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院长看向周小玲：“我们这里有这个人吗？”
“叫秦澈，42床。”
“有是有的……”周小玲点点头，“可我刚才巡房的时候，这个病人已经吃完药睡下了。”
“你叔叔叫什么名字？住在几床？”
莫院长又把脸转回来：“你们还是明天来吧。我们这里一个病房有三个病人，你们这么晚来探望，会影响到同病房其他病人休息的。”
“我是来探望病人的，我叫慕野，我叔叔住在这里，我想见见他。”慕野说。
说着，他挥挥手，打发慕野两个走。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吗？”
“莫院长，请帮个忙，我们时间赶得有点急——”
他点点头：“嗯，一起的。”
慕野一句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起来，打电话来的人是顾白。
慕野看了一眼景文，他的外卖袋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野接了电话：“顾白，我正在忙。”
“你们俩是一起的吗？”莫院长问。
“慕野，真是麻烦啊……这城市的中心医院有两个，我刚才忘了问清楚，你们是在东江中心医院还是妇幼中心医院来着？”
周小玲眼睛瞪得像铃铛似的，莫院长也一脸严肃。
慕野对他真是一点也没脾气：“东江中心医院！”
周小玲和被称为莫院长的男医生一边一个，把慕野和景文堵在病房的走廊上。
“好嘞！”
瘦护士见周小玲来了，便把慕野交给她，自己去护士台忙了。
顾白很大声地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景文试着摆脱她的辖制，无奈周小玲也是个力气超级大的，景文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她。
慕野收起手机，再抬起头来，发现莫院长的表情变了。他摸着下巴，眼睛里含着亲切的笑意：“刚刚说话的人，是顾白顾警探吗？”
正是那个胖护士周小玲，她也把景文给抓住了，正扯着他过来。
“是的。您认识他吗？”
一个大嗓门响起来。
莫院长微笑：“嗯，以前有一回顾警探调查某个案子，需要医学方面的建议，来拜访过我。他为人热情开朗，我对他印象极为深刻，刚才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怎么，他也要过来？”
“不是一个，是两个！”
慕野转转眼珠，点点头：“是啊，我是他的同事，叫慕野，来这里是有个案子要调查。因为案子需要，我暂时隐藏了身份，不好意思。”
“莫院长，这个男孩闯进来了。”
“这样啊，”莫院长点头，“既然是警方的调查行动，我们当然要积极配合了。”
抓他的护士看着瘦，力气却特别大，慕野被抓得手臂都疼了。
“谢谢莫院长！请问，您是这个医院的院长吗？”
慕野被他一拦，脚步一停顿，就被后面追过来的护士一把抓住了。
莫院长爽朗地笑了笑说：“在这样一个大型综合医院当院长可是了不得的！我不是，我是医院附属医科大学研究院的院长。这里的精神科是我一个教学实习点，我今天来参加一个远程案例会诊。”
他诧异地看着慕野：“发生什么事了？”
莫院长转向旁边的周小玲：“你们带他们去找42床的那个——”
这时候，一间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出来。他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健硕，花白的头发像一把刷子似的，直而硬地竖在脑袋上，眉毛又黑又粗，眼睛大而圆，上唇留着浓密的短胡子。
他记不住名字。
42床的秦澈，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不是许戈。
“秦澈。”慕野说。
慕野跑得飞快，他只要找到42病床，看一眼就好！
“对，那个秦澈。”
“站住！”
护士周小玲此时已经放开了景文的胳膊，但对慕野两个还是很不满，她嘟囔着说：“既然是警方调查，早点说就好了嘛，干吗偷偷摸摸，给别人添那么多麻烦……”
慕野拔脚就往里面跑。
周小玲说是嘟囔，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小，每个人都能听得到。
从慕野身后的病房走出一个端着托盘的又高又瘦的护士，见到慕野吃了一惊：“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警方调查工作需要，请予以配合，谢谢。”
“啊！”
慕野一本正经地念起了顾白的固定台词。
一间病房住三个病人。42号病床应该在第14个房间，那就在走廊深处了……
“周护士，你就帮他们一下吧。”莫院长咳嗽两声。
1号床到3号床，4号床到6号床……
周小玲噘着嘴答应了：“行吧，莫院长，我这就带他们去。不过，那个病人住进来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人来看过他呢……”
慕野趁机溜进来。他一边沿着走廊鬼鬼祟祟地往前走，一边注意着病房门上标注的病床号。
“一年多了？”
护士周小玲追着景文去了。
莫院长吃了一惊。
“站住！你不能乱闯！”
周小玲说：“这个病人来住院的时候，绑定了一张银行卡，医药费都是从那个银行卡划账的。这一年多，医药费倒是从来没有拖欠过。”
周小玲话还没说完，景文拎着纸袋就往里面闯。
“他的病一直没起色吗？”
“那也许是地址打错了，我们这里15楼消化内科倒是有个钱医生……喂！”
“时好时坏的。”
“不会，这里不是中心医院11号楼17层吗？”
“等我有时间看看他的病历，你先带他们过去。”
“你找错地方了吧？”
莫院长转向了慕野：“你叫慕野是吧？我有事先走了，顾白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办案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医院方面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的。”
景文装模作样拿起手机看了看：“有啊，就是中心医院11号楼的钱医生……他一刻钟前点了我们店的炸鸡块和薯条，还留言一定要送到他本人手上！”
“好，谢谢莫院长。”
“什么钱医生？我们这里没有钱医生。”
慕野和景文跟在周小玲后面，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景文拎起了外卖纸袋。
周小玲推开门，让慕野和景文都进去了。
“外卖。钱医生的外卖。”
“走路轻一点，病人们服了药，都睡着了。”
坐在护士站值班的正是那个周小玲，她马上拦住了景文：“干吗的？”
周小玲打开中间病床上的布帘，一个打着呼噜的中年人的脸露了出来。
景文硬着头皮，拎着外卖纸袋，猛吸一口气走向护士站。
“这就是秦澈。”
慕野在后面握着拳头为他加油。他忍着笑，这样没信心又纠结的景文，比平时冷漠自持的他可爱多了。
慕野和景文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加油！你可以的！”
这个42床的病人秦澈，有着一张和许戈完全不同的脸。那是一张大圆脸，配着他的五短身材，看起来有点滑稽。
任何与陌生人面对面打交道的事情，对景文来说都特别困难。尤其是这种伪装身份之后无事生非的找茬任务。
他躺在病床上，正半张着嘴打呼噜。
景文提着外卖纸袋，一脸纠结，走路都走不好了。
他完全是个陌生人。
42床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