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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而又一次,乔埃莉特那个猜都能猜到的回答看起来可能性最大。

联想到那些女孩所描述的安娜,这看起来不太可能。更可能的是安娜曾经和玛蒂娜很熟,了解事情的每个细节。也许是安娜给艾玛写了那封信,如果是这样,安娜应该不敢回答任何验明她身份的问题。也许她认为和芭蕾舞团断绝联系是更为谨慎的做法。还是那个问题,她在哪儿?

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位丈夫会不会是埃德蒙德·克瑞肯索普?

2

还有一种可能性必须得考虑——她们无意中提到安娜曾经提过,她有一个英籍丈夫。

离开巴黎前,克拉多克和德森探讨了玛蒂娜这个女人的问题。德森倾向于同意他英国同行的意见,这件事可能与石棺里的女尸没有关联,但他也认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也许就是正确答案,克拉多克思考着,有些失落。

他让克拉多克放心,说侦查部门会竭尽全力搜寻南岸第四团中尉埃德蒙德和一位教名为玛蒂娜的法国女孩的结婚记录,时间——临近敦刻尔克沦陷之前。

“和男人在一起!”

他也提醒克拉多克,不一定能找到相关的记录,那块地区当时被德军占领了,之后在德军入侵期间也受到了重创,许多建筑和记录都被毁了。

对于这个问题,乔埃莉特的答案十分简单,全在意料之中。

“只有这一个问题,其他方面我们也会竭尽所能。”

如果石棺里的尸体不是安娜,那她在哪儿?

说完后,两人互相道别。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十二月十九号,安娜决定不回法国,二十号,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乘坐下午四点三十三分的火车去往布拉克汉普顿,然后被勒死了。

3

这些都没什么用,只能说明安娜是个谎话连篇的人。她确实没有和贵族在苏格兰猎鹿,同样也不太可能正躺在环游世界的游艇的遮阳甲板上。同样,也没有任何充分的理由证明,在拉瑟福德庄园的石棺里发现的尸体就是她。几个女孩和乔埃莉特看过照片后,都显得很犹豫,不能肯定那是安娜。她们都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儿像安娜。但说实话,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也可能不是她。

克拉多克刚回到警察局,情绪低落的韦瑟罗尔正等着汇报情况。

“她告诉我她要和苏格兰一位有钱的勋爵在一起了,”第二个女孩说道,“她说她要去那儿猎鹿。”

“长官,克雷桑埃尔维斯一百二十六号——只是一个临时的通信地址,那地方很大。”

“甚至到了伦敦,”第一个女孩说道,“她时不时跟我们提到一个有钱人要带她环游世界,因为她让他想到了他在车祸中去世的女儿。真会吹牛!”

“有人能证明她的身份吗?”

“我觉得她之前过的就是乏味的中产阶级生活,她喜欢待在芭蕾舞团,因为她觉得这很浪漫,但她并不是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能够想象得到,如果她说:‘我父亲是亚眠的服装商。’那就不浪漫了!所以她便编起了故事。”

“没有,他们没见过照片上的女人在那儿收过信件,我也觉得他们认不出——差不多是一个月前了,而且很多人共用这个地址。这个地址实际上是学生公寓。”

另一个女孩说:

“她可能在那儿待过,用其他的名字。”

“她爱编故事——一会儿是大公爵的女人——一会儿是英国富翁的女人——一会儿在战时如何为秘密抵抗组织工作,还有如何成为好莱坞明星的故事。”

“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会认不出照片上的她。”

询问过乔埃莉特后,他们按照她提供的名字,问了那几个女孩,其中有一两个跟安娜的关系还不错,但她们都说安娜之前很少说起自己,一个女孩说,她谈论自己的时候,大部分说的都是假话。

他继续说道:

给她看过粉盒后,她说安娜有过一个那样的粉盒,但大部分女孩都有那样的粉盒。安娜可能在伦敦买了件皮毛外套——她并不知道。“我,我一直都忙着排练、舞台灯光和处理我生意上的问题,我没空关心我的艺术家们穿什么。”

“我们走访了周围的旅馆——没人用玛蒂娜·克瑞肯索普的名字登记过,在接到你从巴黎打来的电话后,我们又用安娜·斯特拉温斯卡这个名字查了一遍,她和舞团的其他人在布鲁克格林一家廉价酒店入住过,那里剧院很多,演出完后,她在十九号星期四的晚上退房了,有记录的就这些。”

他们能从乔埃莉特那儿了解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只有这些了。

克拉多克点点头,安排了下一步的调查——但他也不抱太大希望。

“我可以告诉你两三个人——但她跟所有人都不是太熟。”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给温博恩—亨德森—卡尔斯代尔斯律师事务所打了个电话,要求见温博恩一面。

“这些女孩中谁和她关系最好?”

按照约定的时间,他被带进一间不通风的房子,温博恩正坐在一张老式大桌子前,桌上放着几堆满是灰尘的文件,墙上有许多契据文书保险箱,上面的标签写着约翰福德斯爵士,已故的德林女士,乔治·罗巴敦律师。克拉多克不知道这些是过去的存档,还是现在正在处理的法律事务的一部分。

“啊!战争期间,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知道了。”

温博恩用家庭律师对待警察的一贯态度——既恭敬又谨慎——看着克拉多克。

“她可能在表演生涯开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克拉多克说,“比如,在战争期间。”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督察?”

“儿子?你是说她有小孩了?我觉得这是最不可能的。那些女孩,她们所有人,知道一个很有用的地址,只要怀孕了都会去那儿,我和德森先生都知道。”

“这封信……”克拉多克把玛蒂娜的来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温博恩并没有拿起来,而是只用一只手指按着,一副嫌恶的样子,温博恩脸上隐隐显现出一丝怒气,抿着双唇。

“女士,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儿子?”

“荒谬,”他说,“荒谬!我昨天早上收到一封艾玛的来信,告诉我她去了苏格兰场,和——所有的经过。当我知道她为什么收到那封来信却不询问我的意见时,我很困惑——相当困惑!最让人不解的是,第一个应该知道的就是我……”

“这有可能!确实发生了。啊,那个!她是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每个周日都会去做弥撒,毫无疑问是去忏悔的。”

克拉多克不停地说些安抚的话,想让温博恩平静下来。

乔埃莉特又恢复了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不明白,对于埃德蒙德结婚这事,还有什么疑问。”温博恩的语气有些愤怒。

“完全相反,”克拉多克礼貌地答道,“我们认为她被杀了。”

克拉多克说他认为——在战时——然后声音模糊了起来,渐渐听不见了。

“你们为什么想要找她?她继承了遗产?”

“战时!”温博恩突然用尖酸刻薄的语调说,“没错,战争爆发时,我们都在林肯律师学院的操场上,隔壁的房子被炮弹击中了,很多文件都被毁了。但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文件,剩下的文件——出于安全考虑——都被转移到了乡村,一切都被弄乱了。那时克瑞肯索普家的事务是我爸爸在处理,六年前他去世了,我敢说,他应该听说了埃德蒙德所谓结婚的事——但从表面看上去,或者仔细想想的话,这桩婚姻不可能存在,我父亲没重视这事也就不奇怪了,我承认,在我看来,整件事确实疑点重重。这么多年后,突然来封信,说他们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完全不合逻辑,我想知道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话。”

乔埃莉特停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个她有点儿兴趣的问题。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克拉多克说,“那她和她儿子的情况是?”

“哦!我——我不在乎,她肯定和那个她遇见的男人一起过了个圣诞节,但这不关我的事,我可以找到其他女孩——那些女孩都抢着来马利特斯基芭蕾舞团,而且她们跳得也不错,可能比安娜更好。”

“我认为她的目的是让克瑞肯索普家族付她和她儿子的赡养费。”

“挺烦人的。”

“这没错,但我要问的是,从法律上说,她和她儿子能得到什么——如果她能够证明她所说的话?”

“我们回到法国的时间?是在——嗯——圣诞节前最后一个周日。而安娜是在这之前两天——还是三天前离开的?记不太清楚了……但最后一个星期在哈默史密斯演出,她不在,我们还得演出——这就意味着要重新安排一些事情……她真烦人——但这些女孩——遇到男人后都一个样。”我只能对大家说,“得了,那个人,我没把她带回来!”

“哦,这个。”温博恩刚才因为发怒,把眼镜放在了一旁,现在又拿起来,架在了鼻子上,一脸精明地看着他。“嗯,现在来讲,什么都得不到,但如果她能证明这个男孩是埃德蒙德·克瑞肯索普的儿子,而且是婚后所生,那这个男孩在卢瑟·克瑞肯索普死后能继承约西亚·克瑞肯索普信托里属于他的那部分,除此之外,因为他是长子的儿子,他还将继承拉瑟福德庄园。”

“具体是哪天?”

“其他人想不想继承这幢房子?”

“而且这对我没损失,我也不在乎,我能找到和她水平差不多,甚至比她更好的女孩来跳舞,所以我耸了耸肩,也就没再多想这事,为什么要想?这些女孩都一个样,对男人都跟着了魔似的。”

“住在那儿?我可以说没人想,但督察先生,那幢房子可值一大笔钱,数目相当可观,那是一块工业建房用地,又正处于布拉克汉普顿的中心,非常值钱。”

克拉多克点点头,他知道乔埃莉特肯定会这样想。

“如果卢瑟·克瑞肯索普死了,我记得你说过会由塞德里克继承这套庄园?”

“我带着舞团在伦敦待了六个星期。我们在托基、伯恩茅斯、伊斯特本、哈默史密斯演出,还有个地名我忘了,之后我们返回了法国,但安娜——她没有回来,她给我们来了封信,说她要离开舞团和她丈夫的家人一起生活——都是些胡扯的话。当时我不信。我觉得更可能是她遇到了一个男人。”

“作为在世的长子,没错——他继承房子。”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根据我之前的了解,塞德里克·克瑞肯索普对钱不感兴趣?”

“死了,还是离开她了,我哪儿知道?这些女孩——和男人都有些纠葛——”

温博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乔埃莉特耸了耸肩。

“是吗?我对这样的说法半信半疑。不可否认,不爱钱不世俗的人确实存在。但我一个都没有见过。”

“她跟你说过她有个英籍丈夫?活着——还是去世了?”

这番话让温博恩有了一种满足感。

“可能吧,她有法国护照,但她跟我们说过,她有个英籍丈夫。”

克拉多克立刻抓住这个契机。

“那她是法国人?”

“哈罗德和阿尔弗雷德,”他试着问了问,“像是被这封信弄得心神不宁。”

“不,不是,你这么说,是因为她的名字?这些女孩都这样称呼自己。她不是什么名人,舞跳得一般,长得也一般,还算不错,在舞团跳跳群舞还行——但跳独舞不行。”

“可能吧,”温博恩说到,“有可能。”

“她是俄国人?”克拉多克问。

“这会减少他们最后继承的财产?”

“嗯,想知道她的什么情况?”乔埃莉特好奇地问。

“必然的,埃德蒙德的儿子——假设有个儿子——将分掉信托里两成的钱。”

“反过来看,也给你的舞团带来了很多观众,”德森回答说,“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别计较了。今天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安娜·斯特拉温斯卡这个女孩的情况。”

“看起来也没少太多?”

“处理那个喝石碳酸的小浑蛋的时候,”乔埃莉特立刻回答说,“不是因为爱上了交响乐团团长——他并不喜欢女人,有别的癖好。你把那事弄出了很大动静!影响了我优雅的舞团。”

温博恩机敏地瞥了他一眼。

“别,别,夫人,你不能这么说。”德森说,他又高又瘦,总是一脸忧郁,“我什么时候让你难堪了?”

“确实不足以构成一个人的杀人动机,我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

“我,我不喜欢警察!”她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们,毫不掩饰对他们来这儿的不悦,“他们经常想尽法子让我难堪。”

“但我觉得他们都挺缺钱。”克拉多克小声说道。

乔埃莉特女士是个法国人,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目光狡猾,上唇长了点儿汗毛,脸上满是横肉。

尽管温博恩看着他的眼神很锐利,他却泰然自若。

“一无所知,”德森说,脸上却是一副乐观的神情,“她并不是名人,而且,马利特斯基芭蕾舞团只是一个普通舞团。这个舞团四处流动演出,演出地点一般在郊区剧院——他们不用真名,没有明星,也没有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待会儿我带你去见乔埃莉特女士,整个舞团都是她负责。”

“哦!所以警方已经开始调查了?没错,阿尔弗雷德一直很缺钱。他有时很有钱——但没过多久就用完了。而哈罗德,你可能发觉了,最近的状况有点儿不好。”

“可能是她,”他说,“也只能这么说而已。她是谁?关于她,你们知道些什么?”

“虽然他看起来很有钱?”

克拉多克回答说其实并不像,一个被勒死的女人要辨认起来并不容易,而这张照片上德森所指的那个女人画着浓妆,头上戴着夸张的鸟儿图案的头巾。

“假象!都是假象!有一半这样的社会焦点人物都不知道有没有债务偿还能力,对非专业人士而言,他们的财务报表看起来不错,但如果他们所列的资产是虚报的——这些资产快被消耗殆尽了——你刚才要问的是?”

“这只是一种假设,”德森提醒着克拉多克,“我有一张芭蕾舞团的照片——这个是她,从左往右数第四个——很像吧?”

“我想问的,应该是哈罗德是不是很缺钱。”

克拉多克正在和巴黎警察总局的阿曼德·德森叙旧。他们之前见过一两次,还挺合得来。克拉多克的法语口语还算流利,所以他们大多数时候是用法语在交流。

“呃,就算哈罗德杀了他嫂子,也拿不到那笔钱,”温博恩说,“而且没有人对老克瑞肯索普先生下手,尽管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得到好处。督察,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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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多克想,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