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轩箭步上前，拔掉电吹风的电源，把电吹风捞出来，扔到一边。
邱静又急又怕，哭了出来。
他双臂一伸，把水淋淋的苏格从浴缸里打横抱出来，几步跨到榻榻米前，把她平躺着放到床上。
“可我们得救救她啊……”
对，季轩是医生。
“你不想活了？可能有电！”
季轩对苏格进行心脏复苏急救，他的动作很用力，苏格却毫无动静……片刻，季轩抬起头，手按在苏格的颈动脉上，停顿一下之后，他对着邱静和温彦摇了摇头。
邱静要冲过去，被温彦拉住了。
他的表情无奈而痛苦。
“苏格！”
邱静哭得坐在地板上。温彦紧紧咬着下唇。
慕野从一楼听到的水流声，就是这个声音。
慕野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个。他从看到泡在浴缸里的苏格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那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浴缸里的水满溢到卫生间的地砖上，再从地漏中流淌出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又响起来。是顾白、秋梓太太和老夏赶来了。
淋浴间的淋浴喷头还开着，水一直淋在她的头上。
“怎么了？”
在她载浮载沉的双脚边，有一个电吹风……
“苏格出事了……她在浴缸里……电吹风……”季轩话说得很艰难。
洗手间里，苏格穿着她泡澡回来的那身浴衣，仰面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随着涌出的水流，身体载浮载沉……
秋梓太太看着床上躺着的湿漉漉的苏格，“啊”了一声，老夏则完全怔住了。
季轩、邱静、温彦三个人跟着进去，他们站在慕野的身后，一起看向洗手间——
顾白把众人推开，挤到前面去。
他定格在洗手间的门口，一动不动。
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又去案发现场的洗手间转了一圈，他下了结论：“喷淋头里的水是凉的，这个天气，不会有人穿着衣服泡冷水澡。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自杀，要么是谋杀。”
慕野已经站在苏格的房间里了。
除了痛哭的邱静之外，其他人一片静默。
他刚说了两个字，走廊和房间里的灯便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一下子大亮了起来——是老夏和顾白把保险丝修好了。
顾白咳嗽两声：“事情麻烦了……不过，也只好这样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季轩反应很快地捡起手电：“我来——”
“交给你？”老夏看着顾白。
邱静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手电筒啪地摔在地上。
“其实，我的职业是警探。”顾白用特别低沉的声音说，带着三分自豪，七分神秘，“而他，慕野，是我的警探助手。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的，因为——”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咳嗽、美食和真相都是藏不住的！”
“啊！”
包括老夏在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似乎没有人因此而高兴。
慕野没吭声，把手电交给一边的邱静，他退开两步，侧身一冲，咣当一声，用肩膀把门撞了开来。
慕野仔细地观察在场的每个人，明亮的光线下，这几个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一处看不到的阴影。
“苏格怎么了？”季轩问。
顾白亲自去拨打松果大堂的固定电话——那是松果酒店跟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他打电话给东江市警局的万警长，由他出面联系了松山镇警所。松山镇警所得知有命案发生，立即增派人手赶往松果温泉酒店。
慕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邱静。她后面跟着季轩、温彦。
老夏和秋梓太太的脸色格外难看。
“是苏格的房间。”
“这件事，会不会跟小熊的失踪有点关系？”
慕野再次用力敲门。
秋梓太太拉着老夏问，她的手在发抖。
咚咚咚！
“会不会……会不会有个杀手，对这个姑娘下手，又对小熊下手——”
里面没有应答，只有清晰的水流声。
“我觉得不是，小熊是自己离开的，那个姑娘是在房间出事的。顾白老弟说得对，小熊一定是被困在山上了，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慕野开始敲门，用了很大的力气。
老夏搂着妻子，竭力安慰着她。
咚咚咚！
顾白安排季轩、邱静、温彦三个人去大堂等候问话。
慕野顾不得回答，他跑上二楼，直接来到苏格住的206房间，他趴在房间门上听了下……没错，水流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跟慕野两个人则先进行案发现场的初步勘察。
是季轩的声音。
苏格的洗手间跟慕野房间的洗手间是一样的格局和摆设。
“发生什么事了？”
卫生间里有个洗手台，马桶，浴缸。浴缸上面，是一扇狭长的窗户。窗户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浴缸一头是淋浴喷头，另一头安装着两层的毛巾架，上层摆放着浴巾，下层摆放着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怎么了？”邱静问。
电吹风本来放在洗手间洗手台下方的格子上。
大堂里的几个人都被惊动了。
顾白回了一趟房间，从自己的行李里拿来了两副手套和几个证物袋。他给了慕野一副手套，自己也戴上一副。
慕野从厨房冲出来，直接跑上了楼梯。
戴上手套，他很小心地把被扔在一边的电吹风装入了证物袋。
很不对！
顾白在卫生间忙活的时候，慕野正在查看苏格的房间。
不对！
房间里的榻榻米上铺着一床被褥，被子掀开，床单有褶皱，明显是有人睡过。在榻榻米靠墙的另一侧，放着一个背包和一个斜挎包。
苏格的话，她睡觉前不是跟邱静一起去泡了温泉了吗？她怎么会半夜爬起来，再摸黑洗一次澡？
慕野戴着手套，打开了苏格的背包。背包里有三件衣服，两条裤子，一本书，一双鞋子。挎包里是相机，几件化妆品，手帕纸，钱包……在挎包一侧的口袋，慕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喷雾式药水瓶。
等等！
他读了一下药水瓶上的使用说明。这是一瓶专门治疗哮喘病的药水，瓶里的药水已经用了一半。
其他人都在松果一楼的大堂里。
“苏格有哮喘病？”
如果有人在二楼摸黑洗澡……那个人一定是苏格。
慕野把药水瓶拿给顾白看。
现在到处漆黑一片，有什么人会摸黑洗澡吗？
“一会儿问问她那几个朋友。”
持续不断的水流声是从二楼传来的。奇怪了。
顾白又拿出一个证物袋，把药水瓶装进去。
慕野侧耳倾听。
慕野打开了苏格的照相机。苏格的相机很专业，里面的照片却并不多，最近的都是这次旅行拍的，大多是山林的风景照，也有几张人物照，其中邱静的有三张，邱静对着镜头笑得很温婉；有两张是季轩的，季轩站在松果酒店岔路口的那盏红灯笼下面，靠着灯柱，姿势放松，笑容和煦；只有一张是温彦的，温彦不想被拍，伸出手挡住镜头，没有看到脸。
这附近并没有山溪……
几个人的合影一张也没有。
水流声？
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他们本来打算第二天爬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风小了，慕野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
慕野不停地往前翻照片。
也许是停电的缘故，大堂里的几个人都保持着缄默不语……万籁俱寂中，隐约能听到森林里风吹过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声动物的嚎叫声。
没有翻多久，便翻到了一年前。
真的是被坏人绑架了吗？
他再一次地看到了那张合影——挂在松果大堂里的那张合影——五个年轻人，三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两个当背景的男孩。
这里山连着山，森林茂密，她如果跑进了山林，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了？
慕野看到了他们昨天说的那几只小狐狸——有十多张小狐狸的特写照片……其中的一张，是苏格跟那个短发女孩子的合影，两个人各抱着一只小狐狸，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虽然这个松果酒店看起来有很多秘密，寻找北司舅舅的事情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夏莲子。
这张照片，应该是邱静拍的吧？
慕野静静地站在厨房的窗前，看看远处的连绵山峦，陷入了深思。
而跟苏格合影的短发女孩，就是那个游凉。
苏格之死
上次住在202房间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