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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为什么是他

小王是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也是医院的保安,听到这话,道:「没错,我记得学雷锋日当天我还拿自己笔记本测试过一天摄像头呢?」

负责监控录像的保安老张告诉他:「原本存储间是没有监控的,但年初医院有过失窃事件,院长为了加强安保,给每个存储间都加装了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大概都是三月初启用的。你要说三月五号之前的录像,还真不一定有。这事我记得清楚,因为安摄像头那两天正嚷嚷着要学雷锋呢。对吧?小王?」

天睿听到这话为之一振,道:「那你的电脑能让我看一眼吗?」

王天睿只好让其他三名同事去调查姐姐的社会关系,寻找其他突破口。他自己则再次来到医院,看还有没有其他硬盘可能存有录像资料。但当他说明情况之后,得到了一个更绝望的消息。

小王略有不安地说道:「录像已经被我删了,应该没法恢复了,还是别看了。」

调查就这样进入了死胡同。

天睿想起他进门的时候,这名保安正在打最近比较流行的一个名叫「守望先锋」的游戏,他走进来的时候,屏幕迅速变成了桌面。估计这是他预设的老板桌面,这会儿不同意给他看电脑肯定是怕他戳破此事。

不过想要在药物上做手脚并不需要当天去做。于是王天睿开始翻看之前的监控,重点是姐姐打疫苗前一周的监控。这时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走廊的监控显示徐小欣和另外那名护士依然频繁进出存储间,但存储间内的视频只有姐姐注射疫苗当天以及之后的,之前的视频似乎并没有恢复成功。

于是天睿压低声音在他耳朵旁边说:「你吸屁股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到外面去聊这件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查监控的时间,这不好意思麻烦北京方面的朋友,只能靠他从香港带过去的几个同事。所以一开始他们只关注了姐姐注射疫苗当天的录像。在比对了药品存储间内的监控和走廊中的监控之后,发现频繁进出这间存储间的只有徐小欣和另外一名护士,而当天徐小欣只是取走药物送到了医生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因为在《守望先锋》这个游戏中,人物的臀部设计得比较有特色,因此这游戏有个俗称叫「守望屁股」,玩这个游戏也被叫做「吸屁股」。

之后,王天睿找到了医院的保安部,得知医院的录像只保存一个月,根本查不到三四个月前的内容。但天睿没有灰心,要求保安部看一下连接监控的电脑。他发现负责存储监控数据的硬盘是机械硬盘,并且还有很大的空间没有使用,所以存储三个月前的监控的硬盘扇面(存储位置)可能还没有被覆盖,于是马上让北京警方的朋友扣下这块硬盘,开始做数据恢复,果然找到了几个月前的录像。

小王点点头表示可以,王天睿就和老张说要带小王到外面看看能否恢复数据。因为天睿上次是和北京警方的人一起来的,所以老张以为他也是警察,不敢为难。

王天睿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和北京方面负责接洽的同事到了医院之后,感觉要调查这件事情非常的棘手。事情过去那么久,就算没有人主动清理,很多痕迹也被损毁得差不多了。但我抬头看到了摄像头,心想如果有监控录像就好了。」

到了楼外之后,王天睿扫了一眼电脑配置,提出要花五千块买下这台旧电脑,小王表示电脑里面本身也没什么隐私,除了玩游戏也不做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

「只能说阿珵和阿韵命好,像老天刻意要他们知道事情真相似的,竟然让我们找到了当时徐小欣替换药品的监控录像。」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说我命好了。

然后天睿回家分析硬盘数据,运气好到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真的从里面找到了那天的测试录像,更不敢相信的是,里面真的就有徐小欣的犯罪证据。

「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徐小欣的呢?」童云丛问道。

说着,王天睿又开始放第二段录像,由于是监控录像,像素比较低,但也大概能看到徐小欣在楼道中走进了存储间。然后切到了存储间内的监控画面,可能是后安装的摄像头分辨率高的原因,比之前的画面稍微清晰了一点,我能看到一个身着护士服的背影,右手拇指和中指捏着一管针剂,迅速和储物架上另一管针剂做了替换。

「由于北京警方的介入,检察院已经决定对他俩提起公诉,两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按理说应该从宽处理,但由于证据充足,决定按投毒起诉,投毒本身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的罪行,估计刑期不会低于十年。北京警方也已经把结果通知了杜珵韵,希望这样的结果能够让阿珵和阿韵满意。」王天睿道。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之时,脚下没有站稳,好在左手撑住了墙才没有摔倒。不过左手好像受了伤,她低着头一边用右手揉着左手,一边从房间内走出。

那个文质彬彬的样子我忘不了,就是曾经追求过姐姐的郑博士!竟然是他,枉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还曾想让姐姐和他在一起,现在想来如果让这样的人成了姐夫无异于在卧榻之侧养一条毒蛇。姐姐慧眼如炬,我自愧弗如。但他这次害姐姐究竟有多少原因是业务问题,有多少原因是追求她不成之后的恼羞成怒呢?如果姐姐答应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得这种诡异的病症呢?我不敢想,太可怕了。

虽然整个录像中我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但这个身形确实很熟悉,加上走廊中的监控录像,应该可以证明就是刚刚审讯录像中的徐小欣吧。

「哦,录像差不多到这里,我正好也要放他的照片。要说他和阿韵还在一个公司待过,算是前同事。」说着,他放出了郑鸿飞的照片。

「大家注意,其实这个录像中并没有徐小欣的正脸,但大家在录像中也能看到她差点摔倒,所以在她左手撑的那面墙上留下了指纹。墙的那个位置一般不会有人触摸,所以过去几个月之后依然能提取到完整的指纹和掌纹。」王天睿说着放了一张黑白的左手掌纹和指纹影印图片。

「你有他的照片吗?」

在取得监控录像和徐小欣的指纹后,调查社会关系的人反馈说,姐姐有一个叫郑鸿飞的前同事在她生病后去非洲谈成了一个项目,而那个项目原本打算和姐姐的公司合作,姐姐生病他获益最大。当他们得知王天睿锁定徐小欣之后,又做了针对性的调查,发现郑鸿飞确实认识徐小欣。真相终于大白。

「博士,要说郑鸿飞还是加州大学某分校的博士,走上邪道还真有点可惜啊。」王天睿答道。

王天睿的调查报告结束后,大家表示没有其他的问题。

「等一下,她刚才叫郑鸿飞什么?」我问道。

李任舆先生宣布散会,然后走到了我身边:「虽然你姐姐得病的原因弄清楚了,作恶的人也会得到惩罚,但我想你并不会觉得好受。不过我们探寻真相的意义在于让未来的人不要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念继续犯错,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吃顿大餐,找王天睿报销。」

审讯录像到了尾声,也许是推脱自己罪责的本能,徐小欣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那个姑娘,拿了不该拿的钱。但这一切都是郑鸿飞博士要干的。」

大家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莫嘉妮、我和怡年还在。

我擦干眼泪,用力吸了口气,如打冷战般快速地甩了一下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然后道:「继续放吧。」

莫嘉妮和我们打了个招呼,道:「按说我不该留下来打扰一对刚刚拍拖的小情侣。不过看样子阿珵心中还有疑惑未解,这种心情可不适合花前月下,不如把心事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怡年你不介意我耽误你们点时间吧?」

王天睿暂停了录像。大家都知道我有情绪,都在静静看着我,给我发泄的时间。我的眼泪不住流下,怡年把左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背上,右手给我递过来一张纸巾。

怡年当然知道最后一句是莫嘉妮在和她开玩笑,道:「我们还是听听阿珵的想法吧。」

我的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喊道:「人都被她害成这样了,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谢谢莫嘉妮,看到姐姐事件的真相后,我确实应该高兴,而且现在心里也确实在替姐姐高兴。悲剧已经发生了,那么再也没有比让真凶绳之以法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只是……只是为什么害我姐姐的人是郑博士?」我问出了我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说到这里,徐小欣还说:「谁知道她运气这么不好,这种病我都是头一次听说。」

莫嘉妮和怡年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好像在思考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小欣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人,她主动给郑鸿飞出谋划策,说可以试着在姐姐注射的疫苗中添加一点免疫抑制剂,由于这两种药物不可以同时使用,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医生会判定她不适合去非洲。但是没想到却引发了姐姐的格林-巴利综合征。

于是我把和郑博士见面的前后经过给她们讲了一遍,接着说道:「这听上去没什么逻辑,但为什么是他呢?虽然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但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很多思考方法和学习方法,而今天我知道了他是个坏人。」

加上姐姐工作能力出众,郑鸿飞的公司经常在竞争中失利,眼看这次又要失败,想来想去总是不甘心,决定铤而走险。但他还没有胆子去杀人,心想只要设法让姐姐去不了非洲就好了。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徐小欣。

莫嘉妮给了我一个拥抱,抚摸着我的头说:「这种情绪我能理解。简单来说,你对从一个坏人身上学东西有负罪感,同时因为他是坏人,你对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产生了怀疑。有这种感觉很正常,因为我们的大脑本身就会偷懒,倾向于把人按好坏做简单的区分,让你下意识地认为好人的东西就是好的,坏人的东西就是坏的。今天的事情相当于给你上了一课。你要试着把人和事情分开,把人和知识、思考方法、学习方法等等东西分开来看,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但需要你自己从里面走出来。如果需要心理辅导我可以随时安排咨询师,不过千万不要因为这种情绪而自责,每个人,每个社会人都会面临这样那样的两难境地,其实我们都没法彻底把人和事分开,但有些人会做得不错,相信你是其中之一。」

徐小欣受雇于一个名叫郑鸿飞的人。郑鸿飞是一名金融公司的高级投资经理,而他所在的公司是姐姐公司的最大竞争对手。迫于业绩压力,他需要拿下在非洲的一个项目,而姐姐和当地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关系不错,只要她出马,应该就不会和郑鸿飞所在的公司签约。

怡年也从旁安慰道:「阿珵,你一直都是我们当中最棒的一个,这恰恰说明你的能力没有问题,不管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一定要继续自信。」

审讯的过程中,徐小欣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不过在审讯录像中她主要描述了犯罪的过程,对于犯罪动机及其他相关事宜王天睿在录像播放过程中做了补充。我把事情重新整理如下:

听了她俩的话我的心情略微有些好转,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怡年拉了拉我的手,我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然后坐下继续看审讯录像。

莫嘉妮看了一眼怡年,怡年道:「莫嘉妮姐姐,你就别装了,你知道我们俩都不会介意的。」

听到「第三医院」四个字,我瞬间站了起来──我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她:这个女人是我上次回北京时,在医院走廊摔伤那个护士。真的没想到曾经和加害姐姐的人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还帮助过她。

餐桌上,莫嘉妮道:「阿珵,晚上我会给你发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原本是我们哲学课程的阅读材料,但我觉得如果你现在读的话,应该会有最深的体会,所以就先发给你了。」

「我叫徐小欣,今年 35 岁,是第三医院的护士。」

「莫嘉妮,你真是个好老师,我从来不拍老师马屁,今天的话也是发自内心。教学法我不懂,但你总是能够在最合适的时间给我们最合适的学习资料。」我说,怡年也在一旁附和。

身着护士服的女人应审讯人员的要求,开始做自我介绍:

莫嘉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其实,你们知道吗?我一直渴望听到这样的称赞。我对自己的教学法有信心,也知道你们并没有夸大其词。但我还是需要有人告诉我,我做得好。这并不是一种虚荣,而是我继续工作的动力。哪怕我再热爱工作,也有辛苦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需要肯定的声音,才能明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你们看,其实我也在自我怀疑,因为你们确实优秀,随便配个老师都能学得不错,那我这样费劲究竟还有没有意义呢?」

审讯录像开始。

从来没有敢想过一个老师可以与学生坦诚至斯。

我们表示明白。

「当然没有白费,高中时我和阿珵都算是成绩不错的学生,但我们可以明显感知到某些老师的课我们容易理解,某些老师的课不如不听,然后下来自学。看上去在这些科目上我们的成绩都不差,但我们清楚地知道哪些是老师的功劳。别的不知道,对于概率一科,如果没有你,我很难想象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学到这种水平。」怡年道。

「经过调查,现在大家看到的照片上的女子,就是导致阿珵的姐姐,也就是杜珵韵患病的罪魁祸首。」王天睿直切主题,「下面我会放一段审讯录像,相信大家看完录像能够解决心中所有的疑问。不过在放录像之前,需要告诉大家,今天参会的所有人都是以俱乐部成员的身份参加的。也就是说,大家现在都是警方的人员,所以各位有资格看到这段录像,但同时也意味着各位需要对今天会议的内容保密。大家明白了吗?」

莫嘉妮瞪大眼睛看了我们一眼,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里面是今晚特意开的一瓶香槟:「为莫嘉妮优秀的教学法,干杯!」

不过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这个女人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容貌也并不出众,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可以吗?」我问怡年。

王天睿重新走上讲台,把自己的电脑接到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护士服的女人,她的左脚踝关节缠着绷带,比右脚踝整整大了一圈,旁边还放着一个医用的拐杖,看样子是刚刚受伤。

「舍命陪君子。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