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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阴沟翻船

若希听到我这么说,非常开心,道:「就知道你们爱听,这首歌是我的朋友写的,我觉得非常棒,劝了好多次让他公开发布。但他自己却没什么信心,总说还要打磨打磨细节。但只要我家屋子来客人,就会放给他听,因为我相信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这首歌正式的名字还没取好,暂时叫它『一丝甜蜜』。」

「这首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一丝甜蜜』,甜而不腻,其实这个名字就很合适。」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不是受虐狂,也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如果要我记得此刻的感受,岂能不想起之前不开心的记忆?而此刻又是如此美妙,如此甜蜜,如芝士蛋糕般软糯,如可丽饼般甜蜜。

用完早餐,若希去收拾餐盘,我和怡年坐回沙发,不知不觉中,我们都睡着了。尽管只是熬了一个晚上,就时间长度来说与高中时连续熬夜学习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但之前的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睡觉」两个字听上去已经像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我们无比想念如此踏实的睡眠。

月光下的你如梦似幻

叫醒我们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多么美妙的夜晚

若希问道:「边个?」

你却在我记忆中出现

「我是王天睿,来接杜珵宇和赵怡年走,你是李若希吧,烦请开一下门。」门外响起了天睿的声音。

我们第一次相见

和天睿一起来的还有五个身穿制服的人,其中有两个身着澳门警服,另外三个穿的则是香港警服。想必就这件事香港和澳门方面已经做过了沟通。

你是否还在身边

天睿看到我们道:「阿珵、怡年,你们没事吧?你们放心,警察已经把绑匪解决了。」

不知道多年以后

我和怡年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没事,我们回去再说。这事真是要谢谢若希,要是没有她,我们有没有命见着你还真不一定啊。」

月色都变得温柔

若希道:「阿珵,别这么说,这种事情没有谢不谢的。」

我牵起了你的手

我们与若希互留了联系方式,然后与她道别。从她的眼神来看,似乎有些不舍,想来她一个人在这里准备美国面试,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寞,以后学业不忙的时候,一定要回来看看她。

是你清澈的眼神

在回香港的车上,我们陷入了沉默。

我视线中的微光

其实我对王天睿有一些怨气,虽说风险不能百分之百预测,最终我们也安然脱险,但事情的经过可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保险,他应该对此事负有重大的责任。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不会不明白我的情绪,因此口头责备也就没有了意义,至于除了口头责备之外还能干点什么,还真不知道。

Cheese Cake 尚有余温

怡年静静地偎在我的怀里,缓缓抬起头,轻轻说了一句:「阿珵,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相信一切都会有妥善的处理。」

电影还没有开始

天睿听到了她的话,道:「阿珵、怡年,我向两位道歉,具体的事情回到香港会向你们解释。现在你们好好休息要紧。」

月光下的你如梦似幻

我们乘车到了码头,然后乘船回到了香港,在踏上香港土地的那一瞬间,我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之后,我们继续乘车回到香港海洋大学,发现莫嘉妮、童云丛、梁炯都守在大门口迎接我们,甚至连数日不见的李任舆老师都在。

多么美妙的夜晚

看到我们从车上下来,云丛和梁炯分别给了我和怡年一个拥抱,然后云丛道:「太好了,你们回来真的太好了。听说你们出事,快急死我们了。要不是我和莫嘉妮拦着,估计梁炯已经去澳门找你们了。」

你却在我记忆中出现

看到大家这样,我和怡年也受了感染,瞬间觉得没有那么累了。之后我们来到了一间圣哲学园专属的会议室,准备对这次行动做一个总结。开会之前,莫嘉妮帮我检查了脱臼的左臂,涂了一些药水并做了一个简单的固定,道:「复位的效果不错,看样子若希同学还是个老手,不过在消肿之前,你还是别乱动,以免变成习惯性脱臼。对了,我有行医资格,这可不算非法行医哦。」

我们第一次相见

我看着她笑了,她像我的姐姐。这次的事件姐姐还不知道,既然人没事,还是别告诉她了,当然更不能告诉爸爸妈妈,省得他们担心。

亲吻了我的左脸

总结会议开始,怡年坐在我的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虽然并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但云丛和梁炯只一眼就明白了我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层了。云丛自顾自地撇撇嘴不再看向我们,而从梁炯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略带羡慕的理解和不屑,看到他这样我内心深处居然泛起一丝歉意。不过,他马上苦笑了一下冲我点点头,我猜他心里不会好受,但已经决定要接受现实了。

一个可爱的女孩

没有想到这次会议的主持竟是李任舆先生,可见圣哲学园俱乐部非常重视这次事件。他先让王天睿简单介绍一下这次行动的细节。

回到了十三年前

王天睿道:「首先,我承认这次行动是我擅自安排的,并不在俱乐部原本的行动计划中,对于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包括给阿珵和怡年带来的危险,我都负全部责任,不会推卸一丝一毫。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这次行动的过程。」

我穿过喧嚣的街

他的叙述从两方面展开。一方面,从行动最初的目的来看,这次行动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在我们把那名贪官的钱赢走之后,他确实对带鱼不再信任,因此延缓了进一步的洗钱行为。而梁炯和云丛所做的数据分析让大陆方面更快地掌握到了那名贪官的资金来源和流向,预计很快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还带着一丝甜蜜

另一方面,天睿也派人在赌场旁边进行了盯防,但劫走我们的绑匪并不在他们的关系人员名单上,所以一时疏忽了。后来经过调查得知,绑匪其实是带鱼原来所在的犯罪集团派出来的人,当然天睿也告诉了我们这个集团的名字,这里不方便透露,只能说这个名字非常的雅致,为了行文方便,我也用一个比较雅致的名字指代,不妨叫「人间失格」。严格讲绑匪并不属于人间失格组织,而是人间失格某个成员的小弟。

那不开心的记忆

该成员得知带鱼出来单干的事让人间失格的老大 R 先生非常不高兴,就想把带鱼绑了立功。经过调查,他获得了和我们差不多的情报,就找了这几个小弟来执行任务,让他们绑架牌桌上赢钱最多的那个人。而那段时间赢钱最多的人是我,并不是带鱼,怡年又恰好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俩一并被绑走。直到昨晚他们都不知道绑错了人。

想起曾经的幻觉

在我们被逼上车之后,天睿派去的人一边跟踪,一边迅速向天睿汇报情况。而这时香港警方在人间失格内部的卧底也得知了有人要绑架带鱼的消息, 两边一比较,马上就知道绑错了人。不过由于绑匪的车最终驶向了山区,路上几乎没有其他的车,再跟踪下去一定会被发现,为了人质──也就是我和怡年──的安全,只能放弃。

你路过一片田野

于是这名卧底向 R 先生说明了情况,R 先生对于该成员的擅自行动原本没有太大意见,但也不想因为此事惊动警方,遂命令卧底去释放人质,并想办法让知情人都闭嘴。卧底正好一箭双雕,除掉了绑匪,并让我们逃脱。

这时我终于听清楚了若希播放的歌。她不可能专门给我们准备音乐,但奇妙的是似乎没有哪首歌比这首更符合我此刻的心情。歌词原本用英文写成,翻译成汉语大意如下:

在我们逃跑的时候,客厅的两名绑匪已经被这名卧底和另一名「专业人士」毒杀并清理干净,起夜的那名歹徒之所以逃跑,就是因为看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处理同伙的尸体。今天上午,最后这名歹徒去找他的老大,也就是给他安排任务的人间失格成员,结果那名成员得知了 R 先生震怒,为求自保竟杀人灭口。

我和怡年稍微有些尴尬地拿起可丽饼,让若希一起来吃,反倒显得她有点像个客人了。

其实今天凌晨追我们的是那名卧底,他本来想带我们走,但又怕引起误会,所以追了一段就放弃了。据天睿说他非常佩服我们的谨慎。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轻轻分开,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若希,她说:「这段时间任何爱情电影都打动不了我了,你们俩刚才……真美。」

莫嘉妮说,这次行动属于最简单的那一类,而王天睿有着丰富的行动指挥经验,比这复杂很多的阵仗都没出过问题,着实不应该让绑匪劫走我们。听到这些我多少有些释然,虽说不应该,但其实无非是个专业人士在小阴沟翻船的俗套故事。之所以俗套,恰恰是因为这种「不应该」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

两个轮廓缓慢而坚定地靠近,拥吻。

为什么大家总是在小阴沟里翻船呢?大多数人会说是因为轻敌,或者低估了任务的难度,但这只是表面的原因。日本战国时期在战场上从未负伤的大将本多忠胜,最终因为自己做木雕时被刻刀划伤而感染身亡。这是很多人爱说的小阴沟翻船的例子。你可以说这是因为本多忠胜太熟悉刀械,所以轻视了刻刀的难度,用刻刀的时候不太小心。但更深层的原因难道不是木雕的用刀技术和作战的用刀技术完全不同,冷兵器使用经验对木雕用途有限?当你认为本多忠胜是小阴沟翻船时,你其实是在假定木雕要比作战简单,但这两件事情的技术原本就不通用啊,又怎么能比较呢?

我和怡年整宿没睡,又困又饿,摆在桌子上的任何食品此刻都是人间至味。可当我俩站在餐桌旁时,却都愣在了那里。能确定的是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泪水,而她恐怕也早已看不清楚我的样子,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晶莹的光。我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却从来没有任何一瞬间像现在这样确定我们彼此需要对方。

莫嘉妮所说的「简单的行动」和「复杂的行动」也是如此,它们原本就属于两种不同类型的行动。如果是一个很大的搜捕行动(即所谓复杂的行动),对手相对专业,行事会更符合逻辑,王天睿严格按照逻辑安排布控就可以处置停当。相反,像昨晚这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式的、没有按照逻辑周密部署的绑架行为,王天睿指挥复杂行动的经验反而没什么用处,他以为使用战刀的经验可以用来雕刻,却只能接受划伤手指的命运。好在我们安全活下来了,相当于给他打了一剂破伤风针,伤口不至于感染。

若希说着走向了小厨房,不一会儿,她把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可丽饼放在了餐桌上,招呼我们去吃:「你们先吃,我放点音乐。」

「这次行动虽然出了这样的纰漏,但最终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参与任务的杜珵宇、赵怡年、童云丛、梁炯每人获得两千港币的奖学金。贪腐案如果能顺利解决,大陆方面也会发给我们大约两万港币的破案奖金,考虑到各位都承担了不必要的风险,这两万港币也会平分给四位。」王天睿最后说道。

「我看你俩应该一晚上没睡,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们做点早茶。」

李任舆接着说:「下面我公布对王天睿和莫嘉妮·马勒的处罚决定。王天睿作为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没有能够保障学员的安全,从今天起不再负责俱乐部的所有行动,一切新行动暂时由我来主持负责,同时取消王天睿本年度所有的奖金。莫嘉妮·马勒明知王天睿此次行动并不在计划之内,却予以配合,负次要责任,同样取消本年度所有的奖金。」

说话间,一丝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屋子。

听完李任舆先生这番话,大家都有些错愕,我们完全没有料到莫嘉妮也会受惩罚,要不是王天睿说能保证安全,她其实是不会放我们走的。

「你这话有一股江湖豪侠之气,我很喜欢,不过这个年代真能麻烦到大侠的事恐怕也不多,哈哈。倒是以后如果能有机会多见一见才是正经事。」

可能是为了照顾我和怡年的情绪,李任舆先生特意询问了我们对此是否满意。其实把事件说清楚之后,我心理的怨念就已经消解了大半,加上给我们的奖金以及俱乐部对天睿和莫嘉妮的处罚,真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期待。尽管他们与通常学校里的老师不一样,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见到因为学生被伤害而处罚老师,确实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算过分。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忙。」我说。

李任舆先生和蔼地向我和怡年点点头,继续道:「参与行动的各位,包括童云丛和梁炯,如果觉得有什么身体上或心理上的不适,欢迎直接找莫嘉妮,她会安排医生和心理咨询师。」

「怎么会啊?如果你们是坏人,我不可能在圣哲学园的考场上碰到你们吧?虽然我没被录取,但也知道这个学校对背景审查很严格,更何况阿珵还好心要和我交换面试顺序。不过看到你们那一瞬间,我其实根本没多想,只是感觉你们的状态不太好,需要我的帮助。」

昨晚的绑架事件确实让我非常害怕,怡年所受的惊吓应该只多不少,不得不说圣哲学园的安排真是周到。不过能和怡年在一起本身已经让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原本还担心绑匪会再次找到我、怡年甚至李若希,但刚刚天睿说已经解决了所有的绑匪,内心最后一丝不安也已经消失了。身旁的怡年看上去也很平静。

「那你看到我俩这个样子,不会觉得让我们进来会有什么危险吗?」怡年道。

不过李任舆先生接下来的话让我的精神再次紧张了起来:

我才知道这里是若希的家,家人都去度假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今天早上,她要远程面试一个美国的暑期实习职位,面试时间是凌晨四点,所以她早早起了床,面试结束后睡不着,索性在客厅待着看书,却不料我们闯了进来。

「下面我们进入今天会议的第二项内容,杜珵宇同学委托调查的项目已经有了最终的结果。」

怡年换完衣服后,脸色好了许多。我们终于有了难得的闲聊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