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你和另一个人好过,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告诉我,你爱他吗?”
“我只跟另一个男人好过,路易斯,他……”
弗朗西紧咬着嘴唇。她不愿意去想尼克,事实上,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她爱尼克,但这和她对路易斯的爱不一样。说起来,尼克曾占据了她人生的一大部分,而她还尚未向他提及过路易斯。她停下划过他胸膛的手指,“我从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任何人。你是我的生命之气,是我的生命之光,没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我知道你不是处女,可是……”
路易斯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弗朗西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划来划去,她说过她喜欢他胸毛的触感。“问吧。”
“亲爱的,你呢?”
“弗朗西斯卡,我问你个问题。”
他用两指夹住她的一缕头发,只觉如天鹅绒一般柔软,“除了你,没有别的人了。”
两人的谈话直到破晓才结束。路易斯回来的时候以为弗朗西已经睡着了,于是轻轻爬上床,免得吵醒她。但她翻了一下身,发出一声充满倦意却热烈的叹息,用双腿缠住了他。他闻着她的体香,感受着她的心跳。床很小,可他们也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一番云雨过后,两人浑身发烫,大汗淋漓,床单纠缠在他们腿间。
她满足地笑了,然后紧紧地偎依过来,“商量得怎么样了?”
***
“拉蒙什么都没说出去,我相信他。人人都在搜寻他,压力一定很大。”
拉蒙仍然半信半疑。
她伸手拂过他的额头,“你信任他吗?”
“如果我觉得绑架她有利于我们的事业,就不会取消行动了。但他们绝不会掏腰包付赎金,而是设下陷阱等我们往里跳。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个新对策。相信我,拉蒙,一切照旧。我们是革命好兄弟,以后也是。”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路易斯。”
“我的爱人,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道,“你们已经不是小孩了。”
路易斯移开视线,“到时候吧。但是今晚我得叫你别告诉任何人她在这里。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他们。”
***
拉蒙用下巴指了指弗朗西,“你打算跟其他人说她的事吗?”
几小时后,托尼·帕切利的私人业务电话响起。
“钱我们会拿到的,只不过不是通过绑架。今晚咱们再讨论这些。”
“我有你要找的线索。”一个男人用西班牙语说道。
“可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拉蒙指着弗朗西说道。
“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拉蒙,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事态已经开始迅速改变了。”
“你想知道你女儿在哪儿吗?”
“我看还是算了。”
“她还好吗?”托尼问道。
“你当然可以留下啊,”路易斯说道。
“她很安全。”
他无视她的话,“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妈妈肯定快急疯了。我本来想留在这里,现在看来……”他的声音小了下来。
“她在哪儿?”
“对不起,拉蒙。”弗朗西说道,“都怪我父母,不怪我。”
“在一间房子里。离这儿不远。”
拉蒙指了指弗朗西,“她利用我联系你,拉佩拉的人都以为她跟我跑了。”
“你绑架了她。”
“为什么?”
打电话的人沉默了。他没反驳托尼就说明了一切。
拉蒙继续说道,“但是还有一个更紧要的问题,老帕切利在四处搜寻我。”
“你要多少钱?”
路易斯和弗朗西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万美元。现在付一半,另一半等交货再付。”
拉蒙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最好先别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理解你。”
现在轮到托尼沉默了。最后,他说道,“我得见见你。”
路易斯点点头。
“不行。我给你一个付第一部分钱的地点,之后再给你指示。”
拉蒙怀疑地打量着她,然后看了看路易斯,“真的吗?”
托尼咬了咬牙。人们在古巴看了太多的匪徒电影,就是这么回事。巴蒂斯塔可能干预过这些电影,用英雄主义、白日梦和浪漫蛊惑古巴人,让民众服服帖帖。托尼可能也拥有一家影院部分股份,他心想。他记不清了。
“拉蒙,”弗朗西说道,“路易斯跟我保证过我不会有危险。我相信他。”她似乎变得亲切起来,“为了报答他,我不会干涉他的——你们的行动。”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知道她跑了的人很多,你可能是个想敲诈我的二流骗子。我需要她在你手中的证据。”
“结果还不是一样。”拉蒙说道,“我们完蛋了。”
“我会在交钱地点留下她的一件衣物。”
“不,拉蒙,”路易斯说道,“我恋爱了。”
托尼迅速回答道,“还不够。她妈妈和我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穿着什么衣服。你可能会在埃尔恩坎托随便买个小玩意,骗我们说是她的。”
拉蒙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疯了!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革命,你主张的一切——曾经主张的一切——都毁了!”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托尼不知道自己是在掌握主动,抑或处于被动。打电话的人显然掌握着主动权,但托尼可是个谈判行家。他应该能重新获得主动权。他本想高人两招,却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关乎输赢的谈判。这事关他女儿,他不得不接受现实,至少暂时接受。
路易斯点点头。
“你把‘证据’放到哪里?”
拉蒙张大了嘴巴,“那就是真的了?你和她……”
“今天下午3点,到拉佩拉的门卫储藏室。证据就在那儿。但必须预先付赎金。”拉蒙告诉他拉佩拉附近的一家西联国际汇款公司的地址,并跟他说一定要在2点前把钱汇给迪亚哥·胡亚雷斯先生。
路易斯对视着他,“我说过了。”
但托尼·帕切利说出的话令他自己也很吃惊,“不行,在确信我女儿在你手上,而且毫发无伤之前,我不会交钱。”
拉蒙转过身来。弗朗西站在那儿,只穿着路易斯的一件衬衫。她的头发蓬乱,似乎刚刚睡醒。他满心怀疑,气急败坏地说道,“这……这不可能。路易斯,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一声咔哒,接着是拨号音。托尼打了一个电话。
“我们在一起了。”弗朗西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过来。
***
“她和我,我们……”
打电话给托尼·帕切利之前,拉蒙经历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挣扎。一方面,路易斯是他的老朋友,两人一直以来形影不离。路易斯的父亲去世之前,曾和拉蒙的父亲在东方省的一家甘蔗种植园工作。年满18岁之后,两人一起搬到哈瓦那读大学。他们千方百计地找工作,靠着打杂、送信和在影院当服务生维持生计。手头特别拮据的时候,拉蒙会在雷格拉区跳岩挣钱。之后拉佩拉开业,打出广告招聘服务生,声称工资比其他度假胜地高很多。拉蒙的学习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就辍学去打工了。
拉蒙的脸上全是迷茫之色,“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凡事都以诚相待,分享各自的冒险经历和秘密。拉蒙第一次和女孩上床之后曾跟路易斯讲过,当时还是处男的路易斯对朋友变成男子汉大为惊奇。当路易斯开始参与叛军运动时,拉蒙发现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了。
“没有,拉蒙。”路易斯坚决地说道。
当他们组成小团体时,路易斯成了领导。拉蒙对此毫不介意,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况且路易斯比他聪明。事实上,路易斯让拉蒙想起身为医生和知识分子的切·格瓦拉。但人是会变的,革命中途宣称恋爱令人无法接受。谁都知道女人只适合三样东西:做饭、做爱和生孩子。其他的都是巫术。
“怎会没有,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路易斯这是病了,头脑发热。他被这女人迷住了。如果其他成员知道,他们肯定会剥夺他的指挥权。所以拉蒙自认为是在帮路易斯一个大忙,让他免于自找麻烦,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路易斯肯定会感激不尽。
拉蒙还没抱着他,路易斯就挥了挥胳膊,“不是,没有赎金。”
他乘着公共汽车回到安全屋。他可以编一个返回的借口:有些无中生有的话要跟路易斯谈,比如说招募新的潜在成员。他下车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将有1万美金到手,他将成为大英雄。他从公共汽车站走过3个街区,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免得被人跟踪。要是被帕切利的手下或警察跟踪,他可担待不起。
拉蒙先是睁大了眼睛,接着给了路易斯一个赞叹的笑脸,然后张开双臂,“老兄!你做到了!我们……”
他爬过一道篱笆,在小巷里快步跑起来。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他向那所房子走去。木棉树的树荫斑驳地撒在道上。其他公寓的门大多开着,这么热的天,就算是又热又湿的空气也总比没的好。但安全屋的门紧闭着。他敲敲门,没有回应。他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他转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大拇指朝着房子后面晃晃,“在卧室里。”
他喊道,“路易斯?帕切利小姐?”
拉蒙皱了皱眉,“她不会在这儿吧?”
无人回应。
路易斯不敢和他对视。
也许他俩出去吃饭或买东西了,或者去洗衣店了。女人不都爱这样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他精神大振。运气好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卧室,随便拿上一件衣物,还不用蹑手蹑脚溜出去。
“你去哪儿了,兄弟?”拉蒙有些恼怒地问道。“帕切利家的小姐在预定离开古巴的前夜跑了。你竟然不知道?”
然而,走向卧室的时候,拉蒙犹豫了。他这可是越界,路易斯肯定会当成背叛行为。但又确实不是越界,这是必要之举。如果路易斯头脑清醒,肯定会同意他的这种做法。革命第一,拉蒙这么做是正确的。他打开门,思量着拿些什么。别拿太私人的物品,一只鞋就行,或者一件首饰也可以。
“为什么?”路易斯问道。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床、一张床垫和一把折叠椅。
“他们现可在全古巴搜我。”两天后的半夜,拉蒙来到安全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