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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们钻过警戒线,摇摇欲坠的木门犹如一道狰狞的伤疤,微弱的腐臭混杂着桉树的浓郁气味。屋里颇为阴暗,几缕阳光照进窗户。福克站在房间中央,起初只能分辨出事物的轮廓,片刻之后才看清细节。曾经厚重的灰尘如今显示着外人干扰的痕迹,桌子歪歪扭扭地摆在墙边,周围落满枯枝碎叶。踏入隔壁的房间,他瞧见一张染着深色污渍的床垫。在漏风的窗户下方,脏兮兮的木地板渗透着乌黑的液体,好像是血迹。

金警长欲言又止,态度非常谨慎,“等到技术队完成勘查,情况会更加明朗。”他抬起小屋入口的警戒线,“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里面。”

第三天:周六晚上

“有什么初步的想法吗?”她朝塑料薄膜点头示意,“你肯定考虑过吧。”

劳伦找不到手电筒,指甲剐蹭着肮脏的木地板。她听到“砰”的一声,伴随着刺耳的尖啸,桌子从对面滑行过来,锐利的桌角猛然撞上她的脸庞。

“嗯,”金警长微微颔首,“始终没找到。”

巨大的震惊挤压着肺部的空气,她仰面倒下,尾椎骨狠狠地砸向地板。她头晕目眩,躺在破窗下呻吟。前额的旧伤剧痛无比,她抬手触摸,指尖十分潮湿。她以为自己在流泪,可是眼睛周围的液体却太过浓稠。她恍然大悟,胃里的酸液阵阵翻涌。

“他们始终没找到第四名受害者,莎拉·桑顿伯格。”她说。

劳伦吃力地擦干眼睛,然后甩了甩胳膊,鲜血洒落在地板上。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厚厚的乌云,仿佛星星从不存在。

卡门凝视着较大的塑料薄膜。

“救命!”有人厉声尖叫。她无法分辨究竟是谁,而且也不在乎。可是紧接着便传来可怕的闷响与凄惨的哀号,光束疯狂地跳跃,手电筒掠过地面,飞向墙壁,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总是认为,其余四个女人在察觉爱丽丝失踪后,很快便抛弃了她。然而此刻,他站在与世隔绝的小屋跟前,仿佛能听到脑海中响起疯狂的低语。赶紧离开,赶紧逃跑。他不禁摇了摇头。

劳伦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互相扭打的三人走去,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努力将她们拆散。旁边,吉尔也在做着同样的尝试。

塑料薄膜被风吹起一角,向上翻折,守卫的警官弯腰整理。福克瞥见浅浅的土坑,试着想象女子小组的感受。恐惧,无助,孤独,担忧。他怀疑任何猜测都不能跟残酷的现实相提并论。

劳伦把指甲嵌入温热的皮肤,拼命拉扯,让寒冷的夜风吹进纠缠的肢体之间。突然,一条胳膊高高举起,劳伦赶紧躲闪。挥舞的拳头击中了吉尔的下巴,打得牙齿咯咯作响。吉尔连连后退,哼哼唧唧地用手掌捂住嘴巴。

“对,就是它。”金警长指着近处较小的塑料薄膜,叹了口气,“但另一个却不是。负责现场勘查的技术队正在赶来的途中。”

吉尔的撤出令抱团的三人失去了平衡,劳伦使劲拽了一下,她们终于分开了。屋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大家纷纷爬向属于各自的角落。

福克盯着金警长,“劳伦说过,她们发现了狗的残骸。”

劳伦贴着墙壁,跌坐在地上。前额火烧火燎,右腕动弹不得。她抚摩着丽贝卡编织的手链,仔细地检查关节,好像并未肿起,只是比较酸痛。反正手链也松了,大概用不着摘下来。

两名警官守在小屋侧面,相距不远,脚边覆盖着稍稍凹陷的塑料薄膜,瞧不清底下的东西是什么。

她挺直腰板,脚跟碰到某样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发现是塑料的手电筒。她按下开关,却毫无反应,轻轻晃动,依然不见亮光。手电筒坏了。焦虑不安的情绪涌入胸中,她再也无法忍受片刻的黑暗。劳伦膝盖着地,匍匐前进,盲目地搜索着地面,直到手指握住一个金属的圆筒。她赶紧抓起来,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应该是贝丝的工业用手电筒。

福克缓缓地转了一圈,四面八方的丛林压迫着空地,搜救人员的橙色衣服偶尔闪过。只要角度不对,就无法看见小屋。女子小组能找到这里,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劳伦哆哆嗦嗦地打开开关,光束冲破灰尘弥漫的空气,令人如释重负。她低头打量,瞧见自己的鲜血沾在靴子上,斑斑驳驳,窗边的地板上还留着一摊红色的痕迹。她恶心地转过脸去,缓慢地移动手电筒,照亮房间。

孤零零的小屋隐藏在繁茂的枝叶之间,显得十分寂寞。从空洞的窗户到耷拉的木门,处处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同伴的呼吸近在咫尺,颤抖的树木沙沙作响。寒风呼啸,小屋在呻吟。

“大家还好吗?”

越过重重警戒线,荒凉的小屋坐落在中央,身穿反光背心的警官在附近忙碌着。

吉尔倚着粗糙的隔板,紧紧地钳住下巴,破裂的嘴唇肿胀不堪。面对黄色的光束,她皱起眉头,劳伦挪开手电筒,听到她吐了口唾沫。贝丝躺在附近的地板上,神情恍惚地抚摩着后脑勺。布莉背靠着墙壁,眼睛瞪得很大。

终于,福克望见搜救人员的橙色身影分散在周围的丛林中,不禁感到如释重负,肯定快到了。果然,树木渐渐变得稀疏,他们进入了一片狭窄的空地。

又过了一会儿,劳伦才找到爱丽丝。

走得越远,道路的轮廓就越发模糊。一小时后,道路与溪水交叉,几乎彻底消失,接着又重新出现,通往陡峭的斜坡,旁边就是金警长先前提到的峡谷。密密层层的树木开始迷惑福克的眼睛,每当看到黄色的警用胶带,心中便涌上强烈的感激之情。如果独自沿着小径行走,恐怕随时都会迷失方向。

她站在小屋门口,披头散发,满脸通红。三十年来,劳伦第一次看到爱丽丝·拉塞尔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