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人在一片荒山野岭追杀我,但说不清那人是谁,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吓得我满头大汗,胆战心惊,这种恐惧远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在那个地方,厚厚的积雪覆盖四周,寂静地可怕,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你可能会说,这类噩梦很常见嘛,的确是的,但是我这个梦有一点与众不同。那晚黑蒙蒙的一片,在我前方只有一点点灯光,隐隐约约让我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山,山顶满是岩石,在南非称作悬崖峭壁。我觉得要是能够到达那里,我应该就安全了,我身负血海深仇,气喘吁吁地漂洋过海,奔向那座山。我喘了口气,醒来发现这是一个冬日的清晨,破旧的屋椽吱吱作响,布伦基伦兴高采烈地说,他的十二指肠整晚都安分守己,没出任何问题。我静静地躺在那儿,想要把梦做完,但是除了梦中的小山的样子历历在目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印象了。我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对南非大草原的回忆,尽管我不可能把我自己完全陷入到那个梦境中。
这个时候,我们恢复了平静。我尽量保持听天由命的态度。我认为如果危险和困难早已命中注定,那么我们必须把这些当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们随便吃了些剩下的食物,喝了些酸凝乳,算是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几个人蜷缩起来,挤在谷仓的豌豆草上睡了。布伦基伦高兴地舒了口气,他这两天胃口还不错。
接下来的三天,麻烦接二连三,我过得非常不好。侯赛因跟彼得四处寻马,布伦基伦坐在谷仓里打牌,我沿着桥附近的小路边溜达溜达,希望能碰上车辆什么的,很显然这完全于事无补。军队路过这儿,好奇地看着深陷泥潭的汽车,可惜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的一个朋友,是土耳其军官,他承诺会给安哥拉那边发个电报,要求从某个地方派发一辆新车过来,那个时候,按照安哥拉的情况来说,我没报太大希望。一辆一辆的车子风驰而过,里面都是些军事参谋,有土耳其人,也有德国人,但是他们隔我太远了,走得又很匆忙,来不及停下来跟我说话。根据我在路边的观察,我发现埃尔斯伦的邻国情况越来越好了。路上的每个人都近乎疯狂似地乱跑。
到那儿后,才发现原来是个废弃的农场,房子摇摇欲坠,周围是一片青杨树林,院子里满是烂泥,还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这房子是有两间茅屋,还好谷仓干燥,所以我们就在这睡下来了。农场主是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儿子在外征战。他接待我们时,非常客气,好像他的生活充满了辛酸。
侯赛因的机会最大,我曾说过玫瑰联盟在整个土耳其帝国都非常有影响力。可是头天他却空手而归。所有的马都被强行拉去征战了,他说肯定还有些马被藏起来,却找不到它们的行踪。第二天,他带回来两匹可怜的小马,看上去饱受风吹雨打,一直忍饥挨饿。乡下找不到一些像样的玉米和稻草。第三天,他牵回一匹阿拉伯公马,比较小,看起来还算健康,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这马真是来之不易啊!为了这些牲畜,我们可是花了一大笔钱,不过布伦基伦有的是钱,我们就没时间像东方人一样讨价还价了。
侯赛因最先有新的发现。过了二十分钟,他回来了,发现上游几公里开外好像有人住,于是赶紧跑去叫上彼得,我跟布伦基伦背起行李,迈着沉甸甸的步子沿着岸边走。这个时候天越来越黑了,我们不小心踩到泥潭里,简直糟透了,侯赛因跟彼得追上我们,又无意中发现了一条更好走的路。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束闪闪的灯光。
侯赛因说他已经把整个乡村摸索一遍,我也相信他。我不敢多耽误一天,虽然这样做会把他落下来。但是他不知道我们会这么做。他说他很能跑,可以一直跟这些马并驾齐驱。如果按照这种方式前行,我想数周内将会到达埃尔斯伦。
我们遇上这种不幸,也只能无声无息地咽下去,真倒霉。侯赛因和彼得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出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人,我跟布伦基伦就躲在旁边的岩石下,一个劲儿抽烟。
第四天早晨,天蒙蒙亮,老农主说了些祝福之类的话,还卖给我们一些干面包,然后我们就启程出发了。行李非常重,布伦基伦于是骑着阿拉伯公马,我跟彼得骑着小马。我感到一些不祥之兆,很快就发生了。侯赛因在我旁边大步快跑,毫不费力地跟上我们。我们走得非常慢,像牛拉车一样。马没有钉上蹄铁,他们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蹄都会被慢慢磨平。我们沿途小步慢走,像是一个修锅匠的大篷车,差不多一小时走五公里,所有人都无精打采,有点不配在这宽敞的马路上行走。
此时厄运连连,有点穷途末路的感觉,我们被困在小亚细亚中部,进退两难,周围没有任何车辆往来,想要弄到一根新的前轴,就像到刚果滚雪球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天一片漆黑,我们不能浪费时间,我把汽油罐和一些备用轮胎,移到山上的岩石坡上,虽然车上行李不多,我们还是清理了一下。这事只能靠侯赛因,他得想办法替我们找地方过夜,等天亮了,我们还可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什么的,再找一辆汽车是没指望了,因为安纳托利亚的汽车少之又少。
现在,天飘着毛毛雨,让我更加烦闷,来来往往的车辆从旁边呼啸而过,消失在薄雾中,时速三十公里啊!那可真叫个快,可怜了我们这群“蜗牛”。做这种徒劳的事,让我们都打不起精神来,没有人吭声。我咬紧牙关,克制住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真应该卖掉所有的东西,来换取一些跑得快的工具。我们走得太慢了,只能如蜗牛般前行,都快急疯了,这差不多是最痛苦的考验了。应对这类绝望般的事情,我越来越冷静了。
我使劲地沿直线前进,车子突然来了个左转弯,车子翻过岸边,陷入了泥泞的山谷里。我们的车猛地撞到地上,跌到低洼的地方,大家一下子都陷入了冰冷的泥坑中。我都不知道我们怎么逃脱出来的,没有人受伤,按理说,如果车子翻过来,我的脊背会骨折。彼得狂笑不已,布伦基伦抖了抖头上的雪,也跟着笑起来了。我认真地检查车身,发现前轴已经断了,车子惨不忍睹。
大约到了中午,我们来到广阔的平原,那里田地沃壤千里,小村庄随处可见,生长着一排排橄榄树,弯弯曲曲的水沟纵横交错。根据地图,我断定这里就是毗邻西瓦的那片平原。西瓦盛产粮食,也是土耳其的粮仓。
我说过史蒂倍克是一辆破旧的汽车,方向盘烂的要死,都没有怎么修补过,还有,路面崎岖难行。不久,我们遇到路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天寒地冻,路上还可以看见大型运货马车留下的车辙印,坑坑洼洼,摇摇晃晃。我开始担心这辆破车,越来越觉得我们离这个村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夜幕慢慢降临,而我们正穿过有溪流的峡谷,仍然不知所措,在这儿浪费光阴。斜坡底下有一座桥,这是一座由圆木和泥土做成的桥,很显然,大车辆频繁地来来往往,桥面被加固了。我们很快来到桥上,结果车子失控了。
拐个弯后,我们来到一家旅馆。
那是我自己的感受。这场景让我拼命的加速,因为我想到东部有大事正在发生。我估计从安哥拉到埃尔斯伦要花四天的时间,但是现在第二天都快结束了,我们还没有走过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拼了命地前行,而这种匆忙正是我们失败的原因。
这个旅馆阴暗肮脏,破烂不堪,墙上粉色的石膏一片片脱落了,庭院连着马路,平顶屋里面有个大破洞。看来这里好多年前发生过爆炸,才导致这里成了一片废墟,屋子后面的几百米处,一队骑兵团把马拴到一根又长又尖的木桩上,然后在小溪旁安营扎寨。
“这些小伙子真可怜。”他说,“少校,我们得赶紧点,不然会被落下的。”
路边停放着一辆崭新的大车。周围满目凄凉,前前后后看不到人影,唯独见到小溪边的军队。不管这旅馆的主人是谁,他一定在里面。
就连没有当过兵的布伦基伦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急切想要做些非同寻常的事。瞧!上帝给了我机会!我从来没有觊觎过地球上任何东西,但那辆车却让我垂涎欲滴。此时,我一心想把那车抢过来。我们必须要在埃尔斯伦找到绿斗篷,一旦到那儿了,希尔达·冯·艾内姆应该会保护我们。这是战争的年代,面前的这辆汽车是绝对安全之地。可是,说真的,我还确实想不出任何值得一提的计划。我眼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辆汽车可能会落到我们手里。
中午,我们绕过了军队,在开阔通畅的马路上开了几小时的车,这里地形偏向东面,好像朝向大河流域。不一会儿我们碰到一些从东部来的人,个个都是新面孔。第一批伤员,跟每个前线的伤员没什么两样,当然不乏一些装病的人,这些新一批队员,身心交瘁,经常光着脚,好像没跟上大部队,等着挨饿受冻,马路边还有一群军队拖着疲惫的身躯,精疲力竭,后面还有一队踉踉跄跄地尾随而来,他们累得都无力转头看我们,几乎个个都有伤在身,有些伤势严重,大部分骨瘦如柴。要是我那身后的朋友相信土耳其会取得胜利的话,那么他该如何辩解眼前这些可怜的人呢?我还真想不通。他们在战争中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跟其他人说了会儿话,然后我们下马,把马拴在院子尾端。忽然,我听到小溪边骑兵们的嗡嗡声,他们离这儿约三百米远,看不到我们。彼得被叫去庭院周围看看。这栋房子里面只有一扇窗户对着马路,而且是在楼上。
那晚,我们来到一家脏兮兮的旅店,在地板上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我们顶着鹅毛大雪出发。天气冷飕飕的,我们却士气高涨。玫瑰联盟的一个成员,名字听起来像是侯赛因,他曾经走过这条道,还告诉我这是哪儿,其实他们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整个上午,我们挤在大批部队当中,只能缓慢前行,这少说也有一个旅,他们风风光光,昂首阔步,井然有序,算是我见过最壮观的场面。我必须说我很欣赏土耳其斗士。我记得有个朋友曾赞扬他是一个纯朴的战士。我很遗憾德国没有让他卷入这场肮脏的活动中。他们停下来吃了顿饭,我们也跟着停下来了,午餐就吃几片黑面包,一点无花果干,喝了一瓶特酸的葡萄酒。我和其中一个军官聊了几句,他会说一点点德语,还跟我说他们正向俄国进军,因为在高加索,土耳其已经取得胜利。“法国和英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现在轮到俄国了。”他镇定自若地说道,好像在说教似的,不过他还说自己对战争深恶痛绝。
同时,我沿着墙慢慢爬到那辆车那儿,探了探情况。这是一辆豪华的六缸汽车,完全崭新,只是轮胎稍稍有点磨损,车后面有汽油和一些备胎,车座上随意地放着一个地图盒和一个双筒望远镜,好像车主只是外出一会儿,舒展筋骨,活动身体吧!
再次到户外溜达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彼得的气色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像一只牡鹿一样嗅着刺骨的空气。路边的营地飘来缕缕柴火和粪便燃烧的烟味儿,寒冬时节,狂风在空旷的地方呼啸着,这场景会让我终生难忘。每时每刻都带给我内心的宁静,赋予我不屈不挠的精神。军队从亚尔河首次迈向最前线,这是人们执着而疯狂的期望,这种感觉我以前也有过。我不习惯住在城市,在君士坦丁堡的闲散生活让我松松垮垮,疏忽懈怠,但是现在,凛冽寒风吹打着我们,我感觉要随时准备好应对各种危险。我们正处于到东部和边界小山的关键之地,很快我们将会到战争最危险的前线进行战斗,这不是一般的情报任务,而是你死我亡的战场,我们将要踏入战火地带,加入战斗,击垮敌人。我并不是说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如果我们没有死,也许会一起庆祝敌人的垮台。事实上,我不能把这件事情看作军队和国家之间的斗争。我几乎懒得去想我有没有同情心,重要的是,这是我们四个人和一个疯婆娘之间的较量,军队冲突只不过是我们这场私人较量中的背景而已。
彼得回来后说院子里面没有人。
午后,我们离开镇子,来到一块荒凉的光秃秃的山丘,周围长满了茂密的丛林,这里没有下雪,但是一阵阵东风给这儿带来了活力。不一会儿,我们爬上山丘,小道虽然不是专门用于爬山的,但也如溪流一样蜿蜒崎岖,这也难怪,这里的交通就像人们在卡塞尔和伊普尔之间看到的那样,没有比利时筑路工人愿意去修补这些道路。我们看到大批大批的土耳其军队昂首阔步向前行进,脸上毫无表情,有牛车队,有骡车队,还有强健的安纳托利亚马拉着货车,迎面而来的是刻有红新月标志的破旧汽车和马车,里面都是一些伤员。我们连续缓慢前行了几小时,直到走过一个街区。在天黑之前,我们似乎比之前更快了,跑了十一来公里,穿过山丘上的一个低洼地。我开始担心起车子来,因为这车充其量也就是个破车,迟早会遇到坑坑洼洼的道路,到时候就算是一辆劳斯莱斯也会变成一堆废铁。
“有人在楼上,还不止一个,”他说,“我听到他们的说话了,他们正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不久后可能会出来。”
安哥拉像是我知道的某个地方,比如说从蒙斯撤退的亚眠。这里军队浩荡,规模庞大,交通拥挤,是要塞之地,因为每小时都有很多人来这儿,并且出口只有一条朝东方的路。这个城镇喧嚣嘈杂,人声鼎沸,心不在焉的德国警官试图在这里维持秩序。他们压根儿不担心我们,因为安纳托利亚的中心地带不可能是可疑分子频繁出没的地方。我们拿出通行证给指挥官看,他很快地盖了个章,并说会竭尽全力护送我们上路。我们四个人挤在旅店的一间小卧室里,过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我把公事放在一边,骑着一辆摩托车出去了。花了四个小时,利用土耳其帝国名人的关系,借到了一辆史蒂倍克的车,另外两小时找到汽油和备胎。要想找到一个司机,即使动用爱情手段或金钱关系都不可能找得到,我不得不自己开车。
我觉得是时候了,于是我告诉剩下的人溜到旅馆约五十米外的路上,我经过的时候,就准备好爬上来。我不得不来一场生死搏斗,当然可能会被击中。
“没有,先生,我对她没有任何爱慕之情,苦恼我的是她让我陷于困境之中,但我又不是她的对手。我想我们美国人还没有准备好如何与她这类女性打交道。我们大力称赞妇女们为自命不凡的人,同时,让她们远离生活中的跌宕起伏。最后,就只剩下男人之间的战役了,没有一席之地给她们。我们习惯把她们当作天使和儿童,她们的任务是能把孩子抚养成人。”
我一直在汽车旁边等着,看到他们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突然听到二楼传来谈话声,脚步声此起彼伏,我心如火灼,焦急万分,随时都可能有人会走到窗户边。我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启动汽车,简直像疯了一样。
我觉得布伦基伦爱上她了,但是他竭力否认。
这大冷天的,寒气逼人,汽车启动有些困难,加上在那么僻静的地方冒出点声音来,足以把死人吵活,我被吓得魂飞魄散。啊!谢天谢地,发动机终于启动了,我迅速跳上驾驶座,松开离合器,打开油门,这车太给力了,嗖的一下向前冲了出去,我似乎听到后面发出的尖细刺耳的嗤嗤声,忽然一颗手枪子弹穿过我的帽子,另一颗打在旁边的坐垫上。
要是布伦基伦就这样干坐着,冥思苦想而没有任何行动,他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所以我让他跟我谈谈希尔达·冯·艾内姆。这样一个如此冷静沉着,如此英勇彪悍的人也会拜倒在苗条的女子裙下,我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但这却是事实。一想到这个女人,布伦基伦的未来好像电闪雷鸣前的黑暗,他被击垮似的。如果希尔达·冯·艾内姆要玩到底,那么布伦基伦只有输的份儿了。
很快,我了解此地地形,其他人也开始上车,布伦基伦起身,像煤球一样滚到后排座上,彼得跳到我旁边,侯赛因抓住后盖,从车后快速爬进来。我们行李都在口袋里,没什么东西要拿。
但是布伦基伦不这么想,因为希尔达·冯·艾内姆参与此事,给布伦基伦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影响到我们这一群人的。彼得毫不在乎,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鹰头马身的怪物,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他碰到这事,淡定自如,就像在丛林中计划着围捕一头老狮子,直面困难,迎难而上,就好像是在做算术求和一步一步的得出结果。桑迪和我对她的印象颇深,深得吓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我们就是好奇心太重而无所畏惧,也丝毫没被迷住。正是因为那一点,我们对她恨之入骨,她确实让布伦基伦吓得目瞪口呆。正如他所说,他俩的关系就好比响尾蛇和小鸟。
子弹横飞,枪火四溅,没有造成伤亡。我耳边听到一些声音,从眼角处看到彼得放下手中的枪,现在我们撤出子弹射程之外,回头看到三个男人站在路中央向我们指手画脚。
布伦基伦打着牌,我跟彼得参与到哨兵当中,但大多时候要么抽烟,要么瞎扯。远离那座地狱般的城市后,我们精神焕发。现在我们驰骋在宽阔的公路上,朝着枪炮声方向前行。我们最糟糕也不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死掉吧!我们会齐心协力,这样才能安抚人心。我认为我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士兵孤身一人到战场前线放哨,然后又安全回营地那种感觉。另外,事情发展得太快,超过了我们所能掌控的范围。没有必要去出谋划策,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们是宿命论者,相信天命。这就是一个让人有所慰藉的信仰。
“愿恶魔跟随这把手枪消失人间吧!”彼得沮丧地说,“自从拿着这把手枪,我再也没射中过了。要是我有杆步枪……”
我们坐火车到安哥拉,还是坐的非常舒服的德国卧铺车厢,这节车厢与军用列车相连。这个国家没什么风景好观赏的,离开博斯普鲁斯海峡后,我们遇到了漫天大雪,除了好像经过一片广袤的高原外,就没有其他的风景可言。在这样罕见的拥挤的道路上,我们都能如此快速前进,真是不可思议。这里随处可见加利波利军队,每条轨道边都挤满了补给车,堵得水泄不通。我们差不多每隔一小时停下来一次,可以看到道路两旁许许多多的大帐篷营。我们时不时地碰到正在铁道边行军的兵团。他们看上去虽然像一群地痞流氓,但是训练有素,体格健壮,衣服破烂不堪。我没怎么注意他们的靴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完五百公里到达埃尔斯伦的。
“你要射什么?”我吃惊地问,“我们已经开上了别人的车,没想要伤害他们。”
莫尔是玫瑰联盟的一员,会说一点点英语。他被派过来和我们同行,这是个明智之举,因为我们当中没有人会说土耳其语。这就是所有的人,我再也没有关于桑迪、绿斗篷还有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了,必须靠我们自己行动了。
“要是我有杆步枪,那就省事多了。”彼得小声地说,“你叫他拉斯塔的那个人就在那儿,他认出你了,我还听到他大喊你的名字。他是个怒容满面的小人。我还发现这条路上有个电报机。
两天后的晚上,我们到达旅程的第一站——安哥拉。第二天早晨,正如冯·艾内姆夫人答应的那样,通行证给送过来了,还给了我们行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