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
她的声音从棚屋暗处传来:“你怕什么呢?”
“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史蒂夫心里很纳闷。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是散步又是棚屋,维多利亚要泡他吗?还是他误解了?毫无疑问,晚餐摄入的杰克丹尼威士忌、泰诺止痛片和花生酱糖把他的脑袋弄迷糊了。
“如果我们都是十五岁,那就要开始亲热了。但我们不是十五岁少年了,所以我猜你是得了婚前焦虑症,又因为我是你朋友,所有你想找我倾诉。‘我喜欢布鲁斯这一点’、‘我不喜欢布鲁斯这一点’。维多利亚,老实讲,不用你列出他的优缺点我也能陪你聊。”
她低头走进屋里,而他则在门口踟蹰不前。
“如果我只是想和你亲热呢?”
“嗯,对于米克苏基部落1的狩猎派对来说是挺防风的。”
“那这儿的老板呢?他可随身带着枪呢。”
湖边棕榈叶棚屋的门口立着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炬。她对史蒂夫说:“进来吧,这屋子防风。”
“我了解你,所罗门。你不怕他,你的恐惧都来自内心。”
“如果你想裸泳,还是省省吧。”史蒂夫打趣说。
史蒂夫感到额头又冷又潮。怎么回事?他转身面向果园。淡橘色的天空出现了白色斑点。“下雪了!”
她没有回答,径直拉着他朝环礁湖走去。
“真不敢相信。”
“去哪儿?”
她冲出棚屋,踮着脚尖旋转起来,嘴里欢快地叫着“真是好极了”,还伸出舌头接住飘摇而下的雪花,史蒂夫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与此同时,大喇叭上正播放着本尼·莫雷的一首带有波列罗舞曲节奏的歌曲:“神奇的……”
她牵起他的手,说:“这边。”
史蒂夫看着随降随化的雪花说道:“阵雪而已。”
“我好冷,咱们回去吧。”
本尼在歌中用西班牙语唱道:“Eres tú flor carnal de mi jardin ideal。”
他欲言又止,仿佛被困在烟熏炉里的烟。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所罗门,继续说。”
“真美。”她随着音乐舞动起来,皮大衣随之展开,雪花在风中翻飞。“要是我能听懂歌词就好了。”
这个问题出乎史蒂夫的意料。一直以来,她和布鲁斯之间的恋情都是禁忌话题。“我不能替他回答,只能代表自己。”
“你就是我理想花园中的淫欲之花。”史蒂夫说道。
维多利亚问:“你觉得,对布鲁斯而言,哪个更重要?”
“大男孩,你在跟我说吗?”
“也就比我多几百万。还多个你。”
“是歌词,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比不上你。”
他们又听到一句。“Eres tú la mujer que reina en mi corazón”。
“你家毕格比是个聪明人。”
史蒂夫翻译说:“你统治了我的心。”
“这是布鲁斯想出来的给树加热的办法,”维多利亚说:“从奥兰多到基维斯特岛,他把沃尔玛里的圣诞彩灯都买光了。”
“还是歌词?”
“哇,快看呐。”
“那当然。”
一轮凸月躲在淡橘色的云朵后面偷看着大地,黑乎乎的烟雾盘旋在树林上方。在大喇叭里古巴情歌的伴奏下,维多利亚领着史蒂夫在果林上方一条铺满珊瑚岩的山脊小道上漫步。突然间,数千盏明亮的彩灯同时亮起,把鳄梨园变成了一片圣诞树的海洋。
“你跟女的说过这种话吗?”
***
“没,我才不会说这种话。”他能对维多利亚说什么?说她才貌双全?说他尊重她的价值观、诚实的心灵甚至正直的品格,虽然他曾拿这些品质来开玩笑,但其实内心深处对她是既仰慕又羡慕?说他像所有花痴男一样,因为各种迷离的原因爱上了她?
“没事,我就觉得有你在身边挺好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想出去走走吗?”
“但你有过这种感觉。”
“对不起,帮不上什么忙。”
“小维,我们在这儿玩什么游戏?是不是叫‘让我们看史蒂夫挥刀自裁’?”
“温度在下降,布鲁斯要疯了。”
“说说嘛,有没有女的占据过你的心房?现在有没有?”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自豪,作为一个准爸爸、一个律师、一个男人,他并不自豪,反而觉得自己像一个游走在被捕边缘的重罪犯。为了转移话题,他指了指漆黑的窗外,问维多利亚:“外面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我们就能玩亲亲?亲完之后你又撒腿就跑?”
维多利亚走到床前,俯身轻抚博比的脸颊。他的呼吸很沉,像在打呼噜似的。“他视你为偶像,你应该感到自豪。”
“谁说要跑了?”
“谢谢,不过我有时候觉得,他给我的比我给他的多。”
“别来这一套。”他现在站在另一个男人的土地上,算是个非法入侵者,而且还和那个男人的女人待在一起。
史蒂夫转过头,发现维多利亚正站在客房门口。
她柔声道:“我们接吻那晚,不是你说要‘顺其自然’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你是个好父亲。”
“行不通了。你有别的打算了。”
“‘这个女人得到完美打磨’。”博比嘟囔道:“我们肯定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完便睡着了。
“你真是个呆子,史蒂夫·所罗门。”她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拉向自己,一口吻在他受伤的下唇上。
“没错。”
“哎哟。”
“不是善意的坏,是恶意的坏。”
“疼吗?”
史蒂夫附和道:“大大的坏。”
“你想象不到的疼。”
博比的眼皮开始打架了。“如果巴克斯代尔夫人杀了她老公,她岂不是坏得多吗?”
“要勇敢。”
他心想,这是实话。就在数小时前,他同意给贾妮思十万美元,换取她的有利证词。如果被抓到现行,他唯一可用的辩词就是自己其实没那么多钱,根本无从行贿。他明天会考虑钱的事。届时,他不会去想自己的这个协定会带来什么道德伦理上的后果。他知道,这些后果终会降临,带给他的痛苦将远胜现在的头痛。
她的吻如雪花般轻盈。他并没有回吻。他才不会重蹈“期待,被拒,痛苦”的覆辙。她会像猎人掏空鹿的内脏一样掏掉他的心。
“她也不是坏透了,我也不是没缺点。”
她那柔若花瓣的双唇在他脸上四处游走。他的耳朵和脖子感觉到了她温暖的气息。她又吻了一下,指尖拂过他的额头,在一只眼睛周围转了一个圈,又从上到下扫过鼻子,仿佛在为稍后画像做准备。
“为什么她是坏人,而你是好人呢?”
史蒂夫一阵眩晕,仿佛同雪花一起漂浮在冷风中,他的世界开始混乱了。随后,他不由自主地回吻了她,一个温柔缠绵的吻。头痛嘴疼已全然感觉不到。
他从未对外甥撒过谎,现在也不会。“都有一点儿吧,也许都占了一大部分。”
火把的火焰温暖了他们,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棚屋的外墙上。史蒂夫听到山下又传来本尼唱给他们的歌。
博比问道:“我妈究竟是个坏人,还是只是累坏了?”
“Mi pasión es rumor de un palmar。”
“你知道规矩的,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维多利亚牵着史蒂夫走进了棚屋。他喃喃自语道:“我的爱是那棕榈树的耳语。”
毛毯下的博比耸了耸他瘦瘦的肩膀。
“是歌词吗?”
史蒂夫表示同意:“那当然。”史蒂夫知道博比心中有东西困扰着他,但要一吐为快却不容易。“孩子,你想聊聊今天发生的事吗?”
“是我的心。”
“你把我妈的朋友干倒的样子简直帅翻了。”
***
“刺激?”
一捆捆稻草填满了棚屋,其中一些散落在地。维多利亚脱下大衣,平放在稻草上,她心里知道,自己本没有如此打算。这一次她要顺势而为,让感情来做决定。她爱上了史蒂夫,也不再执着于追寻其中缘由。但再看看他,反倒一脸的害怕和迷茫。她知道自己必须占据主动,于是拉开他的派克大衣拉链并脱了下来,又解开他衬衣的纽扣,双手抚摸他的胸膛。
“今天真是刺激啊,是吧?”
“我要你。”她轻声耳语,又送来一个香吻。
史蒂夫坐在床边,答应道:“孩子,我哪儿也不去。”
史蒂夫喃喃了一句,但他的脸正贴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听清。他的一只手正在她的毛衣里倒腾,她只觉得胸罩被解开了,接着一双手便掌握了自己的酥胸。不一会儿,她的毛衣和牛仔裤便和他的衣物缠绕着被丢在旁边的稻草上了。还未等史蒂夫动手,她便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自己的低腰内裤。
“史蒂夫舅舅,在我睡着之前别走开。”
史蒂夫从她的脖子一路向下吻去,在双峰绕了两圈,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只玉乳上。 与此同时,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到他坚硬而挺拔的男根压迫着自己的娇躯,她便回以爱抚,令他喘息连连。他轻柔地抚摸她,不断向禁地探索。她又给了他一个吻,热烈似火,深邃缠绵,急不可耐。
客房内十分惬意,放有一些印第安篮子、印第安壁挂和陶器。史蒂夫把博比送上床,为他盖上羊毛毯,一直拉到下巴处。
“我要你进入我的身体,”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就要!”
史蒂夫陪着博比走进客房,内部看似刚翻新不久。墙上贴着奢华的红木,地上铺着意大利瓷砖。房内收藏的大多为南美艺术品和印第安艺术品,都价格不菲、博采众长且富有品味。当然,这些赞美不涉及那幅一米八高的油画——两颗成熟的鳄梨晃晃悠悠地荡在枝头,仿佛一对下垂的乳房。
“现在就要?”
所以还是别想了吧,笨蛋,她是他的人了。
“我们前戏都搞了几个星期了,就现在!”
也许是因为毕格比做得无可挑剔吧。诚然,这个人乐观得令人厌烦,性子太直,面对别人的讽刺完全不接招。另外,他在推销自家分时共享房方面干劲十足,活脱脱一个亚热带地区目光狭隘的中产阶级。但这又如何?和史蒂夫平时打交道的大多数人——刑事犯、无能法官、作伪证的证人——比起来,毕格比简直就是个童子军队员,胸前的荣誉勋章闪闪发光。再说,史蒂夫怎么看毕格比无关紧要,关键是维多利亚爱毕格比。
他进入了,身体被她的一双美腿所缠绕。接着,她猫一样柔软的玉体如弯弓一般拱起,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可我为什么不恨他呢?
***
咖啡让史蒂夫的嘴唇更痛了,而博比在热巧克力的刺激下开始大谈特谈可可豆,他曾经在书上了解过类黄酮对健康的益处,因此不断向史蒂夫念叨着类黄酮的化学成分,但史蒂夫根本没听进去。他脑子里全是布鲁斯·毕格比,那个拥有一切,甚至拥有维多利亚的毕格比。
史蒂夫不但听见自己的心怦怦作响,似乎还能听见维多利亚的心跳。他用尽全身的感官,像品酒一样将她饮下——她起伏的颈部,她小径似的背脊,她肚脐下如丝般顺滑的蜜穴。他不断地亲吻着她,爱抚着她,品味着她。
他和博比走进屋内,穿着制服的管家似乎早已恭候多时。史蒂夫心想,毕格比肯定提前用手机或者对讲机通知了管家,或者用狼烟发的信号。女佣为史蒂夫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为博比送来了一杯热巧克力,里面还放了棉花糖。
至少现在,他可以不计后果地迷失在这永恒的仪式中。他一直都相信,每一段新开始,都是过去记忆的回响。但这一次不同,是崭新的,是前所未有的。
除此之外,史蒂夫还发现了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在一片椰子树林中,坐落着一个红土网球场;环礁湖周围有人造沙滩环绕;还有一间以竹子为墙、以棕榈树枯叶为顶建成的小屋。他想象了一下维多利亚变成毕格比庄园女主人的画面,觉得很别扭,赶紧将它从脑海中抹去。
***
房子用戴德县特有的松木建成,三层高,带环形门廊和锡皮屋顶。毕格比的曾祖父是房子的最初建造者,他同时还有很敏锐的商业嗅觉,将附近八百多公顷无人问津的土地一并买下。史蒂夫暗忖,房子外面一这片土地的风貌肯定和毕格比一世时代差不多。破屋里放着一台甘蔗机,一根三米高的杆子上挂着一个开饭铃,烟熏室旁堆着柴火,过去人们就是在这里熏制火腿。
高潮来得异常猛烈,她的手指紧紧嵌入他的头皮,用力拉扯他的头发,仿佛不这样就会从世界边缘坠落下去。转瞬之间,他也达到了极乐之巅,而她的第二波狂潮也接踵而至,滚滚热浪震颤着袭遍全身。
史蒂夫纠正道:“是两个人。”
他继续在她体内慢慢抽动,贪婪地吮吸着每一口残留的欢愉。最后,他终于开口道:“我爱你,维多利亚,我真的真的爱你。”
“一人独享大房子。”博比说。
1米克苏基部落,北美的一个印第安部落
史蒂夫的屁股一碰就痛,破裂的嘴唇更是感到阵阵灼烧。博比已经冷静下来,问舅舅可不可以在自己的热巧克力里加棉花糖。他们漫步在一条石板路上,两侧柏树环绕。毕格比的农舍就坐落在前方的小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