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你自找的!”李山心想。
李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小菲每天准时九点离开厨房,然后沿着一条长廊,直接到西区会客厅集合,听管家对员工进行工作安排,而这段时间不会有人过来。他就躲在长廊中间的楼梯拐角处,静静地等着她的出现,李山特意将从狐朋狗友处要来的迷药浸入手帕中,想着等将她迷晕后,就从小门将她拖去后花园。今天王园丁身体微恙,此刻正在房间里休息,连早饭都没吃,绝对不会开工,到那时候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噔噔噔!”
等到全部结束后,才离开厨房,她根本没有想到,暗处有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李山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饭后,小菲照例留下来帮忙收拾碟筷,她动作勤快,不怕吃苦,性格也开朗,与其他人相处融洽,如果做个陈公馆最受欢迎女佣的调查,小菲绝对名列前茅。今天她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续打碎了两个碟子,甚至还割破了中指。
他在心里默念。
吃早餐的时候,李山就不怀好意地看着小菲,小菲应该是有所察觉,抬起头巡视了一圈后,隔着老远就跟他对视上,吓得她赶紧低下头,紧张地扒了两口饭。
“三。”
陈公馆开饭时间是在早晨七点整,就在东区餐厅,陈公馆所有员工都在一起吃饭,包括以前的王元和现在的王霜。
“二。”
他必须要报复!
“一。”
所以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
如果当时她没有反抗,他就不会跟王管家起冲突,如果他没有跟王管家起冲突,警察查案的时候就不会把自己认成嫌疑人!
就在李山刚踏出去半步的时刻,陈公馆门外却传来了急促刺耳的警笛声,李山做贼心虚,吓得一下子将手帕扔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出长廊,好似后面有几条狼狗追赶一样!模样狼狈不堪!
李山打从心眼里就认为那不是自己的错,错就错在小菲莫名其妙的反抗!
小菲也被吓了一跳,看到黑暗处突然跑出一道人影,正仓皇离开,虽然有些距离,但依稀能看清是李山的模样。
王元勃然大怒,铁了心要报警处理,没想到小菲却临阵退缩了。这种事情对女生来说总是难以启齿,再加上王园丁的苦苦哀求,几乎要给她磕头认错,小菲过意不去,这才作罢。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王元就被杀了。
可小菲并不知道自己差点遭遇不测,还捡起李山丢掉的手帕。
就这个时候,小菲的叫声引起了安保的注意,几个人轻易地控制住李山,并马上禀告了王管家和王园丁。
王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出现,问道:“发生什么了?”
所谓酒色不分家,李山自认也不差,于是心里横生歹意,跑过来抱住小菲就一顿乱摸乱亲。小菲慌乱中,不但拼命挣扎,还大喊大叫,李山顺手抽了她一巴掌,心里想着在我面前装什么冰清玉女?
小菲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跑过去一道黑影,就留下了这么一条手帕。”
那天夜色宁静,他趁黑跑到外面跟狐朋狗友们喝了顿酒,回到陈公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本想直接回房间睡了,却刚好看到小菲一个人待在花园发呆,那一刻月光刚好洒在她的脸上,泛出轻柔洁白的光芒,美丽得像个天使。
王霜接过手帕,用鼻子闻了闻,眼神若有所思。
而起因就发生在前段时间。
“好像又有贵客到了。”
他当然知道,小菲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报复他!
李山不敢回自己的房间,转而跑到舅舅的房间,猛烈敲门。
都怪那个多嘴的臭婊子小菲,竟然敢把他和王元的矛盾告诉给警察,陈公馆里有那么多名女佣,只有她最多事!
王园丁打开大门,脸色有些憔悴,问道:“你怎么了?”
他虽然跟王元起过争执,却也没太当回事,但没想到昨天突然因为这件事情,差点被人阴了一道!
“舅舅,一定要救救我,警察抓我来啦!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当然,后果是很严重的,舅舅为了让他能够留下来,低声下气地向王元道歉,虽然李山自己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换个地方工作,大有一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模样!但看到舅舅那个样子,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感觉,为了不让舅舅为难,他只好勉强认个错,留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王园丁是个老实人,听到警察两个字更是心慌,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外甥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两人情同父子,他心里做好打算,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护他周全。
直到那天他将园丁的衣服狠狠甩在王元身上,然后牛轰轰地跟他吼一句,老子不干了!看着王元脸色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他越想越兴奋。
李山已经钻到了床底下,浑身瑟瑟发抖,显然怕得不行,无论王园丁怎么质问,仍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反复地说着“救救我”之类的话。
他跟王元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从他跟王霜同时读书开始,王元就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恨王元,就像高中的坏孩子恨学校万恶的教导主任。
王园丁重重地叹口气,暗骂李山不争气,大门却被敲响。
李山很小就待在陈公馆,王元让他跟少爷和王霜一样读书学习,所有费用均由陈公馆承担。但他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跟王霜的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王霜读了最好的大学,被送去国外深造,他却只能留在陈公馆,接舅舅的班,当园丁。
他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王霜和四五名警察,领头的那个昨天他也见过,好像叫张志斌。
王园丁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陈公馆工作,听到李山父母双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奔赴过来,但当时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赶到地方。
“王叔,警察同志说有事要找你。”
就在他对整个世界报以最悲观的绝望时,一把雨伞撑到他的头顶,替他挡住风雨,舅舅关切的眼神绝不是伪装,那是他的黑白世界中,唯一的彩色。
王园丁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床底,语调略显慌张,却尽量伪装成平淡的模样,嗫嚅着嘴唇问道:“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了?”
至今他还记得,早年父母双亡后,亲戚们见到他,那副畏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他们将他赶出家门,放任他流浪街头。他永远都忘不了那种饥饿和冰冷的感觉。雨天,饥寒交迫的李山就蜷缩在一个窄窄的屋檐下,努力将自己环抱住,似乎这样能够给予自己温暖,而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报复。他把每个欺负过他的人的名字全部牢牢记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嘴里默读,总有一天要对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张志斌问道:“你是王朝先?”
世界上也许还存在好人,只是李山没怎么见过,在他的认知中,世上唯一的好人就是自己那个当园丁的舅舅。
“对!”
有了这句话当座右铭,浑蛋当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张志斌展开传召令,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道:“王朝先,警方现在怀疑你与几起恶性杀人案有关,传召你去警局配合警方调查!这是传召令。王先生,跟我们走吧!”
这是个浑蛋的世界,自古就流传着一句教唆好人当浑蛋的至理名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园丁根本不及反应,李山知道警察不是为自己而来后,从床底跳出来,大喊道:“你们凭什么冤枉我舅舅?”
没错,他是个浑蛋,而且毫不避讳自己浑蛋的身份,也许他也曾无意中做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好事,被别人称为好人。但这样他会暴跳如雷,说他是好人,简直比骂他祖宗都难听!直到把人逼急了,骂一句“你真是个浑蛋”,他才笑逐颜开,然后扬长而去。
张志斌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看清是李山后,对他没有半点好印象,冷冷道:“是不是冤枉,要调查之后才知道!你也给我老实点!”
“两种都不是,我是第三种,外在内在高度统一,内外兼修的浑蛋。”李山如是说道。
王园丁冲着李山摇摇头,对着张志斌道:“警察同志,我配合,我们走吧!”
“看不出来你还能有这种真知灼见,你是哪一种?伪装成善人的恶人,还是伪装成坏人的好人?”
李山傻愣在原地,看着舅舅和一帮刑警渐行渐远。
“有的人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有的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却是个敢担当的好汉。现在这个世界,好人跟坏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谁也没有火眼金睛,哪能那么容易分辨出好坏?大自然最会伪装的动物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变色龙,另一个就是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