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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只是牵线搭桥,小子

“先别记录,亲爱的。”赫伯特命令道。索菲娅如演奏完一首协奏曲的钢琴家,将双手抬了起来。

“好好打字,索菲娅。”史蒂夫说。

“应该由我来决定什么时候停止记录。”史蒂夫抗议说。

“应该是‘赶尽杀绝’吧。”索菲娅·埃尔南德斯插嘴道。

“那么,记还是不记?”索菲娅问。

“天啊,老爸,这个家伙可是差点把你赶尽杀灭啊。”

“别记。”史蒂夫指示说,“但只有我说了才算数。”

“我早该料到你不会有独创的想法。”赫伯特转向了卢贝,说,“你这家伙最近怎么样,粉红卢贝?”

她耸了耸肩,打开手提袋寻找指甲锉。

“你以前起诉那些维修消音器的黑店就是这么干的。”

“我在吃提神药,赫伯特。”卢贝拍了拍胸膛,“还有治疗胃酸反流的药,以及满满一抽屉治疗关节炎的药。你怎么样?”

“你这狡猾的小杂种。”他父亲说,“你觉得你这招能蒙混过关吗?”

“感觉挺好的,粉红卢贝。没什么可抱怨的事。”

“我是以私人检察长的立场起诉的,代表公众利益。你不是真正的当事人,佛罗里达州的人民才是。”

“正如我跟你家小鬼说的,离开那些你死我活的斗争对你有好处。但是这位k’nocker(爱找茬的人)并没有好好听进去。”

“这是我自个儿的案子,我当然有资格。”

k’nocker是不太地道的依地语。史蒂夫明白对方这话是在揶揄他为“大人物”。“k’nocker总比kocker(老不死的)强。”他还击道。

“你不能解雇我。”史蒂夫反驳说,“你没有资格。”

“史蒂夫一直都很难缠。”赫伯特承认。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小子?”赫伯特说,“我解雇你了,撤销案子。”

“老爸,你在搞什么?”

“你看上去就像个夏威夷特警。”卢贝说。

“粉红卢贝和我是老相识了。”

“我不要你给我当律师。”赫伯特转向卢贝,点头致意说,“粉红卢贝,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嘛。”

史蒂夫对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这家伙毁了他父亲的职业生涯,而现在两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老战友。接下来,他们就该交换孙辈们的照片了吧。

“你喝醉了吗,老爸?”史蒂夫问。

“我在你家老头面前连续打赢了17场死刑官司。”卢贝说。

“扬汤止沸,不如去薪灭火!” 赫伯特的话听起来像是个古罗马的元老院成员,但他本人看起来却像个穿着雪花牛仔短裤和夏威夷印花衬衫的海滩闲人,“死心吧,小子。”

“是的,是的,我知道。”史蒂夫说,“就像迈阿密海豚队一样。”

正在这时门开了,赫伯特·所罗门闯了进来,他的人字拖鞋随着步伐在地板上踢踏作响。

“但是海豚队的唐·舒拉教练说过,人总是把败仗记得更牢。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一波连胜开始之前最后遇到的那个陪审团。他们应该是直接从一场美国公民自由协会的会议上过来的。”粉红卢贝大笑起来,身体抖动得就像一个水球,“全都是来自迈阿密自由城的黑鬼和来自阿文图拉购物中心的犹太人。”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已经为此坐了牢,但那跟眼下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有时候是会发生这种情况。”赫伯特说,“这得看抽签的运气。”

“您在巡回法院里牵线搭桥过吗?”

“就算是连环杀人犯泰德·邦迪乱扔垃圾,那些家伙也不会给他定罪。”卢贝转头对史蒂夫说,“你看啊,小子。陪审员们永远都是自行其是。我记得有一次审判,他们穿着牛仔裤和胶底运动鞋就来了。吉恩·米勒对此曾在《先驱报》上写道:时代改变了,在过去,陪审员们得打领带,穿大衣、连衣裙或是得体的半身裙。那天庭审后,你家老头指示陪审员们回家不要看报纸,但是在那篇文章刊登的第二天……”

“我只是牵线搭桥,小子。”

“所有男陪审员都穿了西装,所有女陪审员都穿了裙装。”赫伯特接过话茬说,“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教堂。”

“这么说来,您是个拉皮条的?”

“学到什么了吗,小子?”卢贝说。

“我会给你介绍一些城里的人,然后希望你们能够彼此看对眼。”

“别高高在上地跟我说话。”史蒂夫说。

“您要怎么帮我运作广告牌的事?”

“你不能信任陪审团。相信我的话。”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会来找我。但可惜你并没那么聪明。”

“你只是不信任这个体制,不是吗,卢贝?”

“您太谦虚了,卢贝先生。比如我想在95号洲际公路上树些广告牌,我能来找您帮忙吗?”

“你想被那些愚蠢到不懂得逃避陪审义务的人审判吗?”

“是的。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给我寄光明节贺卡。”

“你也这么认为吗,老爸?”史蒂夫质疑道。

“您的朋友里有县委委员?有机构负责人?有法官?”

“我已经不去想这些事了。”

“我做了很长时间的相关工作。”

“哎,我俩倒是一起经手过几桩案子。”卢贝说。

“您认识很多政府里的人?”

“你俩?” 史蒂夫摇头表示疑惑,“你俩又不是合伙人。”

“已经跟你说过了,是顾问。”

“法律对州政府不利,所以优秀的检察官总是要把法官争取过来。对吧,赫伯特?”

“事实就是,卢贝先生,您是个掮客,对吗?”

赫伯特沉默地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的小路。

史蒂夫也试图向卢贝传达自己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要把卢贝的事业搅黄。没了律师执照,粉红卢贝就不能再在法庭里做营生了。但是他发现,在市政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在城市中无数的机构里,在州政府里,都有更有利可图的生意可做。如果你想在海港边找个做小生意的地方——比如租车公司、礼品店或是蝴蝶脆饼小摊——但是又怕竞标之类的麻烦,你便可以求助于粉红卢贝,一位卓越的权力贩子。

“你还记得情侣小径的屠夫吗?”卢贝提醒说。

卢贝摇了摇头,说:“保密。”

赫伯特没有回答,卢贝接着唠叨:“我是我这个行业里最优秀的人。陪审团在39分钟内就投票要治他的罪。这仍然是最快纪录吧,赫伯特?”

“您都有哪些客户?”

“我不知道。”赫伯特依旧看向窗外。

史蒂夫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情况不像是在拔牙。拔牙太容易了。这分明是在排胆结石。

史蒂夫想要弄明白他父亲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起先,赫伯特看上去似乎真的因为见到那个面色红润的老杂种而高兴。这已经够奇怪的了。然而现在,当卢贝说起当年的英勇故事时,他家老头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不能。”

难道粉红卢贝话里有话,我没听出来?

“您能再说得详细一些吗?”史蒂夫问。

赫伯特转过身来,面向他们两人,说:“小子,如果你有什么话要问粉红卢贝,那现在就问吧,然后到此为止。”

卢贝已是身经百战,知道一个聪明的证人回答问题越简短越好。一句话好过一段话,一个词远远好过两个词。

“很好。”史蒂夫说,“索菲娅,开始记录。”

“顾问。”

她将手举过头顶,又伸到背后,做了个伸展动作,她的丝质上衣被胸脯绷得紧紧的。三个男人——一个爱找茬的年轻人,两个老不死的老头——都盯着索菲娅看。她笑了笑,将手指放到了速记机的键盘上待命。

“您的职业是什么,卢贝先生?”

“您是否曾在一次关于腐败问题的调查中向大陪审团做过证,卢贝先生?”史蒂夫问道,又变回了一位出庭辩护律师的腔调。

粉红卢贝咬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不高兴地瞪着史蒂夫。不高兴被传唤,不高兴要宣誓说实话,不高兴给出任何证词,更别说这还是揭他老底的事儿。“我们还是赶紧说正题吧。我还要赶着回赛马场投一注复式呢。”

“是的。”

“请正面回答问题。”史蒂夫提醒说。

“你是否曾作证说赫伯特·所罗门收受了贿赂,把农业用地规划成了商业用地?”

粉红卢贝嗅了嗅鼻子,扮了个鬼脸。他们正身处所罗门&洛德律师事务所里——如果你这么称呼这间位于二楼的小破屋的话——空气里弥漫着窗户外面大垃圾箱里腐烂木瓜的气味。史蒂夫正在为拿回赫伯特律师执照的诉讼案录取卢贝的证词。

“让我来帮你节约点时间,小子。”卢贝说,“如果你想让我撤回有关赫伯特的言论,我是不会做的。”

“至少我的林肯城市闻起来不像个垃圾场。”

“所以你坚持撒谎,是吗?”

“你没有办公室?”

“去你的,臭小子。”

“我林肯轿车的前座,小伙子。”

“小子,专心去办你的谋杀案,放弃这桩案子,好吗?”赫伯特恳求说。

“您办公地点呢?”

“我说过可以帮这小子的忙。”卢贝说,“可他竟然以怨报德。”

“保罗哈博镇的胜景公寓,顶层1号-A。”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史蒂夫说。

“您住在哪儿,卢贝先生?”史蒂夫问。

“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帮你一些忙。你应该走‘绿色’通道。”

索菲娅翻了个白眼,但是正如一个优秀的法庭书记官那样,她保持了沉默。她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调情,包括一位名叫史蒂夫·M·所罗门的先生,就是因为他——在跟维多利亚好上之前——索菲娅才习惯了这种轻佻。

史蒂夫一脸茫然。

“彼得·卢贝。”这个穿着细纹衬衫的肥球把脸转向索菲娅·埃尔南德斯,那位一头黑发的法庭速记员,她涂着三色甲油的手指正敲击着键盘,“不过你可以叫我粉红卢贝,宝贝。”

“追踪钱的来路,小子。哈尔·格里芬在他的船里放了十万绿油油的美元现金,斯塔布斯嗝屁之后,条子们又在他的酒店房间里找到了四万美元。但是‘大洋洲’是一个价值上亿美元的工程。所以,如果有十四万美元浮出水面,那么一定有更多的钱藏在背后。找出是谁在牵线搭桥,查查这笔钱的来历,小子。”

“请报上您的姓名,以供记录。”史蒂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