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为什么,你怎么,不,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我没有杀人,但我不能说!”
王朝先一脸震惊,惊诧地盯着陈琳。
“那就让我替你说了吧,那天你去了秋山,对吗?”
“2016年6月17日,你请了三天假,去了什么地方?”
王朝先面如死灰,无力地解释道:“你们都知道了?但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我就写了几个字而已。”
王朝先身体猛地一颤,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的反应在陈琳和张志斌的眼里看来,就是代表默认。
张志斌皱紧眉头,他指的是墙壁上留下的“辛西娅之泪”五个字吗?
“这就是你的胸章,对吗?”
“王管家遇害的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张志斌也终于明白陈琳派自己将他传召到警局的原因,在李松的案发现场发现的蓝熊胸章,是能证明凶手身份的直接证据!
王园丁声音略显沙哑地道:“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了。”
王朝先哑然无声,许久没有回应。
“我想再听你说一次!”陈琳坚持道。
“胸章现在在哪里?”
王朝先闭上眼睛,缓缓道:“那个时候我在西区花园工作,修葺水池里的喷泉。”
“五年前王管家的确给了我一枚。”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身影?”
“你在陈公馆工作已经将近三十年,作为陈公馆资格最老的员工,你也有一枚蓝熊胸章吧?”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错。”
“你撒谎!当天凶手杀人后,直接奔向西区会客厅的方向,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在陈公馆工作多年,应该对它不陌生吧?但凡能够拥有这枚胸章的,要么是对陈家集团做出了卓越贡献,要么在陈公馆工作超过二十五年以上,对吗?”
王朝先额头浸出薄薄的汗珠,解释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人去西区会客厅。”
王朝先看到胸章后,脸色瞬间变了模样,面如死灰般,有气无力地说道:“认识,这是陈公馆的胸章。”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们以为他去了会客厅,实际上却没有,那个人实际去的方向是西区会客厅的后面,也就是西区后花园!对吗?”
陈琳拿出一枚蓝熊胸章,递到王朝先面前,问道:“你认识这枚胸章吗?”
“没有,没有人来过,我没看到过任何人!”王朝先兀自辩解道,但在陈琳的气魄下显得如此无力。
“这位警察同志说我跟谋杀案有关,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王朝先指的自然是张志斌。
“这些先放在一边,我们谈谈十年前的案子,你应该忘不掉吧?”陈琳说道,“陈佑桥在家中遇害,嫌疑人一共有四位,分别是李松、严老九、阿香和另一位神秘人,其中三个人都被带去警局协助调查,只有第四个人却逃之夭夭,甚至在场的几个人都一致否认有那个人的存在!他逃离的路线和方向也成了警队的未解之谜,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王朝先摇摇头。
陈琳稍稍停顿一下,观看王朝先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王管家将所有用人都调离了陈公馆,唯独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照顾少爷的阿香,另一个就是在花园做工的你!陈佑桥被杀后,第四个人悄然消失,看似根本不可能,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以你对陈公馆的熟悉程度,想要躲开监控录像,简直易如反掌,甚至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警方到的时候,默默地出现在后花园就好。等警方调查到你的时候,只需要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头上!谁会相信平日里老实和善的王园丁,竟然会是杀人害命的凶手呢?”
“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带来警局吗?”陈琳问道。
王朝先无力地摇头,低声反驳道:“我怎么会杀老陈……他是我的恩人哪!”
王朝先咧嘴一笑,憨声道:“对。”
“你是陈公馆里,唯一同时认识王管家、严老九和李松三个人的人,而且关系密切,李山惹怒王管家,却还能看在你的面子上被留在陈公馆,我有点读不懂你。告诉我,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王管家都要卖你的面子?还是因为你掌握着他不为人知的把柄?”
陈琳说道:“我们昨天晚上见过了。”
王朝先苦笑一声,知道这次自己已经百口莫辩,苍白地回答道:“我没有杀人。”
王朝先紧张地看着两人,直到两人坐定后,才稍稍缓解了一下情绪。
陈琳作为一名警察,一直都相信证据,知道破案要靠证据和逻辑说话,如今逻辑通顺,但看到王朝先的反应,她却有些动摇了。王朝先多次强调自己没有杀人,语调却越来越无力,但陈琳的心逐渐沉了下来,直觉告诉她,也许他说的是实话。
陈琳深吸口气,张志斌也跟进了审讯室。
“如果你没有杀人,那就告诉我们实话,只有你跟我们配合,才能洗清你的嫌疑!我们才能帮到你!”陈琳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她不想错抓一名好人,也不想错过一个坏人。
“嗯,我们走吧!”陈琳淡淡地说道,走到审讯室门外,透过门外的玻璃能够看出王朝先手足无措的狼狈模样。他坐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最后看向双面镜的方向,眼神好像透过镜子,直接与陈琳对视。
“你们帮不了我的。”
张志斌对陈琳说道:“老大,人已经带回来了,在一号审讯室。”
“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如果你不说实话,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警局的大门!”
她认定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顾飞却有些其他想法。第二天一早,顾飞不知去向,而陈琳决定沿着昨晚的方向,将核心锁在那个小人物身上,就是王朝先。
“陈队长,我相信你,但是没办法,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数,我只能接受。”
陈琳当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她脑子里只想着该如何破案。离开陈公馆之后,她就回了警局,连着几个通宵和顾飞一起研究所有人的审问记录,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陈琳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次之后,陈琳又雷厉风行地破了林队长被杀的案子,而张志斌也就成了她最可靠的下属。
接下来的审讯,王朝先除了反复强调没有杀人外,毫无进展。
她果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的身上有一团火。
他离开审讯室时,步履蹒跚,她看着他的背影,充满了落寞与无奈,弯曲的背脊早已被生活击垮,他的世界没有诗和远方,只剩下妥协和悲凉……
但他在陈琳的激将下,答应上擂台比武,不料最后却以惨败收场。
二十四小时后,因为没有找到新的证据,陈琳只好将王朝先放出来,并叮嘱他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城市,必须随叫随到。王朝先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警局。
听到陈琳提出上擂台解决的时候,张志斌心里只觉得可笑,自己常年健身,身强体壮,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九十五公斤,而不足五十公斤的陈琳在他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他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低下头颅,向前走去。
由于他和之前的林队长关系密切,所以自然而然对陈琳这个外来者没有任何好印象,也不觉得她有什么能耐配得上队长的称号,甚至当着全队的面公然挑衅。
听着风的声音,是诗意,也是回忆。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当刑侦队长?确定不是在搞笑吗?”这是张志斌的第一反应。
他不是个容易感触的男人,岁月风干了他的脸颊,也封住了他的年华。
张志斌看着她穿着警服的样子,不由自主想到了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场景,那时刑侦队的队长被人恶意报复,死在了回家的路上,陈琳被调过来当临时队长。
岁月教会他不要抱怨,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穿着一身警服的陈琳,显得英姿勃发,此刻正对着一块白板仔细研究,上面贴着案件中几位关键人物的关系线路,反复推敲自己的推理,最后在王朝先的照片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他走到拐角处,那是个寂静的弄堂,穿着卫衣的男人从对面徐徐走来。王朝先像是猛然入定了一般,看着男人的方向,眼神显得迷茫、无措。终于,他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两人已经不足一米远,他刚想张嘴,男人手中的匕首娴熟地插进他的心窝,精准无误地捅破了他的心脏。
说完之后,他就先去了陈琳的办公室,将情况汇报给她。
王朝先虚弱地躺在地上,任凭鲜血浸红了他的衣裳,他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每次呼吸都费尽力气。
一路通畅,车子很快就到了警局,张志斌吩咐后座的两名刑警:“把他带到一号审讯室。”
男人冷漠地回头看一眼,然后离开。
像王园丁一样的人,全国上下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什么地方永远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张志斌也算阅人无数,经历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但看着他,也着实读不懂。
如果风会说话,秘密会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注意到王朝先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错愕逐渐变为镇定,镇定之余,眼神却飘忽不定,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苦意,路上一言不发,沉闷得像一块石头。
但是风会说话吗?
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暗暗观察这个男人,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实际苍老得多,可能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身体显得很结实。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张志斌自然地将空调温度又调低了点,王朝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扭过头去佯装平常。
这也是个秘密。
接到传召王朝先的命令的时候,张志斌也有些糊涂,怀疑是不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更想不通杀人案会跟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园丁有什么关联,但他还是将王朝先带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