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但我……”她渐渐恢复平静,歉意道。
“唉,阿蕴!”陶治平颓然躺在床上道,“平心而论,我对你好不好?配不配当一个合格的老公?既然婚期在即,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新婚之夜?大家都是成年人,懂得责任和后果,不可能乱来的。”
陶治平摆摆手:“我知道我并非你真心喜欢的人,但我是你相比较而言可以接受的人,年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等等,是这样吧?相比你的美貌,我只能算癞蛤蟆,能碰到天鹅肉就不错,真想吃到嘴里还需要更多耐心。”
卢蕴身体陡地僵直,用力甩开他,一直退到窗帘边,手捂大幅起伏的胸口,紧紧咬着嘴唇。
卢蕴被他的比喻逗得扑哧一笑,低着头道:“真对不起,我也有苦衷,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就当今晚是新婚之夜吧,新房新人新事。”
“这样也挺好,”陶治平起身来到她身畔,温柔地将她拥到胸前,“我们刚约会时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提醒我,说你和刑警队的肖队长相处过两三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但我不信,何况即使有那么回事又如何?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主卧室,陶治平出其不意从背后搂着她从前一扑,两人滚到席梦思上,在她耳边喘息道:
那股神秘的香气又来了,扰得她心烦意乱,好像千钧巨石压在胸口,有种无处宣泄的郁闷。
“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人无完人,别对我期待太高,否则会很失望,”她轻轻挣脱开来,“书房在哪边?”
“感觉如何?”
“喔,洗手间右侧。”
新房装修得美轮美奂,格调高雅而别致,除了极少数辅材,所有材料全部为进口,土耳其地毯、意大利家具、法国灯饰、日本电器和洁具,在灯光映衬下熠熠发亮。
经历这段小插曲后,两人均无心耽搁,草草看完其它部分后驱车离开。路上陶治平又是电话不断,他还是不接,但前所未有地没有提喝咖啡或泡脚休闲,而是直接送她回家。
“我理解,”卢蕴打断道,“上去吧。”
踏入家门,迎着父母亲关切的目光正准备解释几句,手机响了,竟是方定国打来的: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或者更长时间,陶治平才结束通话,满脸歉意走过来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情况特殊……”
“卢小姐,有急事相求,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宣医生。”
好容易挨到新房所在地——龙晶花园小区,停好车陶治平赶紧跑到一边回电话,夜幕下看不清楚表情,只见他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边说话边挥舞着手,在花径旁边大步走来走去。卢蕴默默看着,脸上毫无表情。
又找姓宣的,她微微皱眉:“什么事?你不是认识他吗?”
一路上陶治平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偷瞄一下卢蕴,或是不接,或是直接挂掉,等红灯时卢蕴说你接就是了,我又不会偷听。他干笑道开车不能接电话,安全第一。
“不行,我的面子不够,这事儿非得你亲自出马。”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奔驰车才急驰而至,未停稳陶治平就忙不迭摇下窗连连道歉,说公司有点急事脱不开身,让她久等了。卢蕴说没关系,便上了车,刚坐下又闻到上回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打开音乐。
把肖汝宏的手法都学会了,开口前先戴高帽。
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善意,卢蕴不愠不火回应道:“马上就到。”
“到底什么事?”
“哟,这不是卢主任吗?奔驰还没来?”
“我,我又被人打伤了……”
新房装修工程结束那天,陶治平本来约好到厂门口接卢蕴,可下班时间过去四十分钟还迟迟未至,害得她独自站在门外马路边,非常惹眼,往来下班或上夜班的工人们经过时都笑着说一句:
卢蕴倒吸一口凉气:“老天,你已经出院了?”
有关邱总之死,所有线索至此戛然而止,再也追查不下去了。肖汝宏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过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拆线就拄着拐杖上了龙霞山,刚刚转出点眉目,又被那帮兔崽子发现,挥舞铁棍围上来打断我仍在恢复的伤腿,还准备把我拖走,正好有辆警车在山腰巡逻,他们怕暴露行迹,警告我以后不准再踏入龙霞山半步,然后仓惶逃走。”
网络方面通过技术跟踪,查到寂寞冷雨为临时注册,地点是不远处的一家网吧,因监控图像模糊不清,无法辨认操作者面目。
卢蕴很有耐心地听完,道:“我好像没听出这件事与宣医生的必然联系。”
银行方面,事发当天下午确有人在柜台往琛哥卡上汇了两笔钱,通过调阅监控和核对汇款单上身份证号码,汇款者是对面小区保安。该保安称有位戴墨镜的中年人开车停在小区门口,说车上有巨款,不方便到银行办理业务,遂请保安代理,并重金酬谢。
“别着急,就快说到了,”方定国喘了粗气道,“回到医院,医生们对我的伤势紧急会诊,结论是非宣医生主刀不可,一是第一次手术就是他做的,对我的情况比较熟悉,二是这种伤上加伤的手术难度极大,只有他有把握做好,可宣医生两小时前才从北京飞回来,正在家里休息,明天又调休,医院方面不好意思麻烦他,我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估计打电话也白搭,只好厚着脸皮求你了。”
刑警队立即展开追踪调查。
“据我所知,长途旅程包括乘车、坐船、飞机都会对人的精神、注意力有微妙影响,这种状态下不适宜做手刀。”
“我呸!”琛哥狠狠啐了一口,“就只拿到预付的十万,之后在QQ上无论怎么威胁、恐吓,寂寞冷雨就是没回应,他奶奶的,网络里真没一个好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但一个优秀的手术大夫,即使只发挥八成乃至六成功力,也比庸医出色得多,伤情不等人啊,医生说我的情况越早动手术越好,不能挨到后天啊。”
“二十万都到账了?”肖汝宏问。
卢蕴又好气又好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不能等伤养好再上山?龙霞山又不是你方教授的后花园,这么急不可耐干吗?”
回到网吧又与寂寞冷雨纠缠了近一个小时,得知是卷烟厂财务老总,便将报酬提高到二十万,且预付十万元。寂寞冷雨看来也是财大气粗之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唉,唉,唉,”他连连叹气,“我是个冲动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否则这些年把精力用在钻研学术和讨好上司方面,早就评上教授了,何至于还是小小的讲师?不过没办法,我就是率性而为的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刻意压抑委屈自己,方定国就不是方定国,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生总得有个追求,对不对?”
琛哥不再与他纠缠,真跑到附近银行网点查询,卡上果真多了五万元,半小时前刚汇的。看来委托不可能有假,天底下哪有拿人民币跟别人开玩笑的?但做的人是谁,风险有多大,是否与报酬相符,还得全面评估。
默然半晌,卢蕴道:“你说服我了,等电话吧,我尽力而为。”
“没人舍得拒绝这种好事。”
打过去时宣医生正在睡觉,是他妻子接的,然后只听她酸溜溜地说:“快醒醒,你的梦中情人来电话啦。”
“你好像认定我会同意。”
“喔?是阿蕴!”宣医生立即惊醒。
“你到附近ATM机上查询银行卡,里面应该多了一笔钱,五万元,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打十万。”
卢蕴叹了口气,暗想真是躺着也中枪,无缘无故又结了个仇家,赶紧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宣医生一口答应,说这就通知医院方面,两小时后动手术。
琛哥又跳起来,吃惊地四下张望一番,粗了喘气回道:“我为什么相信你?网络里聊天都是骗人的。”
晚上十点多钟时卢蕴拎着一袋水果来到医院,看望方定国是借口,实质是想当面感谢宣医生。未料手术已经结束,宣医生回家休息了,只得拐到病房。
“做掉一个人,今天晚上。”
昏暗的灯光下,方定国正在手机上专心致志看着什么,见了她一迭声感谢,说若不是卢蕴,院长也搬不动这尊神。卢理想真是越说越邪乎,不能把戏言当作谣言传出去,遂正色道:
“什么买卖?”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宣医生这样做并非特意给我面子,而是责任心使然,别乱开玩笑。”
“道上的规矩你懂的,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们找你,当然是相信你有实力。”
“噢,那是,那是,”方定国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换了个话题,“今天很可惜,眼看快有头绪了,又功亏一篑。”
琛哥遍体生寒,跳起来将网吧里每个人都审视一遍,没发现可疑分子,遂回到座位上回道:“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查到污染源头?”
“琛哥,我知道你是道上好手,有笔赚大钱的买卖做不做?”
“估计他们很快会转移,这些小化工厂、造纸厂相当狡猾,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反正规模很小,设备简陋,但造成的污染相当严重,总之,我决不会退缩!”
六天前的下午,琛哥独自在网吧玩网络游戏,突然QQ上有个叫寂寞冷雨的申请加为好友。加了之后对方直截了当问:
卢蕴没说什么,将水果拿出来放好,又削了一只苹果递过去。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脸秀丽而端庄,有股不容侵犯的圣洁之美。
“掉脑袋的罪我都认了,还有什么顾忌?”琛哥哭丧着脸道,“但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方定国定定看了她会儿,叹道:“卢小姐,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肖汝宏一拍桌子,喝道:“还想耍花样?交待幕后指使对量刑是有好处的,别自己坑自己!”
“哦?”
“这个……其实我也不过不是很清楚……”
“陶治平并非理想人选,当然只是个人看法,别介意。”
“谁指使你干的?”肖汝宏逼问。
卢蕴心一跳:“为什么这样说?”
那天晚上他在公用电话亭打给邱总,佯称是香料销售商,带了点小礼物过去拜访一下。邱总对此司空见惯,当即答应。琛哥进屋后瞅准时机,用准备好的铁钳猛砸其后脑勺,邱总当场身亡。琛哥随即伪装现场,抹掉自己的脚印、指纹,最后将尸体扔出窗外。
方定国目光旋地锐利起来:“你真的一点点风声都没听到?”
琛哥坦承自己就是杀邱总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