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变成惜字如金先生了？
“是啊。”
“我差点忘了，卡特里娜筹备了一个庆功派对，”维多利亚说，“到时候人人都会打扮成警察或罪犯。”
但维多利亚隐隐觉得他的语气并不怎么高兴。“正如你所愿，史蒂夫。这案子让你身价百倍了。”
“你可以扮成女警。”
“好极了。”
“其实，我去不了。我要去……”
“卡特里娜说周五会把支票开给我们。一大笔钱。”
“度蜜月。”
“行啊。”史蒂夫说。
“毛伊岛。”
怎么庆祝？就我们俩？还是再喊上布鲁斯？这听着可不怎么有趣。
“不错啊。”
“我们该去庆祝庆祝。”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劲。
“布鲁斯说他想去那里学习一下当地的鳄梨种植技术。”
“这很正常。如果你胜诉了，并不会如你想的那么兴奋。但若败诉，就会失落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这趟蜜月旅行还能抵扣税款。老毕真精明。”
“嗯。”
他们似乎已没什么可谈的了。她想邀他上去喝杯龙舌兰，一起回味下他们的胜利。但博比还在后座上打盹，今天太晚了，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并非送她婚戒的那个人，并非她的未婚夫，并非她即将宣誓钟爱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男人……更非那个让她在明晨以前看完婚前协议的男人。
“有点失望？”
***
她耸耸肩。“说不清楚。我觉得疲惫不堪、情绪低落。而且还……”
驱车回家的路上，史蒂夫一直在想，她要是请他进屋坐一会儿就好了。他可以把博比抱上楼，让他在沙发上睡会儿——这孩子在保龄球馆都睡得着。史蒂夫想和维多利亚说说话，但并不是谈他们两人的事情。他已开始接受她要离开的事实了。他想谈的事情，正如地下室里的老鼠般不断地啮咬着他。起初，他发誓决不告诉她，自己收买了贾妮思，要她在这场监护权争夺案中推翻自己之前的证词。现在他深受愧疚的折磨，想坦白交代。但，他要如何启齿？
“感觉如何？”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更别说要她理解了。他为什么要给他姐姐钱？他对司法系统就那么缺乏信任吗？或者说他是不信任维多利亚？不相信他自己？博比的这个案子，他们没有作弊也始终处于上风，本应就这样将官司打到底。他以前也曾走过捷径，但都不似这次。
“我们今天可是赢了一桩谋杀诉讼啊。”她还想继续谈下去，不想就这样说晚安。
一小时前，史蒂夫还听到自己的父亲无比骄傲地赞扬他。
“怎么？”
“我儿子刚正不阿。”
“嘿。”
要是父亲知道他私下收买了姐姐，他会怎么说？如若露馅，史蒂夫这辈子都无颜再面对他了。
“你能应付的。”他将车驶入她公寓楼下的停车道，在门廊前驻了车。“明天见，维。”
“他是我孙子的好榜样。”
“也许你是可以随机应变，”她说，“但我需要好好备战质证。”
没错，史蒂夫琢磨着，我教会了他棒球和暗中收买他人。另外，博比的证词听着也乌七八糟的，他从外甥的眼里看清了自己的被野模和酒精占据的人生。他真就那么幼稚浅薄吗？
她扭头望向他。布里克尔大街上的千家灯火照得他脸上明明灭灭。他在想些什么？
众多负面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打转。他转了个弯，驱车驶过椰林步行街上的一家家商铺，取道格兰大道，而那些疑问一路上渐渐演变成了妄想。
“随机应变就行了。”
要是贾妮思设套害我怎么办？
两人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西格彭和你姐姐那边，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拿钱给她时，两人的车并排停在里肯巴克公路上，她当时可能带着窃听器。没准平彻和津克维奇一直都监视他。最近的那座桥边，是不是有辆深色车窗的白色厢车停在树荫下？他记不清了。
“维，你是个好律师。真的很棒。”
史蒂夫转上金桔大道时已是近午夜，一只嘲笑鸟正栖在邻居家的树上啼鸣，他很确定明天会大祸临头。一队警察会狂风骤雨般冲进法庭，给他铐上手铐，将他带走。津克维奇就在一旁大啖甜甜圈，平彻则笑得合不拢嘴。
她权当这是在表示感谢了。“我所做的就只是给你父亲打了个电话。他才是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审理走私珍禽案的那天，平彻在格里德利法官办公室里对他说什么来着？“我会让你从佛罗里达律师协会中除名。”
“这官司确实都靠你力挽狂澜了。”他接着说。
没错，毫无疑问，他们是在设计陷害他。平彻和津克维奇一定谋划着在街上夺走博比。这整件令人作呕的事都是给他下的套。
她知道他这是在道歉呢。
他会被吊销律师执照。
“用他的话说，就是非常混蛋。”
他会被捕下狱。
“嗯？”
但最惨的是，他会失去博比。
数分钟后，史蒂夫驾着那辆敞篷老凯迪拉克从迈阿密大道的出口驶上了I-95高速。博比在后座上睡得很沉。快到维多利亚的公寓时，史蒂夫说：“刚见到老爸时，我表现得……”
***
最终，赫伯特伸手揉乱了史蒂夫的头发，一如史蒂夫常对博比做的那样。然后他就钻进那辆锈迹斑斑的克莱斯勒，驶离了停车场。
巴克斯代尔遗孀无罪获释
维多利亚旁听着这奇怪而隐晦的对话，意识到这两个男人其实都备受触动又隐忍不发。史蒂夫其实是在表达谢意，而赫伯特其实是在说希望今后能常来常往。她以为这对父子的言下之意实则都是：“我爱你。”
平彻宣布，是自杀，非谋杀
“好啊。”
文/米歇尔·考夫曼
“周六你们都来舒格洛夫岛，我们去钓狡猾的北梭鱼。”
《先驱报》记者
“我觉得那该由你来负责，老爸。”
昨日法庭上发生惊天逆转，检方撤销了针对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的谋杀控告。建筑巨头查尔斯·巴克斯代尔的这位遗孀原被指控谋杀亲夫。
“没呢。你教博比钓鱼了吗？”
继闭门听证会后，州检察官雷蒙德·平彻在公开法庭上宣布撤销所有起诉。“经我方尽职尽责的彻查，发现了本案中的一些铁证，足以证实查尔斯·巴克斯代尔之死是自杀，而非他杀。”平彻说。
“这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三十三岁的巴克斯代尔夫人在法院台阶上接受媒体采访拍照时说，她可能会就这番磨难写一本书，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去巴哈马群岛庆祝一番。“我丈夫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这位遗孀说，“他是个乐天派，绝非悲观者。”
赫伯特摇摇头：“我有我的生活习惯，离不开后院的吊床和那只唱歌的笑鸥。”
在庭审后的记者会上，有记者质疑检察机关当初对巴克斯代尔夫人的谋杀指控未免过于草率，平彻对此表示不屑。“辩护律师若能好好履职，本案就不会拖到今日才水落石出了。”平彻说，“全因我们的不懈努力，正义才得以伸张。”
“你可以去我们那儿过夜，不必大老远赶回去。”史蒂夫说。
辩护律师史蒂芬·所罗门与维多利亚·洛德均匆匆离开了法院，未能对此案发表评论。
史蒂夫抱着熟睡的博比朝车子走去，赫伯特跟在一旁。维多利亚特意落后了几步，为这对父子腾出一点私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