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筱琳偎在他胸前没有动弹,只是轻轻重复了一遍,“我们要是一直就这样呆下去,多好。”
他东想西想,无意中却听到甘筱琳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便问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席铁平心下恻然,低头说,“我真是后悔,不该答应带你来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却感觉甘筱琳伸出双手将他的脖子一搂,随即,一双温软、湿热、带有淡淡丁香气息的嘴唇凑了上来,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席铁平忧心如焚,他无法确定组织上是否收到过他手机上的信息,又是否对此作出了安排。眼下身陷困局,他又如何来保全飞船和这些稀世重宝,难道让那扎帕罗夫轻易得逞?他可不想坐以待毙,脑中苦苦思索自救之策。
也不知过了多久,甘筱琳低声说,“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你……你记住这一刻就好……”席铁平此刻心情黯淡,也不再言语。
舱门关闭后,船舱内温度不断降低,让人遍体生凉。席铁平将甘筱琳拥在怀里,她像只温驯的小猫一般将头偎在他的胸前,两手抱住他的胳膊,没有说话。
温度愈来愈低,漆雕山寒冷难耐,站起来活动手脚,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我们就这样坐着等死不成?上面那飞船驾驶舱里有很多开关,不如我们上去试试,备不住还真能找到开门的!”
他自知今日已再无脱身的可能,却惦记起家里的鸟和狗来。“老夫是再也回不去了,也不知我那‘黑娃儿’和‘豹子’以后谁管它们……唉!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报应啊,报应!嘿嘿……”黑暗中大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他长长叹息一声,又转为苦笑,笑声凄凉,颇有萧索懊悔之意。
江近东说,“左右没有其它办法,到是不妨试试……”
廖三爷心中一片恓惶,长长叹息一声,说,“老夫打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今日反被鹰啄了眼。别说那扎帕罗夫,老夫出山来寻这龙穴,还不是和他一样见财心喜,心无定力,这才又重出江湖。老夫一心只想获取龙穴重宝,岂料受这困身之苦……”
赵九却说,“雕爷啊,您可千万不要摸到这飞船发射的开关上了哟!到时您那手指头一动一板,再一搂火,要是一火把这飞船给发射上天去了,那我们就再也回不了地球,只有去当外星人了哦!”他这人生性豁达,没心没肺似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和漆雕山开玩笑。
他话锋一转,又说,“本来,我挺喜欢这个‘九’字。倒不是因为什么九头鸟,而是期望咱们倒斗摸金的人,能像猫一样有九条命,长长久久嘛。只是没想到,这‘九’也管不长久,这次还是被困在了这里。”
漆雕山说,“死马当活马医呗!就算把这玩意儿发射上天,也比干坐在这里等死强吧?走,谁愿意和雕爷一起摸上去?”
赵九说,“雕爷,有句话叫‘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您一定听说过吧?我是湖北襄阳人,所以人送大号赵九。”
席铁平刚想开口,甘筱琳却忽然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悄悄说,“别去,就在这里陪我。”席铁平知她不愿意自己离开,正想安抚几句,赵九应声说,“雕爷,我陪你上去!”
漆雕山不解地说,“绰号?那怎会是一个九字?”
漆雕山喜道,“好极,好极!那啥,麻溜的,赵九,咱们上!”
那赵九哈哈一笑,应道,“雕爷,我这赵九之号,只是个绰号,可不是排行。”
黑暗中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摸索着往上爬去,忽然传来“乒乓”一声,随即听到漆雕山开口不住咒骂,显然是他在漆黑中两眼不能视物,撞上了舱内什么东西。片刻之后,两人继续往上,声音逐渐小了。
漆雕山知道一味埋怨廖三爷于事无补,也就不再提那扎帕罗夫的事情。他佩服赵九刚才的血性,问道,“赵九,你刚才留下不出去,够尿性!刚刚的!你单名一个九字,难道是排行老九?”
舱内愈来愈凉,席铁平和甘筱琳拥在一起,到还没觉得什么,但江近东和廖三爷都忍受不住,站起身来活动手脚。
江近东连忙说,“行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
甘筱琳忽然叹了口气,开口说,“教授,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你第一件事情做什么?”
漆雕山冷笑一声,拖长了声音说,“三爷,你老人家的本钱可下得真足!”明眼人都很清楚,打豺狼虎豹哪用得着花50万美金请退役特种兵?请几个东北猎人满山跑,连50万人民币都花不了。所谓的打豺狼虎豹,那只不过是赵九的托词罢了。
“呃……”席铁平一愣,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甘筱琳这个问题。而且,他们还能出去么?
赵九说,“我早前做过几年边贸生意,常跑俄罗斯和独联体。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三爷,才又跟着三爷倒斗摸金。这次三爷为龙穴之事重新出山,考虑到山中豺狼虎豹出没,需要找几个身手过硬的人组队,所以我通过比什凯克商界的老关系,找到了扎帕罗夫这几个退役的特种兵,每人50万美金,事成之后再加一倍奖励……谁知这几个东西现在见财起意,居然会翻脸不认人!”
廖三爷在一旁接话说,“要是能出去,老夫就散了家财,行善积德……”
漆雕山奇道,“怪你?这又关你什么事儿?”
甘筱琳却不理会廖三爷的话,自顾自地说,“以后,要是……要是我们能在一起,你写书做学问,我在一边给你奉茶上水,那可多好……”言语之间,满是悠然神往之意。她也许自知大限将近,说话就不再有什么顾忌,心扉既敞,心声自然流露。
赵九也说,“雕爷,我必须说句公道话,扎帕罗夫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三爷,要怪只能怪我。”
席铁平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甘筱琳紧紧拥住。
江近东劝解说,“老雕,这也不能全怪三爷。如果不是三爷,我们还不是早都死在那黑狼山下了。谁想得到那扎帕罗夫居然一心想要独吞这里头所有的东西?”
“三爷,坐在这里太冷,不如我们也摸到顶上去瞧瞧?”他其实是想给席甘二人留个说话的空间。
廖三爷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廖三爷却没有领会这层意思,说,“算了,老夫年纪大了,眼睛看不到,腿脚也不灵光,老夫就不折腾了,原地等死罢。”他自知难逃一劫,认命等死。
漆雕山却怒道,“三爷,咱俩掰扯掰扯,咱干这个,可不就是为了求财?怎么叫贪念太重?要说劫数,那也是你用人不察引出来的劫数!要不是你没眼色找了扎帕罗夫这么个不靠盘儿的白眼狼来,这事儿又怎么会坏菜?”
江近东只好自己起身,摸索着往上爬去。
廖三爷黯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得好,说得好。老夫本已金盆洗手,若不是因一时的贪念心动,又怎会遭此劫数!哎,人还是要适可而止,不可贪念太重,劫数,劫数!”
这时,依偎在席铁平怀里的甘筱琳忽然抬起头来。
赵九打断了他的话,说,“三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跟着您出来,是我自己一心想发财,遇到这种事也怪不到您。我们干倒斗摸金这行,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在甩,随时可能出事,不是上山蹲局子,就是斗里丢条命。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多活一天,便当是又白拣了一天。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那就得认命,不怪别人。”
席铁平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却一下将席铁平的两手抓住,说,“教授,你听!”
廖三爷敲敲身边的舱壁,让赵九过来坐下,说,“赵九,你跟老夫这么多年,这次却累你不能再回去了……”言下颇有自责之意。
席铁平侧耳细听,黑暗中似乎有一种极细微的声音响起,愈来愈大。
“三爷,您在哪里?”黑暗之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在发问,原来是那赵九从下面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