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开始平静下来了。她用一张面巾纸轻拭着眼睛：“可以请你离开吗，威尔？”
“我很抱歉。”威尔只能想出这句可说。他真的不想被迫把惊人的真相告诉某个陌生人。已经有太多人知道了，再多些人知道的话，他还不如在牛津街上用扩音器宣布出去好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让她难过的。”
威尔点了点头，很高兴有借口可以走了。“当然。我真的很抱歉，莎莉。”他站了起来，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就让他走了过去，尽管他觉得那男人正抑制着冲动。一出门，威尔就大步穿过空荡荡的操场，往回走向出口。他离开校区时便已经开始颇为担忧了。如果，现在，莎莉正在把他坦白的事情告诉那个男人呢？他可能又会问她为什么难过，她也可能直接告诉了他。他穿过马路，希望自己在之前的那通电话里就结束了他们间的关系。
那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皱起了眉头。随后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威尔。威尔坐在那里，只希望自己身不在此。“为什么莎莉这么难过？”
都是他父亲的错。他到底在想什么？以那种方式参与进来，胡乱指控，说出有人试图勒索他们？他的干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没事儿，”她说着竭力想要停止抽泣，“我还好。”
威尔看了眼手表。他回头可以去加班。所以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他父亲家。他需要阻止他造成更多损害。
“出什么事了？”那男人担忧地看着莎莉，她正坐在桌对面抽泣着。他关上了身后的门。那男人体格健壮，肌肉结实，而且远不止六英尺1高，穿着运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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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嗨。”
“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和我见面吧。纳尔逊纪念柱下面。我半小时之内就到。”
看到是挺着大肚子的米兰达来开门，威尔很是惊讶。他以为她会在上班。“嗨，米兰达。我爸在家吗？”
丽兹心软了，摇了摇头。她这是任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考文特花园。”
“在，在，他在楼上的书房里。进来吧，我叫他下来。”
“见见我吧，”他说，“你到底在哪儿？”
“没关系，”威尔说，“我上去找他。”
“我不明白。”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们找到彼得·迈尔斯了吗？”
“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据我所知还没有。一切都好，”他说了谎，“我今天午休时间比较长。我只是需要和爸爸简单聊聊。”
“一定是警方，因为没有别人知道了，”她说，“但我不怎么在意。你了解的吧，我们现在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他让米兰达留在楼下，自己敲了敲书房的门。“谁？”里面答道。爱德华一定是听到了他和米兰达的谈话，因为他看到威尔似乎并不惊讶。他从书桌上抬起头，手里拿着笔。“威廉。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不会透露我的任何消息来源，丽兹，所以恐怕你只能去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
“我上班。但我需要跟你谈谈。你去找莎莉聊了。”
“从警察那知道的。”
爱德华把笔放在了桌子上：“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她能听出他在微笑，“我这工作要想成功的话，就得培养自己的门路。”
“因为她告诉我了。”
丽兹用舌头舔过了下嘴唇。他显然有自己的门路。“这消息没有公之于众，”她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他看上去很困惑：“你还和她有联系？”
“他越狱了，我们说话这功夫他还在逍遥法外呢。”
“是的。我们最近恢复联系的。”
这引起了丽兹的注意，但她想试探一下他是否只是虚张声势。“知道彼得·迈尔斯的什么事？”
“为什么？”
“我知道了彼得·迈尔斯的事。”他说。
“因为我想。”
丽兹差点当时就把电话挂掉。这个人又开始玩神秘了，而且她真的没有耐心去听。“听着，我今天很忙。我不能就那么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
爱德华难以置信地大笑起来：“什么？你想和曾经计划谋杀你的女人恢复联系？”
丽兹的回答引来了对方的一声大笑：“如果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话，你就会想见的。”
“莎莉不是坏人，爸爸。”
“你凭什么觉得我也会想要见你？”
又是一阵大笑。“威廉，我可不确定你是不是善于判断人品。”
“因为我想见你。”他说。
“我不是来讨论这个的。我是来问你为什么去莎莉的公寓，指控她是勒索者的。”
“我就在一个地铁站外面。怎么这么问？”
“因为一切都指向她，”他说，“她有前科，由于她和斯图尔特·哈里斯的亲近关系，她也有能查出你做过的事情的手段。”
“你在哪儿呢？”
“所以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去她那大发雷霆。”
她皱起眉头，站到了一边，为一位大步走进地铁站的商务男士让路。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和艾德里安·斯宾塞再聊一次。但同时，她也很好奇这位前任烟花影业研究员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艾德里安，你好。”
“一切都指向她。”他重复了一遍。
“丽兹，我是艾德里安·斯宾塞。”
“你是怎么连她住哪儿都知道的？”
丽兹出了剧院，准备去艾玛家，便朝着地铁站走去。她正要下楼梯时，手机响了。
爱德华保持沉默。
丽兹想到了还在公寓里独处的艾玛：“抱歉，我得去别的地方。帮我多喝几杯。”
“你从我公寓里拿到的她家地址，不是吗？”
“嗨，”另一位女演员卡莉说道，“你们俩想去街对面喝杯酒吗？你懂的，借酒浇一下愁。”
“是的，我不得不做些什么，威廉。我可没准备任由事情发展，坐视不管。”
“谢谢，”她笑了，“我知道你会没事的，丽兹，因为你是最棒的。”
“天呐，爸爸，你知道你惹出了什么麻烦吗？莎莉现在一切都知道了。她知道了真相，而且她可能已经告诉了别人。”
“我知道的。”
他站了起来：“什么？我没告诉她。”
“你这么觉得？”
“你是没有，但是我告诉了。”
“没有什么或许的，苏菲，你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歌手，也是一名很棒的演员。你可以转向其他几种领域——唱歌、电视、甚至电影，如果有机会的话。”
“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或许吧。”她听起来并不相信。
“因为就那么发生了。不是事先计划好的。”
“你会出演另一部剧，没问题的。”
爱德华摇了摇头：“有的时候，威尔，你是你自己最可怕的敌人。甚至就好像你想要有坏事发生似的——你自找的。”
“但我得养活自己。”
“谢谢你这么说，爸爸。谢谢你的支持。”
“不会，而且说实话，苏菲，我觉得对你的事业来讲，这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哎，成熟点吧，威廉。”
“你不会考虑参加巡演？”
“或许我终于成熟了，爸爸。而且我受够被你控制了。”
“我觉得我会另找一份工作。”她答道。
“行，”他边说边挥舞着双臂，“如果你不想要我的帮助，那事情就取决于你了。”他开始整理桌子上的纸张。“不过，祝你好运，祝你凑够钱给勒索的人。”
“那么，你觉得你会怎么做呢，丽兹？”在走出会议室的路上，苏菲问道。苏菲二十岁出头，出道后很早就迎来了大好机会。她着实才华横溢。而且她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这很重要。这个行业里有些人会踩着别人往上爬，但丽兹完全不认为苏菲是那种人，她也非常乐意给她提提建议。
威尔摇了摇头：“典型的恶意中伤。”
但这还是没能打破冰冷的气氛。以前是有过，但那是伦敦西区打造的两年都没怎么歇过演的剧，后来又以全新的面貌回归，门票抢售一空。杰森·康韦知道这件事，经历过的演员也知道。
爱德华正要严词回击时，他们听到门外传来了呻吟声。米兰达在门外，她靠着墙，腰弯得要贴到了腿上，喘着粗气。“是宝宝，”她说，“我觉得快生了。”
制片人感觉到了大家的泄气：“总会有可能回到伦敦的。以前也有过。”
爱德华看上去吓坏了：“但应该还有一个半月啊。”
如果制片人认为这个机会能让大家的心情好起来，那他可错了。是的，这确实比什么都没有强，但演员中的多数人都花了数年甚至十几年在全国巡演，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伦敦西区。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高度。要去布里斯托尔、纽卡斯尔或是伯明翰演出的念头可不怎么吸引人。这对于包括丽兹在内的大多数人来说，感觉就像是退步。
米兰达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准备好我的包。然后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我真的很抱歉。”制片人说道。杰森·康韦四十八九岁的样子，经验丰富，制作过许多剧，也是一个极有才华的人。他是个很严厉的头儿，但是做事公平合理，也把演员与剧组成员当作一个自己带领的大家庭。他非常想减轻这件事对大家的打击。“虽然是坏消息，但也有好的方面嘛。我们都知道这部剧有多棒，也知道是你们成就了这一切。所以我们会展开英国巡演，所有主要城市都去。当然了，我们要缩小规模。但我希望你们越多人参加越好。”
1 六英尺约等于1.82米。
与制片人开完会，丽兹和其他演员与剧组成员一起走了出来。新消息很重要，也让人感到意外和吃惊。会议宣布，尽管这部剧还很有吸引力，也受到了评论家的称赞，但明年五月之后就不再继续了。而且，尽管没人会期望一部音乐剧能永远演下去，尤其是新作品，大家还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希望它能相对持续久些。这部剧撑过了最初的五个星期，这已是极好的成绩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些规模更为庞大、成本更为高昂的剧开演不到一个月就陷入了困境。所以丽兹以为这最初的成功会让这部剧至少演上一年左右。但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