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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真的很想把雷米还给她。

贝尔纳代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咬着双拳的样子,以及刚刚骤然晕过去的场景,都深深撼动了安托万。

安托万开始慢慢地哭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怎样一种深沉的悲痛啊,因为他知道,贝尔纳代特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活着回来了。

德梅特先生赶紧跑上前,把妻子搂在怀里,一群人悲情地护送着他们回到屋子里。

不久,她就会见到她死去的孩子。

没有一个人能鼓起勇气,进去通知德梅特夫人这些不能称之为消息的消息,然而她已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变得不成人形,一个接一个地听着他们的报告。每听完一个消息,她仿佛就被压得更加佝偻一些。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已经完全覆盖了村子,男人们一个个都空手而归……最后,连德梅特先生也回来了。只见他耷拉着肩膀,从车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的贝尔纳代特身体一晃,倒了下去,韦泽先生差一点没来得及扶住她。

躺在一张铝制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张床单。她将紧紧地抱着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也会用两只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她的肩膀。停尸房的员工慢慢地掀起床单,她将会看到雷米没有任何表情的乌青的脸,还有右边头上的那块巨大的血肿。这时她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德梅特先生则会扶着她走出去,然后跟站在身边的警察点头确认,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小雷米……

有三辆车停了下来。夜幕降临,人们只能中断了搜查行动。第四辆车也回来了,紧接着镇长也开着镇政府的车,停在了路边。男人们在人行道上低声交谈着,出发前那种雄心壮志,毅然决然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局促不安甚至隐隐有些负罪感的样子。

几分钟以后,警察的小卡车也靠边停了下来。

听到身后有车辆在靠近,他赶紧冲到窗前。

安托万看到警察队长在两名同事的陪同下,穿过院子,按响了门铃。然后他们又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一次还有德梅特先生大步走在中间,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一行四人往小卡车那里走去,还在现场的人们又迅速聚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开始猜疑这是不是一起绑架事件,这让安托万有些安下心来,就好像这个猜疑能让他洗清嫌疑一样。

安托万听到了几声尖叫,赶紧把窗户打开来。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接话。

“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难道有人……啊,这不是绑架吗?我的天哪!可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有什么权力……”

“你想想看,克罗迪娜:我们从下午一点开始就再也没见过那孩子,现在已经傍晚六点了。到处都找过了,他才六岁,就算走又能走多远!”

“让他们过去!”镇长大喝一声,试着阻拦涌向警察的人们。

克罗迪娜才明白过来,有点惊呆了。

“所以说,镇长大人现在是跟警察一条战线,站在民众的对立面了吗?”

“我还以为,小不点是真的走丢了……”

警察们显得极其专注,极其有耐心。他们继续朝前走着,把德梅特先生请上车之后,马上发动了引擎。

“那个肇事司机昨天轧死了德梅特家的狗……然后呢,今天早上有人看见他的车停在池塘边了。所以说,这个人不怀好意,又经常出没在附近……”

大部分男人都跳上了车,尾随警察的小卡车离去……

凯尔纳瓦尔夫人语气里有些愠怒。话又说回来,克罗迪娜是个很友好善良的女孩,只是实在是太蠢了,有时为了让她明白一件事情……库尔坦夫人这时插话了,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儿子:

安托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哎呀,克罗迪娜,就是那个轧死了德梅特先生家狗的人!”

为什么他们把雷米的父亲带走了?难道有人在怀疑他吗?

“什么……哪个肇事司机?”

啊,但愿他们不会逮捕我,而是抓走别的什么人,尤其是那令人胆寒的德梅特先生……他又想起了贝尔纳代特,她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带走了自己的丈夫……安托万被这些自相矛盾的想法冲昏了头脑,变得手足无措。

“这还不一定呢,我可怜的克罗迪娜,”凯尔纳瓦尔夫人回答道,“自从我们找到了那个肇事司机……”

克罗迪娜和凯尔纳瓦尔夫人已经走了,库尔坦夫人开始热起了饭菜。

“肯定是去池塘了呗!”克罗迪娜说道,“不然他还能在哪里走丢!肯定是掉到池塘里了……”

安托万又开始静静地准备起他的行李。背包实在太小了,没法塞下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就这样吧,反正他有钱,可以在路上买需要的东西。

“这个小不点到底窜到哪儿去了?”

晚上七点半左右,他的母亲唤他去吃晚餐。

库尔坦夫人备起了茶,三位妇人继续谈论起在街边开启的话题:

“你能想象吗,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里观察。

与其说是在跟安托万说话,还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安托万辨认出母亲的声音,还有克罗迪娜和凯尔纳瓦尔夫人。

直到此刻,她还认为这只是一件街坊邻里间的趣闻。多年以后,人们还会时不时地聊到这件事。因为她深信,雷米一定会再次出现。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不会真的平白无故地就消失了。她还能回想起,之前也有好几个孩子也是这样失踪了,大家也是这样去找他们……她一边摆餐具,一边跟安托万说道:

他还在犹豫着,楼下的大门突然间被打开了。

“喏,你姨妈邻居的儿子……那时他才四岁,在洗衣篮里睡着了,真是绝了。他们找了他好几个小时,也叫来了警察,结果呢,让她嫂子给找到了……”

还得要一个箱子,不,一个旅行包,那个棕色的,就是母亲收在地下室的那个,于是他又匆匆地跑下楼去。等他把旅行包拿到房间里来时,才发现这个包是如此之大,他拿在手里的时候,包底几乎都挨着了地面。他心里想,如果人们看到他拿着一个这么夸张的包出现在火车站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也许换个别的包会更谨慎一些,比如,他自己的背包?他把旅行包和背包并排放在床上。一个太大,另一个又太小……不要犹豫了,快点决定!最终他选择了自己的背包,然后马上开始往里面塞起了袜子和T恤。他把蜘蛛侠玩偶塞进背包外面的口袋里,然后下楼把旅行包放回原处,又找出了他的存折、护照,还有上次去德国看他父亲的时候,母亲给他准备的一个证件。他总是记不清这个东西叫什么。啊,对了,出境许可证。可是这个东西还在有效期吗?

正说着话,母子二人同时看到了警车上的炫闪灯照亮了窗户。库尔坦夫人先站起来,把门打开了。

他把存折拿回房间,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好了,还得想想逃跑的路线和策略。他迫不及待地想选出一个目的地来。先坐火车一直坐到巴黎,还是到马赛?澳大利亚和南美洲看起来好像是最安全的,但他又在想,如果从马赛走……算了,到了那里再说吧。最好是坐船走,他可以靠在船上干活来挣船票,至于他自己的钱,就可以留到那边再花。他用手滑动了一下地球仪……不,还是晚一点吧……今天夜里……

警察的小卡车停了下来。然而车并没有停在德梅特家,而是停在了库尔坦家门口。

那只表可是用掉了存折上的1500多法郎啊!要是放到现在,他可以用这笔钱逃到很远的地方,坚持好一阵子了!

库尔坦夫人敏捷地脱下围裙。安托万就站在她身后。

安托万浑身抖了一下。

年轻的警察向他们走过来。

那只手表……

安托万觉得自己就要死掉了。

他急忙跑到楼下,打开门口配餐柜的抽屉,还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存折就在那里。每次他生日的时候,他的父亲都会在存折里审慎地给他存一点钱。存折上还剩下1565法郎!到目前为止,母亲总是对这笔钱避而不谈,她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那句话,“等你成年的时候才能把这笔钱交给你,到时你就可以用这些钱买一些有用的东西”。去年安托万不知道求了她多久,她才破例动用了这笔钱,给他买了一只潜水表。

“抱歉打搅您,夫人。我们想跟您的儿子再说几句话……”

他的思维此刻正处在沸腾的状态,好像每个问题都能马上迎刃而解。马尔蒙火车站在八公里之外,而他会在夜里疾行,远离大路。到达火车站以后,他会买一张票。而且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会请一个人代买。想到这里,他突然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十分满意。找一个女人,事情会简单得多。到时他就说,他的母亲刚刚把他送到这里,但是走的时候忘了把票给他,然后再把钱亮给那个女人看……对了!钱!他的存折里还剩下多少钱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歪着头开始用眼睛搜寻安托万的下落。库尔坦夫人皱起了眉头。

往哪个方向逃呢?人们肯定会猜测他往圣希莱尔方向逃走了,所以他要往相反的方向走。他不知道那条路会通往何方,因为印象中每次离开博瓦尔镇的时候,总得经过圣希莱尔,于是他开始在地图上找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

他本想悄悄地去跟艾米丽道个别,但又觉得她肯定会把事情捅得尽人皆知,绝对不行,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第二天早上,艾米丽将会得知,安托万独自一人踏上了冒险旅程,从今往后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又或者,他会从世界各地寄来各种各样的明信片。艾米丽会把那些明信片拿给班上的闺蜜看,晚上会看着它们偷偷哭泣,然后再把它们珍藏在一个盒子里……

“就是走个程序,没别的事。安托万?”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到明天早上,他已经走远了。

这一次,警察并没有在他面前蹲下来,用同样的高度跟他对话。

得快点行动了。今晚,今夜就得走。

“你跟我来一下吧,我的好小伙。”

他用衣袖的反面擦了擦嘴角,在房间里踱过来又踱过去。因为怕自己会漏掉什么,他随手抓起一个本子、一支记号笔,把脑子里浮现的东西都快速记了下来:衣物、钱、火车、飞机?蜘蛛侠、护照!去德国的证件、食物、帐篷?旅行包……

安托万跟着他一直走到隔壁的院子,站在了另外两个警察身边。德梅特先生正等在那儿,也是一副令人费解的神情。他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托万。

他抬起头,被这显而易见的事情震惊了。为什么没能早点想到呢?这个想法就像一道亮光,把他从迟钝当中拖了出来。原本龟速运转的大脑此刻突然恢复了活力,他也变得异常亢奋。

警察转向安托万。

没错,就是这样,得赶快逃走……

“你给我指一下,你最后一次看到雷米的时候,他具体站在哪里?”

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的母亲也站在身后。

他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能离开这里……突然,这个想法像雷一样劈中了他。

他当时是怎么跟贝尔纳代特说的来着?跟警察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真害怕自己会说漏嘴。他只记得那时说到了狗。安托万站着一动没动,警察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他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肚子,吓得吐出了胆汁。

“安托万,请你指一下,他当时的具体位置。”

安托万发出一声尖叫。

安托万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警察是故意站在这个位置,挡住了放垃圾袋的那个角落。现在一切都明晰起来。他走了一步,伸出了手臂。

砰!

“那里。”

德梅特先生往前走了几步,猎枪端在胯部,身影渐渐遮住了安托万的身躯,然后又遮住了他身后的窗户,最后整个城市都消失在他的阴影里。

“那你站到他当时的位置上去吧。”

就在此时,德梅特先生手握猎枪,走进了房间。他的身形如此高大,进门的时候不得不低下头来。警察一动不动地盯着安托万,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现在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安托万一直走到了垃圾袋旁边,脑海里想象着那个场景。他仿佛看到自己从街边走过,看到雷米站在垃圾袋旁边哭泣……

“然后德梅特先生会把他抱在怀里,带回家中。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德梅特先生抱着他死去的孩子,穿过博瓦尔镇,小区里的所有居民都跟在他身后……接下来呢?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他会迈着平静的步伐回到家中,把雷米放在他母亲的怀中,然后拿出他的猎枪,穿过院子,爬上楼,走进这里……”

于是他朝前又走了几步,就是这里。

安托万一动不动,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警察走到他身边,抓起第一个垃圾袋,拖到跟前,然后往垃圾袋里扫了一眼。德梅特先生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会在路上捡到你的手表,然后一路走到大榉树旁边。他会弯下腰,伸出手臂,抓到什么东西,然后把它拖出来。他会拖出什么来呢,啊?是小雷米……死翘翘的小雷米,他的手和腿都软得像一摊泥,还有他的头,就像在你背上时一样晃来晃去,你还记得吗?”

屋子门口浮现出贝尔纳代特在逆光中的剪影,她把大衣的大领子紧紧攥在颈口。

安托万咽了口唾沫。他并不想听接下来的事情,但是警察并没有因此而嘴下留情。

“那当时雷米他在干什么呢?”警察又追问道。

“一会儿他们就都回来了。当然,大部分人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德梅特先生,他会在通往圣犹士坦的小路上停下来。”

问话持续了太长时间。如果只是几分钟,安托万还能应付,可是此时此刻,院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雨棚灯,以及街边路灯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安托万感到自己被贝尔纳代特、德梅特先生还有警察放在了显微镜下,还有他可怜的母亲,从头到尾都在试图弄明白,所有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再加上那些过往停留的路人,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指了指窗户。

终于,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安托万,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没关系的,我的好小伙。”警察边说边抓住他的肩膀。

警察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他抿住双唇,咂巴了一下嘴,表达着他的失望。

此时,人们听到了一阵低沉的拍打声,像极了远处的鸟儿在拍打翅膀。只见一架直升机在远处,从圣犹士坦方向的林区上空经过,并向地面发射出间歇跳动的光束。

安托万点点头说,没错。

安托万感到心跳得跟隐形的螺旋桨一样快。直升机在夜空中盘旋,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所以说,你去了池塘……”

警察转向德梅特先生,把食指放在警帽前,敬了个军礼。

警察会一言不发地待上好长一段时间,而安托万明白,他无法抵抗这沉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他的沉默就等于招供。

“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已经发布了警报,有任何消息,一定及时通知您。”

安托万盯着此刻空无一人的院子,连大气都不敢出。说不定等他一转身,警察就已经出现在房间里,关上了门,坐在床上盯着他看,而外面的世界则会像死去了一般寂静。

然后,他又跟其他同事一起,坐上小卡车离开了。

这个想法令安托万心弦紧绷。他看到警察在人行道上停留了许久,一直在回想安托万刚刚说的话,仿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再上来向他确认一些信息。

人群也渐渐散开,大家都各自回家去。

安托万并没有使他信服。

“他们想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库尔坦夫人回到家时说道。

安托万还沉浸在方才警察来访的震撼之中。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猜忌。

她把门关上,又用钥匙把门反锁好才回到客厅。

还没等到回答,她已经脚步匆忙地穿过了院子。

安托万呆呆地站在客厅入口,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此时电视上正播出雷米微笑的脸,额前还留着一撮顺从的头发。那是去年的班级照片,安托万认出了那件黄色T恤,上面还印着一只蓝色小象。

“安托万!我去贝尔纳代特家了。”

评论员正在描述这个孩子的外貌:失踪那天他穿了什么,可能去了哪些地方,以及他的身高是一米一五。

妇人们轮流着去德梅特家给贝尔纳代特做伴。库尔坦夫人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好,做好晚餐,在楼下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数字让安托万的心碎了一地。

雷米·德梅特的照片和寻人启事也被张贴在所有的公共场所。

寻人启事已经发布,屏幕下方出现了一串电话号码。人们在谈论着应该组织潜水员去池塘搜救。安托万想象着那些消防员,把装了警示灯的消防车停在池塘边的路上。潜水搜救员坐在橡皮艇的边上,敏捷又精准地往后一倒,钻入池塘中……

这件事已经上了省级通报。

报道新闻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记者,安托万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但是今天,这位记者显得有些不一样,因为她报道的内容是关于他们自己,她用一种低沉甚至可以说是庄严的声音说话:“第一次搜救行动无功而返……”

那位年轻的警察并不急着上车,而是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群壮志满满的人。已经发生的一切,恐怕再也不会轻易停下了。

然后电视上出现了几张稍显老旧的,应该是从历史档案里拿出来的博瓦尔镇的照片。接着是几张地图,上面标明了警察车队将会搜寻的几条线路。

在窗边观察着这一切的安托万,有了一种矛盾的感觉,他几乎确信,那些正在远去的人,其实正在向他走来。

“……夜色已深,人们不得不中断了搜救行动,只能明天再继续。”

引擎一个接一个发动了,人们煞有介事地坐到驾驶座上,这架势,像是一起出发去打猎。镇长先生本人也坐上了镇政府的车辆。尽管知道所有人都是出于好心在做善事,但空气中却不知为何弥漫着一种有征服欲的复仇心,这样狂热的氛围像极了群体暴力事件的前兆。

安托万的眼睛没法儿离开屏幕。他惊讶地发现,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电视上隔三岔五就会出现这样的悲剧惨闻。只不过这一次,他直接牵涉其中,成了杀人凶手。

几分钟之内,他就把工作安排好了。他们打开了一张地图,开始在人群当中征集起志愿者,就像在学校里那样,愿意来的人举手。有人开始数起志愿者的人数。德梅特夫人发现雷米失踪的时候,已经去镇中心搜索过一圈了,所以每个人都领到了指令,去外围地区,在通向博瓦尔镇的各条大路小路上巡逻。

“……根据维伦纽夫检察院关于失踪人口搜寻的法律条文规定……”

年轻的警察抖了抖身体,轻轻地拍了拍手,唤来他的同伴。

“安托万,你不来吃晚饭吗?”库尔坦夫人问道。

人们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天色开始渐渐暗下来,小雷米归来的可能性也显得更加渺茫了。该怎么办呢?该派谁负责什么任务呢?镇长从工人们当中走出来,朝警车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试着安慰一些人,或是盘问另一些人……众怒似乎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因为不同的原因,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都希望在这样的场合里,找到一个机会,把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

她转过脸去,看到自己的儿子脸色异常苍白。

他看着街上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紧张的人群。

“你这个样子怕不是生病了吧……”

警察在人行道上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