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撤销了律师执照的诉讼，如你所愿。”
“我想也是。”老爷子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所以我们是要谈谈心，还是……？”
“我已经知道了。”
“维多利亚的原话。”
“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说了个什么词？自主权？”
“粉红卢贝告诉我的。”
“当判决下来时，那是属于她的时刻。她应当享有自主权。”
“你还在跟他联系？”
“所以呢？”
“联系？拜托，我下周要带粉红卢贝去钓鱼。”
史蒂夫摇了摇头，感觉仿佛双耳之间有台球在跳。“这是她的案子。不是我的。”
“我还是不明白，老爸。你好像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你应该去的。”
“我没忘。我只是原谅他了。”
“今天上午11点，陪审团都离开法院了。”
“这又是什么禅宗思维吗，老爸？你是怎么做到释怀的？”
两人一起喝了一口。接着赫伯特说：“维多利亚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年纪大了，经历多了，就释怀了。还有就是明白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
史蒂夫把杯子往父亲的方向斜了斜：“庆祝我们迷惑住了敌人。”
史蒂夫笑了笑。这差不多就是他跟维多利亚说过的话——“我们都不完美。”他难道还能宽于律己，严于待父吗？“我不该刺探你的生活，老爸。我没有这种权利。”
赫伯特递给他一杯酒，说：“干杯。”
“就像我说过的，真相可能很痛苦。你有没有因为我以前做过的事而生气？”
“当我在法庭上狂飙肾上腺素的时候还好。现在我只是有点儿头晕。”
“不，没有。再也不会了。”
“你没事吧，儿子？”
赫伯特举杯致意说：“你是个好孩子。我应该偶尔夸夸你。”
“很好。”史蒂夫坐了起来，在吊床的边上晃着脚，“哎哟。”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又啜了一小口威士忌。酒精已经占领了他的大脑，而他杯里的酒还几乎没减少。他脱口而出：“我在法庭上撒谎了，老爸。”
“要让他做作业，除非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在啦啦队队长的更衣室里装上网络摄像头。”
这感觉仿佛十岁大的他在说：“用棒球砸玻璃的是我，不是贾妮思。”
“博比在做作业了吗？”
“你说什么？”
“正好可以多喝两口，帮你纾解烦恼。”
“在格里芬的案子里，我宣了誓却撒了谎。”
“但愿不止是‘一点儿’。这可是300多毫升的大杯子。”
“天哪。”
“反正不是鳄鱼的汗水。”赫伯特坐在了吊床边的一把塑料椅上说，“是加了一点儿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
“威利斯·拉斯克说如果我说出真相，格里芬就能脱罪。但州政府对罗宾逊就束手无策了。
“这不是沙士吧？”
“福尔斯没有射杀斯塔布斯？”
几分钟之后，史蒂夫确信自己听到了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父亲正往吊床走来。他拿着两个大玻璃杯，里面晃荡着金黄的液体。
“罗宾逊给他下了这道命令，但福尔斯没有这么做。斯塔布斯是在他们争夺捕鱼枪的时候被射中的。”
“做你的作业去。看电视对你没好处。尤其是福克斯新闻。”
“真是活见鬼。”
博比从一扇窗里探出头来问：“史蒂夫舅舅，你会修电视吗？”
“你敢信吗？朱尼尔·格里芬一开始就是对的。是斯塔布斯自己射中了自己，而哈尔·格里芬在试图爬上驾驶桥呼救的时候摔下了舷梯。”
“去他娘的。”赫伯特爬下梯子来到后甲板上。
“那么那块磁力手写板呢？难道认罪书是你写的？”
“雪花点更大了。”博比在屋里汇报。
“不，这我倒没撒谎。福尔斯认为自己要为这出悲剧负道义上的责任，所以在手写板上签了名。我把这当成他准许我说是他射杀了斯塔布斯。”
“不要为我的葬礼乱花钱。”赫伯特命令道，“虽然你也不可能为我花钱。”
“绝妙的合理化。欢迎你加入俱乐部，儿子。”
“老爸，你还是在心脏病发作前先下来吧。”
“骗子俱乐部吗？”
赫伯特光着膀子，穿着牛仔短裤，身上汗光闪闪。他哼哼着，用力把接收器挪了几毫米。
“是‘结果重于手段’俱乐部。”
“那你叫我帮忙干嘛？”
“就像你和粉红卢贝一样？”
“说得好像你懂电子学。”
“很多人都是这样，儿子。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很多灰色地带。”
史蒂夫来回晃着吊床，说：“如果你解决了漏水问题，船就不会往右斜，你也就不用一直调整接收器的位置了。”
“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
“嘿，懒骨头！”赫伯特咆哮，“过来帮忙。”
“为什么道歉？因为在法庭上撒谎？还是给我添了乱？”
“屏幕上还是雪花点。”博比在起居室里喊道。当外公修理接收器的时候，他就负责盯着电视屏幕。
“二者都有。”
史蒂夫知道他们所罗门家从来就不爱护家庭用品。
“忘了吧。事情结束了。”
“什么破玩意儿！”赫伯特大喊着，狠狠地用扳手砸了一下接收器。
“你就这么轻易地饶过我了？难道你不想至少对我说一句‘我怎么说来着’吗？”
两天后，在舒格洛夫岛的海边，史蒂夫躺在两棵菜棕之间的吊床上，在泰诺的可待因引起的愉悦眩晕中半梦半醒。如果不是他父亲一边爬上屋顶摆弄卫星信号接收器一边骂脏话，他早就睡着了。
“不，我希望你赶紧把酒喝完，然后帮我修卫星信号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