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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两个败家子满怀希望的图谋

“那么你们自己那帮人运作的方式你知道多少呢?”

“据你所知?你似乎知道得并不多啊。”

“什么也不清楚。发布指令的是——”

“据我所知是的。”

“对了,你是怎么进这行的呢?”

“那么他们还在用同样的方式运作吗?”

“对不起。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即便你多付钱也没用。”

“是的。”

“那我怎么知道我可以信赖你呢?”

“运作的方式?”

布雷登大笑起来。

“是啊。而且他可能还查明了他们运作的方式。”

“或许你希望我给你供货呢。”他说,“如果你对你的发货状况不满意,可以考虑一下我的顾客啊。交货时间是周四和周日。与此同时——还有一份样品——你可能觉得我的外衣领子很有趣吧。非常漂亮,对吧?是华丽的天鹅绒做的。或许你会觉得有点儿惹人耳目——有点儿过分僵硬了吧?可能你是对的。不过做工非常不错。开口几乎看不见。我们巧妙地把食指和拇指伸进去,轻轻地拉开小链儿,就拿出了这个精心制作的油绸布包——像洋葱皮一样精美,但非常结实。布包里头,你会发现这分量足以供应相当多的狂热分子。这是一件魔术师的外衣,可以像创造梦幻一样变出这样的东西来。”

“毒品买卖吗?”

米利根一言不发地检查了小包里的东西。其实,这是赫克特·彭切昂在“白天鹅”酒吧里得到的那包毒品中的一部分。

“嗯,那好吧,他查到了皮姆公司那边是谁在操控买卖。”

“目前为止,非常好。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东西的?”

“你要是想得到侦探方法的指导,必须另外付钱。反正我说的是他已经查到了。”

“在考文特花园。”

“你怎么知道?”

“不是在皮姆公司吗?”

“他已经查到了吧。”

“不是。”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他打算查的是——”

米利根看样子很失望。

“我想知道,你觉得迪安在那儿想要查什么呢?”

“你是星期几到手的呢?”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呢?”

“周五早上。跟你本人一样,我也是在周五到货的。”

“投降吧,”两人彼此互相凝视了几分钟,布雷登开口道,“扑克我能玩得跟你一样好。不过这次我可是抓了一把同花顺。”

“这么说,”米利根说,“你和我现在得上一条船了。黛安,我的宝贝儿,跑去一边儿玩吧,我要跟你朋友谈谈生意了。”

他注视着米利根无动于衷的面孔,米利根也注视着他。

“在我家里这么对我,你可真是非常贴心啊,”德·莫梅莉小姐抱怨道,不过她明白米利根说得很认真,便打起精神,披上披肩,躲到了卧室里。米利根俯身向前,凑到了桌子上。

“证明一下吧。”对方冷冷地说。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他说,“你要是出卖我,后果可得自负。我可不想跟你那个该死的堂弟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这些全是废话,”米利根说,“你认错人了。我没杀那家伙。我也不想他被杀了。”

布雷登先生用了几句精心斟酌的话语就表达了他对彼得·温西勋爵的意见。

“哦!对此我十分赞同。我不喜欢警察。他们给这么少的钱,问起问题却是没完没了的。不过,这一次若是站在他们那一边,可能还是有好处的。”

“好吧,”米利根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了。那么听我说,如果咱们能查明是谁在运作此事,并且是如何运作的,咱们就能在上面操控。一方面来说,这样子能赚不少钱,可是也要冒非常大的风险,碰上非常多的困难,花销也很大。瞧瞧我所经营的那个地方吧。只有最中心的那个人才能得到最大的利润。嗨,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个了:整个过程都是由你们那家做广告的地方——皮姆公司来操纵的。我是从一名现在已经过世的男子那里打听到这件事的。我是如何遇上他的,我就不跟你讲了,那事说来话长了。不过我会告诉你他对我说的话。有天晚上我跟他在卡尔顿饭店吃饭,他有点儿醉了。一名伙计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对我说:‘知道那人是谁吗?’‘完全不认识。’我说。他说:‘哎呀,那是老皮姆,广告公司的董事。’然后他大笑着说:‘要是他知道他的宝贝公司在干些什么,他准会勃然大怒的。’‘怎么回事?’我说。‘怎么?’他说,‘你不知道吗?所有这些毒品交易都是由那儿操控的。’当然啦,我开始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以及所有的细节,而他却突然警惕起来,开始故弄玄虚,我无法再从他那儿套到一句话了。”

“警察啊?”

“我知道那种喝醉的样子。”布雷登说,“你觉得他真的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随你的便。今天晚上是你邀请我来这儿的。我可没有找你。不过有件事我不妨告诉你,因为我已经告诉德·莫梅莉小姐了,那就是,维克多·迪安是被人蓄意谋害的,为的是杀人灭口。迄今为止,我发现唯一不想让他挡道的人就是你本人。警察可能也会很想知道真相的。”

“是的,我觉得他知道。第二天我又见到他了,但他当时头脑很清醒,我把他所说的话告诉他的时候,他吓得魂都没了。不过他承认说,那些话是真的,还恳求我对此秘而不宣。我就从他那儿打听到这些,当天晚上他就被一辆卡车给撞死了。”

“我也是如此啊。”

“撞死了?真是非常及时啊!”

“我亲爱的米利根,你可真是太好笑了。我不会泄露信息的。我可以转让信息——在方便的情况下。”

“我自己也这么想,”米利根说,“这令我相当紧张。”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可是维克多·迪安是怎么打听到的呢?”

“我从我亲爱的温西堂弟的警察朋友那儿听说了一条消息,迪安发现皮姆公司里出了桩可疑的事儿。因此,鉴于大部分鱼儿都像圣彼得的鱼(4)那样口吐黄金,我觉得在那个神奇的池子里撒上一两网应该没什么坏处。”

“那个嘛,”米利根承认道,“我出了个大错。有天晚上黛安带他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稍等一下。你跟那位言语轻率的朋友交谈是什么时候啊?”

“是啊。”

“差不多一年前吧。当然啦,我一直试图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所以黛安把迪安介绍给我,说他在皮姆公司工作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是那个人呢。但显然不是他。不过恐怕他从我这儿了解到了此事的情况。过了不久,我就发现他企图干涉此事,于是我让黛安阻挠他的行为。”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迪安之死才去的?”

“其实,”布雷登先生说,“你企图从他那儿打听消息,就像你企图从我这儿打听消息一样,可你发现他却反过来向你打听消息来了。”

“迪安死后。”

“差不多是这样。”米利根坦承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且不久以后他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我在那儿工作。”

“是的,不过不是我推他下去的。你不必那么想。我可不想干掉他。我只是想让他别挡道而已。黛安是个话痨,尤其是她玩疯了以后。问题在于,你跟这些人永远也不会太平。按常理来说,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会守口如瓶,可是他们的见识还不如笼子里的猴子呢。”

“什么?”

“唔,”布雷登说,“如果是咱们用毒品喂饱了他们,耗费了他们的自控能力,我看咱们也不能再抱怨由此产生的后果了。”

“我在那儿工作。”

“看来是吧,不过他妈的有时候也会遇上麻烦事。他们在某些方面像黄鼠狼一样狡猾,而在另外的方面却又像个地道的白痴。而且还心地很坏。”

“怎么会呢?”

“是啊。迪安从来就没成为瘾君子,对吧?”

“我了解得没你多。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对皮姆广告有限公司非常了解。”

“对,要是他成了瘾君子,我们就会更好地控制他了;可惜啊,他的头脑很清醒。而且他也一直非常清楚,他提供的任何信息都能得到不错的报酬。”

“因为我不相信你对那家伙的了解跟我一样多。”

“非常有可能。问题在于,他还从另一方拿钱——至少我认为他拿了钱。”

“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布雷登说,“难道不是关于他的秘密吗?能否不要说得像感官派小说似的,咱们不妨直接揭底吧?”

“你难道不会也玩那样的把戏吗?”米利根说。

“那倒是真的,”米利根愁眉不展地说,“要是让他先知道了,那还有什么用呢?”

“我可不想摔下楼梯去。我觉得吧,你想知道的,是那套把戏运作的方法,以及是谁在运作。我敢说我能为你查出来。价钱方面怎么样呢?”

“可是托德,听着,”黛安说,“我以为情况恰恰相反吧,我以为你是害怕他知道得太多了呢。”

“我的主意是,咱们利用这些信息自己进入圈子内部,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交易。”

“秘密就在这儿啊。要是那个该死的小傻瓜没有死掉的话,我们可能会查出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那就可以让我们得到许多好处。因为——”

“正是如此。要不然,我看咱们查明皮姆公司里那位先生的身份后,就对他施加压力,然后分配战利品。这样的话,因为我做了大部分工作,而且承担了最大的风险,我看我应该拿百分之七十五。”

“听说过啊,当然啦。他在一个叫皮姆公司的地方写广告。那也没有什么秘密。”

“绝对不行,五五开。我得负责谈判。”

“你从帕梅拉·迪安那儿听说过她哥哥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你负责吗?那倒是相当不错。可是我到底为什么要把你扯进来呢?你得等我告诉你跟谁谈判,你才能去谈判啊。你别当我是昨天刚出生的小孩儿。”

梅杰·米利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打定主意要坦诚以待了。

“不会的。不过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吧,我可以让你明天就离开皮姆公司,对吧?要是皮姆知道了你是谁,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在他那座正派的办公大楼里多待一天吗?”

“接着说。”

“好吧,听我说。咱们一块儿去谈判,我拿百分之六十。”

“如果你能查清楚维克多·迪安到底是怎么卷入那件事里去的,”米利根先生说,“可能对你我都是很有意义的。”

米利根耸了耸肩。

“对我而言这是一方面,”布雷登先生说,“一直到刚才,我都无法相信是他人格的一个方面吸引了我。现在我相信了,天啊!这一切多么有意思啊,哎呀!”

“好吧,暂且这么定吧。我希望结果不会是那样子的。咱们的目标是要把缰绳抓到咱们自己的手里。”

“难道是维克多·迪安人格的特殊方面让你感兴趣了吗?”

“如你所说。等咱们干完了,有的是时间决定由谁来掌权。”

“如你所说的,为什么不呢?米利根,是我人格的特殊方面让你感兴趣了吗?”

布雷登走后,托德·米利根走进卧室,发现黛安正跪在靠窗的座位上,注视着楼下的大街。

“你非常清楚,人们可以从托德那儿得到他所想要的任何信息。咱们为什么不直入主题呢?”

“你跟他把事情谈妥了?”

“他妈的,真不知道我的温西堂弟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有时候他是对的。”

“是的。他这个人不可靠,不过我会让他明白,跟我坦诚相待是有好处可捞的。”

“他说你是走私毒品的。”

“你最好别去理他。”

“我有啊。我的教名拼做D-e-a-t-h。随你们怎么念都行。大部分人为了避讳把这个词念成跟T-e-e-t-h(2)押韵,不过我觉得还是念成与B-r-e-a-t-h(3)押韵更有特色。我那位和蔼可亲的堂弟都说我什么啦?”

“你说的是废话。”米利根说着,爆了句粗口。

“你们这两个笨蛋真叫我心烦,”黛安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这样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吗?你那位自命不凡的堂弟把你的底细都告诉了我们。布雷登先生,对了,我想你还有个教名吧?”

黛安转过身面对着他。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呢。不然的话,我干吗到这儿来呢?”

“我警告过你,”她说,“我他妈的才不在乎你出了什么事呢。托德,你让我烦透了,看见你垮台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你最好还是避开那个男人。”

“是指哪个方面啊?”米利根赶快问道。

“你想要出卖我,对吧?”

“亲爱的老兄,这笔生意嘛,关系到咱们另外一位共同的朋友——已故的维克多·迪安,万分遗憾的是,他死在了楼梯上。他是个极不寻常的年轻人,是吧?”

“我没那个必要。”

“是什么生意啊?”

“你最好不要。你让这位身穿紧身衣、做作的绅士搞得丧失了理智,对吧?”

“帕梅拉?是那个迷人的姑娘,对吧?我是通过一位大众所谓的共同朋友的介绍认识她的——这种说法不幸受到了那位无与伦比的‘普及作家’查尔斯·狄更斯(1)的诱导。我得承认,我找人介绍的目的纯粹是为了一笔生意;我只能说,但愿所有生意上的熟人都那么讨人喜欢。”

“你怎么这么粗俗呢?”她轻蔑地问道。

“你是怎么认识帕梅拉·迪安的呢?”

“那你是怎么啦?”

“也许吧。”

“我很害怕,仅此而已。不像我的作风,是吧?”

“哦,是吗?或许你会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害怕那个写广告的骗子?”

“那到底是什么呢?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你这张脸了。”

“真的,托德,有时候你是个傻瓜,你连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看不见。我看,你是因为东西太明显了,反而看不见了吧。”

“难道还有别的好处吗?”

“你醉了吧,”米利根说,“就因你没能成功勾搭上这个家伙——”

“是经济上的好处吗?”

“住口!”黛安说,“勾搭上他?我宁可勾搭上刽子手呢。”

“如果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觉得你会发现听听对你有好处。”

“我看也是。任何一种新的感觉都能为你所用。你想干什么?吵架吗?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我可懒得满足你。”

“听见有人这样说实在是太妙了。这总是意味着可以对接下来的谎言做好准备了。有备无患嘛,对吧?”

有这么一条讨厌的惯例,在肮脏的关系最终崩塌之前,总会有一连串同样肮脏的小争吵。不过这一回,德·莫梅莉小姐似乎准备省掉这个惯例了。

“我不反对你我坦诚相待。”梅杰·米利根答道。

“不。我要跟你分手,就这样吧。我很冷。我要睡觉了——托德,是不是你杀了维克多·迪安?”

“我觉得,”布雷登先生继续说,“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东西吧。你这种人总是这样子。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不是我杀的。”

梅杰·米利根那天早上发现前额上长了几颗小青春痘,确实很沮丧,但他还是指望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气愤地哼了一声。黛安大笑起来。

那天夜里,梅杰·米利根梦到了迪斯·布雷登,布雷登一身小丑服装,以谋杀彼得·温西勋爵的罪名被绞死。

“你用不着靠得太近,”他傲慢地说,“即使是温西那样的脸庞也比你好看。你这满脸的青春痘,饮食太没节制啦。”

(1) 这里指狄更斯的最后一部完整的长篇小说《我们共同的朋友》。

“几乎难以置信。”梅杰·米利根说。他欠过身子靠近过来,仔细端详对方的脸庞,可是布雷登先生却伸出了懒洋洋的胳膊,看样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2) 意为牙齿,与之押韵的读音接近“迪斯”。

“既然我那位品德高尚的温西堂兄泄露了秘密,”他说,“我就可以摘下这玩意儿了。恐怕,”他转头对黛安说,“我的容貌会让你失望吧。我长得更帅,也没他那么像兔子,除此之外,女人们看见温西也就等于看见了我。这是个很大的障碍,不过这也不怪我啊。我很高兴地说,容貌的相似,只是表面的。”

(3) 意为呼吸、微风,与之押韵的读音接近“戴斯”,即与“死神”同音。

小丑装扮的先生安静从容地摘下面具,放到了桌子上。

(4) 出自《圣经》中的《马太福音》,使徒彼得抓到一条鱼,口中会吐出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