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不要的。”
“还有首饰?”
“去普林斯顿和耶鲁读书的学费呢?”
“寄售店买的。”
“靠奖学金和贷款。”
“可是你的衣服?”
“哦。”他气馁地说道,“我本来还指望你能垫付专家证人、实验室检验和咨询服务的费用呢。”
“我可不是有钱人,笨蛋。”
“你真是死蠢。我就是个穷光蛋。”
“你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这么为钱财担忧呢?”
“所以你就更有理由跟着我干了。”
“我不能用知名度买柴米油盐。”
“我才不跟着你呢。”
“天呐,才下海一天,你就已经开始贪心了。你看啊,我们日后的知名度就值100万美元,而且如果我们赢了,账户就会解冻,诉讼费自然不成问题。”
“好吧,你负责讲法,我负责论事。”
“那也不至于只剩下一万美元。”
“如果诉讼费四六开,我六你四,我可以考虑。”她说。
“那是自然。不过巴克斯代尔的孩子们以其父非正常死亡为由起诉卡特里娜了,所以她的钱都已经冻结了。她自己名下怕是所剩无几。”
“我六你四。我可以在我的空中别墅办公室为你提供免费办公地点。”
“一万?谋杀案啊?你开玩笑吧?至少得六位数。”
“你还有空中别墅?”
史蒂夫拍了拍上衣口袋,笑得如一条趴在岩石上晒太阳的蜥蜴一般。“在这儿呢!一万美金。”
“顶楼。双层建筑的二楼。”
她回身面对他。“卡特里娜真的开了支票了?”
“我敢打赌那房子是栋名胜古迹。”她说。“我55,你45。”
她怒火滔天地背转身去,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她需要制定个计划。毫无疑问,她可以当机立断回咬史蒂夫一口。但卡特里娜会做何感想?她肯定会认为她慌了神。该死的所罗门,他说得没错,如果她开口,他们都会丢掉这个案子。
“各50。我的秘书归你调遣。她一分钟能打100个西语单词。英语的话,她完全按照发音拼写,所以你得自己校对。”
“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不介意为我做些额外的工作吧?”
“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无所谓。她必须有份工作,她的保释条款是这么要求的。”
“相信我。”他说,“终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好极了。”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妙极了。”
他们就站在码头边,巨大的游艇高耸在侧。一根桩基的钩子上挂着一把不足1米长的金属鱼叉。她可以抓起鱼叉,猛击他的脑壳,把他推进水里,等他竭力往上爬时,再趁机痛扁他,一遍又一遍地胖揍他。看着他瘫倒在地、粉身碎骨、血肉模糊。杀了他也是天经地义,连陪审团都会判她无罪。
“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了?”
“继续,痛痛快快骂个够。”
她思索片刻,又开口道:“你得先同意一些基本规矩才行。”
“你个混蛋。你个卑贱无耻、满嘴喷粪的混蛋!”
“悉听尊便。”
“那只会让我俩像小丑一样,谁都别想拿到案子。”
“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要平等地对待我。”
“没门儿。我会告诉卡特,你是个骗子,是个讼棍。”
“没问题。”
史蒂夫回头往院内望去,朝卡特里娜轻轻挥了挥手。“好吧。我们是家一次性的律所。不管最后是输是赢,还是平手,我们都一拍两散。但是现在……”
“不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
“没有这家律所,永远不会有。”
“当然。”
“太迟了。卡特里娜已经开好支票了。收款人是所罗门和洛德律师事务所。”
“不许一知半解就妄加评论我的性生活。”
“算了吧。我没法和你合作。”
“少说两句也不行?”
“是实话。”
“我这条规矩就是针对你这种言论的。”她说。
“你那是搭讪用的假话。”
“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底线在哪儿。那么……合伙关系确定喽?”
“我说过你有当伟大律师的潜质——”
“仅此一案。”
“差不多和看到你被吊销执照一样过瘾。”
“好的。握个手吧。”
“我只是想帮你把气撒到别处。想想看,在法庭上大败平彻该多过瘾。”
她伸出一只手,但他没有握住。相反,他张开手指,就像博比那样。她迟疑了一下——该死,这个挨千刀的,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抬起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
***
“那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曾误导卡特里娜,让她以为你很有庭审经验。你真调皮,太调皮了。”
两人掌心相对,史蒂夫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她会就这样保持多久。这是他们第一次肌肤接触,他肯定不会是先收手的那位。
“拉倒吧。我要向律师协会举报你。”
她读懂了他的眼神,把手收了回去。
“我相信你我联手,所向披靡。”他说。
突然间,水中传来机器搅动的声音,他俩都吓了一大跳。“卡特喵喵号”的发动机启动了,船尾的水随之翻涌起来。
他好像真的被感动了,仿佛说他不只是一坨无用的原生质,就已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赞美了。
“你们好!”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抱歉。”
“真的吗?谢谢!”
驾驶台上,一个晒得黑黝黝的男人正站在船舵旁,白衬衣上别着肩饰。此人三十五六的样子,蓄着八字胡,戴一副飞行员墨镜,头上顶着蓝色棒球帽。“可以帮忙递一下绳子吗?”
“我本来还开始觉得你总算有点儿人性了。”
“没问题。”史蒂夫说着,走到前面的绳栓旁,解开船头缆,扔到了船上。
“我只撒了一半谎。一半归你了。”
卡特里娜从院子里喊道:“你要去哪里,切特?”
“你撒谎!昨晚你还说‘都归你了’。”
“去码头。一氧化碳检测仪出问题了。日落前就能回来。”他低头看了看正在解船尾缆的史蒂夫。“她是个美人,哈?”
“我这么做是为你好,维多利亚。你需要我。”
乍一听,史蒂夫还以为他说的是卡特里娜。
“大丹狗有蛋的话,她也会喜欢。”
“身长接近20米,吃水深度不足60厘米。”男人道。
“我觉得她喜欢我。”
哦。原来是说游艇。
“是我的委托人。”
“一天能陪你睡八小时。如果你和它是真正的好朋友,十二小时也成。”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史蒂夫把缆绳扔到了甲板上。
“审问我们的委托人啊。”
“你住船上?”维多利亚问。史蒂夫笑了。他正要这么问呢。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维多利亚本想压低音量,未料话一出口就像漏气的轮胎般嘶嘶作响。
“这就是船长的住处。”切特答道。
维多利亚把史蒂夫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带他往码头走去。两人在“卡特喵喵号”驾驶台投下的暗影里站定。
“查尔斯去世当晚你在这儿吗?”她问道。这也是史蒂夫的下一个问题。他真没看错维多利亚。她的直觉非常棒。“怎么称呼您?”
“不要太久哦。”卡特里娜说着,对史蒂夫眨了眨眼。
“敝姓曼科。叫我切特就行。那晚我在我的特等客舱里睡觉。巴夫人发现情况后马上给我打了电话。医护人员还没到我就已经赶过去了,不过巴先生已经过世。”
“我能不能和我的合伙人谈一谈?”维多利亚问道,同时将一只手放到史蒂夫手上,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腕内侧。
“我们回头需要和你谈谈,曼科先生。”维多利亚说。
“事发当晚,”卡特里娜继续道,“查理感染了肠胃病毒,身体不适,我以为他不会想胡来了。可他拿出乳胶和皮革用品,还喝下了100毫克伟哥。他‘性致’来了谁都拉不住。”
史蒂夫又笑了,“我们”二字听起来真顺耳。
巴克斯代尔的遗孀似乎对丧夫之痛驾驭得游刃有余,维多利亚暗想。
“没问题。”曼科说,“我随时都可以。”接着,他向卡特里娜挥了挥手,开大节流阀,娴熟地驾船离开码头,向广阔的海湾出发了。
“查理那个年纪的人,口味有些特殊。”卡特里娜笑声清脆,仿佛一袋叮当作响的硬币。
“你觉得他能作为确证证人5吗?”史蒂夫问道。
那么厚的妆,我们怎么看得出来?
“希望如此。”她说。
“相信我,”卡特里娜说,“有些细节连我都觉得脸红。”
“我也是。不然就只能是帮凶了。”
“我等不及了。”
***
“全都说了。那晚发生的事。还有其他晚上。他会详细告诉你的。”
凉廊里,洪都拉斯女管家已经拿着酒回来了,此外还多了三位不速之客——两位便衣警察和雷·平彻。
“你和史蒂夫说什么了?”维多利亚问,她感觉自己体内热气蒸腾,但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们开始行动了。”维多利亚说。
“没错,很有辨识度。”史蒂夫回道。一旁的卡特里娜像个中学生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开始干活儿吧,合伙人。”史蒂夫道。
“所罗门和洛德律师事务所。”卡特里娜道,“很有辨识度,不是吗?”
他们赶紧走了过去。平彻正在告知卡特里娜,大陪审团已起诉她一级谋杀,她有权保持沉默。
“是吗?”
“我们的委托人主张她的一切权利。”史蒂夫高声道。
“史蒂夫和我说了,你们刚刚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卡特里娜说。
“所罗门和洛德变成一伙了?”平彻说道,眼睛里光芒一闪。“这下好玩了。”
卡特里娜嫣然一笑,叫来了女管家。维多利亚看了史蒂夫一眼,那滚烫的眼神足以造成二级烧伤。她接着道:“我都错过什么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卡特里娜问道。
“恰似周末在石楠丛间漫步。”他满意地应道,“三指高就够了。”
“嘘。”史蒂夫说,“你要保持沉默。”
“20年的格兰杰怎么样?”
“我们希望走私人通道收监落簿。”维多利亚对平彻道。
“既然这样,如果你有麦苏格兰威士忌,那就来一杯吧。”
“没必要。”史蒂夫说。
“在地球的某个地方,天已经黑了。”卡特里娜说起话来莺声燕语,就和水晶杯里的红酒一般醉人。
“不得提前向媒体透露消息。”维多利亚说,“我们不想搞得跟马戏团一样。”
“太阳落山前我通常不喝酒。”史蒂夫假惺惺地说。
“马戏团蛮好的,”史蒂夫说,“太阳剧团更好。”
“史蒂夫呢?”卡特里娜问道。
“巴克斯代尔夫人需要20分钟时间换衣服。”维多利亚说。
即便牢狱之灾压顶,卡特里娜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山墙庄园礼仪。维多利亚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冰茶就好。”
“还是一小时吧。”史蒂夫说。
“不过你们二位可能会想喝点浓烈的。”卡特里娜说。
平彻笑逐颜开地转向一位警察。“戴尔,我觉得这次我们应该收门票费。”
舌头很棒?我没听错吧?
卡特里娜看上去一脸担忧,但不失从容,她站起身,往屋里走去。“我本想说一句‘请稍等’再去换衣服,”她对平彻说,“但是我的律师教我保持沉默。”
“是百香果。”卡特里娜道,“你的舌头很棒,史蒂夫。”
史蒂夫把维多利亚拉到一边,低声道:“去帮帮她。你知道该选什么衣服吧?”
“来杯冰茶吗?”史蒂夫问道,一边为她拉椅子,一边伸手去拿茶壶。“如果我的味蕾还管用,这应该是百香果。”
“低调的。”维多利亚说,“可以来一身卡罗琳娜·埃莱拉便装。”
该死的,我怎么会那么傻!
“错。”他说,“紧身连衣裙,豹纹的也成,露出肩膀,再露点儿胸,穿那种带洞的长筒丝袜。”
“你好,合伙人。”史蒂夫起身拉开一把椅子。一副完美绅士的做派,只不过这是个虎视眈眈、撬客户、盗案子的完美绅士。就在她开始沉醉于他那人性化的温情时,他却把她当作沙袋一样,迎面来了一记重拳。
“渔网袜?”维多利亚惊愕地问。
这不可能,维多利亚暗想。她隐隐料到会有一只低飞的海鸥再往她身上拉一泡屎。
“没错。还有唇彩,要名副其实的烈焰红唇。”
“你和史蒂夫联手,真是明智!”卡特里娜说,“他刚刚跟我讲了他那些激动人心的庭审。”
“你想把我们的委托人打扮成野鸡?”
她知道卡特里娜是在明尼苏达州的库恩拉皮兹市出道的,彼时芳名玛格丽特·凯瑟琳·古斯塔夫森。倒不是说她有意隐瞒自己的背景,恰恰相反,卡特里娜对自己迈上的每一步台阶都津津乐道。她曾在圣克劳德州立大学橄榄球赛中场休息时,转动冒火的指挥棒跳过烈焰舞,后来加入白雪溜冰团4参加巡演,扮演冰上白雪公主。据拉戈斯乡村俱乐部的毒舌妇八卦,为弥补微薄的收入,在巡演途中,卡特里娜还会在晚上辗转不同的酒店房间,继续挥舞她的火焰棒。再后来,她在拉斯维加斯一场羽毛遮胸的溜冰表演上,遇到了新晋鳏夫查尔斯·巴克斯代尔。她做完第一个两周半旋转时,两人的爱意便已点燃。至少查尔斯当时是看得如痴如醉。维多利亚宁愿相信卡特里娜也深爱查尔斯,但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年轻女子嫁给一个富有的老男人定会引发疑问。平彻必会对此提出质疑。
“我想让她看上去像个村姑,像个来自中西部地区的懵懂女孩,嫁给了一个龌龊的老东西,被他给毁了。他强迫她成为自己的性奴,满足他的变态嗜好。”
“哦,是吗?”维多利亚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觉得这样会有人相信吗?”
看着维多利亚向二人走来,卡特里娜跷起了二郎腿,裙子的分叉又沿着大腿往上提了一些。“维多利亚,我们正在说你呢。”
史蒂夫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已经置身陪审团面前了。“这女人所做的无非就是满足丈夫的变态需求,政府怎么能指控她谋杀亲夫呢?除了牺牲太多、不知自身险境外,她何罪之有?”
大周一早上,她的妆未免太浓了。乌黑的长发垂过肩头,搭在乳白的双峰上。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杯巧克力圣代。
“这就是我们的辩护词?”
“维——多——利亚,”卡特里娜抑扬顿挫地招呼起来,“快来!”
“现阶段,就只有这些。”史蒂夫说。
整得跟游艇会上某位来自格林威治的银行家似的。坐在他旁边的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正笑得花枝乱颤。对一个即将被起诉的人而言,这未免也太开心了。再看看她那身装扮:口红色弹性纤维低胸上装,一侧香肩展露无遗;一袭白色开叉低腰裙,露出小麦色腹肌和一大截大腿;一双露跟凉鞋,趾甲染得和那身袒胸露肩装一色。不行,落簿时穿成这样可不行。
***
金扣子、粉球衣、白裤子!
起诉状
她们绕过喷泉。果然是他,正坐在一张红木桌旁。史蒂夫·所罗门,那个低劣奸诈的渣男。他穿了一件蓝色的休闲西装,金灿灿的扣子十分扎眼,里面是一件粉色Polo衫,下面是白色的宽松裤。
起诉罪名:一级谋杀
不,不可能。
起诉依据:佛罗里达州法律 782.04(1) & 775.087
维多利亚跟着妇人进了屋,高跟鞋在前厅的马赛克水磨石地板上咔咔作响。她们经过一个书房,里面的书得有成千上万册,很多都是珍贵的初版。查尔斯·巴克斯代尔酷爱藏书,也酷爱读书,时常引经据典。她们经过了台球室,随后又来到起居室,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意大利造的石砌壁炉。再穿过两道门,便来到了一处带凉廊的庭院。庭院里有一个小天使喷泉,轻柔的水流从天使嘴巴里汩汩而出。不过在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笑声。那洪亮、爽朗的笑声,像是一个刚刚说服你买了一大堆根本不需要的可选套餐的汽车销售员发出的。那笑声听起来……
签发时间:2015年秋季
他们在等你呢。维多利亚的西班牙语还过得去。在迈阿密,这是必须的。可是那位女管家刚才是这么说的吗?他们?
签发地点: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戴德县第十一司巡回法院巡回法庭
她来到一道约三米高的门前,这门采用涡卷形设计,让她想起了西班牙的修道院。她按响门铃,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女管家为她开了门。这位矮小敦实的妇人是洪都拉斯人。“Te están esperando, señorita.”
佛罗里达州政府
她拿着一个小羊皮公文包,里面是她亲自打印的聘用协议。这份协议将确定她的辩护律师身份和收费标准。金额部分她暂时空着了。应该收多少呢?起码得足够偿还教育贷款、支付办公室房租、打印信笺和名片、聘用秘书,在此基础上,再存上一笔积蓄即可。
诉
维多利亚边往前门走,边理了理裙子。她穿的是自己最爱的职业装之一。赞尼拉(Zanella)的双排扣宽领棕色细条纹上衣,搭配A形过膝腰裙。内套一件简单的棕色真丝衬衣,脚蹬一双耐穿的——但贵得要死的——普拉达绑带高跟鞋。只有鞋子是新买的。其余行头零售价至少1200美元,不过她是在瑟夫赛德那间寄售店买的,只花了五分之一的钱。
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
她试过几招,想让他加快速度。但把舌头伸进耳朵里只会让他痒痒,反而会拉长战事。改变体位、寻找新的摩擦点也均未见效。不过马拉松运动员总好过短跑运动员,更不用说那些足不出户的宅男了。而且,她可以教他,可以善加利用那台发动机。目前而言,布鲁斯在各方面均超过了选夫的最低标准,性事的问题根本微不足道。
受佛罗里达州政府委托并代表佛罗里达州政府:
当然,维多利亚都是和布鲁斯一起来的。真有趣,竟然在这时想起他了。布鲁斯和情趣装通常不会同时浮现脑海。所罗门猜得没错。和布鲁斯的性生活还行,只是少些新鲜感。他们确实没有荡着秋千翻云覆雨,那又怎样?即便有时候布鲁斯卖力抽动时让她想起“工人”二字,可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的呼吸急促而均匀,好像在跑马拉松。而且他和长跑运动员一样,耐力十足。应该说耐力太足了,以至于她经常在跑到16公里处时感到疼痛。
佛罗里达州大陪审团成员乃以适当方式经召集、甄选始得确定,并宣誓将代表迈阿密-戴德县严加查究事实。大陪审团兹宣誓指出,2005年11月16日左右,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戴德县境内,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非法残杀一人,死者为查尔斯·巴克斯代尔。此乃蓄意谋杀行为,旨在使用凶器通过勒颈方式将受害者置于死地。凶手杀害查尔斯·巴克斯代尔所用凶器乃一皮革物件。此举违反佛罗里达州州法第782.04(1) 和775.087条,与类似案件的所有凶手一样,践踏了佛罗里达州的和平与尊严。
维多利亚曾来参加过几次慈善活动——在甲板上带空调的帐篷里举行的鸡尾酒会。每一次活动,查尔斯和卡特里娜都会手挽手,逐一走到来宾跟前,略作寒暄,感谢他们为动物园或交响乐或图书义卖所尽之力。活动结束后,他们会不会上楼脱掉宴会服,换上情趣装?
米切尔·卡普兰
前面便是海湾了。芳草萋萋的道路中间,王棕高耸,巨大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沿途是十几栋后现代风格的别墅,那些不对称的水泥盒子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街区尽头是一个三面环海的海角,巴宅便坐落其上。维多利亚驱车穿过一道铁艺大门,经过汩汩冒泡的青铜喷泉,停在了一座17世纪意式风格的宫殿前——不过这宫殿建于1998年。维多利亚的母亲向来钟爱鼓号齐鸣曲3,她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这座庄园占地广阔,亭台廊榭,一应俱全;雕花装饰,极尽华丽。主殿内部是大理石楼梯井、水磨石地面、深色护墙木板和石膏吊顶。主殿后面是一个小游泳池,底部铺着马赛克地板,池边则贴着拱心石。泳池正对航道,航道直通海湾。在铺着瓷砖的码头上,泊着一艘定制的蓝海游艇,名曰“卡特喵喵号”。
大陪审团主席
她希望能以自信的面貌出现在卡特里娜面前,可是紧张感开始沿着她的脊背偷偷蔓延。她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雷·平彻赶在晚间新闻之前召开记者会,像马戏团的驯兽师一般煽动媒体。也许她应该请一个公关公司,召开自己的新闻发布会。可那符合道德准则吗?对于万众瞩目的审判,她全然没有概念。
所罗门法
她拐到木麻黄广场上时,心思才开始放到今天的正事上——州政府诉巴克斯代尔一案——而所罗门将彻底置身事外。政府会以一级谋杀罪起诉她吗?蓄意谋杀的证据何在?谋杀动机是什么?这个问题又引起另一个思考,不过不关乎法律,而是与哲学有关——人究竟为什么会谋杀配偶?这一切于她而言都太过陌生。所罗门说他经手的谋杀案不下24桩,而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自己哪怕处理过一桩也好。
第四条,我绝不用传呼机,绝不开保时捷,绝不炫耀优等生荣誉学会的钥匙……哪怕有也不会。
于是,在这次“重新听审”后,她对史蒂夫·所罗门这个人又有了新的看法。她之前对他太苛刻了。她知道自己可能表现得挺伤人的。她若待他不仁,他又何必有义?她暗暗承诺,下次再遇见所罗门,她要向他道歉,做出补偿。
1大陪审团别名“起诉陪审团”,其基本职能是审查起诉。刑事起诉只有经大陪审团审理通过后方能被提交到法院,因此大陪审团又称“法院的看门人”。
还有博比复述的那句:“她才貌双全,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新手律师。”
2落簿(booking),是指嫌犯被捕后,对其进行拍照、提取指纹、记录身份信息的过程。
她还沉浸在昨晚的回忆里,所罗门还干了一件让她吃惊的事。他很有风度地退出了巴克斯代尔一案。也许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想至此,她又回想起一些他表现得比较人性化的时刻。他不是在雷·平彻跟前替她说过话吗?“要不是你这么催命似的逼她,她会干得很好的。”
3鼓号齐鸣曲(ruffles and flourishes),在美国指用鼓和军号齐奏的进行曲,通常在国家官方场合为致敬重要人物而演奏
维多利亚一边寻思,一边驱车沿着老卡特勒路前往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家。道路两侧的大榕树遮天蔽日。她轻踩油门,超过了一辆格里佛预备学校的校车。在这条弯弯曲曲的两车道滨海公路上,此举实属鲁莽。但是正如律师们的口头禅——时间宝贵。大陪审团1今天上午就要开会决议。有消息称政府会起诉卡特里娜在床上谋杀亲夫。维多利亚需要和她签下协议,提醒她做好即将被捕和落簿2的心理准备。
4白雪溜冰团,美国著名的冰上舞蹈表演团体。
所罗门缺点一大把,但是他显然很爱自己的外甥,那孩子也很喜欢他。现如今,没几个男人是块好父亲的料。如果所罗门能改掉那几十个可憎的臭毛病,也许他会是个如意郎君。
5确证证人(corroborating witness)是指所给的证词可以对已经给出的证词予以确认或支撑的证人。例如,某人来到法院申请离婚,则她/他必须带一个证人到听证会现场对其离婚申诉理由予以确认。
造访所罗门家后的第二天上午,维多利亚心想,对于所罗门,也许自己的结论下得过早了。没错,在法庭上,他就像个枪手,稍有动静便随意扫射一通。可是在家里,除了那几块腹肌,他还展现出了别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