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要我再说一遍。然后他说：“我能不能查指纹？没问题。能不能帮你查？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谁的指纹？从哪儿来的？”
下车前我伸手到口袋里，才想起这几个小时我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你可以帮我个忙，”我说，“能不能帮我查一组指纹？”
“如果我知道是谁的指纹，”我跟他讲道理，“就不会要你帮我查主人的身份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雷随身带了一卷新的印着“犯罪现场”的胶带，用来封住那户公寓后，他表示愿意送我到卡洛琳家。他开到谢里丹广场，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宣称他每次在那些弯来拐去的小巷子里都迷路。他可能只是急着想回家。雨还在下，我很庆幸自己带了伞。
“意思是你不想告诉我。我不知道啊，伯尼，我今天违反了好多规则。”
“因为你比我懂，”我说，“或许你会愿意帮我查点资料。”
“规则就是用来违反的。”
“你问我的电脑干什么？”
“嗯，你这点说得没错。”他说，伸出手来，我把东西放在上面，他看着手上的东西，然后再看着我。“我不知道，伯尼，”他说，“这是你的吗？你走路大概像瓦尔第·伯金斯一样轻盈。”
“非常棒。”
此刻，卡洛琳正坐在她的电脑前，我用她的电话打了几个出去。我打去马丁·吉尔马丁家找到他，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回答得很谨慎，然后跟我约次日午餐碰面。他问我去“冒牌者”可以吗，我说我一向乐意去，不过我时间可能会很紧，因此建议喝杯酒或咖啡，不必吃饭，不过我很乐意跟他碰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喜欢我，伯尼。这很棒，对不对？”
我挂掉电话，又打给芭芭拉·克里利，我说“喂”的时候，她说她正希望我打去。“我大概半小时前打电话给你，”她说，“可是答录机接了电话。”
“看来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四人一起约会。”
“我出门了，”我说，“现在还在外面。”
“我的电脑能用吗？当然能用。我刚才就在上网，我查了好友列表，猜猜还有谁也在线上？鬈发小妞，所以我们互相发了一会儿消息。我们星期二晚上要约会，除非她得加班。”她咧嘴笑了，“她刚刚一个劲儿地抱怨有个律师总是给她一堆工作，说她真是个贱人。我好像知道她在说谁。”
“我在家。”
“你的电脑能用吗？”
“我知道，”我说，“你接起电话时，我就知道你在家了。”
“哦。”
“哦，是啊，当然。我真是傻瓜，说自己在家里。我的意思是，你打电话来我家，所以我当然在家里。”
“我没回答。”
“我不认为你是傻瓜。”
“只有四张照片，”她说，“每个人两张。我之前问过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不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
“不会吗？”
“我不必去想这个，因为雷不断把一本本书拿起来翻，好让我知道警察的工作有多么辛劳。我能做的，就是依样画葫芦。当然，其他书里头都没贴照片，不过我们得全翻过了才能确定。”
她的声音不太稳，我问她是否还好。
“伯尼，我不知道换了我的话，会不会有那个耐心。”
“我想是吧。你还想一起吃晚饭吗？”
“没花很长的时间。你只要打开书翻一翻。如果里头藏着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困难之处在于要找到正确的书，结果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然后又检查了一遍其他书，确定只有一本里贴着照片。”
“我就是为这个打电话的。我希望你在家，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出去吃点好菜了。”
“所以你逐一检查那些书，一次检查一本。”
“好吧。”
“《失窃的信》。没错，想法是一样的。别忘了，那户公寓是转租的，而原来的房客在书柜里留下了很多书。雷说他搜索时和一群警察一次搬出一摞书，好确定书后头没藏着东西。如果你不知道要找什么，这个方法很合理，但刚好在这个案子里，他们这么做是白费力气。某个警察把那本《七号皇家法庭》拿在手里过，却对自己手上有什么毫无察觉。”
“好吧？”
“就像爱伦·坡的那个故事。”
“当然了，没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在家。一起吃晚餐很好。”
“然后拿到河谷区那边梅普斯的房子里。或者交给了梅普斯，然后他又带回家。他们没说：‘一本书？我们才不要什么破书呢’，然后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他们认定这本书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东西，所以我想了想，觉得那可能是某件可以藏在书里的东西。于是我明白可能会是照片，因为照片绝对可以藏在书里。然后你把这本书放进书柜里，不会有人想到要去书里找。”
“好极了，什么时间比较好？”
“然后他们射杀了他，抢走了他的书——”
“什么时间，我不知道。你说吧。”
“我给了伯金斯一本书，”我说，“他很乐于付我一千三百美元，我想他最多可以出到一万美元，因为他身上就带了那么多钱。他不在乎书名或作者，而我说书名的时候，他一定以为我指的是他的身份，因为他正是某种秘密间谍。”
“嗯，七点？”这样我就有充分的时间回家换衣服了，“这样可以吗？”
“那就不奇怪了，伯尼。也或许是因为他生活严谨，饮食比较健康，吃更多的蔬菜，做很多的运动，定期去看牙医，假设他们还有牙齿的话。他们都闭着嘴，冷静地凝视前方，没准这就是他们看起来很像的原因，虽然他们并不像。伯尼，你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出这些照片？”
“七点很好。”
“也许他比那个金发的晚生十年。”
“我们要先挑个地方吗？今天是星期天，所以不见得每家餐厅都开门。你有特别喜欢的餐厅吗？或者我们先在帕西法尔碰面，然后想想要去哪里吃饭。”
“真有趣，”她说，“他的头发比艾克少，但看起来却年轻几岁，真不懂为什么。”
她停顿了一会儿，好像一口气问两个问题让她无法应付。然后她说：“你可不可以先来我这里？”
“应该是吧。”
“如果你希望的话。”
“迈克肯定要年轻些。如果他是女人，你就会说他的头发是鼠灰色的，可是不会有人这样形容男人。你会怎么形容他头发的颜色？沙褐色吗？”
“我希望你来，伯尼。你会七点过来吗？”
“这个嘛，他是金发。通常金发男是玩得比较疯狂。”
“好的。”
“就像漫画里的艾克和迈克，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们俩并不像。这个艾克看起来比较老，对吧？”
“你知道地址吗？”
“雷说他们是兄弟，不过有不同的父母。”
“我知道。”
她点点头。“脑袋的形状也完全一样。”
“那我们七点见。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早点过来。准备好之后随时都可以过来。我在家里等你。”
“比如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或者该说同样缺乏表情。”
她挂断了电话。我坐在那儿抱着听筒愣了好久，然后才放下。
“这不怪他，我也喜欢这个说法。照片里这两个家伙是谁，你有眉目了吗？因为我不知道要从何猜起。你看着这些照片，第一眼会觉得两张脸好像是兄弟，或者是表兄弟；然后你再看看，就看得出他们有多么不一样。鼻子不一样，嘴巴也完全不同，这个人有双下巴，这个人前额比较高，另一个脸上有疤，眼睛周围也不一样——你知道，把这些加起来，只能说他们两个都是人类，但他们确实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我不知道是哪里。”
“我得回家一趟，”我告诉卡洛琳，“我得刮胡子，冲个澡。我有约会。”
“雷也想知道，”我说，“他还想留着那些照片，但我指出它们有一天可能会成为证据，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把照片交上去。他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以合法的方式找到这些照片。这样他就可以合理推诿找到照片的责任。我想他喜欢这个说法。”
“跟芭芭拉吗？太棒了。”
“我放弃了，伯尼。这些人到底是谁？”
“希望如此。”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