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的枕头边，放着一个喷雾式药水瓶——很眼熟的药水瓶，跟今天凌晨慕野从苏格的背包中翻出来的那个哮喘喷雾药水瓶一模一样。
这个房间里的家具陈设跟他们住的客房一模一样。占房间大部分面积的，是个榻榻米。榻榻米上铺着一个人的床铺。
顾白戴上手套，把药水瓶拿起来。药水瓶里有半瓶多药水，看看日期，已经过期了。
窗帘拉开后，明亮的光线倾泻下来，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也吹拂进来。
“这事太古怪了。”
顾白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开，打开了半扇窗户。这个房间不知道密闭了多久，里面的空气有一股灰尘的沉闷气味。
在枕头的另一边，是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棕色小熊吊坠玩具。
慕野把房间门再次关紧。
慕野陷入沉思。
他再聒噪下去，就得把楼下的老夏招来了。他和秋梓太太一定不乐意看到有人闯入这个“禁区”。
顾白不解：“这是什么意思？空房子？难道是用来关陈北司的？不过，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了。”
“嘘！”慕野对着顾白做个手势。
他四处寻找有没有陈北司留下来的标记，连墙角和榻榻米底下都趴在地上找了。
顾白下巴一抬，挺自豪：“技多不压身！我在我们警局，外号可是‘全能型男’，以后你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了解我了。别的不说，我们每次新年联欢会最后的压轴节目都是我的，去年我表演的是魔术，大变活人——”
没有。
慕野吃了一惊：“幸好你当的是警察。”
“说起陈北司先生在楼梯扶手下面留下的那个标记……当时的情况会不会特别危急？”顾白问。
他拿捏着力道，轻轻一滑，再一推，门就开了。
慕野摇头：“舅舅留下来的标记，包括那几个数字，是用什么硬的东西——钥匙或者是树枝，刻到墙上去的——他一笔一笔刻上去，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如果情况危急，失去自由，他怎么能刻那么久……”
顾白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交通卡似的硬卡：“看我的。”
“唔，可能是被绑在了楼梯口，他这样倒着画出来的！”顾白歪倒在地板上，双手背在后面，表演了一下，“不愧是陈北司先生，临危不乱……啊，这个老夏！没想到他居然开了一家黑店！这次人命案，我看八成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别，不要打草惊蛇。”慕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慕野看着顾白的表演，翻个白眼：“如果北司舅舅真的是这样画的，图应该是反的！”
顾白推推202房间的门：“门锁了，我去找老夏要钥匙。”
“对哦，啊，也许当时陈北司先生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刻的时候，就有意反着来的。”
慕野带顾白走到202房间前。
“他没那个脑子。”
慕野拉住了顾白：“等等！有个房间，我们现在就要调查一下。”
“慕野！”
“她没有哮喘病史，不过，最近一年，她都在看心理医生，我请他们帮我找到那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了解一下苏格的具体情况。”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现场勘察总算结束了，我去冲杯咖啡——”
听到自己的偶像受到了侮辱，顾白很生气。
“嗯，怎么说？”
慕野没理他，他在想另一件事。
顾白放下电话，看着慕野：“苏格的家人联系到了。”
北司舅舅留下的标记……可除了慕野，这个世界有人看得懂他的暗号吗？
“我是顾白，对，对——哦？这样啊……嗯嗯。”他听了好一会儿，又说，“那请帮忙查一下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我想跟他了解下情况，好的，好的，谢谢。”
所以，这个标记就是留给慕野的！
“来了，来了。”顾白小跑着下楼，拿起电话听筒。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个地方？
秋梓太太搁下电话听筒，看看老夏，老夏一脸阴沉，走到楼梯上喊顾白下楼。
或者是，北司舅舅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给他留下一个标记？
电话却是找警探顾白的。
慕野抚着额头，他头有点疼。
慕野看着冲进来接电话的秋梓太太，脑子转得飞快。
舅舅留下标记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写个时间呢？
还有报仇——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松果温泉酒店？
秋梓太太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夏警告她，他们对外，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
顾白还在模拟北司当时刻下标记的姿势：“那应该就是这样，他手捆在后面，但人可以这样转过来……”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像个蚯蚓在地上滚来滚去寻找合适的姿势。
慕野赶紧退到长桌旁。
“你要是绑匪，会把他绑在人一眼就能看到的楼梯口吗？”慕野实在看不下去了。
松果酒店大堂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秋梓太太和老夏马上跑回来。
顾白眨眨眼，他代入到绑匪视角，一下子跳了起来。
老夏咬着牙：“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原因，要是胆敢伤害小熊，我一定叫他们后悔！”
“没错，没有这么傻的绑匪。”他看着慕野，“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梓太太哭起来：“可是他们现在要报仇，他们对我们小熊下手，可是，这事跟小熊没关系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慕野想了想，“我们可以整理一下我们知道的。”
老夏的声音严厉起来：“秋梓，你听我说，那是意外，是意外！你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的？我们知道什么？”
秋梓太太的声音颤抖着：“不，不，熊爸，那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个女孩子不会死的！都是我的错……”
慕野再翻了他一个白眼：“除了苏格洗手间窗户上被蹭掉的证据，我们还有这个……”
老夏表情坚定，摇头：“那不是我们的错！”
他拿出两个证物袋，每个证物袋里各有一张纸，写着“游凉”署名的那两张纸。
秋梓太太轻轻抽泣了两声：“那件事，是不是他们知道了？小熊出事……会不会真的跟他们有关系……他们是为了报复，报复我们……”
“查出来了？这个游凉是谁，为什么要写这个东西？”
“不会的！”老夏说得斩钉截铁，“小熊一定会没事的。”
“她已经死了。”
秋梓太太的声音里带着痛楚：“熊爸，小熊会不会，会不会再也回不来了？”
顾白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
慕野不动声色地掩身在门内侧。
“很可能，是因为哮喘。最后一个住过这个房间的客人，就是她。”
他伸出一只手臂，揽住秋梓太太的肩膀。
顾白吓了一跳，手都抖起来：“啊……真的？”
他听到秋梓太太走过来的动静，转过脸来，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秋梓。”
他刚刚在这个房间地板上滚过一遍。
老夏正站在酒店门口的空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山林。
“我现在还知道一件事：昨天晚上，季轩离开房间去泡温泉的这段时间，有人把这张纸塞到了他的门缝里，当时能这么做的，有六个人，苏格、邱静、温彦、老夏、秋梓阿姨和夏莲子……”
慕野看着她的背影。很显然，慕野和季轩谈话的内容，她大部分都听到了……
“可夏莲子当时不是已经不见了吗？”
慕野跟季轩谈话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小。同坐在大堂的秋梓太太一直不声不响，季轩一离开之后，她马上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对，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她有可能出去了，也有可能一直躲在这个房子里。”
探查禁区
顾白睁大了眼睛：“你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