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野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啧啧,慕野,我发现有咱俩这对搭档,特别互补,你看,你不会的,我全会,我不会的,你会。”
顾白笑呵呵地搓着双手:“我来盛饭,我来盛饭,这个我擅长!”
结果,还是慕野下了厨房,为大家做了一顿松茸蛋炒饭,给秋梓太太熬了一锅山药百合粥。
他摆出六个盘子,小心地把炒饭分成了六个等份。
眼前这个人,不久前还在标榜自己“技多不压身的”,是“什么都会的全能型男”。
松果温泉酒店二楼,邱静的房间。那张纸就贴在邱静房间的窗户上。
慕野无语。
邱静回到房间后,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洗脸出来后就看到了那张纸。
顾白挠挠下巴:“不然,我们再等一下老夏?他是松果的大厨。”
“你还记得吗?游凉。”
顾白吓一跳:“我做饭?我不会做饭啊!对了,刚刚那个邱静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去叫她下来——呀,不行,她是嫌疑人之一,不能相信她……”
邱静瞪大了眼睛,她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刻凝固。
他刚刚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腿都酸了,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邱静慢慢地跪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她哭了起来。
“顾白,你去做饭吧。”慕野说。
顾白盛好了炒饭,又分好了粥。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对付暴躁大熊似的老夏和女山大王样的夏莲子,心态和精神早就锤炼得如铜墙铁壁一般了吧!
顾白端了一个食盘,给秋梓太太送饭。
顾白若有所思,想到对秋梓太太服服帖帖的老夏和夏莲子,他觉得慕野说得很有道理。
秋梓太太闭目躺在床上,菜刀就搁在她的床头柜上。顾白把食盘放在她身边的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出去,小心地给她带上了门。
“不用。夏莲子还没找到之前,她不会精神崩溃的,秋梓太太也许是这幢房子里心态最强悍的人。”慕野说。
“咦,楼上的那三个人,还要我们给他们做客房送饭服务?”
顾白看着秋梓太太的背影,刚刚她拿菜刀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
见慕野又把剩下的炒饭和粥,分装了三个食盘,顾白不大乐意了。
“需不需要派个人守着她?”
“正好是个机会,搜查一下他们的房间。”慕野说。
秋梓太太游魂一样,回了自己的卧室,手里还拎着那把菜刀。
“搜查?哦,对了,电击枪!”
顾白转向秋梓太太,请她回去休息。
顾白一拍手,也明白过来。
顾白要求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三个人默不作声地上楼。
顾白和慕野先把午饭送到温彦的房间。
慕野宣布苏格死于谋杀之后,温彦、季轩、邱静三个人,都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温彦接过食盘,皱着眉头看看炒饭和粥,连声“谢谢”都没说,只哼了一声。
慕野看看他们三个人,再看看紧绷着脸的秋梓太太:“没错,苏格死于谋杀,杀害她的凶手,就在这个房子里。”
“温彦先生,苏格的意外身亡现在已经定性为谋杀,警方有权利搜查一下谋杀案有关关系人住所,你介意我们看一下你的房间吗?”顾白问。
温彦则手一松,他的行李箱砰地掉到地上。
温彦冷眼相向,顾白就当他同意了。
邱静的身子晃了晃,季轩伸手扶住她。
顾白和慕野分头行动,他们检查了洗手间里的橱柜、榻榻米的抽屉、沙发靠垫内侧……连洗手间的吊顶都查过了,没有电击枪。
“法医说,苏格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她的后背有被电击的痕迹,她是被人用高压电击枪从身后袭击,导致心脏停搏而死,死后才被放入了灌满水的浴缸。凶手伪造了死亡现场,电吹风是后来放进去的。苏格死于谋杀。”
“那个,你介意我们看一下你的行李箱,还有衣服口袋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他。
“你们有病吧!”温彦勃然大怒。
“刚刚是法医中心打来的电话。”慕野说。
“我们没病。”顾白很好脾气地解释,“不过,你不让我们看一下的话,我们就会怀疑你有病,心病。”
慕野拿起电话,表明自己警探助手的身份后,便凝神听起了对方的话,一分钟后,他放下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
温彦骂骂咧咧,他拎起行李箱,刺啦一下拉开拉链,兜底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倒到榻榻米上,又把自己的衣服口袋也掏干净。“行,你们翻,翻个仔细!”
顾白继续站在对峙的秋梓太太和温彦几个中间。
顾白和慕野老实不客气地翻了个底朝天。
顾白给了慕野一个眼神,慕野跑去接电话。
没有电击枪,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武器。
松果温泉酒店大堂的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来。
慕野发现了一个小药瓶,拿起来,刚看到“焦虑障碍症”几个字,就被温彦劈手夺了过去:“这个跟你们要找的东西没关系吧?”
温彦则一脸愤怒:“你有什么证据,苏格的死是谋杀?她不是死于电吹风漏电吗?”
慕野看他一眼,耸耸肩,心里却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邱静结结巴巴地:“我们,我们是嫌疑人?可是,这不可能,我们不会伤害苏格……”
温彦,焦虑障碍症患者。
温彦三个人一片静默。
苏格,创伤性应激症患者。
顾白清清喉咙:“那我换个说法,谋杀案嫌疑人,这个说法能听懂吗?”
他们两个的精神问题,都是跟去年游凉之死有关吗?“慕野,你看!”
“涉案关系人是什么意思?”季轩问。
顾白在扒温彦房间里的垃圾桶。
“谋杀案?”邱静吃惊地叫了起来。
垃圾桶里有几个碎纸片,顾白拿出了其中的一片。
不等秋梓太太说话,他又转身看向温彦三人:“你们现在不能走,至少今天不能走。苏格的死亡不是意外事故,很可能是一起谋杀案。现在小熊还没找到,这两件案子有密切的关联。你们三个作为涉案关系人,现在不能离开。”
这片纸上有个署名,是打印的“游凉”两个字。
他站在两人中间:“秋梓太太,你先冷静,冷静!”
很快,顾白和慕野把几片碎纸拼到了一起,果然又是那句话:“你还记得吗?游凉。”
顾白赶紧走过来:“停!停下!”
“温彦先生,这张纸是从哪里来的?”
他向前一步,秋梓太太的菜刀也逼近了一步。
“我怎么知道?”温彦脸色铁青,“我昨晚喝完咖啡,回到房间就看见了——它就躺在我房间的门廊里。”
温彦并不害怕,冷笑了一声:“我现在一定要走,你有胆子就杀了我!”
昨天晚上喝完咖啡后,温彦是第一个回房间的人。
以温柔和善面目示人的秋梓太太,现在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那么说,他也是第一个收到这种打印纸的人。
“我看你们谁敢走!”
慕野想到了子夜一点半,被老夏劈桌子的动静惊动,冲下楼梯来的温彦,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自从收到这张纸,他就陷入了疯狂的焦虑中。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从后厨拿了一把菜刀,拦在了松果酒店的大门口。
给季轩的房间送午餐的时候,季轩正在看书。
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的秋梓太太。
季轩对顾白和慕野提出的检查房间、行李和衣服口袋的要求,也有些抵触情绪,但很快控制住了。
声音冷冷的,透着彻骨的寒意。是秋梓太太。
“好吧。”他皱着眉头,起身让到一边。
“你们要去哪儿?”
顾白和慕野又是一通翻找和搜寻,仍然一无所获。
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堂。
离开季轩的房间,慕野问顾白:“高压电击枪一般有多大?”
“我配合了。”温彦冷冷地,“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白比画了一下:“型号不一样,大小也不大一样,总体来说,跟小型手枪的体积差不多吧。”
“你们的朋友苏格意外身亡,目前正是警探的调查阶段,你们有义务配合警探的工作。”
顾白想了想,不由得叹口气:“这地方,出了门就是山林,凶手偷偷溜出去一趟,随便找个地方把凶器埋起来,我们就很难再找出来。”
顾白打断他们。
“苏格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你们不能走。”
“是昨晚十一点到子夜一点左右,法医说,因为尸体一直浸泡在水里,所以死亡时间段只能估算在两个小时范围内。”
邱静看看温彦,又看看季轩,咬咬嘴唇:“我——”
慕野点点头,陷入沉思。
他看着邱静:“你现在去收拾行李的话,我还可以等你。”
子夜一点半,因为担忧失踪的女儿,秋梓太太一直待在楼下大堂。凶手杀害苏格之后,要溜出去丢掉凶器,除非有胆量从二楼跳下去,否则,一定得走下楼梯,经过大堂。只要下楼梯,秋梓太太便会听到声响,而经过大堂,势必就会被秋梓太太发现。
“我很冷静。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劝你们俩也赶紧走,再不走,你们也会跟苏格一样没命了。”
所以,这个凶器,这把电击枪,很有可能还在这幢楼内。
季轩跟在后面:“你先冷静一下——”
顾白和慕野去楼下取了最后一食盘午饭,上楼来到邱静房间。
“等什么?等死?”温彦咬着牙,“再待下去,是不是想我也死在这里!”
顾白敲敲门:“邱静小姐,我是顾警探,给你来送午饭了。”
“温彦,你等等!”邱静叫他。
没人应门。
“温彦,刚刚那个顾警探说我们还不能离开——”季轩说。
慕野把耳朵贴在门上,门内有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拉扯着什么,有轻微的哽咽声……像是有人在挣扎,却无法出声。
温彦拎着行李箱下楼,而邱静和季轩追在后面,带着一脸为难的样子。
慕野一下子瞪大眼睛。
顾白话没说完,就听楼梯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响。
“快点打开门!”慕野对顾白说。
“那你觉得是自杀吗?她收到了游凉署名的那张纸,之后受了刺激,精神崩溃,所以起了自杀的念头……”
顾白看慕野脸色不对,反应也很快,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硬卡,轻巧地一划,一推,门开了。
“是游凉。”慕野说。
门一打开,慕野就倒吸一口冷气。
“我接到了苏格心理医生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苏格是精神创伤后心理应激症,苏格精神创伤来自于她一个好友的过世……”顾白说。
邱静用两条长丝袜,正把自己吊在洗手间的门楣上……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
两个搜救员找到了老夏说的绳索和攀岩工具,匆匆离开了。
“快,救人!”
“我给她服两片镇静药片,休息一下就好了。”
慕野和顾白一左一右,把邱静解下来。
搜救队员帮忙把她抬到卧室,慕野叫来了季轩。季轩检查了一下秋梓太太的身体,确认并无大碍。
邱静又咳又喘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顺畅起来。
秋梓太太听到在悬崖边找到夏莲子的鞋子的消息之后昏倒了。
她缓过一口气之后,便伏在地上痛哭起来:“让我死,让我死……我再也受不了了!”
搜查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