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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与萨科河相比,蜂蜜岛的沼泽完全不同。这里有蛇和考恩斯,后者是卡津人为啮龟取的名字。蜂蜜岛似乎比缅因州的水湾更加凶险。这里也有鳄雀鳝、光鳞鱼、鲈鱼、弓鳍鱼,以及鳄鱼。

我没怎么潜过水,只在和苏珊去佛罗里达群岛度假时上过几节基础课。我并不羡慕莫菲可以在这片沼泽中游泳。少年时代,我和朋友夏天会去波特兰城南的萨科河游泳。那片水中生活着又细又长的梭子鱼,那些凶恶的家伙带着一丝原始的气息。每当它们掠过你光着的腿时,你便会想到一些故事,比如梭子鱼喜欢咬小孩,还会把游泳的狗拖到河底淹死。

我想着这些事情时,莫菲已经潜入了水中。我还想到了那个可能被丢在水下的女孩,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生物每天撞击着她的坟墓,有些还打算穿过那些生锈的窟窿,去吃里面的腐肉。

莫菲打开了手电筒,戴好面具,开始呼吸瓶中的空气。我把攀爬绳的一端系在他的腰带上,另一端系在枫树的树干上,用力一拉,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伸出大拇指示意,并跳入水中。游了两三码后,他便开始潜水,我将绳子一点一点地放了出去。

五分钟后,莫菲浮了上来,指着东北方较短的河岸摇了摇头。然后,他又沉了下去,向南边游,地面上的绳子蜿蜒拉长。又过了五分钟,绳子开始向外拉。莫菲再次浮出水面,但距离绳子入水的位置有些距离。他游回岸边,摘下面具和咬嘴,深吸了几口气,指着河口的南端。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某种容器吧,很重,是密封的。”

“那里有两个金属箱子,大约4英尺长,2英尺宽,18英寸深。”他说,“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上了锁和插销。在大约100码之外的地方,有一堆油桶,上面印着红色的百合花。它们属于从前的布雷维斯化学公司,曾经开在巴吞鲁日西郊外,1989年的一场大火将它烧毁了。大概就是这样。水下没有别的东西。”

“雷蒙德·阿吉拉德说他在这里见过那个女孩。”我说,“大卫·丰特诺也死在河边。这里一定有什么。你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吗?”

我望向河口边缘,看见许多粗壮的树根淹没在水中。

他用沼泽的水冲洗了潜水面具,然后转身对我说:“真没想到我还要利用假期来寻找沼泽里的鬼魂。”

“我们能用绳子把箱子拽出来吗?”我问。

我们把船拴在唯一的枫树上,它的树干上长满了复活蕨,正在等待雨水降临,恢复生机。莫菲脱下衣服,身上只剩下一条耐克骑行短裤,然后给自己抹了一层润滑剂,穿上干式潜水服。他戴上了脚蹼,又安装好空气瓶,测试了一下。“这附近的水基本不到10英尺深,至少不到15英尺,但这个地方不一样。”他说,“通过水面反光能看出这里更深一些,或许超过了20英尺。”树叶、树枝和圆木漂浮在水面上,昆虫在水面掠过。水呈现出深绿色。

“能,但是箱子很重,如果我们搬运的时候把它弄坏了,就得不到里面的东西。我们应该把船开过去,再把它拉上来。”

稻秆和锋利的水草混在一起,割破了我的手。不过河道变得宽敞起来,我们来到了淤泥堆积形成的潟湖中。湖岸边生长着桉树和柳树,枝条垂落在水里。东岸有一片坚实的土地,生长着几株箭根百合,土地上有野猪的脚印,这些动物大概是被百合的根吸引了。再往前,我看见了一艘破旧的T形快艇帆船,或许是在最初开凿河道时用过的。它那巨大的V-8发动机不见了,外表也有许多洞。

虽然河岸边的树木遮挡了阳光,但这里已经非常暖和。莫菲从冰箱中取出两瓶无气泡矿泉水,我们坐在河岸上喝。喝完后,我和莫菲回到船上,朝着他标记的位置进发。

“是海狸。”莫菲说。它停在树干旁,好奇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我看见了它的鼻子和胡须。“这种动物比鳄鱼还难吃。”

我试图把箱子拉起来,可它两次都撞到了水底的障碍物。我只能等莫菲给我信号再拉。最终,灰色的金属箱子浮出水面。莫菲先是将它推了上来,又回到下面,将作为标记的绳子系在其中一个油桶上,以便之后再来查看。

当时我们以为自己看错了地图,因为我们很快就遇到了一面野生稻墙,高高的、绿色的稻秆就像插在水中的刀子,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仅能让一个孩子通过。莫菲耸了耸肩,重新开启了发动机,将船对准那个缝隙。我们的船继续向前,我用船桨击倒了那些稻秆。某些生物在我们身边掠过水面,露出巨鼠般的黑色身影,激起了水花。

我把船划到岸边,将箱子搬到了地面。箱子上的铁链和锁都很破旧,已经生锈,完全无法使用。我拿出斧子,砍向固定铁链的锁。莫菲上岸时,锁已经坏掉了。他跪在我身边,背上依然背着空气瓶,面具被推到了额头上。我本想打开箱盖,可它被卡住了,于是我用斧头较钝的一侧沿着边缘向上掀,终于揭开了盖子。

河口开始收紧,只容一艘船驶过。我发现船底被下方的树干刮了一下。莫菲关掉了小船的发动机,我们用手和一副木桨向前划去。

箱子里面是一批后装式的斯普林菲尔德点50口径步枪,还有一些骨头,像是小狗的。枪托底部几乎已经烂掉,但我看见金属的枪托底板上印着“LGN”的字样。

他耸了耸肩:“可能有吧。但只要人类不打扰它们,它们也不会打扰人类。沼泽里更容易觅食。我下去之后,如果你看到了鳄鱼,就开一枪告诉我。”

“偷来的步枪。”莫菲说,他拿起一支枪查看,“大概是19世纪70年代或80年代的货。这些武器被偷走后,当局可能发布了公告。于是小偷把它们藏在这里,打算之后再回来取。”

“这里有鳄鱼吗?”我问。

他又用手戳了戳小狗的骨头:“这些骨头应该是某种标志。可惜这里没有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要不然一切都清楚了。”他看了看猎枪,又回到了油桶所在的位置,叹了口气,朝着标志游去。

在我们周围,柏树和紫树正在滴水,鸟儿的歌声回荡在林间。

搬运油桶是一项非常费力的工作。拉动第一个油桶时,绳子滑落了三次。莫菲又取来了一根锁链,用打包的方式将油桶捆紧。我想把油桶打开,但船已经快翻了,于是我们只得把船划到岸边。我们最终上了岸,发现那些锈迹斑斑的棕色油桶中只有陈年的燃油。每个桶上都有一个洞,可以把油倒进去或倒出来,但是也可以撬开整个盖子。我们又打开了另一个油桶,发现里面甚至没有油,只有一些用来让桶沉下去的石头。

“是菱斑响尾蛇。”莫菲说。

此时莫菲已经很疲惫。我们停下来,吃了一些鸡肉和面包,喝了一点咖啡。已经过了正午,河口又热又潮。休息过后,我决定接过潜水的任务。莫菲没有拒绝,于是我把自己的枪套递给了他,穿好潜水服,把剩下的一个空气瓶装在身上。

我带上了雷蒙德·阿吉拉德给我画的地图,但我们找了两次,才发现他标记出来的捕猎点。入口的地方有一片桉树,它们的树干就像花的球茎般鼓胀,还有一棵绿叶白蜡树几乎盖住通道。再往里走,树枝被西班牙苔藓压弯,几乎垂到了水面,空气中混杂着植物生长与腐烂的味道。在清晨的阳光下,变形的树桩被浮萍包围着,就像一座座纪念碑。我看向东边,发现了一栋猎人小屋的灰色屋顶。观察周围的状况时,一条蛇滑入了距我们不足5英尺的水中。

水格外凉。它刚一没过我的胸部,我便觉得呼吸困难。我单手牵着作为标记的绳子,感觉肩上的铁链很重。绳子在目标位置深入水下,我便取下腰间的手电筒,潜入水中。

河岸边生长着高高的紫树、水桦、柳树,还有一些高大的柏树,上面爬满了藤蔓,红色的花盘绕着树干。许多树上拴着塑料瓶作为标记,表明在这里下鱼线会被水草钩住。我们经过了一个村子,村里有一些沿河的房屋,大多数都很破旧,外面绑着平底独木舟。一只蓝鹭站在柏树的树枝上,冷眼看着我们。一只黄腹龟正躺在它脚下的一根圆木上晒太阳。

水比我想象中更深,而且水下非常黑,头顶成片的浮萍遮住了阳光。鱼儿在我的视线之外旋转、游动。剩下的五个油桶堆在一起,围着一棵被水淹没的古树,它的树根深深地埋在水底。所有靠近河口的船都会避开这棵树,因此油桶不会被发现。树根附近的水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更深,只有借助手电筒才能看到那些油桶。

在珍珠河护林站,我们把小船放入了水中,看见水面和林间依然蒙着一层雾。岸边浮着一些废弃的钓鱼小屋。我们把铁链、绳子、锯、潜水装置和食物也卸了下来,放入小船。在我们旁边的一棵树上,清晨的阳光映照出一张巨大而错综复杂的蜘蛛网,中间有一只金圆蛛,一动不动。我们沿着珍珠河航行,发动机的声音伴随着昆虫和鸟儿的鸣叫充斥在耳边。

我给最上面的油桶缠好铁链,猛地拉了一下,感受它的重量。它却从一堆桶上方滚了下去,落在水底,使我松开了绳子。水变得混浊起来,泥土和植被模糊了我的视线。油从桶中泄漏后,水中变得一片漆黑。我正要回到上方清澈的水中,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枪响。我还以为莫菲遇到了麻烦,却忽然想起枪声代表着什么。看来遇到麻烦的不是莫菲,而是我。

我们在斯莱德尔进入了自然保护区。这里以民主党参议员约翰·斯莱德尔的名字命名,位于庞恰特雷恩湖北岸,聚集了一些商场、快餐店、中式自助餐厅。在1844年的联邦选举中,斯莱德尔用两艘汽船载着一群爱尔兰和德国选民从新奥尔良来到普拉克明教区投票。这种行为并不违法,违法的是让他们沿途在其他投票点投票。

正要浮出水面时,我看到了鳄鱼。它很小,或许只有6英尺长,可手电筒的光线却照到了它下巴上突起的可怕牙齿以及浅色的肚子。它也和我一样,被油和泥土弄得晕头转向,却游向了我的手电筒。我关掉手电筒,便再也看不到鳄鱼了,于是又蹬了一下腿,终于浮了出来。

卡车的后车厢中也铺着防水布,下面有一把斧子、一把锯、两段铁链、一些结实的尼龙绳和一台冰箱,还有一套干式潜水服和潜水面具、两只防水手电筒、两个空气罐。莫菲又放了一瓶咖啡、一些水、几条法棍面包、四块涂了K.保罗牌儿卡津香料的鸡胸肉,这些东西都放在一个防水的袋子里。然后,他爬上卡车的驾驶座,启动了它。卡车喷了一些烟,发出响声,但发动机运转正常,而且很强劲。我也爬了上去,坐在他身边。我们驶向蜂蜜岛,卡车破旧的音响播放着克利夫顿·谢尼埃的磁带。

作为标记的绳子大约距离我15英尺远,莫菲正在那里划船。

“食物中毒了,正卧床呢。他吃了不新鲜的虾,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他只是太懒,不想这么早起来。”

“过来!”他嚷道,“没有别的河岸了。”

“图森特在哪里?”

我拼命划水,朝他游去,同时一直关注着水下的鳄鱼。我在左侧的水面看到了它,距离我大概20英尺远。我能看到它背上的鳞片和饥饿的眼睛,它的下巴朝着我的方向。我转过身,确保它在我的视线之内,然后拼命朝着小船划去,有时借助绳子拉动自己的身体,有时完全徒手。

一辆旧福特卡车停在空地上,连接着拖车,拖车上放着一艘宽大的平底铝船,上面盖着防水布。为了固定住,它的发动机向前倾斜。“昨天晚上图森特的弟弟送过来的。”他解释道,“他常常做一些运输方面的兼职。”

距离小船还有5英尺时,鳄鱼飞快地朝我游了过来。我摘下了咬嘴。

他又笑了起来。“12月底。同事们知道这件事,还给我办了一个派对,庆祝我总算射中了一个活人。”

“快开枪打它。”我嚷道。我听见一声枪响,然后又是一声,鳄鱼面前的水花飞溅。它暂时停下了,一堆粉白相间的东西落在了我的右侧,吸引了它的注意。接下来又有一堆东西落在更远的右边,它追了过去,我感觉小船触到了我的后背,莫菲伸出手,把我拽了上去。我们朝着岸边行驶,莫菲又往水中丢了一捧棉花糖。我看向他时,他咧嘴笑了,把剩下的一块棉花糖塞进嘴里。河里的鳄鱼也在吃最后一块棉花糖。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我卸下了空气瓶,平躺在船底。“吓到了吗?”莫菲微笑着问。

“是两年前的1月结婚的。我本来过得很知足,也没想过要结婚,但这个姑娘改变了我的人生。”他并不尴尬,而是微笑着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我点了点头,踢开一只脚蹼。

“结婚很久了?”我问。我们走向了一片长满柏树的空地,从这里已经看不清他的家。

“你的潜水服需要清洗一下了。”我说。

我们在门廊上喝咖啡、吃面包,安吉穿着白色的睡袍走了出来,揉了揉她丈夫新剃过的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坐在他身边。莫菲似乎有些恼火,却又很享受她的每一下抚摩。我们准备离开时,他用右手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深情地吻了她。她本能地从椅子上起身,回应他的吻,可莫菲却笑着走开了,安吉的脸涨得通红。这时,我才注意到她那鼓胀的肚子:我猜测她怀孕还不到五个月。当我们穿过房屋前方的草地时,她站在门廊上,歪着身子目送丈夫离开,微风吹拂着她的睡袍。

我们坐在一根圆木上,看了一会儿鳄鱼。它在河里游来游去,寻找着更多棉花糖,后来便决定将身体半藏在作为标记的绳子附近,先观望一阵子。我们用锡杯喝了咖啡,又吃光了最后的鸡肉。

清晨6点50分,我们便准备出发。莫菲穿了一双厚实的卡特彼勒牌儿钢趾工作靴、一条旧牛仔裤、一件长袖T恤,外罩无袖的运动衫。运动衫上面沾了油漆,牛仔裤上也有焦油的痕迹。他刚刚剃过头,还散发着金缕梅水的味道。

“你应该开枪打它。”我说。

“那我们试试吧。我明天有空,所以你今晚最好住在我家,正好我家有一间空屋。”我给雷切尔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明天打算做什么,我们会去蜂蜜岛的哪个地方。她说她会转达给安格尔和路易斯,还说睡醒后感觉好了一些。她大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放下亲手杀死了乔·博南诺的手下这件事。

“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法律禁止猎杀鳄鱼。”莫菲有些恼火地说,“如果谁都可以进来,随便杀死各种野生动物,还要自然保护区干什么。”

我点了点头。

我们又喝了一些咖啡,忽然听见一只小船穿过稻秆和水草,朝着我们的方向驶来。

很长一段时间,莫菲都没有说话。他并没有嘲讽幻象,也没有嘲弄老婆婆坚信自己听到了某个声音的行为。他只是问:“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我们一起洗过碗后,安吉便去睡觉了。莫菲和我坐在厨房里,我把雷蒙德·阿吉拉德曾梦见在蜂蜜岛有一个女孩的事情告诉了他。我还讲了玛丽婆婆的梦,并表明或许大卫·丰特诺的死与这个女孩有关。

我先看到了安格尔,路易斯在他身后掌舵。他们平稳地朝着我们划来,把船拴在了枫树上。安格尔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和我们一起望着鳄鱼的方向。一看到那只半掩在水中的动物,他便高抬膝盖,双手胡乱扑腾着,笨拙地跳上了岸。

莫菲在一旁看着,我帮安吉切碎了洋葱、绿胡椒和芹菜,看着她把它们倒入油中,又加了一些百里香、牛至、红辣椒粉、卡宴辣椒粉、洋葱盐和大蒜盐,然后把切成厚片的西班牙香肠放了进去。接下来,她加入鸡肉和更多调味料,香气弥漫整个房间。大约半小时后,她用盘子盛好米饭,将浓郁的汤汁浇在上面。我们静静地吃着,感受口中的味道。

“喂,这是什么地方,侏罗纪公园吗?”他看着路易斯。路易斯从他们的船跳到我们的船上,又跳上了岸。“你有没有告诉你妹妹不要在陌生的池塘里游泳?”

卡津浓汤以面糊为底,这样可以使汤更加浓稠。安吉把花生油倒入放在大火上的铸铁煎锅中,又加了同样剂量的面粉,用搅拌器不停地搅拌,这样就不会烧煳了。面糊渐渐由金色变成了浅棕色,又变成了红褐色,最终变成了黑巧克力的颜色。然后,她把锅从火上取下来,继续搅拌,等待冷却。

安格尔穿着平日的牛仔裤和破旧运动鞋,一件《杜恩斯比利》漫画系列的T恤,上面印着杜克叔叔和他的“在昏迷前死亡”格言,外面罩着一件牛仔外套。路易斯穿着黑色的李维斯牌儿鳄鱼皮靴子和一件无领的丽诗加邦牌儿衬衫。

莫菲喝了一瓶布罗布里奇酒,我喝了一瓶苏打水。安吉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一边做饭一边喝。她把四块鸡胸肉切成十六片,放在一边,开始准备面糊。

“我们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安格尔说。我向莫菲介绍他时,他一直不安地盯着那只鳄鱼,手里还拿着一包甜甜圈。

他洗过澡后,我们坐在厨房的一张桌子边和正在做饭的安吉聊天。安吉比她丈夫矮1英尺左右,身量苗条,肤色较深,红褐色的头发披在背后。她是一位小学老师,业余时间也会画画。家中的墙上挂着她的几张油画,是印象派的风格,色调很深,以水和天空作为背景。

“路易斯,如果我们的朋友看见你把它的亲戚穿在身上,一定会不高兴的。”我说。

他微笑起来:“不知道东西向的房子在这儿行不行,恐怕光照总是很充足。”

路易斯吸了吸鼻子,来到水边。“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他问。

“这是一个法国人在1888年建造的。”他说,“他的目标很明确,房子建在东西轴线上,主要面向南方。”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屋顶的轮廓:“欧洲人都会这样设计房子。冬天,低角度的太阳可以给屋里带来温暖。夏天,太阳只有早晨和傍晚才会照进屋里。美国人的房子一般不是这样。他们很随意,信手丢一根棍子,它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盖房子。我们都被便宜的能源惯坏了。后来,阿拉伯人抬高了各种能源的价格,人们才开始考虑房屋的布局。”

“我们本来在潜水,结果鳄鱼先生来了。”我回答。

在我的见证下,他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把杠铃放回了原位。他站了起来,拉伸了几下,打量着房屋背面,眼中的满意无法掩饰。

路易斯又吸了吸鼻子,说:“这样啊。”他拿出了西格步枪,打掉了鳄鱼的尾巴尖。鳄鱼痛苦地扑腾了几下,它周围的水都被染红了。然后,它转过身,拖着一道血迹游向了河口深处。“你应该开枪打它。”他说。

“很好啊,不过好像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不说这个了。”我说道,“伙计们,卷起袖子来。我们需要帮忙。”

“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我走近时,他问道。他并没有停下动作。

我还穿着干式潜水服,所以主动要求潜水。

我提前打过电话,告诉安吉我在去她家的路上。我到的时候,莫菲回到家没多久。我在屋后的院子里找到了他。他正打算在晚风中做两百个卧推。

“你想向我证明自己不是菜鸟?”莫菲对我咧嘴笑了笑。

房屋的角度有些奇怪,最底层是一间高于地面的地下室,曾用于储存物品和预防洪水,上面才是主要的生活空间。房屋是用砖块砌成的,莫菲重新设计了拱门,并安装了带有雕刻图案的框架。上层生活区的墙面通常应该覆盖着挡风板或灰泥,却被他换成了木条。屋顶的两侧都有斜坡,部分相连,一直延伸到门廊上方。

“不,”我说,“我是要向自己证明。”于是我们解开了船。

莫菲家距离塞西利亚大约4英里,而塞西利亚位于拉斐特的西北部。他在一条小河边买下了一栋种植园住宅,正在翻修之中。它很像19世纪末路易斯安那州常见的经典老房子,只是更朴素一些,综合了法国殖民地、西部印第安和欧洲的建筑风格。

我们划向作为标记的绳子,然后我带着钩子和铁链潜入水中,把安格尔和莫菲一起留在了上面。他们带着枪,如果鳄鱼再次出现便可以打它。路易斯划着另一艘船追上了我们。水面漂着厚厚一层黑色的油渍,一直蔓延到水底。最上面的油桶掉下去后,其余的桶都散开了。我用手电筒照向那只裂开的桶,发现里面除了油什么都没有。

我依然为在梅泰里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怕,很不想再次面对乔·博南诺。我也为发生在雷切尔身上的一切感到愧疚,认为自己不该把她拉进来,更不该让她被迫亲手杀人。我需要离开新奥尔良,至少短暂地离开一段时间,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我在圣彼得街上的浓汤小馆喝了一碗鸡汤,然后出了城。

我们每绑好一个油桶,就将它拽上去,这真是一项费力的工作。但我们现在有两艘船,可以一次运两个油桶。或许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但我们并没有想到。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晚。雷切尔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我敲门时,她的声音疲惫而尖厉。她说想要在床上躺一会儿,等到好些了就再去一趟洛约拉大学。我让安格尔和路易斯照看她,自己开车离开了弗莱森斯小屋。

太阳快要落山了,河水被余晖染成了金色。我们也终于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