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真说不上有用。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吗？”
“那是浪费时间。这没有用的。自己小心就是了。”
“我肯定你们是的。只是要确保眼观八方，注意到所有的威胁。”
“但我们该怎么办呢？向监管机构投诉吗？”
“你又来了，神神秘秘的。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帮我们，那就直截了当一点。”
“别害怕，但要小心。丽兹，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慧的人。我从向你套话时开始，就很清楚你非常关心你的朋友，你想要保护他们，让他们幸福。你得小心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幸福的人，包括烟花影业。”
“好吧，”他说道，“我会的。现在我既然不为他们工作了，你不觉得他们会派出别人，重拾我之前没完成的工作吗？”
“我觉得你终于开始明白起来了。别小看他们。”他警告道。
“你是说，跟踪我们？”
“而实际上你只是执行他们的命令，协调组织的是他们。”
“正是啊。现在又出了彼得·迈尔斯那码事，想必他们的兴趣一定更浓了。”
他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正是。所以他们就只是开除了我，只消一瞬间，问题就解决了。”
丽兹下意识地环顾了广场一周。周边只有寥寥几人，都在各自走动。没有谁看上去是在闲逛。
“而我们投诉的人是你，而不是公司。”
“他们比那聪明，”艾德里安说，“不会那么显眼的。发生了我这事后就不会了。他们知道你们对被人跟踪敏感，所以相当有可能采取不同的战术。”
“除了你们，没有。”
“比如说呢？”
“那就没有人采取进一步行动？”
“也许是远距离的监视，用望远镜。窃听电话，也有可能。”
“是啊，但就是这么回事。”
丽兹并不相信：“窃听电话？你不是说真的吧？”
“但这完全是不道德的。”
“他们以前就干过。不需要在电话里装什么东西的。还记得新闻业那桩窃听名人和罪案受害者手机语音信息的事吗？”
“多。这只是他们平常工作的一部分。那样一来，节目也做成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皆大欢喜。”
丽兹点点头。
“那这种情况很多吗？”
“嗯，他们以前就这么干过。你的手机消息服务有多安全呢，丽兹？你设置过自己的密码吗？”
“行贿。他们就付钱让对方住嘴。一般封口花不了多少钱。”
“呃，没，我没有。”
“那是？”
“所以就还是出厂设置，也许是0000。基本都是这个。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烟花影业就知道——他们就能拨入，听到你的消息。”
“不。显然他们节目中的大多数人物是脆弱的。他们无法为自己发声，维护自己。而且一旦有人不甘心了，烟花影业有一套很有效的应对策略。”
“你干过吗？”
“但如果有人像你说的那样被揭底，难道他们就不投诉吗？”
“没，没对你们干过。但我知道以前有人干过。”
“哦，他们可是很会打擦边球的。他们不会有什么压力，丽兹。如果没有投诉，他们就没事。”
“烟花影业吗？”
“这种东西难道没有什么行为准则吗？企业也不能为所欲为，不是吗？他们还是应该有职业道德标准的吧。”
他点点头：“烟花影业，的确。”
“我为他们做过事，丽兹，记得吗？我知道他们的德行。在他们一些节目里出现的人物，被揭老底、被诽谤，搞得像傻子似的。”
“我得改个密码。”她说道。
“他们真有那么坏吗？”
“是啊，你应该这么做。让艾玛和其他人也改下。越快越好。”
他笑了：“烟花影业为了达到目的会一意孤行。只要收视率高，他们才不会在乎伤害了谁。”
这是条极好的建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唯利是图吧？”
“因为我想让他们越费劲越好。他们觉得我会静悄悄地离开，但我还真不是那种人。”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准会有的反应。兴高采烈。这为他们的纪录片平添了更多戏剧性。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剧情真是越来越棒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可不会考虑你和你朋友高兴与否。”
“所以你这么做不是出于自己的良心。”
“那好，你觉得当烟花影业得知彼得· 迈尔斯越狱的消息后，会作何反应？”“我毫无头绪。”
他笑了：“不，我觉得我不是。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丽兹眨眨眼：“当然没忘。”
“是啊，”她说，“我想是没关系。”
“丽兹，你不会忘了那部戏剧纪录片吧。”
“我还有一条信息想要告诉你。”
“我不明白。”
“说吧……”
“他们是能够从这一切中获得利益的一方。我没有什么好从中获取的，但他们自然有。”
“你还没问过我烟花影业背后是什么人呢，你就不感兴趣吗？”
“你什么意思？”
丽兹还真没思索过公司背后的人物，真是愚蠢。艾德里安·斯宾塞总是将烟花影业拟人化，除此之外，她从没考虑过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嗯，我确实想知道。”
“烟花影业。”他回答说。
“查一查公司的官方网站，就能看到公司董事是谁了，”他说，“我觉得你会大吃一惊的。”
丽兹没有反驳下去：“谁会幸灾乐祸？”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你看错我了，丽兹。幸灾乐祸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就查一查吧。”他转身离开，天空开始落下了雨点。
“真的吗？你不是喜欢看我们遭罪、活在恐惧之中吗？”
***
“不，我没有。”
雨下大了，丽兹从特拉法尔加广场穿过马路，来到了英国国家肖像馆的入口处避雨。巴士和的士从一旁驶过，溅起水花，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急速摆动，将雨水刷走。一阵清新凛冽的强风扫入门厅，丽兹掏出了手机，查找公司的官方网站。搜索结果中第一个就是。这个网站提供英国所有有限公司的名录。要获取更详细的贸易数据，则需要付一小笔钱，但要查询基本信息还是免费的——包括公司地址和董事名单。她找到了“查询公司”的选项，输入了烟花影业这个名称。结果直接显示了出来。丽兹点击了公司名称，信息页开始加载。公司注册地址在伦敦，页面的右边显示着公司三位董事的名字。
“你得知彼得·迈尔斯越狱时是什么感觉？我敢说你很高兴。”
其中的两个名字，她并不认识。但第三位董事则赫然在目。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盖伊·罗伯茨先生。
“你是乐在其中吗？”
“狗娘养……”
“我知道你们不用。”他说。
盖伊·罗伯茨是烟花影业的操控者之一？这个让他们饱受压力、倍感焦虑的男人，先是雇用了大卫·舍伯恩跟踪偷拍艾玛，现在又想通过制作一档关于他们的电视节目而获利。为此目的，他还雇用了艾德里安·斯宾塞来追踪烦扰他们。
“你难道以为我们不十分清楚他有多危险？我是说，他差点杀了理查德，他还绑架了丹和我。我们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们要小心。”
丽兹怒火中烧。“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现在她对艾德里安·斯宾塞的评论有了更好的理解。盖伊·罗伯茨这个人显然没有道德可言，而且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许是为了报复——艾玛拒绝了出演他那部电影中角色的邀请，所以他想要惩罚她。又或者只是为了钱——又找到了一个利用她的故事牟取商业利益的方法。不管如何推测，这都应受谴责。但现在真相浮现，他应当被揭发。
“我……”
她拨打了艾玛家里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她立刻担心起来。她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她又拨打了她的手机。“快接啊，小艾。你在哪儿呢？”还是没有人接。也许她还是出去跑步了。但她为什么不带上手机呢？
丽兹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个吗？你叫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彼得·迈尔斯是个危险的男人？”
她给丹打了电话，尽量让自己不要紧张。她不想让他作没必要的担心。“丹，过去一小时左右里，你和艾玛通过话吗？”
丽兹觉得好像看到他唇边闪过一丝笑意。“我想重申之前对彼得·迈尔斯的评价。他是极其危险的。你们都需要格外小心那个男人。”
“没有。我正要打给她呢。我一上午都在开会。你没和她在一起吗？”
“那还等什么呢？”
“我被喊去工作了，”她解释说，“艾玛留在了公寓。我刚才打电话找她，但是你家里电话和她手机都没人接。”
“是的。”
“天啊。”
一想到他可能是想和她调情，丽兹不禁一颤：“那么，你有事要和我说？”
“可能也没什么事，”丽兹想要让自己和丹安心一些，“她说过想要出去跑步，所以也许是去了，但忘了带手机，或者只是没听到。”
艾德里安大笑道：“噢，丽兹，我的确喜欢你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
“也许吧。”但他听起来很担心。
丽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别担心，我正打算如此。”
“我现在就回去，”丽兹一边说道，一边迈下阶梯，冲进大雨中，“我一到就给你电话，可能没什么事的，丹。”
“我们可不能把这变成习惯。”他说道。
“真希望你是对的，丽兹。我会一直打她手机的。”
丽兹站在海军上将纳尔逊1的雕塑下面。她正欣赏着那二十英尺高的挪威云杉圣诞树，这是特拉法尔加广场的节日传统。她转过身时，艾德里安·斯宾塞走了上来，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天色阴暗，看着是要下雨了，风在她的脚边肆意刮打。“艾德里安。”
1 海军上将纳尔逊，即霍雷肖·纳尔逊，英国18世纪末及19世纪初的著名海军将领及军事家。
“丽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