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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请吧!不用再确认了!”

“能说答案了吗?”

“哈哈哈。凶手是……管家老爷爷哦。”六亩割努力挺起单薄的身板说道。

“哎呀——容我再说一次,今天的选手们,洞察力都实在了不起。”

“哈?管家老爷爷?有这个人吗?”

“是的。作者故意放出虚假的线索,并暗示凶手是女性的话,真相当然是相反的喽。而且凶手这个人物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这种规模的别墅,肯定有管家的吧?不然淡季的时候该怎么办呀。‘家’这种东西啊,要是没人住的话不就成荒地了吗?而且,三郎不是还因为每年使用的房间都被整理清扫得非常干净而心怀感激吗?鞠子是特别有钱的实业家的千金小姐,难道要她一个人打扫这栋如此宽敞的别墅吗?雇了管家,这么考虑才比较自然吧。”

“什么啊,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么,按照六亩割先生的推理,凶手是男性,对吧?”

“的确是这样……但是目前读到的部分完全没提过管家啊。”

“嗯?我把手上的推理小说一册一册统计出来的哟!也就是所谓‘当社比’[1]呀。”

“明确提到了哦。阿英就是啊。”

“请稍微等一下。男性占三成女性占七成,这究竟是哪里得来的数据?”

“阿英?啊?是管家?”

“是吧?也就是说,这是所谓‘虚假的线索’。不过,最近的本格推理小说里,男性凶手占三成女性占七成,女性是凶手的概率确实很高。但是仅凭有口红碎屑就断定凶手是女性,这些家伙真是太天真了。”

“对,此人毫无疑问是男性,而且是担任管家的老人,而且是凶手。”

“啊啊!”

“哎呀,阿英先生突然大受欢迎呢——不过,他是老人这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凭什么断定口红碎屑就是凶手遗落的呢?被害人鞠子自己化妆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指甲缝里,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呀。”

“‘在我们这群人中,最为年长’,这里不是明确地提到了嘛。写在文章中,看起来仿佛只是年长两三岁,但实际上年长很多,差不多五十岁以上哦。”

“本末倒置……吗?”

“年纪这么大?”

“所有人都被巧妙地误导了呀。的确,尸体的指甲缝里有口红碎屑,乍一看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物证,现在演播室里的气氛也被带向此方面,还围绕着谜之女性‘小秋’展开了激烈的推理。然而这么做是本末倒置啊,为什么没人发现呢?”

“首先,根据之一是开头的部分。一心只想尽快见到沙耶加的三郎飞奔上了中央楼梯,然而阿英没有跟上。三郎在楼梯平台和二楼的走廊上等待了阿英两次。这是因为阿英年长了,只能慢悠悠地上楼梯。”

“又来了。这一届的选手中很多人自信满满呢。请吧、请吧,请别有所顾忌,尽情答对吧。”

“或许只是单纯因为阿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可以说了吗?我就要直接答对了哦?”

“我还有其他证据。拿着毛巾前来迎接三郎的阿英,跟他说了上个世纪泡沫经济时代的事情,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那个时代的出租车,给人感觉像是“让你上车你才能上”一样’。文章中的现在是20xx年吧?体验过泡沫经济时代的人,年纪相当大了吧。这是根据之二。此外,如果这个人是老人的话,跟三郎之间的身高差也就可以理解了。这是根据之三。还有,在休息室里刚刚说过的话题阿英立刻就忘了个精光,三郎还担心他是不是开始痴呆了。还有还有,对于三郎‘失去意识’这句玩笑话反应过度,甚至脱口而出‘要帮你叫救护车吗’。这不像是伙伴,而是老爸老妈才会有的反应吧。过于操心,以至于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暴毙。这是根据之四。”

“原来如此呢。那么,请六亩割先生您来解答吧。”

“啊啊,确实如此,出现过三郎觉得阿英‘过于操心了’的描述。可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人是管家呢?”

“哼,大大方方地接受身体检查,也就意味着平三郎身上没有藏任何东西吧。肯定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那么我反过来问问你,唯一与其他人年龄相差很大的人出现在这个地方,除了是管家之外,没有其他可以接受的理由了吧。社团里的前辈?这怎么可能。证据就是不管谁到,过去迎接的一直都是阿英。社团里的前辈可能去做跑腿的事吗?然而,身为老人的他如果是管家的话,前去迎接客人就完全不奇怪了。”

与五所川原正相反,六亩割是个大头针一样身材细长的男人。与其说他苗条,不如说是瘦得一脸寒酸相。

“哦哦!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会发现什么的吧。哦哦,竟然!再次有人按下了解答按钮!哎呀——今天的各位挑战者真是太出色了!我五体投地!那么,六亩割先生,请吧。这名字真少见呢。”

“是吧?对‘这种天气,竟然除了丸茂大家都到了’而惊讶的三郎,阿英回答他‘虽然是每年惯例,但大家确实很团结啊’。如果自己也是社团的一员,会这么说吗?这是外部人员的说法吧。这是根据之五。作风老派,还有作为管家的自觉,所以才会讨厌年轻人对他用敬语。这是根据之六。此外,他还把三郎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扔进了布草房的洗衣篮,如果自己也是客人之一的话,应该会稍加注意,叠好再放进去。但因为清洗是他自己的工作,所以这么做很自然。这是根据之七。”

“三郎答应进行身体检查了呢,那么,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怒涛一般的连续推理呢!我也开始觉得,阿英先生就是年长的别墅管家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也在理。那就如你所愿,调查到你满意为止吧。”

“哈哈,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出乎我的意料,平淡然地举起了双手,站到我的面前。

“可是,还有我无法接受的地方。”

不出所料,平三郎对我怒目而视。我却冷静地继续说道:“我怀疑你在喊我们之前,消除了罪证。如果那个证据是什么物品的话,你应该没有处理掉的机会。因此可以推测,你把它偷偷藏在什么地方了。所以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当然,你可以拒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做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是什么,你说说看。”

“你说什么?”

“有关出租车的。阿英是和大家一起搭出租车来到别墅的吧,他还在担心出租车司机能否安全返回呢。如果他是管家的话,不是应该住在别墅里吗?”

“平,抱歉,请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文中那么写,的确会让人以为阿英是他们的伙伴之一,推研的一员。然而这也是巧妙的误导哦。实际上这个人,是一位不常驻在家的管家。雇用常驻管家太花钱,因此仅让管家隔一段时间来一次,给房屋通风,做清扫工作。此外,如同这次一样,如果有客人要来的话,就专程前往别墅处理繁杂琐事。这次只是他碰巧和客人一起到达车站,因此为了节约就同乘了一辆出租车。”

果然,这个男人隐瞒着什么,我心中对于平的怀疑越发强烈。

“就算是非常驻管家,与客人同一时间到达车站,作为管家就已经失职了吧。”

就是这样的平,在沙耶加发言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一下子稳重了起来,在离我稍微有段距离的地方呆呆地低着头,看着鞠子的尸体。但一和我有眼神交汇,他就立刻慌慌张张地避开。

“并非如此哦。去往乡下的列车数量有限,所以乘坐同一辆列车到达这种事完全不足为奇。而且这类非常驻管家,往往同时兼任数栋别墅的管家一职。非常驻的薪水不算丰厚,因此只做一栋是不行的。管家需要按照日程安排前来的时间,也是说得通的哦。”

现在想来,大学那四年间,我和这个男人之间的所有竞争都是白费力气。虽然这个男人以我的对手自居,但说实话,他作为我的对手,还不够格。我想对他说“洗把脸清醒清醒,把头发染回黑色再来吧”!

“哈哈……但是最初的地方,阿英不是称三郎为‘你这家伙’吗?应该说的是‘你这家伙的房间跟往年一样,是一楼东边最里面的那间。这样行吗?’……别墅的管家——虽然被称为管家,但实际上还是被雇用者吧?如此称呼主人的客人,真的好吗?”

真是过分乐观的男人。不,甚至超越了过分乐观,说他是一个轻率的混蛋也不为过。

“这也不是完全说不通的哦。这群人每年都来这里,和管家已经很熟络了,就像朋友一样,所以才能乘坐同一辆出租车不是吗?更何况,在年长的阿英看来,所有人都是小孩子。要求他们用‘朋友间的口吻’跟自己说话,自己也用同样的口吻回应,这样也比较轻松吧。”

聪明的沙耶加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刚才的话的。然而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看来还是完全没能理解。

“嗯,确实……”

而且,我假设的动机并非完全被否定了。就像沙耶加自己用讽刺的口吻补充的,谁也无法保证,平没有“脚踏两条船”,没有同时与鞠子和沙耶加交往——

“刚才五所川原先生因为三郎没有问阿英借更换的裤子,从而推断阿英是女性。很可惜,没有找他借,是因为阿英是老人。头发染成金色,甚至‘绝对不愿意’身穿运动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三郎非常重视穿着打扮,所以才不愿借老气的长裤穿。这是根据之八。沙耶加被阿英撞到后背也没有生气的原因也一样。女性对于男性的肉体接触抱有本能的戒心,是基于‘被强暴后会怀上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孩子’这一生物法则,对方是年轻男性的话可能是故意的,然而,对方是一位拼命与年轻人一起迅速爬上螺旋楼梯、脚都站不稳的老人,没人会因为他踉踉跄跄地撞到了前面的人的后背而生气的。这是根据之九。”

也就是说,只要平对于这段时间无法给出一个让所有人接受的说法,那这个男人是首要嫌疑人这一现状,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原、原来如此!”

但是稍微考虑一下就会明白,刚才沙耶加的发言也并没有洗清平身上的嫌疑。虽然我刚刚说的简单易懂的动机——与鞠子之间的感情纠葛——被否定了,但这个男人在已经与其断绝关系的鞠子的房间里独自待了一段久到不合理的时间,其嫌疑依然没有洗清。

“是吧?”

沙耶加刚才的发言似乎是他的救生艇。聪明的沙耶加察觉到我们二人的争论已逐渐恶化到互相揭短的地步,为了把话题重新引回推理案情,才说出那样的话的吧。从学生时代起,沙耶加就讨厌我们两人无论什么事都会起冲突。

“只不过呢,这样的话,就是管家阿英爷爷,杀害了雇主鞠子,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这家伙……究竟怎么了?

“仅凭目前为止的内容,尚不清楚。不过动机也不重要吧?反正不外乎劳资关系纠纷之类的吧?就要被她解雇了,突然头脑发热犯下罪行。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平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点生气的样子,反而用一种感激的神情盯着沙耶加。

“原来如此,就是最近的热门话题,容易生气的老人的问题吗?”

接下来,我又一次不知所措了。

“正是如此。在此之后,断桥被修复,警察赶到现场开始搜查。然而刑警们却只关注文中暗示的社团内复杂的人际关系,在其中寻求行凶的动机,之后的文章走向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于是,不属于社团成员的阿英先生,不管是在文中还是在读者的脑海中,都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嫌疑人范围之外了。一位年纪相差极大的外部人士,也就是所谓‘看不见的人’。即便之后发生第二起杀人事件,管家在别墅内来回行动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有充分的资格,成为在最后的最后被指出的凶手。”

我迅速再次看向平。我想看看,被人甩了的事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这个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哎呀,今天的挑战者都对谜面的后续展开进行了预测呢——不愧是推理宅大会!”

“哦,今天平君到的时候,在休息室里面一句话也没和沙耶加说,我还在想是不是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那当然。之前的主题都是‘原职业棒球选手大会’呀,‘盗用公款被捕、现在保释中的原公务员大会’呀这些,对身份的限制极为严苛,普通人想出场都没有机会。然而这次只要通过预选就行,不限制身份,因此才会强敌云集。若是等出现了与预想相同的展开再答,毫无疑问会被别人抢先。所以不仅要推理出凶手,还要预测之后的故事发展!”

“你笑什么?”我又转向恭子,问道。

“确实如此呢。那么,之前三郎的‘行动起来’那部分,您的解释是?”

“哈哈。”恭子抱着胳膊,一脸得意地发出笑声。

“我想沿用五所川原先生的说法,是三郎为鞠子探了脉搏。那个动作是可以写成那样的,是为了引诱精通推理小说的人上钩的陷阱。”

“因为,最近把平先生甩了的人,是我。如果平先生脚踏两条船,同时也向鞠子示好了的话,那另说。”

“原来如此,您对这部分的解释就是老奸巨猾地沿袭前面选手的意见呀。”

“为什么?”我看向沙耶加,问道。

“什么意思呀,说这么不中听的话。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所以推理中可以共享的部分当然需要共享了。”

而且这时,脸色苍白、僵在原地的沙耶加突然插进一句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哈,失礼了。的确如此呢!那么,六亩割先生,请您也前往解答完毕的包厢吧!”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平,感到有些诧异。咦?接着,他完全没理会我充满恶意的挑衅,带着平和的表情,展开了一大段推理——什么我事先潜入别墅,杀害了鞠子后暂且离开别墅,又在刚刚一脸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等等。以严肃的表情说着荒唐可笑的话——我本来只是想故意说几句针锋相对的话刺激他,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哎呀……六亩割先生虽然身材瘦小,但是推理却很扎实呢。”

然而我说出这句话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以为会继续激愤地反驳我的平,脸上突然出现了微妙的扭曲。

“的确呢。”

“说不定,你就是被鞠子给甩了吧?今天你又一次强迫鞠子,然而被严词拒绝,于是你恼火地将其杀害。这一推论也是完全成立的吧。”

“特别是把目前为止被大家认定为最重要的物证,也就是鞠子指甲缝里面的口红碎屑作为‘虚假线索’毅然决然地舍弃的时候,真是相当有型呢。对于六亩割先生这样的男性,小怜华你怎么看?”

“我被人甩,跟这起事件究竟有什么关系啊!”

“啊,我还是喜欢健壮一点的男性。”

“那我再说一点关于你的嫌疑吧。最近你是不是被谁给甩了啊,我可是听小道消息说,你每晚都要喝酒买醉。”

“小怜华也是毅然决然呢。六亩割先生现在应该在解答完毕者的包厢里暗自神伤呢吧——相反的,比较像蓝领的五所川原先生应该在比胜利手势呢吧。哎呀,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吧,嘿嘿嘿。”

不过,既然承担起了侦探这个角色,那就必须指出如此断言的根据,反正早晚都要面对这一状况——

“喂、喂,桦山先生!”

然而我的努力完全起了反效果,平脸色变得通红,怒气冲天。我为了应付这个单细胞生物而感到十分窘迫。正因为如此,我才讨厌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连本大爷——不,连我这细微的关怀都完全感受不到。

“失礼了。那么请继续听下面的内容!”

而且,我并未妄下定论,说这就是真相了。我特意加上了“现阶段最可疑”这几个字,也是为了给他留出足够的退路。

[1]通常指将公司内部产品比对后得出的比例,这里指自己的所有物对比后的比例。

对因为我担当了侦探角色而面露不满的平三郎,我先开门见山地指出他作为第一发现者,本身就很可疑这一点。能明白自己现在处在首要嫌疑人这一位置的话,这个像汪汪乱叫的狗一样啰唆的男人应该多少也能稳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