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彦他们几个呢？你了解他们吗？”
“顾白老弟不是这种人。”
老夏忽然一个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慕野一溜小跑着跟上他。
老夏猛地停下脚步，慕野差点撞在他身上。
“夏大叔，昨天晚上您说小熊出去是抓小偷。”慕野说，“后来为什么又怀疑温彦他们几个呢？小偷总不会是他们几个吧，他们不是昨天才来的吗？”
“可是为什么是他们三个？昨天晚上在场的人，除了那四个人，不是还有顾白和我吗？你没怀疑过顾白？说真的，顾白一点都不像警探吧，我觉得他更像个坏人……”
“你话怎么那么多？”老夏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老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吭声，继续闷头往前走。
慕野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问下去：“还是说，只有他们几个人，有害人的动机？”
慕野跟紧了老夏：“对了，夏大叔，你那时候说，如果小熊出了事，就让那三个人陪葬，说的是邱静、温彦和季轩吧？”
老夏瞪着慕野，表情像是要吃掉他似的凶狠。
老夏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斧头，砍掉一根斜长出来的树枝。
慕野虽然脚跟立定，心脏却咚咚急跳。
老夏走在慕野的身边，看了一眼慕野紧张的表情，哼了一声：“这些动物，它们看到我们更害怕。”
老夏捏紧了手里的大斧头。
狼爪虽然锋利，但只能近身防御，对于凶猛的野兽来说，近身防御显然是不够的。
不会吧？
慕野摸了一下脖颈上挂着的“狼爪”，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跟大家似的，也拎个棍子。
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灭口吧？
山林深处，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间或还有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
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在这儿！标记在这儿！”
山林里灌木丛生，搜救队员每个人都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一边走，一边用木棒扫压着灌木丛。
老夏马上跑了过去。
顾白怏怏不乐地目送慕野跟着搜救队出发。
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有人做了一个标记，树干上刻了一个圆形，里面有两条竖线。
“真是麻烦啊……那行吧。”
老夏看了一眼，马上点头：“是小熊留下的……”
“你不是还要等电话吗，那个心理医生的电话。再说，松果酒店里的这几个嫌疑人，你还得盯着点。”
老夏抬起头，目光如炬，四周打量，他忽然向左前方走去：“这边走！”
“我也想去，我今天本来就打算进山的。”顾白说。
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慕野和搜救人员紧跟在后面。
说这话的时候，老夏跟搜救队正整装待发。
二三十米外老夏又发现了一棵做了标记的树，跟第一棵树一样的标记，也是刻了一个圆形，里面两条竖线。
“顾白，我要跟他们一起去看一看。”慕野说。
“这里有一支箭！”有个搜救队员叫起来。
领头的搜救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一见到老夏就说：“我们发现了一些标记，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你跟我们去看一下吧，不知道会不会跟你们家失踪的小姑娘有关。”
老夏赶过去，他看到那支箭的第一眼便脱口而出：“是小熊的箭。”
老夏立即冲下楼去，顾白和慕野紧跟其后。
之后，有人又发现了第三棵做了标记的大树和另外三支箭……
楼下传来了叫嚷声，慕野跑到窗口，看到有一队搜救人员回来了。
找到第四棵做了标记的树的时候，老夏已经带着大家走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这确实是个很麻烦的案子。
一个搜救队员捡到了一只鞋子。
这个松果温泉酒店，从主人到客人，人人都有深藏不露的大秘密，但人人都三缄其口。
那是一只女孩子的登山鞋——慕野见过它，昨天晚上，夏莲子就是把这双鞋一脚一个踢飞，一踢踢到了房门口。
听到陈北司的名字，老夏像是大吃一惊，又像是恼羞成怒。他的脸一大半都被胡子遮住，表情实在判断不清楚。
老夏摇晃了一下身子，腿一软，坐在一块山石上：“这里已经超出了我们平时打猎的范围……小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慕野看着他：“那这个房间和什么有关系？陈北司吗？”
三分钟之后，老夏缓过劲来，他站起来，走到悬崖边，向下看：“我去悬崖下看看。”
老夏瞪着眼看着他们，半天都没说话，最后，他只是指着门：“这个房间和案子没关系，你们给我出去。”
“老夏！昨天刚刚下过雨，这边山崖的山石太滑，滚石也很多。”
慕野补充：“是一件失踪案、两件谋杀案。还有一件是一年前的谋杀案，死者是一个叫游凉的女孩，夏大叔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给我准备绳索，还有锲钉，我一个人下去。”老夏毫不动摇。
顾白有点尴尬，解释说：“老夏，你别误会，我们这是在调查案件……你这里发生了一件失踪案、一件杀人案，这么重要的时候，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绳索大概不够。”
门一下子被推开，老夏站在门口，他看着慕野和顾白，样子像是要吃人似的：“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松果酒店里有备用的，派人回去拿。”
“什么游凉！”
搜救队员们商量了一下之后，一个人用对讲机跟另外的三个搜救队联系，请大家赶过来支援。之后，又派两个人返回松果酒店，取绳索和攀岩的工具。
顾白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你，你乱说……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游凉啊！”
老夏要慕野跟着那两个人一起回去：“这小子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只会添麻烦，让他走！”
“对啊，你是把我拉上来了，可窗户上那个重要线索就这么毁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很奇怪啊！”
慕野立即同意了老夏的安排。
“可后来也是我拼了命才把你拉上来的！”
他在这里确实帮不上忙。老夏为了夏莲子的下落心急如焚，刚刚慕野的打探更是让他濒临暴怒的边缘。为了安全起见，慕野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回酒店去另寻线索。
慕野打量他两眼：“说起来，检查苏格洗手间窗户的时候，我差点摔下楼，当时可是你推了我一把，这件事很古怪，你差点把我推下楼——”
返回的路上，慕野一边走，一边思考。
顾白张大嘴巴看着慕野。
夏莲子真的跌下悬崖了吗？
“对，你！你那时候和夏大叔喝酒，夏大叔一点事也没有，你却很快就醉倒了，然后提前回房间休息。你完全可以装醉，然后趁着一个人在二楼的时候，做了这所有的事情。”
她射出了几支箭，肯定是因为遇到了危险，所以，她如果真的摔下悬崖，是被人所害？
“我？”
是那个小偷——总是让慕野想到北司舅舅的“小偷”？
慕野看着顾白，忽然说：“严格来说，你也可以。”
不过，有一点慕野是肯定的，如果北司舅舅真的是那个“小偷”，在跟夏莲子的对峙中，他绝不会赢得一个回合，更不会把她推下悬崖。
“老夏一家三口也可以从外面带进来，蓄意杀人这种事，可以提前很长时间准备……”
北司舅舅没有那么恶毒，也没有那个本事。
“老夏一家三口？哎，等等！你不是说了吗，松果酒店的电脑和打印机最近都没有使用的痕迹，这些纸都是从外面带来的。”
夏莲子拿了弓弩和箭袋出门，树上的标记应该就是用箭头刻的，老夏说这片山林已经超出了他们平时打猎的范围，所以，她做的标记是为了防止迷路。也就是说，她直到来到这片山林的时候，还是自由的，灵活的，头脑清醒的。
“苏格回房间，到事发，有两三个小时时间。这张字条，也很有可能是她回房间之后塞进她门缝的。所以，老夏一家三口、邱静、温彦、季轩，几个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
慕野跟着搜救队，走到这里，用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如果是松果酒店的某个人要对夏莲子下手的话，他必须偷偷从酒店后院墙上翻过，再引诱夏莲子来到这个地方，把夏莲子推下山崖，再赶回来……前后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慕野一头黑线，果然不能指望顾白。
在苏格尸体被发现前，除了老夏夫妇，二楼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所以，理论上讲，那三个人，温彦、季轩、邱静，都有作案时间。
顾白一挺胸脯：“当然了！这个‘游凉’的死肯定跟他们四个有关系，说什么‘你还记得吗’，肯定是说给他们几个听的，也就是说，嫌疑人就在四个人中间！苏格回房间之前，她和邱静一直在一起，当时季轩在楼下喝咖啡聊天，楼上只有一个人，温彦！没错了，凶手就是温彦！”
不过，他并不觉得他们有夜间灵活穿行于野外山林的能力。
“你知道了？”慕野吃惊。
秋梓太太等在松果酒店的门口，满怀期待地看着慕野和两个搜救队员回来。
顾白想一想，眼睛一亮：“这不是很明显吗？”
“怎么样了？”
“我们可以这样设定，把这张纸团成一团，扔到柜子下面的人是苏格，问题是，是谁把它给苏格的，又是什么时候？”
一个搜救队员赶上前，对秋梓太太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他拿出了那只鞋子——夏莲子掉在悬崖边的鞋子。
慕野不理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至于另一张纸，是在苏格房间的洗手间发现的。晚饭后，苏格和邱静一直在一起，直到她们俩泡完温泉回来，各自回房间休息。深夜一点半左右，我们发现了苏格的尸体，接着发现这张纸，它当时是被团成一团，扔到了洗手台下面。
秋梓太太的目光从热切到迷惘，又从迷惘到惊恐，最后定格在了那只鞋子上……
顾白瞪大了眼睛：“你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小熊……”
慕野说失踪的夏莲子有可能一直躲在松果酒店里。
秋梓太太喃喃叫了一声，身体一晃，晕了过去。
悬崖
所有人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