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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劳伦探头张望。小小的金属气罐躺在枯枝的摇篮里,轻轻颤抖,污浊的波浪从底部奔腾而过。

“爬下去,贝丝。”爱丽丝指着翻涌的河水,“快点儿,趁它还在。”

贝丝站在岸边犹豫,嘴里喃喃地嘟囔。

第二天:周五下午

“你说什么?”爱丽丝严厉地斥责,“别再磨蹭了!”

“说实话吗?”贝丝思索了片刻,“我觉得爱丽丝好像很害怕。”

“我说,今晚不能生火吗?”

“爱丽丝呢?”

“生火只在第一片营地合法,”爱丽丝说,“咱们需要用气罐做饭,赶紧把它拿上来。”

“不,他非常镇定,但是并不高兴。他似乎不愿意进行这场谈话。”

贝丝目光闪烁地盯着河水,“但是,怎么拿上来?”

“好吧,”福克说,“那天晚上,他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样?显得愤怒吗?”

确实是个难题,劳伦心想。河岸陡峭而泥泞,垂直伸入水中,碎叶残渣聚集在枯枝周围,就像肮脏的外套。

“据说是蔑视女性。”

“万一掉进河里呢?”贝丝依然僵在岸边,“我不会游泳。”

“欺负女性?”卡门说。

爱丽丝嗤之以鼻,“真的吗?完全不会?”

“对,但是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之所以会注意,是因为公司的同事都认为丹尼尔·贝利不尊重女性。”

“不太会。”

“提醒她?”福克说,“你真的听到他这么说了?”

“拜托,那就别掉进河里。”

“不太清楚,我听到的内容不多。爱丽丝问他怎么发现某件事的,丹尼尔说自己亲眼所见。她不停地问:‘还有谁知道?’他回答:‘目前没人知道。’”贝丝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地回忆,“丹尼尔说了一句:‘我是出于尊重,才想提醒你。’”

微风吹拂着枯枝,气罐挪动了一寸。

“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算了吧,”吉尔终于回过神来,刚才她一直警惕地凝视着河水,“我觉得不安全。”

“就是吉尔的弟弟,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第一天晚上,男子小组来过我们的营地,他曾经把爱丽丝带到旁边去聊天。”

“不能算了,咱们需要它,大家还得在丛林中待好几天呢。”爱丽丝说。

“丹尼尔·贝利?”福克说。

吉尔看向劳伦,劳伦点了点头。爱丽丝说得对,如果无法使用炉子,周日之前肯定非常难熬。

医院里响起机器报警的嘟嘟声,尖锐刺耳。

“贝丝!”爱丽丝高声命令,“爬下去,它快要被冲走了。”

“嗯,但是这很正常。即便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爱丽丝也能惹是生非。况且,早在吉尔表示反对之前,她已经十分烦躁了。自从第一天晚上跟丹尼尔·贝利私下交谈以后,爱丽丝就一直闷闷不乐。”

“不!”贝丝满脸通红,瞳孔闪闪发亮,“听着,我不愿意,明白吗?我会掉进河里的。”

“好吧,”他说,“所以,吉尔和爱丽丝的关系比较紧张。”

“别这么窝囊,没有气罐,今晚就不能做饭。”

福克耐心地等待,然而贝丝却并未抬头。

“我不在乎!反正昨晚的食物都浪费了,你们根本不吃!我才不会为了满足你们的小胃口而摔断脖子呢。”

贝丝研究着手中的香烟,沉默了许久,“我不清楚那是怎么弄的,只知道她在路上绊倒过几次。”

贝丝昂首挺胸,显得理直气壮,但是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我们见过吉尔·贝利,她的脸上好像有一块瘀青,在下巴周围。”

“贝丝,东西是你弄掉的,”爱丽丝说,“你必须捡回来。”

“当然。”

“你把它放进我的包里,却没有告诉我。”

“她们俩之间发生过争执?”卡门说。

“所以呢?”

“我确定,非常确定。她肯定是故意偷偷离开,免得被我们阻拦。她不想待在丛林中。在露营的第二天早上,她就试着说服吉尔让她单独回去,但是吉尔不同意。在小屋里也是一样。”

“所以你去捡回来。”

“贝丝,”卡门说,“你确定爱丽丝是自愿离开小屋的吗?”

两个女人面对面地站着,贝丝双手抄兜。

“虽然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感觉不太对劲。我告诉过你们,她经常要求数据处理部提供大量资料。奇怪的是,她最近开始亲自下楼找东西了。我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她以前总是派布莉跑腿,后来却干脆直接出面。而且,她更加频繁地访问保密文件,现在又失踪了……”贝丝望向连绵起伏的山脉,再次耸了耸肩。

“天哪,贝丝——”爱丽丝咬牙切齿。

福克和卡门一言不发,贝丝耸了耸肩。

“我去吧。”劳伦不假思索地说。四个脑袋齐刷刷地转向她,表情十分诧异。她立即感到后悔,可惜话已出口,“我会爬下去,不过你们都要帮我。”

“你是联邦警察,你告诉我。”

“谢谢。”贝丝如释重负,脸颊涨得更红了。

“比如?”福克保持面无表情。

“你确定吗?”吉尔小心翼翼地走近边缘,“也许真的——”

“听着,”她转移身体的重心,压低声音,“爱丽丝在搞什么小动作吗?”

劳伦打断了她,以免改变主意,“不用说了,我去捡回来,咱们需要它。”

难解的疑问犹如萦绕的迷雾,挥之不去。警用直升机在远处盘旋,贝丝目不转睛地看着福克和卡门。

她仔细地观察着地形。河岸非常陡峭,但是有一两块岩石和几簇野草可以作为立足点和抓扶物。她深深地吸气,不知该如何完成任务。终于,她坐在地上,扭动身体越过边缘。冰凉的泥土摩擦着掌心,同伴们纷纷抓住她的小臂和外套,她摸索着向下爬,靴子蹭过泥泞的河岸。

“嗯,确实有点儿惊讶。尤其是我们很可能跟她走了同样的路线,仅仅是晚了几个小时而已。如果我们没有超过她,而她也没有提前抵达集合地点,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好,我们抓紧你了。”爱丽丝说。

“等你们抵达集合地点以后,发现爱丽丝不在,你惊讶吗?”福克说。贝丝似乎陷入了沉思。

劳伦并未抬头,她始终盯着气罐和下方的水流。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半空。差一点儿。冷风呼啸,她看到气罐正在逐渐脱离枯枝。

“对啊。”贝丝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否则,我们早就打电话求助了。”

“我得继续靠近。”

“始终都搜不到?”

她再次伸出手,身体贴着河岸,靴子插入泥土,企图抵挡重力的拉扯。指尖扫过光滑的金属壳,眼看胜利在望。突然,她脚下一滑,径直坠落,伴随着枯枝断裂的声音,掉进河里。

“没错。实在太自私了,不过爱丽丝一向如此。反正,手机始终都搜不到信号,留下也派不上用场。”

大水迅速漫过头顶,刺骨的严寒使得肺部剧烈收缩,浑浊的污流灌进嘴里。她拼命地蹬腿,但是靴子太过沉重。片刻之间,她猛地冲破水面,贪婪地吮吸着空气,视线模糊不清。

“听说她带走了手机。”

“救命!”波浪淹没了尖叫,她又吞进一大口河水。

“没有,但是我并不意外,她总是以此来威胁我们。”

“举手!举手!”

“你亲眼看到了爱丽丝离开吗?”福克问,仔细地观察着她。

劳伦听到上方响起朦胧的呼喊,有人顺着河岸爬下,某种东西正在伸向自己。她用双手握住,攥紧拳头,感到帆布里的东西在互相碰撞,好像是装帐篷杆的提包。

贝丝紧紧地抿起嘴唇,“嗯,我特别害怕会失去她。那天,我醒得很早,上完厕所,回去刚刚睡着,布莉就捂着胳膊冲进了小屋。我们必须带她去看医生,但是可恶的爱丽丝却消失了。大家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跑遍了周围,到处找她,却不见踪影。”她用粗短的拇指指甲扫过嘴唇,“说实话,我根本不想管她,我只在乎布莉,爱丽丝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幸好劳伦知道笔直前进的方法,要不然我们还困在丛林中。劳伦带领我们向北走,找到公路,沿着它绕出去。瞧见柏油碎石的瞬间,我简直欣喜若狂。”

“抓紧,我们把你拉出来。”

“发现她被蛇咬伤,你应该吓坏了吧。”福克说。

她竭力让手腕穿过提包的带子,并且反复拧绕,直到带子绷紧。银色的气罐从面前漂过,顺着水流前进,劳伦连忙截住了它。

“还行。多亏了她,我才能得到数据处理员的职位。在大学里,我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相比之下,贝利坦尼特的工作略显无聊。不过,在假释期间很难找到工作,因此我觉得非常感激。”贝丝勉强挤出微笑,“但是,我们曾经形影不离。直到十四岁为止,每天都穿得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人。从前,我们真的以为能够读懂彼此的想法,”她盯着医院的大门,“然而,其实不能。”她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诧异。

“我——”

“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如何?”卡门说。

河里冒出一块木头,粗壮而结实,裹着黏糊糊的污泥,带着湿漉漉的树叶。那块该死的木头劈波斩浪,撞上了她的头部,接着弹向远处,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则彻底失去了知觉。

“嗯,他们尽力了,我也正在尽力。戒毒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不断坚持。但是,他们教会了我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对犯下的错误负责。”

劳伦冻得哆哆嗦嗦,关节敲击着僵硬的地面。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侧身躺着。周围的一切都格外明亮,阳光似乎跟先前截然不同。究竟过去了多久?耳畔回荡着吵闹的噪声和沙哑的低语,然后渐渐平息下来。

“他们帮助你戒毒了?”

“你醒了,谢天谢地。”爱丽丝说。

“先在监狱里蹲了几个月,日子非常难熬。接着,又在康复中心待了很久,那里的生活稍微好一些。”

“她还好吗?”吉尔问。

“之后,你过得怎么样?”卡门说。

“应该还好。”

“实际上,我记不清那件事了。当时,我已经连续吸毒好几年,自从——”她稍作迟疑,抬手抚摩着胳膊。贝丝的动作令福克想起了她的妹妹,刚才,布莉也在病床上拉扯包扎胳膊的绷带,“自从大四开始,真的很愚蠢。我正准备卖掉她的东西,警察直接把我抓走了。如果不是律师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她。由于有前科的缘故,我立即被关了起来。不过,那不是布莉的错。显然,原本就不是她的错。我的意思是,她没有报警。她可以报警,大家绝对不会指责她,但是她没有。一个邻居看到我们争吵,于是便打电话报告了情况。如今,布莉依然不肯谈论那件事,甚至很少跟我说话。我对整件事情的了解,主要源于法庭文件。”

我不好,劳伦想反驳,却无能为力。她挣扎着坐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她抬手触摸疼痛的位置,拿开一看,指尖满是鲜血。她裹着陌生的外套,自己的衣服全湿透了。

听起来,这番措辞似乎在心理咨询师面前重复过很多遍。她抽完了手中的香烟,却并不急着熄灭。

旁边,布莉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膝盖,肩上披着露营毛巾,头发在滴水。一摊稀薄的呕吐物躺在她们俩之间,劳伦不确定是谁的杰作,不过她的嘴里充溢着酸涩的腥臭。

“虽然身体伤得不重,”贝丝说,“但是,她在大街上遭到双胞胎姐姐掌掴,自己的财产还被拿去换毒品。所以,她伤得很重。我深深地伤害了她。”

吉尔和爱丽丝站在面前,两人都吓得脸色苍白。贝丝在后面瑟瑟发抖,眼圈发红,没穿外套。劳伦这才意识到身上的外套属于贝丝,她茫然地思索,是否得还回去,但是牙齿在剧烈地碰撞,实在难以开口。

“她伤得很重吗?”福克问。

“没事了。”爱丽丝不停地安慰,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戒备。

最后一句话饱含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刚才发生了什么?劳伦想询问,却无法讲话,不过她的眼神表达了内心的疑惑。

“嗯,抱歉。我只是不太想谈论那件事。两年前,我——”她似乎一口气吸完了剩余的香烟,“我混得比较差。我闯进布莉的公寓,偷了她的东西。衣服、电视,等等。既有她努力攒钱买下的贵重物品,也有奶奶临死之前留给她的珠宝。布莉回到家,正好撞见我往汽车的后备箱里塞东西。她想阻止我,结果我打了她。”

“布莉把你拉上来了,”吉尔说,“当时你还在呼吸,但是碰头了。”

他们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却并无下文。“你得提供更加详细的信息才行。”卡门说。

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的碰头而已,光是坐直身体都觉得天旋地转。

“原因……”她欲言又止,发出无奈的叹息,“就是我对布莉做的那件事。”

“至少拿到气罐了吧?”

“联邦警察。”福克举起警官证,贝丝凑近查看。

她们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不好意思,可以问问你们是哪种警察吗?”

“装帐篷杆的提包呢?”

贝丝目光闪烁地望向医院大门,将身体的重量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回答之前,她深深地吸着香烟。

她们的脸庞变得更加阴沉。

“我们能查到。但是,如果你愿意告知,肯定会方便许多。”

“被河水冲走了,”吉尔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她赶紧补充道。

“你们不知道吗?”

反正不是我的错,劳伦心想,“现在怎么办?”

“判刑的原因是什么?”福克问。

爱丽丝清了清嗓子,“营地上应该准备了多余的物资。”她努力表现得态度积极,结果却只是徒劳。

她耸了耸肩,“卑鄙小人到处都是,不值得挑起争端,更何况我还处于假释观察期。”

“我走不动。”

“从来没有?你肯定觉得很难受吧。”

“你必须走,”爱丽丝调整语气,柔和地解释,“抱歉,但是咱们没有帐篷,不能待在原地。天气将会越来越冷。”

贝丝的五官微微抽搐,“没有。”

“那就生火取暖。”每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劳伦看到吉尔摇了摇头,“求求你,吉尔。我知道,按照规定,在丛林中不许生火,可是——”

“既然如此,”卡门说,“你抵抗过她吗?或者,反击过她吗?”

“不是因为规定,而是因为打火机湿了。”

她拢起双手,点燃香烟。寒风吹乱头发,她裹紧外套。

劳伦想放声大哭。她感到恶心不已,于是重新躺下。冰冷的地面减轻了头痛的折磨,一滴液体从前额滑向太阳穴,不知是河水还是鲜血。她拼命撑起脑袋,爱丽丝依然站在面前。

贝丝冷冷一笑,“尤其是在我妹妹面前。大概她觉得好玩吧。”

“打电话求助吧。”劳伦说。

“即便是在你妹妹面前,她也会这样?”

爱丽丝一动不动。

“不清楚。”贝丝耸了耸肩,掏出香烟盒,递给福克和卡门,两人都摇了摇头。“其实,”她往嘴里放了一支香烟,“我明白。她不喜欢我,是因为她不用喜欢我。在她眼里,我一无是处、平凡乏味,不像布莉——”贝丝漫不经心地挥手,从阴沉的脸庞指向肥胖的大腿,“爱丽丝想要为难我实在非常容易,她不放过任何机会,总是故意找麻烦。”

“打电话找人帮忙,爱丽丝,用你的手机。”

“为什么?”卡门问。

吉尔显得烦躁不安,“她已经试过了,打不通。”

“噢。”贝丝吸完最后一口,捻灭烟蒂,“可能她以为你们知道吧。爱丽丝不喜欢我,而且毫不掩饰。”

劳伦颓然倒向地面,“那咱们怎么办?”

“没有。”

没人说话,丛林沙沙作响。

“我和爱丽丝·拉塞尔根本无法和谐相处,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野外。”贝丝瞥向医院大门,“我妹妹刚才没提到吗?”

“也许咱们可以往高处前进,”终于,爱丽丝说,“看看能否搜到信号。”

“不是。”

“会有区别吗?”吉尔说。

“这是个玩笑吗?”

“我哪儿知道?”

“在团建活动中,你们相处得好吗?”福克问。贝丝僵住了,手里的香烟悬在嘴边。

众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不,除非必须开口,否则她不会跟数据处理员搭话。况且,在我看来,公司的文件就像天书一样。老板发工资是为了让我干活,不是为了让我思考。”

“对不起,”爱丽丝展开地图,仔细研究。最后,她抬起头,“听着,我很确定这就是北边的河流。西边有一座很矮的山峰,标着登山路径,看上去不算陡峭。而且,营地也在西边。咱们可以到山顶寻找信号,大家同意吗?”

贝丝歪着脑袋,面上闪过某种神情,仿佛在认真盘算。

“你能带我们去吗?”吉尔说。

“在数据室里,你们两个经常聊天吗?”卡门温和地说,“比如,谈论她寻找的东西。”

“嗯,我觉得没问题。那边是西,一旦找到上山的道路,接下来就容易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福克瞥见卡门轻轻摇晃,在转移脚底的重心。

“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嗯,隔三岔五吧。”她似乎对此闷闷不乐,“她动不动就到数据室来翻资料。”

“做过几次。”

“你在工作中跟爱丽丝·拉塞尔见面的次数多吗?”

“上学的时候,还是近期?”

“仅限于普通文件,机密文件由资深合伙人自行获取。”

“上学的时候。但是我记得怎么做,技巧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能够接触到公司的文件?”

“当初管用吗?”

“基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整理资料,输入数据,确保合伙人顺利查看需要的文件。”

爱丽丝露出无奈的苦笑,“反正我没死在丛林里。吉尔,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

“噢,是吗?具体包括哪些内容?”

“那倒不是。”吉尔接过地图,眯起眼睛,接着沮丧地叹了口气,递给劳伦,“你也参加过露营,你认为呢?”

“数据处理和归档。”

劳伦颤抖着握住地图,十指僵硬而麻木。她努力解读纸上的线条,爱丽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西边有好几座山峰,她无法分辨爱丽丝指的究竟是哪座,寒冷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福克注视着她,“你在贝利坦尼特做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她说,“我想留在这里。”

贝丝盯着香烟,“在她离开以后?天晓得。在丛林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我们早就告诉过她了。”

“不行,”爱丽丝咬了咬嘴唇,“咱们必须找人帮忙,或者至少到达营地。拜托,劳伦,你应该很明白。”

“你认为呢?”

劳伦头痛欲裂,她无力争辩,只能点头,“好吧。”

“见鬼。”贝丝摘掉粘在下唇的烟丝,望向医院停车场后方的树林,“不知道爱丽丝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吗?大家都同意了?”吉尔的声音听上去如释重负,“咱们按照爱丽丝的计划前进吗?”

“据我们所知,依然毫无收获。”福克说。

劳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思绪飘回群星露营的日子,想起参加信任挑战的情景。她步履蹒跚,双眼被蒙住,惊慌失措,直到爱丽丝稳稳地抓住她的胳膊。我帮你,走吧。爱丽丝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十分温暖。失去方向的劳伦跟着爱丽丝,一步又一步,穿过未知的世界。

“我问过了,现在时间太早。她总是不肯听我讲话。”贝丝避开他们,侧着脑袋朝旁边吐烟,抬手扇了扇空气,“搜救行动进展如何?”

此刻,她把地图还给吉尔,希望自己别再变得盲目无助。不过,起码眼前有个计划。

“她有点儿不舒服,”卡门说,他们走向贝丝,“对了,她提醒你跟护士要止痛药。”

“就听她的吧。”

“你们聊完了?”她高喊,“布莉还好吗?”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爱丽丝永远都目标明确,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贝丝倚着医院的外墙,单手抄兜,眯起眼睛,脸庞笼罩在烟雾中。看到福克和卡门出来,她挺直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