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萍小姐的主意 > 第8章

第8章

多萝西·利特尔约翰87

玛丽·英尼斯 89

露丝·维马克 85

帕米拉·纳什 89

威廉米娜·哈塞尔特82

波琳·卢卡斯 89

西娜·斯图尔特 80

甲等

丽莲·马修斯 79

医学期末考试成绩

芭芭拉·鲁丝 79

露西接着看下一张名单。

乙等

好啊,鲁丝成功地挤进甲等,只差两分,就要滑到乙等了。

珍妮·伯顿 73

其余学生均及格通过。

珍妮·盖奇72

丽莲·马修斯 65

艾琳·奥唐奈 71

露丝·维马克 66

琼·戴克斯69

玛格丽特·坎贝尔 67

其余学生皆及格通过。鲁丝再度成功挤进甲等。

艾琳·奥唐奈 68

运动机能学期末考试成绩

琼·戴克斯69

特优

比亚特丽丝·阿普尔亚德71

玛丽·英尼斯 96

多萝西·利特尔约翰74

甲等

乙等

波琳·卢卡斯 89

芭芭拉·鲁丝 77

帕米拉·纳什 88

珍妮·盖奇79

西娜·斯图尔特 87

波琳·卢卡斯 79

威廉米娜·哈塞尔特85

西娜·斯图尔特82

露丝·维马克 80

帕米拉·纳什 86

珍妮·盖奇79

威廉米娜·哈塞尔特87

琼·戴克斯78

甲等

芭芭拉·鲁丝 78

玛丽·英尼斯 93

又是个甲等。三次考试三次甲等。这个女孩真的觉得学习有困难吗?其他小册子存在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特优

也好,今天是礼拜五,明天就可以知道其他的成绩了,经过今天早上的惊险后,鲁丝在参加明天早上的考试时,恐怕不敢再借助外来的帮助了。如果还要替明天的考试准备小册子的话,计划也应该会泡汤了。

生理学期末考试成绩

当她研究着成绩榜时(很高兴看到戴克斯至少有一科拿到甲等),勒克司小姐拿着昨天考试的成绩走了过来。

她想到,前几个科目的考试成绩会公布在学生出入口的布告栏上,于是便打消了绕路到前门的计划,她转到中庭的入口。绿呢底子的布告栏上钉有好几张低年级的成绩单,还有三张高年级的成绩单。露西兴致勃勃地看着。

“谢谢你帮我把病理学的考卷带上来。”她说着,“也谢谢你帮我监考。我利用这段时间把昨天的考卷批改出来了。”

在走回学校的路上,露西不禁怀疑鲁丝是如何通过其他科目的期末考试的。在记忆知识方面,病理学并不比其他深奥科目——如运动机能学——来得容易。如果鲁丝学习有困难,那么她是如何克服的呢?这本红色的小册子,是否只是五六本册子中的一本呢?花钱买了一支超细的绘图用笔,难道只为了一门科目的考试吗?露西思考着,如果认真找,就算找不到和这本一样小的,一个人还是有可能买到许多小册子的。也许鲁丝是因为手上先有了这本红色小册子,才会想出让自己考试不会失败的方法。

卫生学期末考试成绩

如果她什么也不说,那么对鲁丝的惩罚将会是一辈子都得猜想这个小本子的下落。露西觉得这样的惩罚最适合这样的罪行。她再次摩挲着小本子薄薄的内页,想不出它出厂的年代有多么久远。最后她身子略往前弯,将它丢到水中。

特优

她穿过体育馆,走出有着五道铁栏的栅门,迈进田野中,对整片金凤花视而不见,慢慢地走向垂柳下的绿荫,朝着安静的流水踱去。她靠在小桥的栏杆上,凝视着整片草地,偶有小鱼跃出水面,不过她心里却想着鲁丝。那个小本子的页首并没有鲁丝的名字,本子本身也没有任何记号可以找到物主。现在几乎所有的学校也都教学生用手写体写作,而且手写体本身也比印刷体难以辨认。笔迹专家当然可以毫无困难地找出写字的人,但那又如何呢?就算有再有力的推论,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有人用小抄本来作弊;甚至没有人可以证明小本子里的资料是用来做违反校规的用途。如果她把小本子当成捡到的失物交给亨丽埃塔,结果又会如何呢?没有人会来认领,而亨丽埃塔则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她的高年级学生中,有人准备了一本考试时可以放在手掌中使用的小抄。

玛丽·英尼斯 91

露西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鲁丝在奔跑时掏出了手帕。她过去从来没有在口袋里夹带过小抄本,而且她的心思一方面停在刚才答得一塌糊涂的试卷上,一方面又怕上体育课迟到,所以才会在掏出手帕时没有留意。这本小册子也才会这样掉在走廊旁的草地上。

甲等

这些资料对露西来说毫无意义,但用途很明显。她继续翻阅,发现每一页都依照字母顺序,记满了简洁的资料。即使在X为字首的一页——这一页通常用来写杂记,或是拿来记些演讲资料——也写着关于X射线的隐秘小抄。让露西大感挫败的,是这件事明显预谋已久。这不可能是事到临头,惊慌失措下的产物,这是经过冷静思考后,用来对抗失败的手段。资料搜集的方法及抄写的方式,都是针对所学过的科目依序编纂而成的。如果笔记本的大小是正常的尺寸,这有可能是一般课堂上的笔记摘要。但是没有人会选择一本比邮票大不了多少的小本子做笔记。再说,一本正常大小的笔记本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样一本只能用极细的绘图笔来记事的小册子,只可能会有一种用途。

帕米拉·纳什 88

经过遮阴走廊时,她的目光被旁边草坪中的一抹颜色所吸引。起初她以为那是一株小花的花瓣,因而不以为意,但后来她发现那是一块方形物体,绝不可能是花瓣。那是一本小型的地址簿,封面是退了色的红色皮革。看来像是与皮包配套的配件。应该是旧式的皮包吧,因为皮革的样式和手工都不太像新近流行的。她懒懒地想着旧式的女用皮包和其他小小的配件,当然,还应该有小香水瓶、金笔、象牙制的小写字板等等;打开记事本,看看上面写些什么,内页记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病理。解剖。外伤改变。关节滑液。膜。纤维控制。毛细。折叠。及骨。关节僵硬。发烧。”

威廉米娜·哈塞尔特87

她将试卷整齐地叠放在一起,习惯性地将它们按姓名首字母排序,仔细数过份数后,带上楼到勒克司小姐房里,暗自庆幸不会轮到自己来判考卷。房里没人,她把考卷留在桌上后站了一会儿,想着午饭前有一小时的空当,不知该做什么。她思忖,也许可以去看体操,但是自己绝不能把整个节目看得太熟悉,以免在观摩教学日观看时失去新鲜感。好容易说服了亨丽埃塔让她留到那一天——事实上倒也没费太多口舌来劝说——她可不想因为事前贪看而减少了当天的乐趣。她下楼,在楼梯转角平台的大窗户前漫步——十八世纪的建筑师真懂得如何设计房子,现代房屋的楼梯转角平台根本无处可以漫步,只有狭窄危险的转角,加上一扇小得像舷窗的窗户以供照明——从这里看出去,穿过庭院,在另一面的侧翼那头,她可以看到草地上的榆树和相接的小溪。她想去金凤花圃待一会儿。在这美好的夏日里,没有比凝视一片金凤花海更令人心醉的了。于是她走了下去,顺着侧翼走向通往体育馆的遮阴走廊,好前往体育馆后的金凤花圃。

西娜·斯图尔特 86

露西懊恼地看着眼前的试卷。一切都是出自她的想象。鲁丝毕竟没有作弊。至少不是经常性的作弊。现在想来,她脸上鬼鬼祟祟的表情有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好好作答;或者最糟也不过是想偷瞥邻座的答案。她脖子上的红晕也不过是知道自己被怀疑作弊;露西记得从前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即使无辜,也会因为自己被怀疑,而整张脸被无稽的罪恶感染红。真的,她必须向鲁丝表示歉意。她必须想办法补偿她。

波琳·卢卡斯 81

“呼!”鲁丝呼了一口气,“真是可怕。”说完后,她跑着加入其他人的行列。

芭芭拉·鲁丝 81

远处传来的铃声结束了她的犹豫不决,也浇灭了最后的机会,她必须接受自己所做的答案。她急急忙忙把考卷堆在一起,交到露西面前;她清楚地知道铃声代表着她马上要到体育馆集合,也知道古斯塔夫森小姐无法接受试题太难这个借口而容许她的迟到。露西本以为她至少会避开和自己眼神的接触,或是表现出一些自觉的举动。但是,鲁丝以一个直接的微笑,和一个直接的感叹让露西大大地吃了一惊。

“芭芭拉·鲁丝,八十一分。”露西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斯图尔特与鲍尔·纳什紧接在英尼斯后交卷,不一会儿,萍小姐眼前的试卷便越堆越高了。离结束时间还有五分钟时,教室内只剩下三个学生了:一个是汤米,肤色较深的威尔士人,想来是睡得太多而“状态不佳”;一个是处变不惊、埋首苦干的戴克斯;最后便是脸色潮红,闷闷不乐的鲁丝了,仿佛身处瓢泼大雨之中。到最后两分钟时只剩下鲁丝了。她看起来既困惑又绝望,前前后后不停地翻看着试卷,删减,添加,修改着答案。

“是啊,真令人吃惊,不是吗?”勒克司小姐平静地表示,“她非常勤奋,实践科目表现杰出,若是在其他学科排榜尾,她可能会发疯。”

戴克斯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继续埋首苦干。

“英尼斯好像总是拿第一。”

“嘘,戴克斯小姐。”露西尽职尽责地说。

“哦!把英尼斯留在这里真是太浪费了。”

“哦!天塌地陷了!”戴克斯哀鸣,“有人已经答完了吗?我还有一半题要答呢!”

“为什么呢?越是聪明的学生,越是能有杰出的事业表现,不是吗?”

英尼斯头一个将试卷拢齐,在上缘处用纸夹夹住。她从头又读了一次,偶尔做些更正修改,然后将试卷整沓放在桌上。稍坐一阵子,欣赏完窗外的美景之后,她安静地站起来走向讲台,将试卷放在萍小姐面前的讲桌上。

“是没错,但是以英尼斯的聪明才智,她可以有比名列这些排行榜首更优异的表现,真是太浪费了。”

最有可能的推论是,鲁丝担心的是一科或两科特定的科目,然后才将小抄做在小纸条上。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鲁丝今天的考试不会得八十一分。”当两人离开成绩榜时,露西说着。

换到这个角度来看这件事,让露西好过了一些,于是,在接下来的监考时间里,对这个小抄事件她不再那么忧心忡忡了。她再度埋首研究试卷,折服于试题涵盖的广大范围,并好奇地想知道鲁丝如何能把这么多资料整理成有效又不占体积的小抄。她实在想开口问问。

“为什么呢?她答卷有困难吗?”

好啦,她现在已经打破邪恶的计谋,然而却毫无成就感可言。她第一次察觉,一个发生在小学时可说是调皮捣蛋的伎俩,在高年级的期末考试上出现却令人生厌。她很庆幸这件事是发生在鲁丝身上,而与其他学生无关。不一会儿,她踱回讲桌旁,即使远远地离开鲁丝,也无法让她再继续施展秘密武器。很明显,鲁丝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露西激愤地发现自己竟然为鲁丝感到难过。没错,难过。为鲁丝感到难过。再怎么说,这个女孩也是下了工夫的。如果所有对她的评价都没错,那么她是发疯般的认真。她并不是为了偷懒,才想出这个方法的。她只是发现想在这门学科上拿到好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才会不顾一切地屈服于诱惑。

“简直是陷入绝境,”露西暗自希望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欢喜,“这真是人生啊!”她加上一句话。五分钟的预备铃声响起,高年级学生纷纷从体育馆里冲了出来,在铃声响完前,跑进浴室脱下外衣,洗澡换衣服,“想想我们那会儿的读书方式,真是轻松多了。我是指在大学时代。如果我们参加期末考试,当天除了考试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可以用来好好休息。但是对这些年轻的学生来说,考试就像是时间表安排里的一部分。”

露西信步走下讲桌,踱向教室的后头,倚墙而立,站在鲁丝与汤米两人中间。汤米停住笔,抬头朝她微笑了一下。鲁丝没有抬头。稍后,她把手帕——以及藏在里面的某个东西——放到上衣的口袋里。

浴室里传来混乱的咒骂声。“哦!奥唐奈你这只猪,那是我的淋浴间!”“马克,你这个粗鲁的家伙,不要踩我的脚。”“不不,不对,亲爱的,这是我的紧身衣!”“老天爷,瞧瞧我的水泡!”“把我的鞋踢过来,格林盖奇,地板太湿了!”“你一定要把冷水到处乱冲吗?真是个大笨蛋!”

最后这个方法最不会引起注意。到目前为止,她不可能有机会作弊;只因为一件小事,便将一个人定罪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吗?她们就喜欢这样。”勒克司小姐说着,“在她们心里,其实就喜欢冲锋陷阵和过度的工作。这让她们觉得自己重要。她们中只有少数人能有正当的理由觉得自己重要,所以这对她们而言,至少算是一种安慰。”

还是应该盯着鲁丝,让她绝无机会偷看小抄,自己保持沉默呢?

“愤世嫉俗。”露西发表意见。

要她交出手帕,在高年级学生最紧张的时期,像飓风一般的引爆一桩丑闻吗?

“不,心理学家。”渐行渐远时,她侧耳听着吵闹声,“听起来像一场混战,你不觉得吗?每个人的声音都既绝望又愤怒。但这些都只是戏剧效果。五分钟之内,她们全部都会像乖宝宝一样,头发一丝不乱地端坐在餐室里了。”

走到教室后面,让她把手帕交出来,然后发现那不过是一块九英寸见方的白色亚麻手绢,角上端正地绣着主人名字的缩写字母,和洗衣店里洗得一样的洁白?

果真是如此。五分钟后,当教职员依序进入餐室坐在首桌时,那一群吵闹鬼们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的椅子前面,安静,梳理妥当,干干净净。她们的心思全放在食物上了。没错,她们真的是孩子。今天就算有刺骨之痛,到了第二天,只要有个新玩具,一切便会被抛诸脑后。很难把她们与濒临崩溃、心情烦乱的成年人相比。她们是一群快活的年轻人,悲伤不过是口头的埋怨,转眼即逝。从花核桃站在杉木下卖弄知识的那个星期六下午算起,到现在有五天了,她一直在找寻一些脱离常轨或精神错乱病例的蛛丝马迹。而她找到了些什么呢?一件常见且经过深思熟虑策划的作弊案例;除了干净利落之外,别无可取之处。

嗯,露西思忖着,这时候该怎么办?

“这不是很好吗?”亨丽埃塔帮忙分派着一块看来像是奶酪蔬菜派的东西,“我帮托马斯小姐在威尔士找到了个工作。离阿伯里斯特威斯不远,真是令我高兴。”

露西转向自己的信件,读了好一会儿,等待着好时机。所有老师都懂得这一招。她抬起眼来,随意地看着所有的学生,然后再低下头去读信。再一次抬头时,她直接看向鲁丝。鲁丝低头看着试卷,左手握着一条手帕。即使是用一整条手帕,也写不下像病理学这样一门沉重科目的小抄,再说,也未免太不容易使用了;再想想,手帕在莱斯学院并不是常用品,除了鲁丝外,没有人用手帕擤鼻涕。露西断定,不管鲁丝用的是什么资料,一定就在她的左手上。她的座位在靠窗一侧的最后面,她的左侧是一堵墙,因此没有人可以看到她左手的动作。

“威尔士死气沉沉的。”勒费弗尔夫人沉思着说,一句话便浇熄了亨丽埃塔的热情。

肺气肿和其他那些听来与花朵类似的奇怪名词,显然让鲁丝小姐吃不消了,所以她必须借助一些东西来增强记忆。问题是,她借助了什么东西?东西又在哪里?不会是在膝盖上。书桌是开放式的,前面没有隔板,所以不是藏小抄的好地方。手指甲盖太小,也写不下病理学的参考资料,指甲盖上通常只够抄写公式而已。比较有可能的办法是藏在袖子里,袖口有没有缝上松紧带都没有关系。可是,这些女孩穿的是短袖的上衣。所以,会藏在哪里呢?还是说,她只是偷瞥了前座奥唐奈的试卷,或是右侧汤米的考卷呢?

“是啊,”勒克司小姐说,“到时候要靠谁来让她保持清醒?”

原来如此。

“不是谁来让她‘保持清醒’,而是要谁来叫醒她。”雷格小姐的眼睛仍然贪心地盯着派饼。雷格小姐离开学生时代没多久,到现在仍然保持着好胃口,对美食毫无判断能力。

亨丽埃塔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她来说,理论科目比较困难。”

“威尔士是她的故乡,”亨丽埃塔闷闷地说,“我相信她绝对能适应。反正,她在威尔士之外的其他地方恐怕是没办法成功的。威尔士还是个保守的乡下地方,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注意到,威尔士人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回故乡。如果有机会让他们回老家工作,也是相当好的。这个工作机会正巧得宜,托马斯小姐也很适合担任三年级的体操老师。毕竟她的主动性不够强。”

考试作弊的学生也不例外。

“托马斯小姐这个工作是唯一的新工作机会吗?”雷格小姐猛吃着派饼。

鲁丝抬起眼睛,看到露西盯着她,便急忙转开了视线。鬼鬼祟祟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可称为“故作轻松”的神情。露西很清楚这种表情。她担任小学教师时,没有白白受训。每个偷吃糖果的小孩脸上都有这种表情。在法语课上偷做数学作业的学生也一样。

“不,有个新职缺,我想和各位讨论人选。”

露西好奇地观察着她,过了好一阵子。

啊哈!露西心想,终于要说到阿灵赫斯特的事了。

她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呢?

“灵格修道院需要人专职照顾小朋友,同时要教授学校的舞蹈课程。也就是说,舞蹈专修要有高水准的表现才行。我想分派这个工作给戴克斯小姐,她对和小孩相处相当有一套,但是,玛丽,有关她的舞蹈程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的冥想被鲁丝小姐惊醒。鲁丝小姐脸上有一种陌生的表情,是露西一点儿也不喜欢的那种。她看过鲁丝小姐失望、奉承、沾沾自喜及担忧的表情,但是她从来没看过鲁丝小姐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简直是一头母牛。”勒费弗尔夫人评论。

当然,更因为在他的时代,基础教育比免费牛奶来得重要。受过教育之后,他便有能力应付其他的一切。他只吃白面粉制成的圆饼,配着浓茶,在九十二岁高龄时去世,结束他精力充沛的一生。

“但是她对小孩真的很行。”雷格小姐说。

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露西为蒙莫朗西太太对她付出的一片关爱而深深感动。蒙莫朗西太太为了洗衣店而愤怒,也为她读太多书、付太多学费而鸣不平。公立学校并不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但是,初级学校的确应该提供小班编制的读写及算术课程,以确保那些“未来的蒙莫朗西太太们”能有良好的基础教育。打零工给她家帮忙的园丁老麦克莱恩十二岁时就离开了学校,但是在写作能力上,绝不输给任何具有大学学历的人,原因何在呢?就是因为他来自小型的村庄学校,校内采用小班制,而且配有好老师。

“笨重的母牛。”勒费弗尔夫人继续说。

又,硬刷子在戎(绒)鞋脚尖里。

“重要的不在于她的个人表现,”亨丽埃塔说,“而是在于她启发他人表现的能力。问题在于她是否能够掌握这个课程。”

蒙莫朗西太太竟(敬)上

“哦,她当然知道四三拍与四四拍的不同。”

大(夫)人,不要怪我多嘴,我要说的事情是为你好。一个女人自己写书又没有年清(轻)人做伴,真不该这样过日子。不要怪我多事,我是发自内心地为你好,你是我做工以来遇到的最好的女人,弗雷德也这么说。他环顾四周说:“好女人这样不队(对)”。不要说我多嘴。

“去年圣诞节,我看过戴克斯小姐在西拉伯洛镇教小孩跳舞,”雷格小姐说着,“她棒极了。我本来是要去做教学评估的,但最后竟然被她迷住,什么评语都忘了说。我觉得她适合担任这个工作。”

照你的指事(示),我由(邮)寄了紧急包果(裹)。挂号的那种。弗雷德今天去上班的时候会顺道把它丢到威格莫尔街的由(邮)筒里去,收具(据)也放在一起。我也照分(吩)咐,把蓝色的信和上衣一起包了。你的粉红针织上衣还没洗回来,我放了另一件,希望是队(对)的。

“那么,玛丽,你说呢?”

大(夫)人(蒙莫朗西太太写了不少错字):

“我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勒费弗尔夫人说,“反正灵格修道院的舞蹈课程糟得一塌糊涂。”

露西从勒克司小姐整齐的抽屉中拿出裁纸刀,准备开始拆看她的信件。三张账单,这个不用着急拆开。一张收据。一份年度报表。一个四四方方,看来材质十分昂贵的深蓝色信封,封口处凸印着猩红色的姓名:米丽森特·克雷(女演员们自我推销的花样真是永无止境)。信中用粗笔写着五行大字,感谢她对仁爱基金做出的贡献。最后,只剩下蒙莫朗西太太的信了。她拿起裁纸刀,插进封口处。

这句话让缺点成了优点。看来戴克斯去灵格修道院是不成问题的了。如果每个人都得上学的话,灵格修道院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露西很替戴克斯高兴。她看着下面,尽管在一片吵闹声中,仍听得到琼·戴克斯用她高亢的声音发表对病理学试卷的看法:“我的回答是关节处黏着,亲爱的,我敢肯定这个不是专业用语。”

她从讲台上同情地往下看,学生们都在为各自的人生而奋笔疾书。一张张脸孔表情沉重,但上面写的也并不全是焦虑。只有鲁丝看上去忧心忡忡,露西发现她忧虑的脸比装模作样时要好看一些,所以保持着同情的态度。戴克斯埋首于试卷中,吐着舌头,每看完一行试题便叹口气,每一行都重复同样的动作。鲍尔信心十足,态度从容,好像提笔写的是邀请函,“怀疑”这个东西是绝对不会走进她的生命中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她的人生绝不会受到任何困扰。斯图尔特的脸庞映在红发下显得更加苍白,但嘴角仍有一抹微笑。斯图尔特的未来也有保障,她要打点行装回苏格兰老家,去科尔多瓦学院任教。她已经亲自登门来送过请柬了,邀请露西参加星期六晚上自己举办的庆祝会。(“我们从不邀请教职员工参加私人派对,但其实你不算正式教员,所以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四门徒分散坐在前排,不时抛着小团体间相互鼓励的眼色。这是她们的拿手科目,显然,如果有什么她们搞不懂的问题,那肯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曼彻斯特聘请她们过去,花的每一分钱都物超所值。坐在窗口的英尼斯,频频抬头望着窗外的花园,好像这样可以提神,从她闲庭信步般书写答案的方式来看,她并不需要寻找灵感;她看着花园只是为了寻求精神上的慰藉,好像说着:“哦,美景,你依然在那儿,教室外别有洞天。”英尼斯的神情像是学校再也留不住她了。从鼻翼到嘴角那道使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法令纹仍然存在。

“我要先警告她们两个吗,霍奇小姐?”一会儿之后,雷格小姐问。

行了,行了。她怎么会搞错对象,同情起这些年轻人来了呢?

警告?

依照下列哪种状况,可以用来区分不同的治疗:(1)先天(2)外伤(3)歇斯底里。

“不用,我想今天先告诉托马斯小姐就好了。我明天再告诉戴克斯小姐。最好让她们分散注意力,不要一下兴奋得过了头。”

老天爷。这些年轻人全都搞得明白吗?

教职员起身依序离去,雷格小姐转过身向安静肃立的学生们宣布:“午餐后,请托马斯小姐到霍奇小姐办公室谈话。”

舞蹈病。脊柱侧弯。空凹足。

这种情况显然很常见,因为教职员们尚未走出门口,学生们就传出一阵低语声。“汤米,有工作了!”“恭喜,汤米!”“好啊!老托马斯!“敬威尔士人!”“希望你年入百万,汤米!”“太幸运了!”“汤米,干杯!”

为了让勒克司小姐有更多的时间批改之前的试卷,萍小姐自告奋勇代她监考高年级的病理学期末考试。亨丽埃塔那温顺的秘书踮着脚走进来,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下当天的信件时,萍小姐正大惑不解地皱着眉头看着试卷,想不通像关节炎、淋病、化脓性腱鞘炎这样的字眼,怎么可能在早餐之后,出现在如此清新的夏日空气里呢?肺气肿就好一些,拉丁文原名看起来比较像是某种园丁栽培的花,或是耧斗菜。脊椎上凸这个词似乎能描绘出一朵大丽花的轮廓;脊髓炎的拉丁原名有点像某种细小的攀爬植物,蓝色的,成熟后会变成粉红色;脊髓痨看来就像是一场异国艳遇,恰似昂贵迷人的虎皮百合的靡艳风情。

然而,还是没有人提到阿灵赫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