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温[1]的一名囚犯打来电话提供情报，他加入过飞车党，身负数罪，显然受够了监狱的生活。他从新闻上听到我们要寻找小屋，于是便打算充分利用机会，争取获得减刑。他声称手下的小弟曾经跟塞姆·科瓦克做过几桩毒品交易。”
虽然周围没有别人，但金警长还是压低声音。
“噢，是吗？”
“你们是怎么找到小屋的？”福克说。
“他说，塞姆喜欢炫耀老爹的事迹，经常吹嘘自己知道警方不了解的情况。塞姆带他们来过两次。”金警长朝轮廓模糊的小径点头示意，“他并不确定具体位置，不过他记得林北公路和两三处地标——比如前方有个峡谷——所以我们能够缩小范围。另外，他似乎还掌握着少量的筹码，眼下正在跟律师商定讨价还价的方案。”
他在前面带路，钻进丛林，福克和卡门紧随其后。不到一分钟，喧嚣嘈杂的世界便彻底消失了，厚重的寂静压迫着他们。黄色的警用胶带在树上飘扬，引领着正确的方向。脚下的小径若隐若现，几乎全靠搜救人员踩踏的鞋印才能分辨。
“你们相信他认识科瓦克吗？”卡门说，“万一是他误打误撞，碰巧发现了小屋，却用花言巧语来掩饰真相呢？”
“很好，你们需要靴子。走吧。”
“我们相信他，”金警长叹了口气，稍作停顿，“我们在小屋附近挖出了人体残骸。”
旅馆的警官已经提前用对讲机通知了金警长。此刻，他正在丛林边缘等待，脸色苍白，皮肤底下却涌动着肾上腺素的暗流。发现他们靠近，他挥了挥手，然后低头盯着他们的登山靴，满意地颔首。
福克沉默了片刻，“谁？”
福克知道，爱丽丝生还的希望极为渺茫，蔡斯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个难题。”
蔡斯飞快地眨眼，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对，当然。但愿她平安无事。”
“不是爱丽丝？”
“除非她还活着。”
“不是，”金警长摇了摇头，“绝对不是，年代太过久远。那里还有几样特别的东西——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但是没有爱丽丝的踪迹。”
“可是，他们找到了小屋，”蔡斯的视线依然在游移，“她的尸体很可能就在附近。”
“天啊，”卡门说，“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福克看向卡门，“据我们所知，还没有。”
看不见的笑翠鸟在丛林中尖声鸣叫。
“嘿，有什么新消息吗？你们来这儿，是不是因为找到她了？”他目光闪烁，频频眺望丛林。
“这也是个难题。”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忧虑与欣慰。搜救行动总算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可惜并非大家想要的结果。刚下车，福克便捕捉到一抹耀眼的红色。伊恩·蔡斯穿着“精英探险”的抓绒外套，在护林员队伍的外围徘徊，既不加入，也不离开。他瞧见福克和卡门，简单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接着径直走向他们。
第三天：周六晚上
寒风呼啸，汽车在乡间小道上行驶。卡门保持沉默，偶尔说话，也只是指示方向。小道越来越狭窄，最后，他们沿着一条铺砌粗糙的公路不停地颠簸，终于看到了成群结队的警官和搜救人员。
贝丝听见自己的右手打在爱丽丝的脸颊上，紧接着便感到阵阵刺痛。清脆的声音仿佛回荡在屋里，火辣辣的掌心十分灼热。
汽车驶出停车场，福克瞥见一道身影站在旅馆门口目送着他们。应该是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光线太暗，无法认出究竟是谁。
转瞬之间，贝丝觉得她们正踩在悬崖边缘，尚且有路可退。道歉，握手，回去以后向人力资源部提交报告。然而，窗外寒风呼啸，爱丽丝的喉咙深处酝酿着低沉的怒吼，她们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惊恐的喊叫。
“不是，我在旅馆里见到劳伦了。今早，负责联络的警官带她们俩一起上山。玛格特还是拒绝见父亲，所以他准备单独开车上山。”
爱丽丝抓住贝丝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向下拽。她失去平衡，肩膀狠狠地砸在木板上，身体的重量挤压着肺部，令她喘不过气来。一双手将她推向地面，并用力地按着她，粗糙的沙砾摩擦着脸颊，潮湿的恶臭充满了口腔。
“她不是孤身一人吧？”福克说。
爱丽丝。只能是爱丽丝。近在咫尺，贝丝甚至能闻到微弱的汗味儿，内心不禁暗自惊讶，爱丽丝从来都不像是会出汗的女人。贝丝试图反击，但是胳膊却被固定成非常别扭的角度。她拼命挣扎，想要抓住爱丽丝的衣服，指尖从昂贵的防水布料上划过。
卡门系好安全带，“金警长在现场，玛格特·拉塞尔也来了。”
此刻，又一双手摸索着把她和爱丽丝分开。布莉。
福克研究着地图。十字符号隐藏在丛林深处，往北数十里，有一条通行车辆的公路穿过绿色区域。
“放开她！”布莉高呼。
“咱们要去这儿，”她说，他们回到车里，“至少得步行四十分钟。林北公路是距离最近的入口。”
贝丝并不确定布莉在跟谁说话。她使劲扭动，渴望摆脱束缚。突然，布莉也失去平衡，摔向她们。三人抱在一起，滚作一团，猛地碰在了桌子腿上。桌子贴着地板滑行，发出尖锐的声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房间对面传来疼痛的哀号。贝丝努力坐直，却被人扯着头发拉了回去。脑壳撞向地面，胃里的酸液不停地翻涌。她眼冒金星，渐渐失去了力气。
卡门走出旅馆，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上面标着硕大的红叉。
[1] 巴尔温（Barwon）：澳大利亚的一个男子监狱，位于莱拉镇，靠近维多利亚州的吉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