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看到你，大喊大叫怎么办？”她问。
梅尔文掏出枪然后上了膛。“我们一起去。”
他抬起眼，“那我就冲她开枪。”
在停车场的另一边停着一辆深蓝色的雪佛兰黑羚羊，很明显，这车是他们三开过来的，这时候正有两个警察探身向车里看。正当警察回头打量这栋楼时，凯尔西赶紧退回来。“对，是他们。”她告诉梅尔文。“听着，我现在有个主意。”她跟梅尔文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祈祷他们千万别向外探头看到警察。“你干吗不留在这儿，让我去跟他说？”
“你冲她开枪，”凯尔西说，“那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她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他们就那么站着，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盯着对方，然后梅尔文冲着卢克和维恩说，“你们俩留在这儿，掩护我们。”
凯尔西也准备动身。“对，让我去。”她抬起头，侧身向外张望。
这并不是凯尔西原本的计划，但是话又说回来，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呢？
“等等。”示意让他缩回头去。“让她去。”
他们朝着走廊走去，然后来到通往一楼的门前，梅尔文在门口冲她点点头，然后跟着她往下走。
卢克站起身抬头，靠着窗户向外张望。“估计就是他，怎么他妈这时候来。”他起身的时候，梅尔文却低声说：
一些货架和机器随意地摆在楼下，把整个一楼搞得像迷宫一样。这里的温度估计低了十度，空气里还弥漫着铁锈和油污等化学制品的臭味。凯尔西感觉这里就像地下室，三个巨大的筒仓就排在这栋楼的左侧，如同巨型哨兵守卫着这里，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活着出去。
随着前门越来越清晰的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凯尔西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然后起身。维恩也朝前移了移，抖了下外套，卢克和梅尔文也直起身向窗外看。车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传来，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有两个人正在走过来。
背后被枪指着，凯尔西在这些货架和机器之间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想如果碰到警察该怎么办，可他们走了还没十步，就听见前面有人说：
*******
“你有什么发现吗？”
包括那一千万美金。
凯尔西和梅尔文停了一下，然后迅速蹲下。在他们的左边，又有人回答，“没发现什么，我搜一下这里，你上楼看看。”
她还有一个未公开的访问，尽管她并不感兴趣，但她希望在访问结束时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凯尔西早就见过这两个警察了，现在她感到自己冷汗直流，需要时间计划计划。
“谢谢。”伊丽莎白说完就离开了。
梅尔文扯了扯她的工作服，然后露出怀疑的表情。
“我会尽我的全力。”
“是他，马特。”她小声说。“待在这儿，我去会会他。”
“不知道，不过他吸毒，我猜他肯定要从什么地方买毒品，所以这可能是一个突破口。”她看着克莱德把纸条折好。“克莱德，我必须得努力试试，作为母亲，我是孩子唯一的依靠，所以拜托你。”她紧紧握住克莱德的胳膊。
梅尔文拿枪抵着她的太阳穴，用口型示意，“后退。”
克莱德打开纸条看着名字，“哪个监狱？”
凯尔西一动也没动。
“莱昂内尔·祖布里茨基三个礼拜前才从监狱里放出来。”
梅尔文准备开枪，然后又停下来，他俯身小声问道，“跟他一块的那人是谁？”
克莱德还想开口反对，却只是摇了摇头。
“莱昂内尔。”
伊丽莎白把戴安娜告诉她的名字写了下来。“就剩两个多小时了，”她边说边把写了名字的纸撕下来塞到克莱德手里。“他们会杀了她的。”这次说话的时候她直直地盯着他。“我要知道大概地点然后去找她，仅此而已，只要有了地址剩下的就交给我。”
他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句假话……”他边说边冲着她比了比枪，她点点头，舒了口气，然后朝着警察慢慢走去。大概走了十英尺，她回头看了一眼，梅尔文正蹲在阴影里，像只老鼠一样盯着她，他挥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克莱德回头看了眼利亚，她稍稍探着头，显然正在听他们讲话。克莱德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吧。”
她看到有人影在两个货架之间走动，犹豫了一下。现在情况可能会马上变得很糟。，梅尔文还在盯着她，于是她走到货架之间的空隙，然后说，“嗨，马特，我在这儿。”
“我不管你找谁，不行就给他们钱。有人知道我女儿在哪儿，他们把她藏起来了，我要知道确切的地址。”
“谁在那儿？别动。”警察说道。她看到枪在晃动，警察正在货架和机器之间移动，试图瞄准她在的位置。
“是什么消息？你觉得我能找谁去问？”
当再次回头看时，发现梅尔文的表情有些僵硬，用枪直接对着她，难道他猜出来了？
“——我不能再等了！明天就太晚了。”她说着，挣脱了克莱德，这场景让利亚都显得坐立不安，伊丽莎白不得不降低说话声，“不需要你找到凶手，只需要你去打探小道儿消息。”
她冲他摆摆手，然后喊道，“是的，马特，我在这儿，赶紧过来。”梅尔文眯着眼盯着她，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开枪。
“你为什么不明天再——”
“你在哪儿？”警察问。
“没时间了。”
“你找到了吗？”另一个警察在远处问。
克莱德抓住伊丽莎白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伊丽莎白，你根本就没明白，我现在对这案子一无所知，我需要时间去了解内幕，还要跟警察聊聊，还得启动我的线人。”
“是的，在这边。”第一个警察回答说。
“我没有照片，地址，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是……”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凯尔西有些惊恐地转身，梅尔文现在就在她身后。“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他小声问。
“——那不是关键——”
“我正叫马特过来，这样你也能看到他。我在这儿，右边一点。”她冲着警察喊。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伊丽莎白说，“警察做得远远不够，我可以出钱，如果你担心——”
“你他妈……？”梅尔文说。他抓着她的头发，并用枪狠狠地抵着她的太阳穴。他的表情狰狞，手指已经压着扳机了。
“可不包括这种事儿。”
“如果你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她说，“而且他也有可能杀了你。”梅尔文放下枪，凯尔西的心脏狂跳不止。“让我去跟他谈谈。”
“别跟我说你拿不到那些信息，”她尖锐的声音让利亚都转过身来，“你有的是办法……”
“你慢慢出来，然后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警察说。
他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伊丽莎白，你先听我说，这应该是警察负责的事儿，不是我，他们有资源有记录还有背景信息，这些我都无权过问，我能做什么呢？”
梅尔文靠过去，小声说，“他根本不是马特，你他妈以为我傻？”
她焦急地在包里翻找能写字的东西。“我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了，我现在就给你写下来。”她说完，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
但在她回答之前，警察就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举起了枪。梅尔文瞪大双眼，他喊道，“妈的！”然后就开枪了。
“——呃，伊丽莎白，很抱歉，但是我没有权利涉及这种案子，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凯尔西迅速躲到一边，警察喊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被两个人带走了——”她边说边打开包。
“不许动！”然后也开了枪。
“嗯，我听说了。”他瞥了一眼他的客户，她正僵直地坐着，盯着自己的大腿。“很抱歉，利亚，不会太久的。”他边说边带着伊丽莎白往门口走。
凯尔西爬到两个长凳之间，感觉子弹在四处乱飞，另一个警察大喊，“雅各布！你在哪儿？”
“霍利被绑架了。”她开门见山地说。
凯尔西半蹲着跑向门口，这时卢克和维恩也从楼梯间飞奔下来，一边大喊一边射击。在她四周枪声不断，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到架子和墙上。
克莱德·杰克逊吃惊地抬起头，在桌子另一边坐着的女孩也惊讶地转过身。场面很明显有些尴尬，女孩马上转回去，用握在手里的纸巾擦着哭红的眼睛。克莱德立刻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女孩旁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说，“等我一会儿好吗，利亚？伊丽莎白，”他有些不自然地走到伊丽莎白面前说着。“我说让你过来可不是让你现在就来。”
等另一位警察匆忙从凯尔西身边跑过去后，凯尔西站起来就跑。她在机器中间穿梭，越过包装箱直奔大门。子弹壳从她身边飞过，砰砰地打在金属物体、木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凯尔西没有回头，直到她跑到最后一个筒仓前，突然感到一股热流顺腿而下，她知道她中弹了。她用手捂住伤口，忍着剧痛，踉踉跄跄地向车子跑去。在她身后警察正朝同伴喊，“这里是魁北克42号，我们有警员受伤了，重复一遍，我们有警员受伤了。”
瓦莱丽转了下椅子。“嘿，喂！你不能进去。”她边说边迅速地站起来，但伊丽莎白已经打开克莱德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凯尔西一跑到车边，就低下头检查伤口。她又用手压紧，然后打开车门，艰难地爬上驾驶座。她的大腿隐隐跳痛，一阵一阵灼热穿过肌肉，血把工作服浸湿了一直蔓延至膝盖。她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呼吸，颤抖着试图抵御疼痛，然后抓起仪表盘下面垂着的两根电线。凯尔西把电线搭在一起，车终于启动了，但是正当她准备掉头时就听到身后的警察喊道：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纠缠了。”伊丽莎白焦躁地绕过桌子。
“警察！举起手来，下车。”
女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很抱歉，他现在正在与客人谈话，不过他明天下午两点有空，如果您方便的话。”
凯尔西看到警察从楼里出来走向她，举着枪瞄准，于是她松开刹车，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后退，撞到了一堆石头，然后直转90度，在离警察就差一步的地方，车子面朝大路停下，接着她为了躲避砰砰射过来的子弹，把车开上路后就斜歪着坐。车后窗被打碎了，当她一开过拐角，才坐正。
“麦克莱恩—伊丽莎白·麦克莱恩，”伊丽莎白告诉她，同时看着她身后克莱德紧闭的房门。“我没预约，我刚刚也跟你说了，我直接给他打电话了，我真的有急事，所以请直接告诉他我到了……”
她向右拐，死踩着油门开过了三个街区。凯尔西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没人跟着之后，把车开到一条小巷里，然后熄火。大腿上的灼痛一波一波地传来，她全身都在颤抖，整个人还陷在惊恐中。她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裤腿被穿透了，有一个大概三英寸的洞，警察可能只是想打伤她，但这并不能减轻任何痛苦，或者让血少流点儿。她打开仪表盘上的小柜，拿出一包纸巾。她紧闭双眼为了抑制突如其来的一阵恶心，接着把纸揉成团按住伤口，这会儿她才想起来口袋里的抹布。为了固定纸团，她把抹布拿出来绑在腿上，粘腻的血液带着热气已经让她浑身湿透了，现在她只感到凉凉的，而且浓稠又黏糊糊的。
女人皱着眉，目光转向电脑屏幕，然后点了下鼠标，“很抱歉，我这里没有您的预约记录，请问您是……？”
“哎呀，妈妈，如果这是你守护我的方式，你可得睁大点眼睛看好了啊。”
伊丽莎白把钥匙放进包里。“我找克莱德，二十分钟前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正在等我。”
她又把电线搭在一起发动车子，然后退出小巷开走了。这时她才发现从圣克里斯多夫买的后视镜在晃来晃去。不同的汽车，同样倒霉的场景。现在抛开别的不说，在L21黑帮又追上来之前她必须弃车。
接待处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克莱德·杰克逊私人调查”。一个女人坐在招牌正下方黑色的宽桌后面，上面摆着电话、电脑和姓名牌。她看起来四十多岁，深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还戴着一副看上去很严肃的名牌黑框眼镜，可是并不适合她。伊丽莎白关上门的时候她正好抬起头，“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她的守护天使可能因为疏忽眨了眼睛，让她深处困境，不过凯尔西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摸索着工作服的口袋，找到奔驰车的钥匙然后拿在手里。她把钥匙放在胸前的口袋继续开车，在街道尽头右拐，然后向北走。她只剩差不多一小时找霍利了。
电梯门打开，她低着头走进去，避免跟其他人眼神接触。到了六楼，她快速走出来，径直走到609室。她敲了下门就进去了。
这回她至少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该怎么做，等见到马特，她可是有讨价还价的筹码了。
伊丽莎白把马驰停在了市中心圣克莱尔河边的停车场，然后往回穿过一条街走向四年前访问过的那栋办公楼。在大厅里，她看了眼每一层的租户名牌。从上面往下数第九个是他的名字，还是原来那间办公室，上一次她来这儿的时候，她的世界快要崩塌了。真是昨日重现啊，她不禁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