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全名。”
哈莉雅特把信翻到背面。
“冷酷的怪物!你知道,我有预感他不太会接受我的要求。天杀的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天啊!那他真的发怒了。他是把所有能想出来的姓名首字母都签上了吧?”
他看上去很难受,于是哈莉雅特紧张地问:
“开头是,‘我亲爱的圣乔治’。”
“我们要不要留到明天再看?”
“彼得舅舅没有手下留情啊,真是毁了。开头是怎么写的?如果写的是‘小黄瓜’或者‘杰里’,或者甚至是‘杰拉德’,就还有希望。”
“不,我必须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继续吧,温柔地读给你的小男孩,吟唱给我听。我需要这个。”
病人哼了一声。
我亲爱的圣乔治,
“没有附件,没有。”
对你的个人事务的相当不连贯的说明,假如我的理解正确,你欠了一笔你无力偿还的债务。你已经为此开具了一张支票,但你没有钱来付清它。为了抵偿这张支票,你又从朋友处借了钱,给了他一张填迟日期的支票,但你同样没有理由认为日后你能够付上这笔钱。你建议,我应该满足你的财政需求,在六个月内帮你付清账单;否则,你会(a)“尝试再次征费”,或(b)把自己的头打烂。前者意味着,你承认,将增加你的最终负债;后者,我想指出,依然无法把钱偿还给你的朋友,只是给破产增加更多的耻辱而已。
“你读总比护士读强。另外,由一个同情我的女声来读,我能接受得更好一点。我说,里面有附件吗?”
圣乔治勋爵在他的枕头上不安地扭来扭去。“他这套逻辑清晰的叙述事情的方式真是令人讨厌。”
“这封信似乎很私人。”
你好心地说,你向我而不是你的父亲求助,是因为,在你的观念里,我对这种不清不楚的财政事务可能更具同情心。我只能说,你的想法很难说是对我的褒奖。
哈莉雅特把信抽出来,扫了一眼头几行字。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勋爵呻吟着说,“他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我父亲会直接大发雷霆的。该死,这是他自己的错!不应该只给我这么点钱的。他怎么想的?想想看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多荒唐,花了多少钱,他就应该多少了解点情况。至于彼得舅舅——让他小小地放点血也不会怎么样。”
“希望你可以。来吧——善良点,读给我听吧。就算两只眼睛都是好的,他的拳头也有点让人紧张。”
“我觉得问题不在于钱,而在于那些无法兑现的支票,不是吗?”
“要让我帮你打开吗?”
“的确。嗯,为什么就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跑到罗马去了?他知道要是我能付得起的话我绝不会开这种支票的。但他又不在,我找不到他。好吧,继续读吧,我们来听听最糟的。”
他没耐心地想费力打开那个粗糙的信封。
我很清楚你的英年早逝会让我成为假定继承人——
“啊!封蜡,还有家族徽章。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彼得舅舅最一本正经的时候。”
“假定继承人?……哦,我明白了。我妈妈可能去世然后我爸爸可能会再娶。冷血的计算。”
她把信放进他的左手,看着他的手指在红色的封蜡上摸索了一番。
——假定继承人来继承头衔和地产。这样的继承可能很无聊,但请你原谅我这样说,我大概能够证明自己是一个比你更可靠的管理者。
“彼得舅舅。哦,我的天啊!我想最好还是直接听听最坏的消息吧。”
“该死!真是打击人,”勋爵说,“不过要是连那句自辩都没有,那就彻底没戏了。”
“不,是从罗马寄来的。”
你提醒我说,今年七月你就成年了,到时候你的生活费会增加。然而,仅仅是你提到的债务总额就大约相当于你一年总收入的上限,那么要在六个月之内付清债务恐怕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我同样不理解的是,如果把你的收入都拿去还债,你要靠什么生活。更进一步说,我一点也不相信你提到的数目就是你负担的全部债务。
“是逼债的吧,我猜。”
“可恶,把我的想法都看透了!”勋爵大人嚎叫着,“当然不是了。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学院带了一封信给你。”
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拒绝支付你的账单或借钱给你。
“已经很疼了,不可能更疼了。而且你的声音很好听。好心留下来吧。”
“好吧,还挺直接的。他为什么不在开头就说了呢?”
“聊天不会让你头疼吗?”
然而,既然支票上有你的名字,而那个名字不能被玷污,我已经指示我的银行——
“嗯,本来可能更糟的。我想彼得舅舅这次差点就要继承我的头衔了,不过最后的结果只是头上被划了一下,肩膀受了点伤。还有惊吓和青肿什么的。比我应得的轻多了。留下来和我聊聊吧。一直自己待着无聊透了,特别是我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的范围很小。”
“好啊!这个听上去好一点了。善良的老彼得舅舅!你总是能用家族荣誉来威胁他。”
哈莉雅特问他伤得重不重。
——指示我的银行负责支付你的几张支票——
“我希望丹弗斯把你照顾得不错。你能来实在是太体贴了。”
“一张支票还是几张支票?”
圣乔治勋爵,右臂用悬带吊着,额头和一只眼睛被绷带裹住,另一只眼睛是青黑色的,布满血丝,他一再地表示欢迎和道歉。
“几张支票,是复数;非常清楚。”
哈莉雅特看了看信件上的姓名地址。“圣乔治勋爵,基督教堂学院,牛津,英格兰。(3)”即便没有那张意大利邮票,这封信的出处她也不会搞错。“我把它带去,”她说——“它可能很紧急。”
——支付你的几张支票,从现在开始直到我回到英格兰,到时候我会过去看你。这应该是在夏季学期结束之前。我会要求你保证你的债务到那时已经全部解决,包括你在牛津高额的花销以及你对以色列儿童的慈善义务。
“好的,”丹弗斯先生说。“那是什么,”他又开口道,并且转向门房,后者手里拿着一封信走出来。“哦,是寄给圣乔治的。对,我想这位女士应该可以把信带去吧,如果她现在要去的话。如果不行,我就等信差过来。”
“总算有点人性了,”勋爵说。
“我会直接过去,”哈莉雅特说。
除此以外,我能否再给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建议?记住,成天泡在业余爱好上是极端贪婪的。这既适用于女人,也适用于纸牌游戏。而你如果非要赌马,那么赌注下得合理一点,而且有去有回。还有,如果你坚持要胡作非为,那么到那些不会引起混乱和麻烦的地方去做。
“请一定要去看看病人,”丹弗斯先生陪着她走到学院门口时说,“他好多了,可以见访客了,而且这会让他高兴起来的。他住在私人病房里,所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去。”
你慈爱的叔叔,
尼尔施泰因好喝极了,哈莉雅特没心没肺地享用了她的午餐,发现丹弗斯先生是个让人愉快的主人。
彼得·戴斯·布雷登·温西
哈莉雅特笑了起来。“要是他做过你说的任何一件事就好了。”
“呼!”圣乔治勋爵说,“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我好像从最后一段里找到了一点心软的迹象。不然的话,我只能说不会有更让人难受的信件来安抚患者的头痛了。你觉得呢?”
“这家伙不顾公共安全开快车,”丹弗斯先生做了个鬼脸,说,“想在大门关闭之前赶回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警察在场,所以我们并不确切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幸运的是,没有人死掉。圣乔治明显是撞到了一根电线杆,先打到他的头,然后又落到了肩膀上。好在他把挡风板放下来了,不然他的整张脸应该都被砸烂了。车完全毁了,我都不理解他怎么还能活下来的。不过整个温西家族好像都跟猫似的,有好多条命。进来吧,这是我的房间。我希望你不介意吃些寻常的炸羊排——此时此刻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了。不过圣乔治特别让我把那瓶23年的尼尔施泰因白葡萄酒拿来,同时跟你提一下彼得舅舅。是这样吗?我不知道这酒是彼得舅舅买的,还是他推荐的,还是仅仅是他很爱喝,或者有什么别的联系,是他告诉我要这样说的。”
哈莉雅特暗自同意,她可永远不想收到这种信。事实上,它几乎展示了彼得身上所有让她痛恨的地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等级地位带来的傲慢,还有那种仿佛是对你脸上扇了一巴掌的慷慨。然而:——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他所做的,远比你要求的要多,”她指出,“据我所知,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你开一张五万镑的支票然后挥霍一空了。”
“请问,”丹弗斯先生说,“你是范小姐吗?因为可怜的老圣乔治刚刚才想起你来。他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我是来找你,带你去吃午餐的。一点也不麻烦——我非常荣幸。我们本来早就应该通知你的,但刚开始他失忆了,可怜的家伙。然后,又有家人在旁边大惊小怪——你认识公爵夫人吗?——不认识?——啊!好吧,她今天早上离开了,然后我才能够过来看他,并且得到了这个指令。太抱歉了。”
“可恶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抓住了我的短处了。他把所有这笔钱都托付给了我。我确实想过他或许会愿意帮我清偿债务,但他却把事情留给我做了,甚至连个账户都没要。这意味着我都得自己解决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这一招真是高明,让别人觉得压力倍增。哦,天啊!我的头都要裂了。”
他从他的玻璃隔间里出来,走向丹弗斯先生,而后者立刻跑向了这里。
“你最好静一静,试着睡一觉。现在你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相信,小姐,”门卫说,“丹弗斯先生和沃博伊斯勋爵今天早晨被允许探访勋爵大人了。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抱歉——那是丹弗斯先生正在穿越方庭。我再去问问。”
“不,等一下,先别走。支票的问题解决了,这是最主要的。与此同时,我还是应该找一份工作,以此来筹点款,或者存点钱什么的。有一件事——我这只手不能用了,所以我没办法写一封长长的,充满感激和忏悔的信了。”
门卫用父亲般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她隐约觉得,如果她是个本科生,那答案就会是“不”。
“他知道你出车祸了吗?”
“我的天啊!”哈莉雅特说,“听到这个消息真是难过。我最好过去看看他。你知不知道,现在允许他见访客了吗?”
“不知道吧,除非玛丽婶婶写信给他。我祖母现在在里维埃拉,我觉得我妹妹也还没听说,她还在学校里。我父亲从来不给任何人写信,而我妈妈肯定不会想到彼得舅舅。你看,我必须做点什么。我是说,那个老家伙从头到尾都太周到了,真的。你能不能帮我写几句话,解释一下!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这件事。”
“伤了他的肩膀,头上还开了个大口子,我们是这么听说的,”门卫抱歉地说,然而能传递坏消息给别人也让他稍微有些兴奋。“他昏迷了二十四小时;但我们接到通知,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公爵和公爵夫人来过,但已经又回乡下去了。”
“当然可以。”
“没有,我没看到这个消息。他伤得严重吗?”
“告诉他我一旦恢复到可以签一个别人认得出的名字时,就会把这笔烂账结清。想想看!一只手握有彼得舅舅的一大堆钱,却连一张支票都签不了。连猫都要笑话我了,不是吗?告诉他我——那番话怎么说来着?——感谢他的信任,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好了!你能帮我拿一点那个罐子里的那个东西吗?有了它,我觉得自己就是寓言故事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富人了。”
“真可惜他们没有告诉你,小姐。圣乔治勋爵周五晚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他现在在医院里。你在报纸上没看到新闻吗?”
他满心感激地大口喝下了那杯冰饮料。
“哦!”哈莉雅特窘迫地说,“可是他邀请我来吃午餐的。”
“不行,该死!我必须做点什么。那个老家伙真的很担心。我想我还是可以勉强动动这几根手指的。给我找支铅笔,再找张纸吧,我来试试看。”
星期一她行驶在圣奥尔代兹路上时,仍然抱有这种严厉的想法,她来到汤姆塔下的门卫处,要找圣乔治勋爵,却被告知圣乔治勋爵不在学院里。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
我亲爱的年轻人,哈莉雅特一边写信接受了这个幼稚的邀请,一边想,如果你认为我无法看透你的小把戏,你就大错特错了。这邀请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彼得舅舅钱盒子的漂亮眼睛吧(2)。但你们学院的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应该比不少地方的都好吃,所以我会去的。而且,我想知道,你准备从他那里要多少钱。丹佛的继承人自己就应该很富有了,不需要求助于彼得舅舅。天啊!当年我的奖学金帮我付学费和服装费,每学期还给我五镑,我就已经欢欣鼓舞了!所以,从我这儿你不会得到太多同情或支持的,我的勋爵。
“是的,我最好不要,要是试了会死我就不试了。帮我找一下吧,那儿就有。”
圣乔治
她找到了那些书写材料,并且当他在上面歪歪斜斜地涂写单词时,帮他把纸扶住。疼痛让他大汗淋漓;脱臼的肩关节前一天才纠正过来,现在还很难活动;但他咬紧牙关,顽强地把它写完了。
你最忠诚的,
“好了,”他虚弱地笑着说,“看上去真可悲。现在交给你了。尽全力帮帮我,行吗?”
如果你能原谅我那天愚蠢的行为,你愿意在星期一中午一点钟来和我共进午餐吗?请一定要来。我仍然感到很内疚,所以那将是慈善的义举。我希望那些蛋白脆饼都安全到家了。
或许,哈莉雅特想,彼得知道怎么和他的侄子打交道。那个男孩可以毫不脸红地把别人的钱拿来当自己的花;如果彼得轻易地帮他还清了债务,或许他会觉得叔叔很好对付,之后再耍更多同样的伎俩。而现在,他似乎愿意停下来想一想了。并且他还怀着感激,这个美德正是他所缺乏的。他轻易地接受了帮助,这或许是浅薄的表现;可书写那封令他疼痛的短信还是让他得到了一些教训。
亲爱的范小姐,
晚餐之后,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开始给彼得写信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任务是多么尴尬。简单地解释她和圣乔治勋爵结识的过程,以及安慰性地叙述一下他的车祸,这些都是小儿科。而一旦开始涉及这个年轻人的财政危机,困难就来了。她的第一稿写得很快;有一点点幽默,让恩人觉得他珍贵的慰藉其实是为了敲坏那个接受者的脑袋,如果别的东西还没有把它完全敲坏的话。这封信她写得很高兴。读了一遍以后,她却失望地发现,它有一点好管闲事的鲁莽意味。她把它撕了。
星期五
学生在走廊里大笑着跑来跑去,发出巨大的噪音。哈莉雅特暗暗咒骂了她们两句,然后重新开始写信。
基督教堂学院
第二稿的开头很死板:“亲爱的彼得——我正代表你的侄子给你写信,很不幸,他——”
“不仅不轻视他们,”德·范恩小姐说,“我认为他们是很危险的。”
这一封的完成稿,传达了这样一种印象,就是她非常不喜欢这相似的叔侄俩,而且她急于和他们的这件事撇清关系,撇得越远越好。
“但你也说你并不轻视那些把别人当作自己工作的人?”
她把它也撕了,又在心里咒骂了一次外面的学生,开始写第三稿。
“是的,”德·范恩小姐说。
这一稿写完的时候,变成了一封感人,而且非常有力的特别辩护,为年轻的罪人说话,但却几乎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和悔改之意,而这是她一再被要求传达的。第四稿,又错误地转向了相反的方向,显得很虚伪。
“所以你选择了不带私人感情的工作?”
“我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大声对自己说,“(天杀的这些吵闹的小孩!)为什么我就是不能用直白的英语写一篇命题作文呢?”
“成为工作最糟糕的,”德·范恩小姐说,“是对我们的个性破坏性的影响。我很为那些成了别人工作的人们遗憾;他(或者她,当然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吞噬或被吞噬,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很坏的。我的画家吞噬了他的太太,虽然他们俩对此都一无所知;可怜的卡特莫尔小姐则岌岌可危,就快成为她父母的工作,然后被吞噬了。”
一旦她总结出这个简单问题中的难点,她超然的理性思维就老实接受了这个学术性的任务,并且给出了答案。
“我想菲比·塔克和她的丈夫就是那样的,”哈莉雅特说,“你在返校日见过她。这种合作似乎挺好的。但那些嫉妒丈夫成就的妻子和嫉妒妻子兴趣的丈夫怎么办呢,不过似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把自己当成工作看待了。”
“因为,不管你怎么写,都会狠狠伤害他的自尊的。”
“也不一定;我相信,会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人,不把自己当成别人的工作,而是当成同伙。”
回答正确。
“我想,除非你准备好了把某人当作自己的全职工作,否则就不应该结婚。”
她要说的,剥去客套话,无非是:你的侄子行为愚蠢且不诚实,我都知道了;他和父母的关系不好,我也知道了;他已经告诉了我许多他的私事,而且甚至,连你的也告诉我了,那些我本来是没有权利知道的;事实上,我知道许多你宁愿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你却不能抬起手来阻止它的发生。
“是的,”德·范恩小姐说,“我曾经和一个人订过婚。但我发现我总是在犯错——伤害他的感情,做愚蠢的事情,在他身上犯了许多低级错误。最后,我意识到,我只是对他不够尽心,不像我在阅读一本有争议的书时那么尽心。所以我决定了,他不是我的工作。”她笑了,“不过,我很喜欢他,比他喜欢我还多。他娶了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把全身心都献给了他,而且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工作。和他在一起就是个全职工作。他是一个画家,总是在破产的边缘徘徊;但他画得很好。”
其实,自他们结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占了彼得·温西的上风,有机会揭他的伤疤,如果她愿意的话。既然五年来她都在寻找这个机会,如果这次她不赶紧抓住,就太奇怪了。
“你是在犯了本质性的错误之后发现的吗?”哈莉雅特有点紧张地问道。
她缓慢而极端痛苦地,开始写第五稿。
“没错,”德·范恩小姐说,“不管多么痛苦,世界上总有一件事你必须认真对待,如果还有事情能在你的头脑里扎根的话。从我自己的经验,我能够看出来。当然了,那件事可能是情感上的;我没有说这不可能。你或许会犯世界上所有可能的罪行,但仍旧对某个人忠心且诚实。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人可能就是你注定的工作了。我并不轻视那样的忠诚;只是它不会在我身上发生,仅此而已。”
亲爱的彼得,
“哦,任何事都可以!”哈莉雅特笑着说,“除了非要赞美某个人的书很好,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这我做不到。这会让我树敌很多,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了解到,你的侄子正在医院里,他经历了一场可能非常严重的车祸事故,正在康复当中。他的右肩脱臼了,头上也有很深的伤口;但他恢复得很好,非常幸运没有生命危险。很明显他是撞上了电线杆。我不清楚具体的细节;或许你已经从他的亲戚那里得知了。几天前我凑巧认识了他,也是今天去学院看他的时候才听说了这场事故。
“没错,”德·范恩小姐说,“一旦你确定你想要什么,就会发现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滚筒下的杂草——所有其他的兴趣,你自己和其他人的。利德盖特小姐不会喜欢我这么说,但在她身上同样如此,和所有人一样。她有世界上最善良的灵魂,但只表现在她漠不关心的事情上,比如朱克斯的盗窃。但对埃尔克伯顿先生的音韵学理论,她却没有丝毫的仁慈。她不能容许埃尔克伯顿先生不被惩罚。她说她不能。她不能,当然。如果她看见埃尔克伯顿先生在屈辱中受苦,她会很遗憾,但她一个段落也不会更改,否则就是一种背叛。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工作,谁也不能有怜悯之心。我猜,评价任何事情的时候你应该都不介意撒个谎,除了——什么?”
目前为止还好;现在尴尬的部分来了。
“今年冬天我在伦敦看了六场戏,”哈莉雅特说,“都在宣扬这种关于强抢的谬论。我同意,它们给我的感觉就是,里面没有一个角色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一只眼睛被绷带缠住了,另一只也肿得很厉害,所以他请我把刚刚收到的你的来信读给他听。(请不要以为他的视力受损了——我问过护士,那只是伤口和红肿而已。)当时没有别人可以帮他读信,因为早上他的父母刚刚离开牛津。另外也由于他自己不太能写字,他请我把附在信里的那张纸条寄给你,并且说,他非常感谢你,也觉得很抱歉。他谢谢你的信任,一旦好起来,就会完全照你说的去做。
“我想,在很大程度上是的。但最确凿的证据仍然是,事情被正确地处理了,没有犯任何本质性的错误。一个人可能经常犯些小错,当然了。但本质性的错误是一个确定的信号,证明你不关心。我真希望有人能告诉今天的人们,那些教条,让人以为急急忙忙下手抢的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完全是谬论。”
她希望里面没有什么冒犯的内容。她最开始写的是“诚实地照你说的去做”,然后擦掉了第一个词:提到诚实就是在暗示它的反义词。她的意识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暴露在外的神经中心,对自己话中最轻微的讽刺暗示都很敏感。
“你真是太正确了,”哈莉雅特停顿了一下,说,“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就会知道怎么耐心地,接受时间的流逝,就像伊丽莎白女王说的。或许这就是那句谚语的意思,天才永远有耐心,我本来一直觉得这句话很荒谬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一样东西,你不会等不及就下手强抢;如果你等不了那个时间,那你就不是真想要它。你觉不觉得,如果你发现自己愿意为一件事承受痛苦,就证明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没待很久,因为他真的不太舒服,但他们向我保证他恢复得很好。他坚持自己写这张纸条给你,虽然我觉得其实我应该阻止他的。在离开牛津之前我会再去看他——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愿,因为他真的非常可爱。我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说,不过我确定这一点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你。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把麻烦都解决掉,也不犯任何错误——然后你就能感受到那种狂喜了。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做到二等就满意了,那并不真正是你想做的事。”
你的,
“是的,当然也是。至少,当你找到最正确的表述,并且知道这就是最正确的表述时,那真是无与伦比的兴奋,太棒了。它让你觉得自己就是第七天的上帝——至少有一瞬间会那么觉得。”
哈莉雅特·D·范
“难道写一篇好文章就不是情感上的刺激了吗?”
我好像在这件事上花了很大的力气,她重读的时候这样想道。如果我相信德·范恩小姐的理论,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些该死的学生!——谁会相信,我写这封简单的信竟然花了一两个小时呢?
“这两者是很难拿来比较的。你当然不能用那种超然的精神来处理情感上的刺激。”
她坚决地把信放进信封里,填上地址,贴上邮票。没有人会在贴了两个半便士的邮票之后,再把信封打开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她要花几个小时全身心地投入到谢里登·拉·法努的工作中去了。
“而你却犯了错误。当时你真的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它上面了吗,你觉得?你的心思?你真的做到谨慎而精准,就像在写一篇精致的散文时那样?”
她愉快地工作到十点半;过道里的喧哗渐渐平静下来;文字顺畅地从笔端流出。她不时地抬起头,视线离开她面前的纸张,脑海里反复考量着一个词,透过窗口她看见伯利楼和伊丽莎白女王楼房间里的灯光照回方庭,和她自己房间里的遥相呼应。它们中的许多盏,毫无疑问,正照亮着欢快的派对,比如在侧翼楼里的那个;其他的许多,把光亮借给了像自己一样的人,她们正艰难地追求知识,纸上用墨水写满了字,时不时为一个词犹豫不决。她觉得自己是某个团体里活生生的一分子,而她们都在追求一个共同的目标。“威尔基·柯林斯(4),”哈莉雅特写道,“在他对超自然作品的处理中,某种致命的欲望总是阻挠着他”(欲望能够阻挠他吗?好吧,为什么不呢?随它去吧,反正,暂时先这样写吧)——“这种致命的欲望就是想要对一切都作出解释。他受过的法律训练——”不好!太长了。“……被律师致命的想要对一切作出解释的习惯所阻碍。他作品中的鬼魂和食尸鬼”——不好;过时的幽默——“他作品中的幻想和幽灵已经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寿衣都掖整齐了,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空间。而在拉·法努的作品中,我们发现自然的造物——自然的主人——神秘现象的主人的杰作都出于自然。如果我们比较——”
“我曾经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哈莉雅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我不认为我犯错是因为缺乏兴趣。在当时看来,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这种比较还没来得及展开,灯突然灭了。
“通常,”德·范恩小姐说,“你可以看看你犯的是哪类错误,然后得出结论。我很确定,在你真正愿意做的事情上,你是不会犯本质性的错误的。本质性错误产生的原因就是缺乏真正的兴趣。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该死!”哈莉雅特说。她上下拨了一次墙上的开关,没用。“保险丝!”哈莉雅特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往外看。走廊全黑了,两边可怜的嚎叫证明了整栋都铎楼的灯都灭了。
“但假设你并不是很清楚你想把哪样放在第一位。假设,”哈莉雅特用上了别人说过的一句话,“假设你不幸生来就既有感情又有理性呢?”
哈莉雅特从桌上抓起手电筒,往右照向了主楼的方向。她很快扫视到一群学生,有一些举着手电筒,还有一些贴在那些有手电筒的人身上,全都叫嚷着,想要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德·范恩小姐说,“要让智力上和情感上的兴趣并存,是很困难的。我觉得它不仅仅影响女人;也影响男人。但当男人把事业放在私人生活前面时,他引起的反对比一个这样做的女人引起的要少,因为女人比男人更能忍受被忽略的感觉,她们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
“闭嘴!”哈莉雅特说,一边往一片手电筒灯光的背后仔细查看,想要找到几个她认识的人。“肯定是主保险丝断了。保险丝的盒子在哪儿?”
学期临近结束,调查却几乎没什么进展;但似乎哈莉雅特夜间的巡查,以及恶作剧者在图书馆和小教堂两件事上的挫败,已经产生了影响,她的行动收敛了,因为之后再没有任何形式的事件爆发了,甚至连续三天,厕所的墙上都没有出现涂鸦,也没有出现一封匿名信。有了这个喘息的机会,格外忙碌的学监终于松了一口气,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秘书古德温太太会在星期一回来工作,帮她处理学期末繁忙的工作。大家发现卡特莫尔小姐变得更开朗了,她还交给希利亚德小姐一篇相当高质量的论文,讨论的是亨利八世的海军政策。哈莉雅特邀请了谜一般的德·范恩小姐一起喝咖啡。像往常一样,她原本打算暴露出德·范恩小姐的内心,但也像往常一样,发现暴露的是她自己。
“我想是在楼梯下面,”有人说。
“对此我很高兴,”利德盖特小姐说;此时,肖小姐也来到了大厅,满口抱怨说她的一个学生正被慢性头痛困扰,没有办法工作,谈话于是转移到了别的方向上。
“都站着别动,”哈莉雅特说,“我去看看。”
“来吧,学监,”总务长说,“我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范小姐,请给学监来一碗毒芹,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回到刚才讨论的话题,到目前为止,警察还没有带走朱克斯太太,所以我想应该没有指向她的证据。”
可是自然,没有人站着不动的。大家都热心而气愤地一起下楼了。
“下次见到院长的时候我们可以问问她,”马丁小姐说,“一个有罪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快乐的。如果可能,到底是应该选择快乐还是选择道德。”
“肯定是那个恶作剧的家伙,”有人说。
“我完全不同意,”利德盖特小姐说,“她要么就是无辜并且不快乐,要么就是有罪并且不快乐——我不知道她怎么还能够快乐,可怜的人。”
“我们这次把她抓住吧,”另一个人说。
“呐,她要么就有罪,要么就不快乐,”哈莉雅特说,一边眨着眼把面包递给学监。
“可能只是烧断了,”黑暗中一个胆怯的声音建议道。
“这是什么吓人的希望啊!”利德盖特小姐大叫。
“烧断就见鬼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轻蔑地叫道,“主保险丝多久烧断一次?”接着,她又焦虑地小声说,“老天,是希尔佩里克。对不起我说话不礼貌了。”
“那么,”哈莉雅特说,“为了朱克斯太太自己着想,我们只能希望,她和他一样是有罪的了。”
“是你吗,希尔佩里克小姐?”哈莉雅特说,很高兴人群中有一个高级活动室成员,“你看见巴顿小姐了吗?”
“真可怕,”利德盖特小姐说,“简直不敢想象,对一个诚实的人来说,没有比这种感觉更糟糕的了。”
“没有,我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是的,”学监说,“依靠这样的所得维持生活,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巴顿小姐不在那儿,”从下面的大厅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另一个声音插话进来说:
“知道你的丈夫是个窃贼,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有人把主保险丝拔出来拿走了!”
“她肯定都知道,”哈莉雅特说,“除非她真的愚蠢到家了。”
接着,下一层走廊的尽头,有人尖利地叫道:“她跑了!看!正跑过方庭!”
“肯定没有,”利德盖特小姐大声说,“她是个那么好的女人。”
哈莉雅特被二三十个学生的人流裹挟着下到大厅,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慌乱地跑来跑去的人。门廊里也挤满了人;她找不到希尔佩里克小姐了,而且被人潮挤得无法前进。然后,就在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露台时,她看见在昏暗的天空下,一小队人正奔跑着横跨方庭。尖叫声在四周响起。就在前几个追兵的身影在伯利楼底层灯火辉煌的窗户上显现的时候,那些灯光也灭了。
“详细情况巴顿小姐应该知道,我们去问问她。我真希望可怜的朱克斯太太没有被牵扯进来,”总务长说。
她发疯地奔跑着——不是跑向伯利楼,那里同样的骚动正在上演,而是跑向伊丽莎白女王楼,她判断,这将是下个被攻击的对象。她知道,边门应该是锁着的。她冲过大厅的楼梯,跑过门廊,来到主大门前。它也是锁着的。她后退几步,冲着最近的窗户吼道:“小心!有人要在这儿捣鬼。我要进去了。”一个学生伸出她乱蓬蓬的脑袋,其他的脑袋也陆陆续续出现了。“让我进去,”哈莉雅特说,一边把窗户抬上去,爬过窗台。“她们准备把学院所有的灯都熄灭。你们的保险丝盒子在哪里?”
“那我想他应该会被当作初犯从轻发落。”
“我肯定不知道,”那个学生在哈莉雅特一头扎进那个房间里的时候说道。
“就我所知没有,”学监说,“虽然他早就应该进了。”
“你当然不知道!”哈莉雅特没来由地说。她用力打开门,冲出去——冲进死一般的黑暗中。此时,外面的追喊声也抵达了伊丽莎白女王楼。有人找到了前门,开了锁,骚动加剧了,里面的人在往外拥,而外面的人要拥进来。一个声音说:“有人从我的房间进来,又从窗户出去了,就在灯熄灭以后。”手电筒陆续出现了,时不时照亮一两张脸——大多是不认识的。接着新方庭的灯光也熄灭了,是从南边开始的。每个人都在毫无目的地乱跑。哈莉雅特沿着柱廊冲过去,一头撞上了某个人,她把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是学监。
“他肯定是在一些买卖赃物的人那里脱手的,我想,”哈莉雅特说,“当铺啦,或者做类似生意的人。他曾经进去过——进过监狱吗?”
“谢天谢地!”哈莉雅特说,“总算来个有用的人了。”她紧紧抓住她。
“我从安妮那儿得知,”总务长说,“他们好像觉得应该能追查到很多小额盗窃都是朱克斯干的。但我觉得关键问题是要找到他是在哪里卖掉这些东西的。”
“发生什么了?”学监问道。
“他偷了很多东西吗?”学监询问道。
“站着别动,”哈莉雅特说,“要是我想的没错的话,你就要有个不在场证明了。”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东北角的灯光熄灭了。“你没事了,”哈莉雅特说,“好了!去西楼吧,我们去把她抓住。”
“朱克斯是个坏坯子,”哈莉雅特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都能做得出来。能躲开他再好不过了。”
似乎其他许多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西楼的入口堵了一大群学生,还有一大群校工,她们是被凯莉从她们自己的侧翼楼里放出来的,也加入了拥塞的人群。哈莉雅特和学监硬是从她们中挤出一条路来,发现利德盖特小姐惶惑地站着,把她的校稿紧紧抱在怀里,以确保这次它们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了。她们把她夹在中间——“就像在玩斯塔吉游戏”,哈莉雅特想着——走向楼梯下面的保险丝盒子。在那里她们看到了帕吉特,严肃地守卫着,他的裤腰急急忙忙地高高拉到了睡衣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支擀面杖。
“我还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呢,”利德盖特小姐说,“他有一份工作——我知道他还在养鸡——照顾威尔逊家的小姑娘们,就是安妮的孩子,也能赚到一些钱,我是说——他应该不需要去盗窃啊,可怜的人。或许朱克斯太太不擅长持家吧。”
“她们够不到这个盒子的,”帕吉特说,“交给我吧,学监女士,小姐。让所有晚归的女士们进来以后,我才刚刚上床。我太太已经给杰克逊打电话要一些新的保险丝了。你看见那些盒子了吗,小姐?用凿子硬撬开的,或者是类似的方法。看她们干的好事,不过她们是够不到这个了。”
“所以这就是朱克斯晚上一个人干的勾当了,”哈莉雅特说,“我听说他还在学院外面出现过。事实上是我建议安妮这样做的。真可惜她没能早点把孩子们带走。”
可“她们”也够不到了。新方庭的西面,院长的房子、医疗室,以及校工的侧翼楼都盘踞在重新上了锁的格栅门后面,灯光稳定地亮着。但是,当杰克逊带着新的保险丝到达,每一个曾经黑暗的建筑都显露出被损坏的迹象。就在帕吉特坐在老鼠洞门口,却没有等来老鼠的时候,罪犯已经在学院里转了一圈。她打碎了墨水瓶,把论文扔进火炉里,砸烂了灯具和餐具,把书本投向窗玻璃。学院大厅里的主保险丝也被拿走了,高桌上的银杯子被拿来砸向墙上的肖像画,玻璃被打碎了,维多利亚时期捐赠人的石膏半身像从石头楼梯上被扔下来,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堆碎片,能依稀辨认出原本的络腮胡和一些碎裂的面部器官。
“我一直觉得让孩子们待在那儿是个错误,”学监说。
“哎呀!”学监一边细细检查那些残骸,一边说,“至少还有一件事值得感激。我们见了梅尔奇萨德克·恩特威斯尔牧师最后一面。但是,哦,老天啊!”
“安妮告诉我,她已经怀疑他一段时间了,昨天她放半天假,便去告诉朱克斯太太,她得让孩子去别处寄宿了——不料!此时警察进来了,他们发现了一大堆两星期前从圣井街一个本科生的宿舍里偷来的东西。对她来说真是倒霉——我是说,对安妮。他们问了她很多问题。”
(1) 皮埃尔·艾伦戴尔(Pierre Erondell)是一个16世纪居住在英格兰的法国人。这段话引自他的《法国花园》(The French Garden),这是一本教当时的英国人说法语的教材。
“他又偷东西了吗?”利德盖特小姐说,“天啊,真让人失望!”
(2) “为了彼得舅舅钱盒子的漂亮眼睛”此处原文为法文(les beaux yeux de la cassette de l’oncle Pierre),引用了剧作家莫里哀(Molière)1668年的戏剧《吝啬鬼》(L’avare)中的一句台词:Les beaux yeux de ma cassette!
“所以,”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四,总务长轻快地走上高桌吃午餐时说,“朱克斯又不走运了……”
(3) 英格兰原文为意大利文Inghilterra。
——皮埃尔·艾伦戴尔(1)
(4) 威尔基·柯林斯(Wilkie Collins,1824—1889),英国小说家和剧作家,代表作有《白衣女人》和《月亮宝石》等,柯林斯的小说风格被界定为“奇情小说”,被认为是后世侦探小说和悬疑小说的鼻祖。
来吧朋友,我为我听到的关于你的事而羞耻……你都快九岁,至少八岁半了,你应该明白你的责任,而你如果故意忽略它,那你比无知者更需要惩罚。你该想到你的祖先们做过的荣耀之事,同时,继承他们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