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我的店，不是你的。好，你是为了那个孩子吗？”
她拍拍身上的土，把衣服整理一下。“他活该，而且他好像欠了半年的健身费，你干吗还担心他？”
凯尔西猛地抬头，有些目瞪口呆。“难道全世界都他妈知道这件事吗？”
“你差点儿杀了我的客户，”他一边说，一边向后指指门。
斯特西双手叉腰，低头想了想。“别插手这件事，凯尔西，”他说，“回家吧，把你那只眼睛洗干净。这件事就是一团糟，看上去结果好不了，你不会想搅和进去的。”
“让我进去，”她边说边拽了拽自己的胳膊。“你不用拖我出来，我只是想找到德尔玛，就这么点儿事情，你要是告诉我，我就马上走人。”
她把手指放在脸上肿起的地方，其实她几乎都快忘它的存在了。“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这儿滚出去。”斯特西打开前门，把她拖出了台阶，关上了两人身后的门。
“你就走吧，低头走路，别回来，”斯特西说完，转身想进门，但是她从后面用力拉住他的T恤。这种吨位的男人，别想用拽T恤的方法让他转身。他停住了，转过来，一瞬间她以为他想揍她。
她又向他冲过去，但是斯特西抓住她，把她扭过去，开始拖着她穿过体育馆。“我在找德尔玛，”他半拖半抱着把她推向门口，凯尔西喊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她大喊。“告诉我吧！”
她举起手，做投降状往后退。“哇噢，打住，斯特西，我只是想找到那个孩子，就这点儿事，不管马特打算干吗，我根本不关心。”
“你活不了多久的，”他说。
“你以为他只是想把孩子交出来，然后什么都不拿就走了？这个孩子值好多钱。”
“下一次我会的，你这个混蛋，”她说道。
“有什么除了我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
“你个疯婆子，”杰基冲她喊。“你差点儿杀了我。”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街道，当他的目光又落回她身上时，她好像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同情。看上去他像是在考虑一个问题：他该向她透露多少信息。“听着，我们都知道莱昂内尔是个管不住嘴的家伙。”
“你他妈在干吗，凯尔西？你会把他弄死的，”他对着杰基做了一个手势，几个男人冲过来扶他坐了起来。他弯着腰，紧紧地捂着胸。
“莱昂内尔？他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杰基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的脸涨得通红，在凯尔西和杠铃的重压下他奋力挣扎抗拒，眼睛都凸出来了。他气喘吁吁，啐了一口吐沫混着汗水一起飞出来，但是她更用力地压在杠铃上，死死抓住他的头发。“告诉我德尔玛在哪儿，杰基，要不然，上帝也会送你一程，我他妈要了你的命。”但是正当他尝试从嘴里挤出答案时，有人从后背抓住凯尔西的T恤，把她拉开又扔在地上。当她抬头往上看时，斯特西站在那儿——重达三百磅和纹着纹身的肌肉，以及一种让人不敢挑衅的站姿站在那儿。
“听我的话吧，凯尔西，回家，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没你什么事儿。”
接着俯下身和他脸贴脸说道，“告诉我德尔玛在哪儿，你如果敢耍我，我就杀了你。”
“不行，现在莱昂内尔在哪儿？”
“滚你妈的。”他精疲力尽地深吐一口气，伸手把杠铃缓缓地放到支架上。但是凯尔西抓住杠铃，把它猛地一下拉到他的胸膛上，速度太快他都没时间反抗。她跨坐在他身上，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杠铃上，把他肺里的空气一点不剩的压出来。
他双手抱胸，低着头看自己的鞋。“我不知道。”
“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事儿？那么，他们把孩子带到哪儿了？”他要开始做下一组时，她问道。
“别这样，兄弟，告诉我实话吧，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但是斯特西只是盯着她什么都没说，凯尔西开了口，“告诉我吧。”
凯尔西不太清楚该怎么继续纠缠下去，杰基沾沾自喜的表情说明他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他一贯这么狡猾。
“莱昂内尔打算做些交易，他会买进大麻。”
“那你就得不到孩子，”他说完，又把杠铃举起放下，举起放下。
“所以呢？告我一些新鲜事儿，”她说。
“我一分钱也没有。”
“我说的是一个很大的数量，凯尔西。根据我听到的，他正在跟L21、S霍德和布鲁克林兄弟会的人做着好几笔生意，不知道还有谁，他想搞成一张交易网，你如果想搅进去，就是自掘坟墓。”
他抬眼看看她，把杠铃又放回去，说道，“莱昂内尔欠我的钱，你替他把钱还了，我就告诉你德尔玛住在哪儿。”
“我的天，”她想让自己四处看看，分散注意力，但却更加集中。“他想要多少钱？”
“我很怀疑他的号码是不是在电话簿里，”她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也许他都没电话。”她等着，感觉自己的笑慢慢透露出敌意，她真想往他嘴上来一拳。“而且，这事儿有点急。”
“一千万。”
“对，我知道他住哪儿，自己去查电话簿吧。”杰基说，又开始举杠铃。
她“哼”了一声，好吧，她已经明白莱昂内尔根本没打算戒毒，那只是马特一厢情愿而已，但是现在看来那个混蛋已经把赎金规划好怎么用于他的毒品交易了。这让她又开始猜测他的专属毒贩子该怎么看待此事。“我明白了，”她说道，整幅画面一瞬间变得非常清晰，而且复杂的可怕。
他的态度让她很生气，她没时间在这儿兜圈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她问道。“他住在哪儿？我是说德尔玛……”
“很多涉及这件事的人会受到伤害，凯尔西。这笔钱现在就在克里夫兰，所以……”他凝视着街道。“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
他斜眼看了她一眼，深呼吸，生气地“哼”一声，把毛巾又扔回地板上，然后又躺下举起杠铃。
“我的天，”她再次感慨，霍利正好被夹在中间。“他妈的。”对于这种肮脏的交易她也只能摇摇头。“我必须得找到她，斯特西，别这样，告诉我吧，求求你。”
她站直了，打算继续坚持这个话题，语调还是那么轻松。“因为，我猜他和李正打算去看德尔玛，我把地址弄丢了。”她又耸了一下肩。“你也知道我——我当时没注意听而且……你知道这是多么……”
在体育馆外面的空地，一辆车开进来在车位停好，一个男人下了车，拿着包朝着他们走过来。看到他们俩后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径直从斯特西身边走过。
杰基又做了十组，她就等着，然后杰基把杠铃放回架子，坐了起来。他拿过毛巾，继续保持沉默，用毛巾把前额和脖子上的汗擦干。
“格瑞格，”斯特西打招呼说。“我马上就进去。”
她停顿了一秒，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于是她说，“其实，我只是想找到马特，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或者……”她耸耸肩，“你也可以告诉我德尔玛在哪儿或者不管他俩中的哪一个，”她补充道，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试着不去惹麻烦。
这个男人什么也没回应，当他进去后，凯尔西说道，“至少告诉我马特在哪儿吧，如果我能找到马特……”
“我说了，滚蛋，”杠铃巨大的重量让他说出的每个字发音都特别短促。
“见鬼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就不能别管闲事儿？”
“是这样，我没……”
她直视着斯特西的眼睛说，“因为他们会杀了她。”
她跟杰基从来都不是朋友，但是即使如此。
他耸耸肩，也没回应什么。
过分绷紧的肌肉让杰基的前额和脖子青筋暴起，她能看到充血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杰基放下杠铃，把杆子放回架子上，在那里躺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当他把这口气呼出来时说，“赶紧滚，凯尔西，我没什么跟你说的，”说着他又举起杠铃杆。
“求求你，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干，我发过誓，我说过我要找到她，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帮助我，随便什么......”
“嗨，杰克1，”她边说边在他身边蹲下。周围大概十几个家伙都假装不看他们，忽略他们，但是凯尔西一眼就看穿了，真是一群大笨蛋。她咬住嘴唇，然后说道，“嗨，我正在找马特。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斯特西看上去很苦恼，仔细思考的时候脸都皱了起来，他的目光在街上扫来扫去，就好像想找到一个人来为他解围。然后他说，“德尔玛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当她走到杰基身边时，他正躺着推举杠铃。他向上快速地扫了她一眼，但是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把器械举上举下，每次举起时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她边绕着他走边看着房间里的其他地方。
“他会把钱转移到索马里的一家银行，通过网络可以把钱汇出国，几分钟后再汇回来。”
“真他妈麻烦，”她想。她只想有人可以告诉她德尔玛住在哪儿，然后就立即从这里消失。正在这时她认出了杰基——那个蛇一样阴险狡诈的家伙，他是为数不多非常清楚德尔玛在哪儿一带混的人。
斯特西难以置信地抬起眉头。“这肯定是我听到过的最蠢的主意。”
但是现在都变了，这种态度提醒她，她已经触犯了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他们已经不欢迎她了。
“咱们俩一样。”他还是持怀疑态度，还在犹豫，所以她说，“斯特西，我他妈不是为了钱，他可以吞了这笔钱，L21的人可以，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找到孩子。”她抬起头，想与他的目光相遇，但是他的视线还是在游离，就是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她只是一个小孩儿，斯特西，一个怕极了的孩子，是我让她卷入这件事的，现在让我救她出来。”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当她匆匆开门进去，快速沿着一排机器和长凳移动，并扫视着两边的人寻找熟悉的面孔时，她感觉大家的注意力慢慢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就好像她闯进了陌生的国度，走在别人的领地上一样。一个星期前，这些男人还大声叫她的名字，开她的玩笑，或者友善地嘲笑一下她的样子。
他至少现在开始看着她了，他的表情很痛苦，就好像要杀了他一样，但是他说，“德尔玛在波莱德大街有个住处，我不知道门牌号，只知道那座房子是紫色的。”
过了几秒钟凯尔西的眼睛适应了灯光。这个地方又暗又脏，空气里混合着汗水、身体分泌的油脂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而且还掺杂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气息。在刺眼的白色灯光下场上的两位拳击手正在近距离进攻，两方的裁判在场地两边正看着他们，大声喊着战术话语，双手不停地对着空气出拳和勾拳。又是老一套，她一边这样想一边从他们身旁走过，穿过右边关闭的重量训练区。
她回身向车走去。“多谢，斯特西，我欠你一个人情。”
当她到了斯特西健身房时，外面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车。这个地方最开始是为想成为拳击手的大人或者流浪的孩子开设的秘密训练中心，实际上是为了那些想试着改变命运的男孩女孩而开设的。斯特西的客户全部都从半职业选手变成街头打手和帮派成员。在这个年头，没人会在意钱是怎么挣来的，所以斯特西的客户更倾向于在场子里还没有热闹前就过来，在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就有一半的人等着进入拳击场了。她看了下表，已经将近八点二十了。她用肩膀推开前门，眯着眼走进了幽暗的房间。
“你别再回来找我就谢谢你了，”他冲着她的背影喊。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开到了布鲁克公园，至少在公园附近她不用担心L21的人。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了，而是克瑞姆的，她和他们没有过节。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一带的警察，这样破的一辆车不用两秒钟就会被要求停下了。凯尔西估计，自从这辆车停在玛利亚家门前就再也没开过，电池还能用已是幸运。
1为杰基的昵称——译者注
玛利亚是对的，这辆车难开得要命。凯尔西不明白谁会偷一辆这样的车，四缸的发动机只有三个支撑引擎运转，尽管黑斑羚的车悬架很不结实，但这辆车简直就像没有一样，而且每次拐弯儿时前置发动机都发出的巨大声响，凯尔西估计支撑和避震系统已经报废了，至少两个万向接头已经出了问题。尽管如此还是不能放弃它，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它还能动。只要开到斯特西健身房，它就可以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