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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他环顾四周,看到詹姆斯正将一个从农舍出来的人缴械。那个倒霉的司机躺在他脚边肮脏的地面上。詹姆斯夺下了第二个暴徒的武器,后者正朝着停放在那里的奔驰车逃去。他对着逃跑男子的双腿开了几枪,但没有打中。糟糕的枪法!迈克尔腹诽着,伸手去拿自己的那把枪,但因为詹姆斯挡在前面而不得不停下。这逃跑的混球就留给同僚去料理吧。迈克尔心中想着,放低了武器。

迈克尔摸了摸脑袋的一侧,感觉温暖而粘腻,收回手时只见上面染满了鲜红色。

第一个暴徒已经到了脚跟前,朝迈克尔扑来。司机摇摇晃晃起身,朝詹姆斯那边走去,詹姆斯扔下枪,徒手放翻了那人。一切都在着短短的几秒间结束,迈克尔和詹姆斯并肩作战,直到所有的攻击者都被撂倒在地。詹姆斯取回先前扔下的手枪,枪口对准两名男子。这把枪原来的主人早被迈克尔先前的攻击击倒,躺在外面寒冷的空气中。

枪手蹒跚着半直起身子,重新将武器握在手中,笨拙地开了一枪。子弹掠过迈克尔头部的一侧,伤处一阵刺痛。在肾上腺素和恐惧的推动下,迈克尔一记扫腿直接踩上男人的脸。枪手的脸上带着脏印,头很快摆了回来,骨头吱嘎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从那人手中夺下枪,对方此刻已经不省人事,脸上看起来一塌糊涂。

迈克尔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混着血水的汗珠。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他转头望向汽车,恰好看到宝马加速向道路驶去。漏网的暴徒都坐上了第二辆绿色的奔驰,紧跟着宝马车飞驰而过。迈克尔低声咒骂,拔枪冲那辆正在逃离的奔驰开了几枪。起码有一发子弹命中目标,但车并没有慢下来。

迈克尔随即行动起来。他飞奔向前,从枪手那里夺回了海伦娜和安东尼。农舍里传来叫嚷声,他隐约感到那里正在发生一场混战,却来不及分心二用,只能一意关注他的妻儿。“跑!”他将海伦娜推向宝马,见她抓住安东尼的手,飞快地跑开了。

“去吧。”詹姆斯说。他还稳稳握着枪,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松动。“我会继续追查这伙人的下落。”

正当他们犹豫未决,靠近海伦娜的枪手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武器从他手中滑脱,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右膝。

迈克尔跑进自己的奔驰车,紧咬在海伦娜和追击她的车后头。

詹姆斯站在迈克尔和那两人之间。迈克尔的心中闪过有关神父德阿拉贡的念头,想要大声叫詹姆斯让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做出任何举动。看到一个牧师站在自己的车道上,入口处还多出来两辆车,男子看起来非常吃惊。

***

然后海伦娜就看见了迈克尔,她的眼睛睁大了。他向她和安东尼做了个安抚性的表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虚假的安慰。现在敌方共有四人,三人持枪在手,他这边却只有一把装在枪套里面的手枪。一点胜算也没有。

海伦娜看到绿色的奔驰正在袭击自己的座驾。“坚持一下,”她向苏珊和安东尼嘱咐,“我们马上就能甩掉他了。”

农舍的门开了。两名男子走了出来,两人都带着手枪,向汽车大步走来。

走到通往主路去的分岔路口,她没有往左边开,而是控制着车轮打了右转。奔驰车靠得更近,并撞到了宝马。海伦娜一个急转,撞了回来。

他走近枪手,詹姆斯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安东尼尖叫起来。

司机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迈克尔很紧张,但他没有看到枪械,因此心下稍宽。

她调低挡速,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盘。落在身后的奔驰车尖啸着,撞击她的后方。他们迅速地接近了一座窄桥,桥的宽度只够容纳一辆车。她加速朝着桥上驶去。

迈克尔站起身来,把枪收进枪套。他和詹姆斯向农舍走去。枪手强迫海伦娜和安东尼从他身前的后座上离开,迈克尔看到他随身携带的是一把口径为0.38毫米的短管转轮枪。枪手发现迈克尔和詹姆斯时脸上写满了困惑。显然,他并没料到一个手无寸铁的陌生男子和一位牧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车子刚开到桥上,她就听到一声巨响。宝马疯狂地打着旋儿。有个轮胎掉了!海伦娜心里想着,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恐慌。她竭尽全力去控制车辆,但方向盘没有反应。宝马车终究还是冲破了木制的护栏,向下急坠。

迈克尔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越来越沉重。詹姆斯说的没错。透过绿色奔驰的后窗,他看到有一个男子拿枪顶着海伦娜的头。

他们重重拍在水面上。车身开始下沉,海伦娜紧紧抓住方向盘以支撑自己。感谢上帝,水不算太冷。

詹姆斯在他身后说:“把枪藏好。如果他们被看到,海伦娜就死定了。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

“脱掉鞋子!”她边喊边摸索着解身上的安全带。安全带松开后,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爬进后座,蹲在安东尼面前,迅速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然后在他脚下的水中摸索。他的鞋子还穿在脚上,她把那双小小的红运动鞋脱了下来。

迈克尔来到拐角处,加速超过了宝马,依稀看见苏珊坐在里面。他拔枪在手,在距离房子九米左右的地方停车,打开驾驶员一侧的门作为屏障,然后直接扑了出去。他并没有打算进入枪战,但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安东尼脸色苍白,他圆圆的眼睛散发着光芒。“妈妈,我很害怕。”他小声说。自打三岁起他就不再叫她“妈咪”了。

***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多平静:“没关系的,我在你身边呢。”

“我看到它了。”苏珊说。“房子旁边还有一辆深绿色的奔驰,说不上来里面有人没有。”

至于苏珊,谢天谢地,她已经自己设法脱了身。“你会游泳吗?”海伦娜问她。

现在他知道她在哪儿了。“我现在距离你就一分钟左右的车程,”他说,“你要去的地方是个小石头农舍。过去几年它一直空着。他们一定在那里设立了总部。”

“会。”苏珊的答语有些犹疑。水已经淹到了她的腰部,她看上去吓坏了。

她描述了乡村景致,并表示绿色奔驰右转开上了一条土路。

“别担心,”海伦娜坚定地说,“我们会离开这里的。鞋子脱掉了吗?”

他绕了小路一周,又开上主路,然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左转,向人烟更加稀少的地方开去,但还是没看到宝马和绿色的奔驰。他拨通了海伦娜的手机。“你现在在哪里?”苏珊一接电话,他便立刻问道。

苏珊无声地点头。

他们确实没有时间争论下去。迈克尔给他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下达的指令简短而激烈,然后他挂断电话,将车子开得更快了。

她与安东尼对望着:“好,现在深呼吸,当苏珊和我摇下车窗时,记得屏住气。水会一下子涌进来,但是只要记住,一直屏住呼吸,就不会有问题。我们离水面不太远。”

詹姆斯言辞激烈地说:“我已经卷进来了!别浪费时间,马上出发!”

安东尼咬着嘴唇问道:“碰到水母该怎么办?”

迈克尔说:“这是警察的职责,你不能参与进来。”

她强忍着没有因为恐惧而莫名地笑出来:“这里不会有水母的。只要放松点,让我抱着你就行。我会游到水面上去,就像小美人鱼那样。你还记得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詹姆斯摇了摇头。“休想。你要是想去找那帮人,我也一起去。”

安东尼点点头。

他转向坐在前排乘客座位上的詹姆斯:“我得把你放在路边了,之后再来找你。”

水已经淹到他胸口的一半了。海伦娜对着苏珊说:“好,我数到三,然后我们开始摇下车窗。”她倒数三下,然后按下遥控车窗的按钮。

迈克尔挂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安东尼和海伦娜……她到底怎么想的,才会在没有安保措施的情况下就这么出门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

苏珊用力地戳向乘客座旁边控制窗户的按钮,窗户还是一动不动。海伦娜的恐慌一下子加剧了——水已经使得电路短路了。

耳边的手机没了声息。她将手机和方向盘紧紧握住,继续向前行驶。

她疯狂地环视四周,车身已经倾斜着落到了水底,但水还没有淹没驾驶座的侧后窗。她一下子平静下来,好像已经找到某个出口,将恐惧全部排泄掉了。“别担心,我会踢掉那个窗口。”她说着朝那扇窗户的方向一点头,示意道:“你们跟在我身后。”

“好的。”她答应着。在她的前面,奔驰车减速了,但还没有转弯。

她把安东尼拉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屏住呼吸。”她右手握住后座的安全带,左手抓紧车座,深吸一口气,双脚猛地蹬向窗口。玻璃弹了出去。水汹涌而入。因为空气被挤了出去,车子沉没得更快了。

迈克尔打断了她的话:“苏珊,听我说。要拐弯时告诉我。不要追得太紧,只要能看到车就好,千万别冒险。他们可能有同伙,会给你制造麻烦。我现在要挂了,你可以打到我的办公室去寻求帮助。不要担心,我会在一分钟内回拨电话,并和你一直保持联络。”

***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答道:“有一个水果摊,上面写了些字,但我认不出它们,没法说出确切的含义——我开得太快了。现在我马上要经过一个加油站,就在我左手边……”

迈克尔向桥的方向飞快得开着,他听到枪声,在无助的恐慌里眼睁睁看着海伦娜的车撞破栏杆,跌入浑浊的水中。绿色的奔驰飞掠过桥,沿路一溜烟地开走了。

片刻的沉默后,迈克尔说话了:“好的,我知道了,苏珊。我离别墅不远,你不能离我太远。我会马上赶过来。现在跟我描述一下你身周的景物。”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专业,很让人安心。

迈克尔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桥跟前。他冲下车,跌跌撞撞地向下朝河畔跑去,身上脱得只剩下裤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她说:“我拿着海伦娜的手机,我们有麻烦了。我们去了奥斯提亚的海鲜市场,然后海伦娜和安东尼就被绑架了。我开着海伦娜的车,正在跟踪他们。是一辆深绿色的奔驰,车牌号是EN145。有两个人在里面。其中一人有枪。”

水很浑浊,但经过一两秒钟的适应,他认出了两个正在移动的阴影。安东尼。他想,并抑制住恐慌。他顺着水流继续向前。因为看到了儿子,他的紧张瞬间松弛下来。海伦娜的手臂抱着安东尼的腰,另一条手臂竭力地向上划动,想要带起他们的身体。

“是我。”他用英语回答,听起来小心翼翼。

迈克尔眼看她和苏珊先后冲出水面,相隔只有一两米远。他自己只向上游了几下就浮出了水面。安东尼正在咳嗽,此刻听在他耳中如同天籁。迈克尔游过去,从海伦娜的怀抱里接过儿子,然后一起游到了岸边。苏珊已经把自己弄上岸了,此刻正在那儿等着他们。

“迈克尔?”她问。

摇摇晃晃地走出河水,他以往从未如现在这般眷恋六月的温暖空气和他脚下的草坡。“用力点咳,”海伦娜对安东尼说,“这样才能让水流出来。”安东尼乖乖地咳嗽,鼻子里呛出水来,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受伤。

她试了第三个号码,一个男人用意大利回了话。是个熟悉的声音。

苏珊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海伦娜救了我们。她踢掉了车窗,把我们弄了出来。她救了我们。”

她挂了电话,试着拨出第二个号码,这个号码连接的线路是迈克尔在罗马城中的办公室电话。电话另一端的人讲着蹩脚的英语,苏珊在急剧增长的恐慌之下再次挂断了电话。

迈克尔带着他们走向自己的车,那辆车以一个疯狂的角度停在桥上,草地上还摊着他的外套和衬衫。迈克尔捡起外套,尽最大的努力裹住海伦娜和安东尼的身体。“原谅我吧。”他轻声说。

第一个号码打到了别墅里。保姆接起电话,苏珊想让守卫着别墅的专家组成员来听电话。“我会尽力找一位专家组成员过来。”保姆说,听起来好像生了疑心。情况不妙。苏珊心想,试着不要过于慌张。

海伦娜靠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她睁大了眼睛:“你流血了。”

苏珊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另一手在乘客座位上摸索。她不敢把眼睛从道路上挪开。在几番彻底的翻找后,她拿到了要找的那样东西:海伦娜落在车上的手机。她打开手机,低头看了看,试着拨了快捷号码。

他已经忘记自己被子弹擦伤了。他撕了条衬衫,把碎布叠起来捂在耳朵上。那布被海伦娜挪到了伤处。尽管披着外套,她仍因肾上腺素的消退而瑟瑟发抖。

***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过会儿那辆绿色奔驰就要载着‘老朋友们’回来了。”迈克尔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

那得意的表情让海伦娜感到更恐惧了。“你打算干什么?”她低声问道。

几小时后,他们洗过热水澡,换了新的衣物,还吃了些小吃,这才重新聚在别墅露台上的那张桌子边坐下。安东尼坐在父亲的大腿上,迈克尔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很显然,安东尼极其享受父亲给予的额外关注。海伦娜坐在迈克尔旁边,苏珊和詹姆斯坐在他们对面。在桌子的另一端,洛伦佐正用意大利语与卢克轻声交谈。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聆听对面的回答。“好。”他说着摁掉了电话。

“你前脚刚走,你的同事就赶到了农舍。”詹姆斯说。“他们拘留了那伙人,并且搜查了房子。除了两把手枪外一无所获。那两把枪的型号是口径为0.357毫米的柯尔特自动式手枪。”

男人把手机贴在耳边吼道:“我们抓住了他妻子和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女人跟他们一起来的,我们抓人时没找到,所以就撇下她离开了现场。现在她开着辆宝马追着我们。你想要我怎么做?”

“那个被我放倒在地的人怎么样了?” 如果这个人还活着,迈克尔想知道他伤得多重。

海伦娜安静下来,仍旧谨慎地盯着他。安东尼睁大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枪手,视线又从他重新转回妈妈身上,这个过程里他一直很安静,并没有说话。

詹姆斯神情很严肃。“命是保住了,但脖子不可能彻底痊愈。我估计他的脸需要做塑形手术。即使整得再好,也很可能会毁容,会瘫痪。他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枪手斜睨着她:“你该无条件服从我们的指令。闭上嘴,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如果惹恼了我,我就送那男孩一颗枪子吃。”

的确如此,但迈克尔并不后悔。他温柔地抱紧安东尼。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活着,并没有受伤。尽管他知道这还没有结束,他感到深深感激。他的同僚抓住了绿色奔驰车上的人,那些人受人所雇,谋杀未遂,还有绑架的罪责。迈克尔的别墅还有周围的道路现在满是意大利安全部队派驻的人。

海伦娜说:“请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让他走。”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把枪,而绑架她的那人正用一只手在键盘上拨出数字。

他向海伦娜苦笑了一下:“我们明天会找回你的车,不过可能得换新车了。”

拿枪的那人视线朝向海伦娜,越过她从后窗看出去,口中咒骂着。从口袋里掏出智能手机时,他的手仍旧如磐石般稳固。

她也冲他笑道:“下次我就只踢掉轮胎好了。”

***

詹姆斯检查着迈克尔头部的伤口,问道:“你最后一次注射破伤风是在什么时候?”

苏珊跳进宝马,钥匙就在点火装置上插着。她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出停车场,紧紧追赶那辆奔驰。

他只得努力回想:“去年。”

苏珊跑回停车场,但当她跑到海伦娜的宝马跟前时,奔驰车已绝尘而去。汽车驶过,她瞥见在后座上一名男子拿着智能手机放在唇边,另一只手举枪对着海伦娜和安东尼。

“安全起见,我觉得你应该打一针抗生素,再拍个X光片。可能需要缝上一两针,不过伤口看起来并不太严重。”

苏珊望着沙滩上的游客,片刻后想起着海伦娜还要照看安东尼,说不定需要人帮忙拎着买到的东西。她刚向海鲜市场转身,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两个黑衣男子捆住了海伦娜和安东尼,正把他们押进墨绿色的奔驰车里。

迈克尔说:“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站在最前面的枪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尖叫着抱紧膝盖,很显然那时有什么东西伤到了他,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发现这里的泳衣款式比较开放,看着也就有美国海滩上那些泳装的三分之一那么大,其大胆的色彩和亮眼的设计十分引人注目。喧闹的人群中有小贩在叫卖椰子,苏珊听见“新鲜的椰子肉”的叫卖声在海滩上此起彼伏。小贩们偶尔停下来收钱,并从一桶新鲜的冰水中钩出一小块切好的椰肉。

安东尼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迈克尔。“我干的。我伤了他的膝盖骨!”男孩的脸因为骄傲而焕发着光彩。

苏珊沿着海滩走了不到百米,听着意大利人的合唱,观察海滩上的礼节。大部分日光爱好者把毯子和沙滩椅放在巨大的遮阳伞下。有人看看杂志翻翻书,有人吃吃水果,有人聊聊八卦。这个海滩似乎是奥斯提亚的主要社交场地之一。

“什么?你怎么做到的?”迈克尔惊呆了。

***

“他要伤害妈妈。他是个坏人。我有洛伦佐送给我的小军刀。我用刀刺了他。”

苏珊笑了。“我对海鲜不是特别感兴趣,就留在车跟前欣赏美景吧。”

迈克尔亲吻儿子的头顶。“你可能救了我们大家的命。”

下了车,海伦娜说她要带安东尼去海鲜市场。“我可不想和你走散了。”她跟儿子说着。“这儿人这么多,要找到你比大海捞针还难。”

***

五分钟后,她们到达了目的地。海伦娜将车停在一个海滩边的海鲜摊前,浅黄的沙滩挤满了人,他们享受着午后的日光浴。

没多久海伦娜便带着孩子去睡觉了,她显然不愿意在这个特别的夜晚把这项任务交给保姆完成。迈克尔很不情愿地放大儿子走。他为安东尼感到骄傲,同时也感到不安。安东尼从一个全副武装的暴徒手里护住了他的母亲,一个六岁的男孩本不应该被置于那种情形。

“我很期待。”苏珊说。

詹姆斯已经进屋,留下迈克尔和苏珊单独在阳台上。他见眼前正是机会,便问:“是你出卖了我。”

“是,想象力。”海伦娜和蔼地说着,她知道如果不重述这个观点,安东尼可不会善罢甘休。“苏珊,如果你喜欢乡村,待会儿见到海滩会更让你惊喜。我要去那儿的海鲜市场。海水很美丽,是一种深深的蓝绿色,就像宝石一样。”

她神色慌张,继而面露愧色。“是……是我干的。现在我很抱歉。”

安东尼纠正她:“是想象力,妈妈,不是幻想。”

“是格拉夫指使你做的,对吧?”

海伦娜带着歉意说道:“小男孩就这样,总有过度丰富的幻想。”

她的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虚惊一场。”安东尼说。

“我在他的公寓里闻到了你香水的味道。”将香气与记忆配对花了些时间,但现在他确信自己没有弄错。“为什么这么做?”

海伦娜扫了一眼后视镜,瞄了一眼那辆墨绿色的奔驰车。车在后方降了速,打着右转向灯,拐向了旁边那条路。

苏珊仰起头,耸耸肩:“格拉夫说,他会给我梵蒂冈正发生的事情的内幕资料。我会据此写出一个伟大的故事,有关天主教教会的重大变革,有权力之争,谋杀,图片,背景材料,什么都有。”

安东尼问:“你以前从没有闻到过青草?”话语里透着六岁孩子特有的聪颖与无忌。他透过后车窗朝外看去:“那辆车在跟着我们!”

“就这些?”迈克尔轻轻地问。

“我喜欢这个村子。”苏珊坐在后座上说着。她摇下车窗,轻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嗯,能闻到新割青草的味道。”

苏珊扭过头看着别处:“他还付了我两万五千美元,给我买衣服,替我付染发的钱。他说我必须打扮得当。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会有危险。”她有些不安地摆弄起自己的头发。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第一个三岔路口,超了一辆墨绿色的奔驰。它在十字路口倒车,落在了宝马的后面。

金钱和一个故事,他想。格拉夫曾竭尽全力击碎他生活的平静。他曾进入迈克尔的档案,浏览伊雷娜的照片。这种被侵犯的感觉使得迈克尔怒不可遏。苏珊竟是个自愿替他从事的帮凶。他没法原谅她,至少眼下还不能。

海伦娜把安东尼抱上车前座,确定他扣紧了安全带,这才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发动了车子。轮胎碾过石子路嘎吱作响,朝着便道向着奥斯提亚的方向开去。

“呵,你明白眼前的状况吗?”迈克尔已难掩暴怒。“这明显是个骗局,你还同意做帮凶!”

她尽全力对苏珊以礼相待,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跟她说话,那场景就像和侄女在一起聊天一样。就这么看着这个让自己的丈夫颇为倾心的女人靠近自己感觉怪怪的。她很好奇,并且,她觉得把对手安置在自家后院,心里踏实多了。

海伦娜步出露台,听到了最后那句话。她脸色阴沉又紧张,走到他俩跟前,眼神锐利地向苏珊一瞥,随后扭头对迈克尔说:“你有个电话,一位叫格拉夫的神父打来的。他说事情紧急。”

海伦娜微笑着说:“一起去吧,好好放松一下。你似乎总是忙着工作。”

迈克尔跨进屋子,接起了电话:“喂?”

“安东尼看到你在大门口,”苏珊说着,“他说想和你一起出门。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希望你不会介意……我很乐意自己开车。”

电话里传来格拉夫低沉的声音:“我知道米洛神父的身份了,我有你想要的证据。九点钟能到我的公寓来吗?我们碰个面。”

她打开园门,只见门外停车坪上停着她自用的一辆宝马,一辆情报局来此做安保工作时用的便衣警车,还有一辆仆人专用的劳作车。正要关门,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跑步声。海伦娜转过身,看到苏珊牵着安东尼,跑到她跟前。

迈克尔看了看表,距离九点还有两个钟头。

海伦娜决定开车去奥斯提亚挑些鱼鲜回来,她觉得没什么风险。迈克尔不是说过危险差不多过去了吗?她喜欢自己挑鱼,只一趟上下车的事情罢了。孩子有保姆照看,用不了半小时她就能赶回来。洛伦佐正在庭院随处检查,她找了足有五分钟,但并没有找到他。

他当机立断:“不见不散。”

六月二十日,星期四

“别带其他人来。”格拉夫说。

奥斯提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