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骨头。用电锯割开颅骨。检查大脑并切除。
一只耳朵延伸至另一只耳朵,横跨头顶。头皮被剥去,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检查颅骨,寻找损伤的痕迹。将头颅切开,切口从
“我不知道。我也想,但我做不到。”
“好呀,我会忍住。”
“我喜欢这样的你。”
“那就从眼睛开始往下亲吧。”
“求求你了,苏珊……”
“每一个地方。我的嘴唇、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耳朵、我的脸。每一个地方都要亲。我喜欢你亲我。”
“不行。”
“亲哪里呢?”
“我能闻到你的酒味。”
“亲我一下。”
“苏珊,我现在不想谈这些,现在不行。”
检验生殖器中是否有损伤和异物。提取阴道和肛门拭子,将所有异物送到DNA实验室进行分析。切除膀胱,对尿液样本进行毒理分析。
“什么时候能谈?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谈?”
“我就知道。”
“再找时间吧,我要出去了。”
“我知道很多这样的故事。”
“别走,求求你了。”
“脏脏的故事。”
“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想听什么故事?”
“求求你……”
“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特拉华州的里霍博斯海滩有一条长长的木板路,一侧是沙滩,另一侧是我们小时候常见的那种游乐场——花25美分扔一次木球,只要丢进洞里就算得分;骑着金属马跑下斜坡,赢家可以获得一只玻璃眼睛的泰迪熊;孩子们用装有磁铁的鱼竿在玩钓青蛙游戏。
“对呀。”
现在,这里又增加了吵嚷的电脑游戏和太空飞行模拟器,不过里霍博斯海滩还是要比更远处的杜威海滩更有趣,甚至也比贝瑟尼海滩有趣一些。一艘渡轮从新泽西的五月岬开往特拉华海岸的刘易斯顿,从那里再向南5~6英里,就会到达里霍博斯海滩。这并不是到达里霍博斯海滩的最佳方式,因为你会经过一号公路上所有的汉堡店、直销店和商场。穿过杜威海滩一路北上是更好的选择,你可以沿着布满沙丘的海岸线一直走。
“又是这个故事啊。”
走这条路线,你会发现里霍博斯海滩与杜威海滩的鲜明对比。你经过观光湖进入小镇,又经过一座教堂,便来到了里霍博斯的主街,这里的书店、T恤店、酒吧、餐厅都是古老的木屋。你可以坐在它们的门廊上喝酒,看着人们在宁静的夜色中遛狗。
“《金发姑娘和三只熊》。”
一个周末,我们四个决定去里霍博斯,庆祝汤米·莫里森升职为警督。虽然那里有同性恋聚集地的名声,但我们没太在意。我们住在巴尔的摩勋爵酒店,那些舒适而古老的房间总会让人想到另一个时代。蓝月酒吧距离我们不到一个街区。夜里,许多皮肤黝黑、衣着昂贵的男人在那里大声聚会。
“你讲了什么故事?”
当时我刚刚成为沃尔特·科尔的搭档。我怀疑这是沃尔特专门申请的,但我们从没说起过这件事。经过了李的同意,他和我、汤米·莫里森,以及我那个大名叫约瑟夫·邦菲廖利的警校朋友一起前往特拉华州。一年之后,我那个朋友被枪打死了,当时他正在追逐一个从贩酒商店偷了80美元的家伙。每天晚上9点,沃尔特都会准时给李打电话,询问她和孩子们的情况。他深谙作为父母最担心什么。
检查腹腔,记录受到的损伤,然后切除器官。分析腹腔内的液体,称量、检验每一个器官,并制成切片。称量胃部的残余物。取样并进行毒理分析。切除器官的顺序通常是:肝、脾、肾上腺和肾脏、胃、胰腺、肠。
我们当时已经认识了挺久,大概四年了吧。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家警察经常开会的酒吧。那时我很年轻,刚刚脱下制服,常常通过我的新锡杯欣赏自己的映象。周围对我充满期待,相信我的名字会出现在报纸上。后来,我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实现了这个目标。
“改天再讲吧。到时候我还可以给你讲别的故事。”
沃尔特身材矮壮,总是穿着略旧的西装,即使一小时前刚刮过胡子,脸上和下巴上也会留着一层暗影。他是一个执着、专注的警察,偶尔也会在四处奔波无果、调查毫不走运时灵光一现,扭转案件的方向。
“不,就要今晚。”
沃尔特·科尔也是个书迷,他渴望知识,就像某些原始部落的人渴望吞食敌人的心脏,仿佛能因此变得更勇敢一般。我们都喜欢鲁尼恩和伍德豪斯,还有托拜厄斯·沃尔夫、雷蒙德·卡佛、唐纳德·巴塞尔姆,以及康明斯的诗歌。奇怪的是,我们也都喜欢罗切斯特伯爵,他是一位因失败而饱受折磨的复辟贵族,热爱酒和女人,认为自己无法成为一个让妻子满意的丈夫。
“今晚不行,改天再讲吧。”
我回忆起沃尔特走在里霍博斯海滩的木板路上,手里拿着一根棒冰,卡其色短裤外罩一件花哨的衬衫,凉鞋轻踩着撒满了沙子的木头,一顶草帽保护着已经秃顶的头。他和我们开玩笑,查看菜单,在老虎机上输钱,从汤米·莫里森的大纸桶里偷薯条,漫步在凉爽的大西洋浪花中,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想着李。
“不行,我们说好了,只讲一个故事。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还有时间。”
我知道,沃尔特·科尔的人生是值得嫉妒的。他的生活很平凡,却能从点滴的幸福和熟悉的美好中获得快乐。而这一切又为他带来了不平凡的意义。
“再讲一遍吧。”
我第一次见到苏珊·刘易斯,是在林戈市场。那是一家老式商店,售卖农作物、谷物,还有昂贵的奶酪,以拥有自己的面包房为荣。现在它依然是家庭商店,由姐弟二人和他们的母亲经营。那位母亲身材瘦小,满头白发,精力十分充沛。
“于是,金发姑娘逃走了,三只熊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们去度假的第一天早晨,我去林戈市场买咖啡和报纸。我的嘴唇很干,由于前一晚喝了酒,腿还在发抖。她站在食品柜台前,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点了咖啡豆和山核桃。她穿着一件黄色的夏装,眼睛是幽深的蓝色。她非常、非常美丽。
体内检查是从上至下进行的,但最后检验的是头部。先检查胸腔,看看肋骨有没有骨折。尸体被割开一个Y形的切口,从一只肩膀开始,穿过胸部,直至另一只肩膀,然后从胸骨的下方延伸至耻骨,这样便能看到心脏和肺。打开围心囊,通过血液取样确认死者的血型。切除心脏、肺、食管和气管。称量并检验每个部位,然后将它们切割成几部分。提取胸腔中的液体,进行分析。用显微镜观察器官的组织切片。
可我却穿得很邋遢。我站在柜台旁,挨着她,身上散发着酒味,但她对我笑了。然后她便离开,留下了美好的香气。
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那一天,我又一次在基督教青年会健身房见到了她。她从泳池出来,走向更衣室,而我打算用划船机醒醒酒。接下来的一两天里,我总是看见她的身影:或是在书店里查看法律惊险小说光滑的封面,或是手拿一袋甜甜圈经过洗衣房,或是和一个女友一起从爱尔兰之眼酒吧的窗户向外看。一天晚上,她站在木板路上,身后是游乐场的喧嚣,前方是海浪的呼啸。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她。
“全都没了!”
她独自一人,被夜色中那雪白的浪花吸引了目光。沙滩上没有多少人,在远离游乐场和快餐摊位的地方,显得十分空旷。
“熊宝宝睁大了眼睛。‘有人偷喝了我的粥。全都没了!’”
我来到她身边,她抬头看着我,笑了起来。
在尸检中,首先要给尸体拍照,既要拍穿着衣服的照片,又要拍裸体的照片。然后,验尸人员会对尸体的局部进行X光检查,确认体内是否有骨头碎片或异物。每项外部特征都会被记录下来:发色、身高、体重、尸体状态、眼睛的颜色。
“现在好点儿了吗?”
“只讲一个,然后我就睡觉。”
“好些了。当时我的样子真糟糕。”
“只讲一个故事。”
“而且一身酒味。”她一边说,一边皱了皱鼻子。
“好的。”
“对不起。要是知道你在那里,我一定会好好打扮。”我不是在开玩笑。
“好呀,但听完故事你就要睡觉了。”
“没关系,我也有这样的时候。”
“有趣的故事。《金发姑娘和三只熊》,熊宝宝很有趣。”
一切从这里开始了。她住在新泽西,每天通勤去曼哈顿,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每隔一周的周末,她会回到马萨诸塞州看望父母。一年后,我们结婚了。再过一年,我们有了詹妮弗。我们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三年,直到后来,事情开始变得糟糕。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的父母结婚时,他们都知道警察的身份会对婚姻带来怎样的影响。我的父亲是警察,从周围人的生活中了解到了这一点。而我的母亲也深知此事,因为我的外公曾在缅因州担任警官,后来辞职了,所以没有造成什么恶果。但苏珊没有这样的经历。
“你想听什么故事?”
她的父母都健在,她是家中四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深受宠爱。苏珊死去之后,她的父母不再理我。即使在墓地,我们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苏珊和詹妮弗死去后,我似乎彻底远离了从前的生活,在幽深而静止的水面上漂浮着。
“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