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上大衣的时候,奎因拿起桑普森的电话。
桑普森费力地咧嘴笑了。“我的工作堆积如山,不过,即使是地区检察官也需要吃饭啊。”他说道,“我去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这顿饭我来请。不管怎样,我都欠你们一份人情。”
“摩根先生?……哦,你好,摩根。嗯,今天下午你能不能抽个时间,我们聊聊?……好的,两点半可以。再见。”
埃勒里含糊地说了下原因,但声音细不可闻,淹没在喷雾器发出的响声中。奎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儿子,摇了摇头,看了一下表,说道,“嗯,儿子,停工了,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呢——亨利,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办妥了,”警官轻松地说道,“礼貌总会让你有所收获的,埃勒里——记住这一点。”
“我似乎记得有这么件事,”桑普森一边漱口一边说道,“怎么了?”
两点半整,一位面带微笑的年轻女士领着奎因父子来到本杰明·摩根安静的律师事务所。与菲尔德奢华的办公室明显不同——这里装饰虽然高档,整体风格却务实、简洁。他们走进办公室后,那位女士关上门。摩根有些拘谨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在奎因父子坐下后,递出一盒雪茄。
“艾夫斯-波普是不是最近给化学研究基金捐了十万美元?”埃勒里突然转向桑普森问道。
“不用了,谢谢,我吸鼻烟就好了。”警官和蔼地说道,并且介绍了埃勒里。埃勒里拿起根雪茄点燃,吐起了烟圈。摩根也点燃了一根雪茄,手有些颤抖。
“好吧,好吧,奎因——这取决于你,”桑普森烦躁地说道,“我这该死的喉咙!”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喷雾器,皱着眉头向嗓子喷洒药剂。
“我想,你来这儿是想继续我们昨晚的谈话吧,警官?”摩根说道。
“他都没敢直接跟我提,啊?”警官笑道,“他很有人情味嘛……嗯,亨利,我会尽力的。但是,如果那个女孩牵扯得较深的话,我可不保证新闻界不会掺和进来。”
奎因打了个喷嚏,收好鼻烟盒,靠在椅子上。“听着,摩根老伙计,”他镇定地说道,“你对我不够诚实啊?”
“哦,是的——是的,”桑普森说道,“呃——奎,在你们来之前,他问我,能不能先不公开这件事。算是特别的照顾吧,你知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摩根问道,脸色微变。
“非常有趣的一个人,”警官回答道,“很公正!”
“你昨晚告诉我,”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两年前,解散菲尔德-摩根律师事务所时,你们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心平气和地分道扬镳了。你是这样说的吗?”
“嗯,你怎么看,奎因?”桑普森问道,在他的转椅上不安地动来动去。
“是的。”摩根说道。
“我会去的。”埃勒里温和地说道。接着艾夫斯-波普离开了办公室。
“那么,我亲爱的伙计,”奎因问道,“你如何解释你们在韦伯斯特俱乐部争吵这件小事?我肯定不能说,威胁另一个人的性命是‘心平气和’地解散合作关系!”
“那么我就先走了。”艾夫斯-波普转向埃勒里和桑普森,“当然,桑普森,如果你脱得开身的话,我希望你也过来。你能来吗?”地区检察官点了点头。“还有,奎因先生,”大人物又转向埃勒里,“你也会来吗?我知道你一直和你父亲一起密切调查这件案子。如果你能来,我们会很开心的。”
摩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那几分钟内,奎因只是耐心地盯着他,埃勒里则叹了口气。接着,摩根抬起头,开始激动地低声说道:“对不起,警官,”他咕哝道,眼睛瞥向一边,“我应该知道,像那样的威胁肯定会被人记住的……是的,事实就是这样。在菲尔德的建议下,我们有天一起在韦伯斯特俱乐部吃午饭。就我个人而言,在社交方面,与他接触得越少就越好。但是,吃饭的目的主要是再仔细讨论一下解散公司的一些最后细节,所以,我也别无选择……恐怕我当时发火了。我确实曾威胁说要了他的命,但是,那只是——嗯,那只是在最愤怒的时候说的一句无心之言。那一周还没结束,我就忘记了。”
“没有了。”
警官很开明地点了点头。“是的,确实会不时地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摩根舔了舔嘴唇,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但是,如果只是生意细节上的事情,一个人通常不会威胁别人的性命,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他指了指畏畏缩缩的摩根,“说吧,伙计——说出来吧。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三个人都尴尬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艾夫斯-波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埃勒里、奎因和桑普森也都站了起来。“就这样吧,警官,”金融家语气略微缓和地说,“还有别的事要我做吗?”
摩根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他从奎因警官望向埃勒里,嘴唇灰白,眼中露出无声的祈求。但是,他们的目光中都露出不为所动的神色。埃勒里正像一个活体解剖者盯着一只豚鼠那样看着摩根,接着突然打破沉寂。
“我可以根据你的需要进行安排,警官。”艾夫斯-波普回答,“但是,我想,我的夫人艾夫斯-波普太太想出席;巴里先生——我未来的女婿会在,”他冷淡地解释道,“或许还会有弗朗西斯的朋友——剧院的朋友。我的儿子斯坦福可能也会光临——一个很忙的年轻人,你知道的。”他带着一丝痛苦补充道。
“我亲爱的摩根,”他冷淡地说道,“菲尔德当时掌握了一些你的情况。他觉得那是告诉你的一个好时机。这是非常明显的。”
“没有问题,”奎因点了点头回答,“我想更确切地知道,都有谁会到场。”
“你猜对了一部分,奎因先生。我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最不幸的人之一。那个恶棍菲尔德——不管是谁杀了他,都应该由于为民除害而受到赞扬。他就是只到处伸手的章鱼——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这个家伙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是的,开心!”
这位金融家似乎不想结束谈话,他在椅子上费力地动了一下。“我这个人一向公正,警官。”他说道,“我想,不管怎样,可能会有人说我利用职位来获得一些特权,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昨晚的询问方式,让弗朗西斯很震惊,她也就不能讲述事情的经过了。在家里,在家人的陪伴下,我确定她会理清自己与这件案子的联系的,一定会让你满意。”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语气冷淡地说道,“她的未婚夫到时会在场,或许他的出现会让她镇定些。”他的声音表明他其实不以为然,“我们在十点半时期待你们的到来,怎么样?”
“小声点儿,摩根。”奎因说道,“尽管我知道我们共同的朋友是个多么卑鄙的家伙,但你的评论可能会被没那么富有同情心的人听到。还有呢?”
“你真是太好了,艾夫斯-波普先生,”奎因平静地说道,“我们会去的。”
“事情是这样的,”摩根咕哝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记事簿,“说起来难以启齿……我读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学校饭店里的服务员——关系暧昧。她人不错——只是身体虚弱,我想,那时我比较疯狂。不管怎样,她后来怀了孩子——我的孩子……我想,你知道我来自一个家教很严的家庭。如果你不了解,一调查就会知道。他们那时已经为我制定了一个宏伟的计划,想让我在社会上平步青云——长话短说,我不能娶那个女孩为妻,把她带到我父亲的家里。虽然这样做很无耻……”
这位商业巨头用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我明白你的想法,警官,”他说道,“很显然,这是你的职责所在,而且你也有权继续深入调查这件事。事实上,我希望你能尽量去调查清楚。我个人认为她是当时环境下的受害者。但是,我不想为她的案子辩护。我完全相信在彻底调查清楚问题后你做出的判断。”他停顿了一下,“奎因警官,我想明天早上在我家安排一次会面,你觉得怎么样?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麻烦了,”他歉意地补充道,“但是,弗朗西斯身体不舒服,她的母亲坚持要她待在家里,我们可不可以请你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
“亲爱的先生,”警官冷静地回应道,“我没有要指控你的女儿。在犯罪调查过程中会发生各种怪异的事情,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因此,我从来不会忽视任何一个盲点。我昨晚只是让她确认一下她的包,之后我告诉了她包是在哪儿发现的。当然,我也等她给我一个解释,但她没有解释……你必须理解,艾夫斯-波普先生,一个人被谋杀了,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位女士的包。找到包的主人,查清楚他或她与案子的关系,这也是警察职责之所在。当然——我也不需要非得说服你接受这一点。”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我——我很爱她。对于这样的安排,她也能够理解……我也尽量以较多的零用钱来给予她经济上的支持。没有人——我发誓,除了她寡居的老母亲,一个心眼儿很好的老太太知道外,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了。是的,我可以发誓。但是——”他攥紧拳头,叹了口气,继续讲道,“最终,我与一个家里为我选择的女孩结了婚。”他停下来清了清嗓子,痛苦弥漫了整个安静的房间,“这是一桩体面的婚姻——仅此而已。她出身贵族世家,而我很富有。我们在一起过得挺幸福……然后,我遇到了菲尔德。我诅咒我同意和他一起合作的那个日子——但是,如果没跟他合作,我的生意肯可能也不会那么好,因为不谈别的,菲尔德还是一个有进取心、相当聪明的律师。”
艾夫斯-波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正视警官的目光。“听我说,警官,”他说道,“我们两个人应该都算得上阅历丰富,也都善于做事;我们都曾和各种怪人打过交道,也都解决过那些给其他人带来巨大困扰的难题。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是的,我的女儿,弗朗西斯,深受困扰,十分不安。顺便说一下,她的母亲也是这样,而且她母亲一直病着;还有她哥哥斯坦福,我的儿子——但是我们不必提这个……弗朗西斯和——她的朋友,昨晚到家后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我了解我的女儿,警官,我可以用我的全部身家保证,她和菲尔德没有半点关系。”
警官吸了一小撮鼻烟。
“有些时候,”奎因严肃地说道,“我必须做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坦白讲,昨晚我做了些事情,虽然是职责所在,但并非出自我本意。我想,艾夫斯-波普先生,你的女儿因为我们昨晚的闲聊而感到不安吧?”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摩根语气低沉地继续讲道,“但是,渐渐地,我开始怀疑我的合作人远非原来表现出来那么简单。一些奇怪的客户——确实是奇怪的客户——会进入他的办公室。我问他们的情况,菲尔德却回避我的问题。事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最后,我认定,如果我再和这样的人联系,我的名声会受损,于是提出解散公司。菲尔德强烈反对,但我态度坚决,毕竟他也不能左右我的意愿。我们就这样解散了。”
“这样做很明智,桑普森,”艾夫斯-波普赞同地说道,“我在做生意时,也是采用这样的管理方法。此外,据我对奎因警官的了解,你的信任是完全有道理的。”
埃勒里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轻轻敲打手杖杖柄处的一个花纹。
地区检察官突然直奔主题。“艾夫斯-波普先生来这儿,奎因,主要是想弄清楚,关于他女儿的事情,他能做些什么。”奎因点了点头。桑普森又转向大金融家。“正如我前面告诉你的,先生,我们非常信任奎因警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通常情况下,他在工作的时候并不受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的检查或者监督。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应该把这件事说清楚。”
“然后就发生了韦伯斯特俱乐部那件事。他坚持要和我一起吃午饭,解释最后的一些细节问题。当然,那根本不是他的目的。我想,你们可以猜出他的意图……他语气温和地讲述了一个让我不知所措的事实,他说他知道我一直在资助一个女人,供养我的私生子。他说他有我的好多封信可以证明这件事,还有许多我寄给她的盖过付讫的支票收据……他承认他是从我那里偷到的。当然,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留意过这些东西了……然后,他口气温和地宣布,他会好好利用这些证据!”
这位大人物发自肺腑地大笑起来,紧张的氛围也瞬间缓和了。
“敲诈!”埃勒里眼神一闪,咕哝道。
“嗯!”地区检察官吁了口气,搬来了三把椅子,“终于过去了,我真的很高兴。艾夫斯-波普先生,你不知道,对于你们的见面我有多么紧张。在社交礼仪方面,奎因简直就是个恶魔。如果在你们握手的时候,他把你的手铐住,我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惊讶!”
“是的,敲诈,”摩根痛苦地回应道,“就是敲诈。他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事情泄露后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哎,菲尔德是个狡猾的骗子!我想象着我所建立的社会地位——这个过程花费了我很多年的时间——瞬间就毁于一旦。我的妻子,她的家庭,我的家庭,还有我的交际圈——我将会深陷这些泥潭之中无法自拔。还有我的生意——嗯,那些重要的客户肯定会去找别的律师事务所。我进退两难——我清楚这一点,他也明白。”
这位大人物上下打量着埃勒里,露出欣赏的神色。他与埃勒里握了握手,说道:“你有位睿智的父亲啊,小伙子。”
“那他到底想要多少钱,摩根?”奎因问道。
“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客套了,艾夫斯-波普先生。”他微微笑道,“我曾经在华尔街冒险尝试投资,我想,你肯定赚了些我的钱。哦,先生,这是我的儿子,埃勒里,他在我们家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
“很多!他要两万五千美元,才肯保守秘密。我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承诺,保证事情会到此为止。我被抓住了把柄,正中要害。因为,记住,这件事并没有在几年前就结束。那时我依然还在供养着那个可怜的女人和我的儿子,现在也是,将来我也会——继续供养他们。”说完,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甲。
“我想你就是奎因,那位抓捕逃犯的人。”在桑普森介绍之前,这位金融巨头就以令人愉悦的深沉声音说道,这让桑普森略感尴尬。“我一直都迫切地想见你,警官。”他伸出一只方正的大手,奎因不失尊严地和他握了握手。
“我把钱给了他,”他忧郁地继续讲,“虽然只能拖一段时间,我还是付了钱。这对我造成了伤害,在俱乐部我突然大发雷霆,而且——你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富兰克林·艾夫斯-波普年岁已高,经历过金融发展较为强劲的时期。富兰克林与那种强硬、很有主见的巨头相似:像老康内留斯·范德比尔特[2]那样,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巨额财富控制了华尔街。艾夫斯-波普有一双清澈的灰眼睛,一头铁灰色的头发,留着灰白的胡子。他强壮的身体依然带着青春的活力,神情中明显透露出威严。在窗边昏暗的光线映衬下,他的身影给人非常深刻的印象。埃勒里和奎因走上前去。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位老人无疑是个足智多谋的人。
“敲诈一直持续吗,摩根?”警官问道。
桑普森拉开门。奎因父子在门口看到一个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正透过窗户观看外面那乏味的风景。地区检察官关上门后,他倏地转过身来,对于一个他这样体重的人,他的动作灵敏得让人感到惊讶。
“是的,长官——整整两年了。我告诉你,这个家伙贪得无厌。即使到现在,我还不能完全弄懂这件事。他在自己的律师业务方面应该赚了大把的钞票,但他似乎总是缺钱。也不是小数目——我每次给他的钱至少都是一万美元。”
“注意点你的喉咙,年轻人。”奎因提醒道,因为在带领他们去办公室的途中,桑普森一直低声咒骂那名职员的领导,“你确定我现在这个样子去见这位大亨合适吗?”
奎因和埃勒里飞快地看了彼此一眼。奎因说道:“嗯,摩根,真是糟糕。关于菲尔德,我对他知道得越多,就越不想逮捕那个杀了他的人。然后,鉴于你刚刚告诉我的内容,你昨晚讲的明显是在撒谎,因为你说你有两年没见过他了。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地区检察官的办公处非常忙碌,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即使是警官也没有受到任何优待。埃勒里很气愤,他父亲却只是笑了笑。最后,地区检察官本人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对那个让他的朋友在硬长凳上久等的职员表示自己的不满。
摩根似乎在绞尽脑汁回忆。“哦,大约是在两个月以前,警官。”他最后说道。
奎因父子离开警察局,前往桑普森的办公总部。
警官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体。“我知道了……很遗憾你昨晚没有告诉我这些。当然,你明白,你讲的事我们警方会保密的。这是很重要的信息。那么——你是否认识一位叫安吉拉·拉索的女士?”
奎因冲着韦利咧嘴笑了笑。“趁我还没忘记,托马斯……我想让你今天再做些调查。你主要去查查,为什么菲尔德的律师事务如日中天,过着帝王般的生活,他的个人存款却只有六千美元。很可能他投在华尔街或者赛马场了,我想让你去确认一下。你或许可以从原来的担保人那里获得一些线索——菲尔德办公室的卢因也许能帮你……还有,在调查时——这可能非常重要,托马斯——你要完整地列出昨天一整天菲尔德的去向。”
摩根凝视着奎因。“啊,不,警官。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
埃勒里一边伸胳膊,一边呻吟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你这儿又要多一位病人了。”不管怎样,他还是一跃而起,将帽子紧紧地戴在头上,“让我们去见见这位业界巨擘吧。”
奎因沉默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帕森·约翰尼的人?”
警官挂了电话,转向埃勒里。“可怜的亨利惹上麻烦了。”他揶揄道,“这也难怪,他总是想讨好别人。他病得那么重,政客们还责难他,现在这位大富翁又在他的办公室冲着他咆哮……来吧,儿子,我们要见见大名鼎鼎的富兰克林·艾夫斯-波普!”
“我想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信息,警官。我确定,在我和菲尔德合作的那段时间,他曾利用这个小恶棍帮他做些非法的勾当。我好几次发现约翰尼在下班后偷偷溜进菲尔德的办公室。每次我向菲尔德问起约翰尼的事情,他都轻蔑地说:‘哦,那只不过是帕森·约翰尼,我的一个朋友而已。’但这已经足够确认那个人的身份了。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那就好。”桑普森感激地说。
“谢谢你,摩根,”警官说道,“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一信息。嗯——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过查尔斯·迈克尔斯这个名字?”
“我会很温和地对待他,”老人笑着说道,“为了让你能够放心,我会拉上我儿子一块儿去。他通常很关注我们的社会责任。”
“我确实听过,”摩根坚定地回答,“迈克尔斯是菲尔德所谓的贴身男仆——他主要是充当菲尔德的保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棍,也可能是我对他判断错误了。他时不时地来办公室。关于他,别的我也想不起来什么了,警官。”
“也不完全是,”桑普森说道,“他是个正派的老人。只是——呃——只是要对他友好点,奎,可以吗?”
“当然,他知道你?”奎因问道。
奎因皱了皱眉。“我猜你指的是艾夫斯-波普吧,”他说道,“他被惹怒了吧,就因为我们昨晚曾询问了他的掌上明珠?”
“啊——我想应该认识,”摩根有些疑惑地回答,“我从来没有和他讲过话,但是,他在去办公室的时候肯定见过我。”
“有位先生现在在我的私人办公室,我想,你应该见见他,这会对你大有好处。”桑普森语气柔和地继续讲,“他想见你,我想,你必须停止手头上的工作,马上赶过来。他——”桑普森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是个我得罪不起的人,奎因,老伙计。”
“嗯,哦,那好,摩根,”奎因咕哝着站起身来,“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闲聊,我也了解了很多信息。还有——算了,我想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暂时就先这样。继续做你的事吧,摩根,但要待在城里——如果我们需要,希望能够找到你。记得这事儿,没问题吧?”
“嗯,怎么了,亨利?”
“我不会忘记的。”摩根无精打采地说道,“还有——当然,我和你讲的那件事——关于我的儿子——不会被人知道吧?”
奎因朝着桌子对面的埃勒里眨眨眼睛,好像在说“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件事,摩根。”奎因说道。几分钟后,奎因和埃勒里走到了人行道上。
“我在办公室,感觉糟糕极了。”桑普森笑呵呵地回答,“医生坚持说,如果我还是这样,那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尸体;政府机关却强调,如果我不来上班,整个城市就会完蛋。你说我能怎么办?……奎因?”
“这么说,是敲诈,父亲。”埃勒里低声说,“这让我有了个想法,你知道吗?”
“早上好,亨利,”奎因说道,“你现在在哪儿?今早感觉怎么样?”
“嗯,儿子,我也有些想法!”奎因笑道。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一句话都没有讲,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总部的方向走去。
“奎[1]?我是桑普森。”电话里传来地区检察官的声音。
[1] 原文为Q,是奎因(Queen)的简称。
电话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2] 康内留斯·范德比尔特(Cornelius Vanderbilt,1794—1877),十九世纪末的美国铁路和航运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