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
眼前的男人也许刚嗑过药。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他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真叫人有些郁闷。他刚才明明还面无表情的,现在回过神来却嘴巴耷拉着,像只狗一样气喘吁吁着。
他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我的肩膀,把我推倒在床上。即使张开嘴想发出悲鸣,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喊。
“捡起来。”
“我要上了。”
“请不要乱来。我会告知店里的。”
男子迅速脱掉裤子露出下体,阴茎从连衣裙贴在我的乳房上。他的表情非常认真,一边抽动着腰,一边用阴茎戳着乳房。
“捡起来。”(注:原文是ひろえ)
怎么办?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显然不是个寻常的家伙。我扭动身子正欲逃跑的时候,男子却将全身的体重压了上来。我注意到他的身上并没有酒味。
男子突然伸出手臂,把手放在我的胸前。我不由得扭动身子,结果从手中飘落下来。男子把头弯成九十度,凝视着散落在地板上的钞票。
“啊。”
“先生,您喝醉了吗?”
男子突然高声叫道,又变回了起初的严肃面孔。
唾液从下巴掉到了胸前,原来他胸口的污垢是自己的唾液。
“难不成,你不认识我?”
“我要上了。”
男子这样说着,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不需要这么多的。我会被店里说的。”
“真的不认识吗?”
男子一开口,唾液就从唇边哗啦哗啦地流出来了。明明长得一副绅士般的脸,但突然转变成那副就像是怪物般的不详面目,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见是见过,但想不起来了。当我在找表达这种感觉的词语时,
“我要上了。”(注:原文是やるよ)
“我,富士山博巳。连续当选第二期众议院议员,厚生劳动大臣兼粮食技术委员会委员长。”
我点了点纸币,一千元和五千元的纸币各有两张,一万元的纸币有六张。我们店最长的九十分钟套餐也不过是一万六千元,不是那种要消费数万元的高级店。
男子口齿清晰地陈述着。没错,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就是媒体大肆热议的厚生劳动大臣富士山博巳。
“我想想,是九十分钟的套餐对吧?”
富士山出现在媒体上最为频繁的时间是在五年前的夏天,正值《非自然人权利相关法》的审议发生纠纷的时候。原本是基因工学研究者的他,在被任命为大臣之前,就作为恢复日本人健康状态和恢复经济的关键人物,呼吁建造普拉纳利亚中心。彼时他那崭新的政治主张不仅被大众所接受,戴着色彩浓郁的太阳镜的形象也成为令人印象深刻的另一副面孔,因而得到了女性压倒性的支持。他以国民们的支持作为背景,推进了史无前例的食品加工设施的建造推广。实际上,到了普拉纳利亚中心开始运作的时候,虽然也发生了相当过激的反对运动,但他一贯的坚定态度依旧没有动摇。
他的西服胸口处有一个水花似的污点。连烧洗澡水的声音都没有,这是怎么弄的呢?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入了房间,男子面无表情地拿出长款钱包,递过来纸币。
但是,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从新闻画面中看到的富士山的那副凛然模样。不仅是因为他摘下了标志性的太阳镜,嘴角松弛的他,从瞳孔中可以窥见颇为丑陋的色欲。固然,杵在眼前的只是一只摘下了平日里面对世人的高洁面纱,现在正在释放着欲望的野兽罢了。
地点是仓吉地区唯一的情人旅馆“Randebu”的301号房间。把我请进去的那个男人,乍一看的第一印象即是身穿高档名牌西装的文雅绅士。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发泽光润,对于他的长相,我显然有些印象。
“你不认识我吗?”
连续假期的年末年初对于风俗店来说正是赚钱的好时候,特别是到了除夕,预约在一周前就已经基本爆满了。但是那个男人好像颇为走运,有人取消预约后他马上就打来了电话,因而成功预约在了除夕当天的上午。
“我、我认识。我在新闻上见过你。”
宫本对着从漆黑的面包车上下来的我如此叫喊着。
“好。那么,我是谁?”
“今天不要再延长了哦!再不快点的话时间要赶不上了!”
“诶?”
我看着咖啡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回想起了除夕夜发生的事情。
“我是谁?”
四天前听完和志的话后,我的怀疑逐渐渐变成了笃定。果然,那个男人已经疯了。
他的食指快戳破自己的鼻子了。
不禁又回想起了在四个月前,除夕那天晚上在“Randebu”被拥入怀中的男人。那位获得了对食人法的民众支持,在全日本建设了普拉纳利亚中心的政治家的身影。
“富士山,厚生劳动大臣?”
我一边喝着美式咖啡,一边呆呆地抬头看着“Randebu”的招牌,那是用橙色的灯饰围着、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东南亚的橙色廉价招牌。上次被叫到“Randebu”应该是四个月前的事了。因为是在住宅区里,所以应该是个客流量不太大的旅馆。
“答对了,就是这样。请多多指教。”
压抑的负面情绪被解放的时候,酝酿出的爆发性的冲动,这才是朋克。即使显得有些幼稚也无妨。
男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指了指散落在地板上的钞票。难道作为超额支付的交换,就是要保持沉默别说出去吗?如果这是为了掩盖现任大臣的阴暗面而给的钱,反而倒让我觉得给的有点少了。
他是这样主张的,但我并不买账。即使他会出于配合对方的目的,变换使用不同的人格,但出生时的人格,即真实的自己也应该存在于某个地方。也许是因为有着什么理由,他才会忽视掉那一人格的。那里应该隐藏着刻入血肉、超乎想象的自卑感。
“我是谁?”
——“但是,我并没有抑制所谓真实的自我。...所有的性格都源于我,是真正的自己。”——柴田和志。
“是富士山大臣。”
和志这个有着千般性格的男人,会根据对方的不同,操控着与此相对应的人格来配合对方。在与邻居的交往中,他也许扮演的是一个与风俗无缘的爽朗的好青年。
他满意地笑了,旋即压着我把阴茎贴在脸上。他似乎觉得用鼻子和脸颊来玩弄那活儿,比用口含的要有趣些。
这么说来,和志为什么不叫我到“Randebu”,而是选择到仙台市内的“XX”和他相会呢?如果附近有情人旅馆的话,就没有必要特意去仙台了吧,难道他是不想让附近的居民发现出入情人旅馆的事吗?
在那之后,男子又用舌头勾勒描画着我的肋骨紧接着又像是亲吻一样,把两个人彼此的肛门相对,持续进行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性行为。即使阴茎没有受到直接的刺激,他的下面也一次又一次地泄了出来。其中夹杂着数次他突然抹去表情,机械似的问道“我是谁?”的诡异间隔。每次回答“富士山大臣”之后,他都会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再次展开那莫名的性行为。
与“修女”这一奇怪的店名相反,店里北欧风格的家具与旧民居风格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是一家很精致的咖啡店。在窗边的吧台座位上就座后,却发现能从隔壁的夹缝里隐约瞄到情人旅馆的招牌,只能说有些美中不足了。
还有一件在那个晚上看到的令我难忘的事,那就是在结束欢愉之后,我要离开之时,他脸上露出的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我在路面碎裂的道路正中间环顾着四周。这次并不是为了见和志而来仓吉市的,而是为了一个小时后的工作预约。因为和客人约在了距离和志家只有五分钟左右路程距离的,名为“Randebu”的情人旅馆里,所以自己拒绝了店里的接送,自己先来了一步。多出来的时间本来想着看下便利店的杂志消磨下时间,但是在距宾馆很近的地方忽然发现了一间咖啡馆,所以就决定进店坐坐了。
套餐时间一结束,我告知有人要来接我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停下了行动。然后,像个从梦中醒来的孩子一样,从床上爬了起来,非常悲伤地看着我的脸。
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是普拉纳利亚中心抗议团体的志愿者工作人员。只是被相熟的同事邀请去参加,所以还没到半个月就放弃不干了。就连以“爱与和平”为口头禅邀请我的那位同僚,也在半年后因为被发现做过风俗小姐,不得不尴尬地主动辞职了。
说实话他最后的反应我确实没有想到,
按了对讲机等了两分钟左右,不出意外没有任何回应。他肯定还在单位里忙着呢吧。
从他的表情中,我能充分感受到隐藏着情欲、扮演高洁角色的男人的悲哀。人的情感越是被压抑,就会越朝着疯狂的方向蔓延着。所谓的政治家,也许本质上都是这样的。虽然和我在寻找的类型不一样,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个品质优良的废柴。
和志住的是以用奶油色粉刷的墙为特征的平房。普拉纳利亚中心的职工待遇都很高,所以这里应该是满腹产业租给职工的住宅吧。虽然还是上午,但屋外的车辆出奇的少,和志的房间窗户上也还拉着窗帘。
在狂喜的除夕之夜,本应是只有风俗小姐和现役大臣才有的秘密一夜。
我第二次拜访和志的家,是在情人旅馆“XX”和他再会的四天之后。
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