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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审问疑犯

“但……但是,老兄!蒙特·菲尔德……哦,我的上帝!”说完,他仰头大笑——这一疯狂的举动让奎因不禁警惕地坐直身体。大笑还在继续,摩根的身体歇斯底里地来回晃动。奎因警官了解这种症状,于是他扇了摩根一巴掌,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奎因暗忖:“我这位朋友要么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要么就真是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震撼了。”他站直身体。“好了,摩根先生,定定神。为什么菲尔德的死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

“别忘乎所以,摩根!”奎因喝道。这严厉的声音起了作用。摩根停止大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奎因,又坐到椅子上——身体还在抖动,人却已经恢复正常了。

“请捡起你的雪茄,摩根先生。”奎因说道,“潘泽尔先生这么热情,让我使用他的办公室,我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摩根机械地弯下腰,捡起雪茄。

“我……我真的很抱歉,警官,”他一边咕哝,一边用手帕擦脸,“这真是……真是让人吃惊。”

“蒙特——菲尔德!”摩根大声喊道,听起来很恐怖。他凝视着奎因的脸,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很显然,”奎因冷淡地说道,“即使你脚下的大地裂开,你也不会表现得更加惊讶了。现在,摩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奎因在宣布这件事时,语气很平和,却让摩根震撼不已。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眼瞪圆,两手不停地颤抖,呼吸粗重,嘴里的雪茄也掉到了地上。奎因一脸阴郁地看着他。

摩根继续擦着脸上的汗水。他的双颊红红的,浑身还在发抖,犹豫不决地咬着嘴唇。

“或许,摩根先生,你马上就知道了。”奎因说道,又靠在桌子边,“今晚在这儿有人被杀了——这不是个意外,我可以保证——死者是个叫蒙特·菲尔德的人。”

“好吧,长官,”他最终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啊,我还真不知道,长官。我想这自然与今晚发生的案子有关吧。但是这与我又有什么联系呢?我得承认,我真不知道你的用意。”摩根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

“这就好了嘛。”奎因赞许地说,“那么,你就先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蒙特·菲尔德是在什么时候?”

“摩根先生,”奎因用他习惯性地跳跃式谈话向他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留下来和我聊聊吗?”

摩根不安地清了清嗓子。“哎——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低声回答,“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原来是搭档——在法律事务方面做得很成功。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从那以后,我……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奎因抬起头,吃了一惊。“啊?你说什么,摩根先生?我想我走神了。我老提那件事,是吗?哎呀!我真是老了啊。”他站了起来,双手轻松地背在身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小圈。摩根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行了吧,警官……”摩根咳了一声。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雪茄的烟雾中,声音有几分刺耳、紧张。“这算什么……疲劳审讯吗?”

“两年多一点吧。”

这种沉默让人感到紧张、尴尬。除了角落里的落地钟滴答滴答响,房间里悄无声息。突然,不知从剧院的什么地方传来讲话声,声音越提越高,变成了怒骂声或是抗议声,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很好。”奎因身子往前探了探,“我还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散伙了呢?”

半晌,两人都一言未发。摩根似乎注意到,奎因在严格地审视着自己,所以他不断地变换姿势,一会儿跷起腿,一会儿又放下,避开奎因的目光。老人似乎在沉思,头垂在胸前。

摩根低头看着地毯,手指拨弄着雪茄。“我——呃,我想,你和我一样,都了解菲尔德的为人。在伦理道德方面,我们之间存在分歧,发生了一次小争论后,决定一拍两散。”

摩根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跷起腿,说道:“出大问题了。我能抽烟吗?”他突然问道。得到奎因的同意后,他点燃了一支粗雪茄,整个人都笼罩在缭绕的烟雾中。

“你们是和和气气地分开的吗?”

“不干了?”奎因吸了一小撮鼻烟,“这我还不清楚。出了——”他打了个喷嚏,“出了什么问题吗?”他同情地问道。

“嗯——在那种情况下,是的。”

摩根笑了。“那次确实做得不错。”他承认,“但是,恐怕那都已经成为历史了,长官。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在刑事法庭替人辩护了。”

奎因敲敲桌子。摩根很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

“确实如此,我记得!”奎因大声叫道,“我还在想,我以前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你帮她洗脱了罪名。做得非常出色,摩根——非常,非常漂亮。原来就是你啊,很好,很好!”

“你今晚几点到剧院的,摩根?”警官问道。

“我猜也是,”摩根站起来和奎因握了握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警官?几年前,在刑事法庭上,我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你面前。曾经有个案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当时,我是玛丽·杜立特尔的辩护律师,她因谋杀罪受审……”

摩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啊——八点十五分左右。”他答道。

“我是奎因,摩根先生。”他以友好的语气说,“理查德·奎因警官。”

“请让我看一下你的票根。”奎因说道。

本杰明·摩根步伐坚定地走进奎因的临时办公室,但无法完全掩饰他那莫名的恐慌。他以令人愉悦的浑厚男中音说道:“嗯,长官,我来了。”说完,他坐到一张椅子上,一脸的满足感,就像是在劳累一天之后,坐到俱乐部集会室一样。奎因警官并没有被他的表象欺骗。他长时间专注地盯着摩根,这让头发灰白、大腹便便的摩根感到坐立不安。

摩根摸了几个口袋后才找到,然后递给了奎因。奎因接过票根,又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另外三张票根,将双手放在桌面下,仔细核对,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四张票根放回自己的口袋。

奎因厌恶地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皮椅上,吸了一撮鼻烟,然后用完全不同的语调对约翰逊说道:“麻烦你,约翰逊老弟,去把摩根先生叫进来。”

“这么说,你坐在中间M2号座位,对吧?位置不错,摩根。”他说道,“究竟是什么让你来观看《枪战》的呢?”

警察敬了个礼。只见手铐一闪,咔嗒一响,“牧师”傻傻地盯着手腕上的手铐。还没等他开口讲话,就被推出了办公室。

“啊,这是部标新立异的戏,不是吗,警官?”摩根显得有点难为情,“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想来看戏——你看,我并不经常来剧院看戏——但罗马剧院的经理免费赠送了一张今晚的演出票,所以我就来了。”

奎因飞快地转向那名警察。“把他给我铐起来,”奎因指向恶棍,厉声说道,“押回警局总部。”

“是这样吗?”奎因直截了当地问,“那他们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收到的票?”

她笑了起来,一摇一摆地走出了办公室。

“啊,我是在上周六早上收到信的,警官,寄到我的办公室。”

“别急,约翰尼,”奎因冷冰冰地说道,“奥康内尔!”听到喊声,女孩转过身,试图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我暂时不会对潘泽尔先生提起任何事。但是,我劝你要谨慎,和你的上司讲话时,学会嘴巴干净点。出去吧,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出什么岔子,那就只有上帝才能帮你了。”

“哦,你还收到封信,啊?你不会碰巧把它带在身上吧?”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恶棍带着无辜的眼神斜视着她,穿过地毯准备跟她一起走。奎因对那个警察做了个手势,“牧师”又被拽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非常——确定——我带了,”他咕哝着,开始翻口袋,“带来了!给你。”

“你帮了很大的忙,年轻的女士。”奎因说道,突然站了起来,“你可以走了。”

他递给警官一张小小的长方形毛边白纸,是那种皱纹证券印刷纸。奎因警官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到灯光下。透过上面打印的几行字,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水印图案。他抿着嘴,把这张纸小心地放在桌面的记事簿上。在摩根的注视下,他打开潘泽尔的桌子上面的抽屉,在里面翻找,直到找到一张信纸。信纸很大,是正方形的,上面印有一个华丽的剧院图章。奎因把这两张纸并排放在一起,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拿起摩根递给他的那张,慢慢地读了一遍。

“不记得了,长官……呃,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做,但是一整晚我都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随着问题的递增,她变得愈加紧张。她又偷偷地瞄了一眼“牧师”,但是他正盯着地板。

罗马剧院经理部诚邀本杰明·摩根先生光临九月二十四号(星期一)晚上的《枪战》演出。我们竭诚期盼作为纽约律师界的领军人物的摩根先生能就这部剧的社会和法律方面提出宝贵意见。当然,我们也并不勉强。剧院经理部愿进一步保证,摩根先生可接受本次邀请,而无须尽任何义务。

“那么,我想,”奎因冷冷地接着说道,“在第二幕期间,你也不记得领过谁到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旁边吧?”

(签名)罗马剧院邀请人:S.

“没有,长官。我不知道他在那儿。没有……没有往那边看,我想。”

用墨水写的“S”字迹潦草,几乎无法识别。

“那你也有没有注意到谁坐到过他旁边吧?”

奎因抬起头来,笑了笑。“罗马剧院还真是不错啊,摩根先生。我正纳闷——”他依然微笑着,朝一直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响地听着他们对话的约翰逊做了个手势。

“没……没有,长官。”

“去把潘泽尔经理叫来,约翰逊,”奎因说道,“如果那个宣传员——那个叫贝尔森,或者皮尔森,或者其他什么的小伙子——在的话,也让他来。”

“那你起身走动时,有没有注意到菲尔德?”

约翰逊离开后,奎因又转向摩根。

“嗯,我站起过几次,我想,”她谨慎地回答,“但是一切都正常,经理也不在附近,所以我又坐回去了。”

“麻烦你把你的手套给我看一下,摩根先生。”他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奎因的眉毛垂下来,“年轻的女士,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些,我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很多麻烦了。那在整个第二幕演出期间,你有没有站起来过?”

摩根困惑不解地盯着他,然后把手套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奎因一脸好奇地捡了起来。这是一副白色丝质手套——通常用来搭配晚礼服。奎因假装忙着检查手套。他把手套翻了过来,细查一个指尖处的污点,他甚至还试着把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并和摩根开着玩笑。检查完毕后,他一脸严肃地把手套还给了摩根。

玛吉·奥康内尔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狠狠地瞪了约翰尼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着奎因警官说道:“我想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她一脸厌烦,“这个蠢蛋就是懦弱。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长官。如果你不告诉那个杂种经理的话,上帝会保佑你的。”听到这里,奎因的眉头微微上扬,但是没有打断玛吉。“我给约翰尼弄了张免费票,是的,”她无所畏惧地继续讲道,“因为——嗯,约翰尼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剧情,而且今晚他休息,所以我给他弄了张免费票。是两人用的——所有免费票都可以两个人使用——所以约翰尼旁边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着的。那是个左边靠过道的座位——那是我给这个大嘴巴的家伙弄到的最好的票。在第一幕期间,我很忙,没办法和他坐在一起。但是第一次幕间休息后,第二幕演出开始时,事情就少了,也是我和他坐在一起的好时机。当然,我承认——几乎整个第二幕演出期间我都坐在他旁边。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难道我就不应该休息一下?”

“嗯——哦,对了,摩根先生——你的礼帽真是漂亮,我可以看看吗?”

“嗯!”奎因说道,和善地看看恶棍,又瞧瞧女孩。“帕森,年纪大了些,明智了不少啊。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们两个坐在一起?什么时候?为什么?在一起坐了多久?”

摩根把帽子放在桌子上,仍然一声不吭。奎因满不在乎地拿了起来,还吹着口哨,曲名是《纽约人行道》,调子比标准音低些。他把帽子在手上翻来翻去。这是顶质量上乘的帽子,内衬的丝绸闪着光泽,盖有生产商“詹姆斯·昌西公司”的金色印章。摩根的姓名的首字母“B.M.”嵌在带子上。

“哎,闭嘴,玛吉。”约翰尼出其不意地插嘴,“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不管怎样,早晚他都会发现我们曾坐在一起,那样他就会怀疑你。你不了解这家伙。坦白交代吧,玛吉!”

奎因咧嘴笑着把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大小正合适。但他马上就摘了下来,递给了摩根。

“当然是的,长官。谁说不是了?”女孩儿变得有些激动。奎因望向她颤抖的手指时,它们又不动了。

“非常感谢你能允许我查看你的手套和帽子,摩根先生。”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签簿,草草地做了个笔记。

“我的意思是,之前你告诉我,演出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在固定的位置;你给很多人引座;你不记得是否曾把蒙特·菲尔德,也就是死者,引到他那一排座位;在演出过程中,你都站在左边过道的前端。整场演出都站在那儿,玛吉,是这样吗?”

门开了,约翰逊、潘泽尔和哈里·尼尔森三人走了进来。潘泽尔踌躇地走上前,而尼尔森则坐在一把扶手椅上。

“你什么意思?”她问道。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警官?”潘泽尔颤声问道,鼓起勇气,试着无视坐在椅子上的委靡不振、头发斑白的大人物。

“这个我们先不讨论,”奎因警官一边说,一边把玩他的鼻烟盒,“玛吉,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在我和你讲过之后,你是否又记起什么了。”

“潘泽尔先生,”奎因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你们罗马剧院,一共有多少种信纸?”

“我凭什么把一切都告诉你,警察先生?”她有些无礼地回答,“再说,我为什么要说?约翰尼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经理睁大眼睛。“就一种,警官。在你面前的桌子上就有一张。”

奎因温和地说道:“姑娘,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给你的朋友约翰尼弄了一张票?”

“嗯——”奎因把他从摩根那儿拿到的那张纸递给了潘泽尔,“我想要你仔细地看看这张纸,潘泽尔先生。据你所知,罗马剧院有这样的纸张吗?”

玛吉·奥康内尔站在地毯上,悲哀地看了看盯着地板的情人。她瞥了一眼奎因,然后绷紧嘴唇,厉声对约翰尼说道:“哎,他们还是抓住你了,你个笨蛋。我告诉过你,不要试图逃跑。”说完,她轻蔑地转过身,背对着约翰尼,开始用力往脸上涂粉。

经理以一种陌生的眼光审视那张纸。“没有,我认为我们没有这样的纸,事实上,我非常确定。上面写的什么?”看到上面的几行打印字体,他不禁突然转过身喊道,“尼尔森!这是什么?——是你最新的宣传噱头吗?”他将那张纸在尼尔森的眼前晃了晃。

听到敲门声,奎因说道:“请进。”门开了,门口站在那个穿着引座员制服的纤瘦女孩,早些时候奎因已经找她问过话了。约翰逊跟着她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尼尔森从经理的手中抓过那张纸,迅速地读了一遍。“啊,看来我要转行了。”他轻声说道,“这肯定能打破一直保持的广告宣传记录。”他又读了一遍,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然后,在四双带着责备神色的眼睛的注视下,他把纸还给了潘泽尔。“对不起,这么绝妙的主意,根本就没我的份儿。”他慢吞吞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说着,他退回角落里,双手抱在胸前。

“嗯,约翰尼,你今晚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经理一脸困惑地转向奎因警官。“这真是奇怪,警官。就我所知,罗马剧院从来不使用这种信纸,而且我非常确定,我从来没有授权任何人进行这样的宣传。如果尼尔森说他没有做,那——”潘泽尔耸了耸肩。

“一百二十二美元,约翰尼,”老人低声说道,“我似乎从这些钱里闻到了波诺莫丝绸的味道。唉!”他笑了笑,问道,“有没有酒瓶子?”警察摇了摇头。“他的马甲和衬衫下,有没有什么?”又是否定的回答。直到搜查结束,奎因都没有再讲话。搜完身,约翰尼长长地出了口气,放松下来。

奎因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放进口袋。“就这样吧,谢谢你们,各位先生。”他点点头,让潘泽尔和尼尔森离开了。

奎因接过来,迅速地数了一下里面的钱,然后递给警察,又放回了约翰尼的口袋。

他打量着摩根,摩根满面怒容,脸红到了脖子根。奎因抬起手,又轻轻地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牧师”一脸不情愿地让警察搜身,不过没有反抗。“没有枪。”警察简洁地说道,然后接着搜。他把手伸进约翰尼的口袋,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要看看吗,警官?”

“你怎么看这件事,摩根先生?”他直率地问道。

“我们忘了点事没做,帕森。”他说道,“警官,你搜一下卡赞内里先生的身,好吗?”

摩根跳了起来。“该死的,这绝对是陷害!”他喊,在奎因的面前挥舞着拳头,“请恕我无礼,我对此事了解得也不比……不比你多。还有,你不要以为,通过搜查我的帽子和手套这个把戏就能吓到我——天哪,你还没有搜查我的内衣呢,警官!”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激动得脸色发紫。

他从极不情愿的约翰尼手中接过帽子检查。他把里面的皮带拉下来仔细地看,最后把帽子还给了约翰尼。

“但是,我亲爱的摩根,”奎因警官温和地说,“你何必搞得自己这么紧张不安呢?别人还以为我冤枉你谋杀了蒙特·菲尔德呢。坐下,冷静冷静,老兄。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么说,”奎因警官又舒适地靠在椅子上,继续讲道,“这么说,我的老朋友帕森·约翰尼对蒙特·菲尔德谋杀案真是一无所知了。好,好,好!那我们就看看你女朋友怎么说,是否能证明你的清白吧。”他讲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约翰尼手中的帽子。那是一顶廉价的黑色软呢帽,和约翰尼身上的深色外衣相配。“嗨,帕森,”他突然说道,“把你的帽子递给我。”

摩根瘫在椅子上,用一只颤抖的手抹了抹额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警官,我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可是,这些倒霉的事情——”他平静下来,喃喃自语。

奎因警官双眼一亮,快速地和约翰逊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名侦探转身离开了房间。

奎因警官坐着,一脸疑惑地盯着他。摩根正用手帕忙着擦汗,大口地吸着雪茄。约翰逊不以为然地咳嗽了一声,抬头望着天花板。突然,又有一阵嘈杂声传到房间里,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玛吉·奥康内尔,”约翰尼悲伤地说,“她是这里的引座员。”

奎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就这样吧,摩根先生,你可以先走了。”

“她的名字?”奎因警官厉声说道。

摩根缓缓地站起来,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闭紧双唇,戴上帽子,走出了房间。约翰逊看到警官的手势,懒洋洋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帮他打开门。两个人都离开了。

“谁?……哎,她是……嗨,长官,不要让她卷入麻烦,好吗?”帕森·约翰尼大声喊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对这件事她也一无所知。说实话,我……”

房间里只剩下奎因一个人,他马上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四张票根、摩根给他的那封信,还有从死者口袋里找到的那个女士莱茵石手包。他再次打开那个莱茵石手包,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铺在身前的桌子上。有几张名片,上面精美地印着“弗朗西斯·艾夫斯-波普”;两条花边精致的手帕;一个小化妆箱,里面放着粉底、胭脂和口红;一个小钱袋,装着二十美元纸币和一些硬币;还有一把房门钥匙。奎因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会儿这些东西,又装回手包里,然后把手包、票根和信都放回自己的口袋。他站了起来,缓缓扫视四周,然后穿过房间,来到衣帽架前,拿起挂在上面的一顶圆顶礼帽,检查它的内层。里面印有姓名的首字母“L.P.”,帽子的尺寸是六又四分之三码,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啊哈,居然还牵扯到女士。”奎因高兴地说,“那么,这位年轻的锡西[3]是谁呢,约翰尼?”

他把帽子放回原处,打开房门。

“我——我女朋友给我的,长官。”恶棍紧张地回答。

坐在接待室里的四个人马上都站了起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奎因笑着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约翰尼拧了拧手中的帽子,说道:“长官,我前面什么都没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要捏造个罪名,把我抓起来。其实,我可以解释我是在什么时间进来的,怎样进来的。我来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半,是凭票进来的,这是票根,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仔细地搜索口袋,掏出一张打孔的蓝色票根。他把票根递给警官。奎因接过来,仔细地扫了一眼,然后塞进了口袋,接着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张票的呢,约翰尼?”

“终于轮到你们了。”他说道,“来,请都到办公室里来吧。”

“那太糟糕了,约翰尼。”奎因警官叹了口气。他吸了一撮鼻烟,又说道:“好吧,你没有杀蒙特·菲尔德。那你今晚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还有,你的票哪里去了?”

他礼貌地站到一旁,让他们先进去——三位女士和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们都有些激动地走进办公室,那个小伙子忙着给女士们拉椅子,让她们都坐下来。四双眼睛热切地盯着站在门口的老人。奎因警官笑了笑,宛若一位慈父。他快速瞥了一眼接待室,然后关上门,威严地走到桌子前坐下,伸手去摸他的鼻烟盒。

“不!”恶棍喊道,突然猛烈地挥舞着胳膊。旁边的警察敏捷地抓住他的胳膊,扭到背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不承认任何事情。我什么都不承认。我整晚都没有见到菲尔德,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我承认……我有些朋友,很有影响力的,长官。我告诉你,你不能诬陷我。”

“好了!”他温和地说道,“我感到非常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公事公办,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来看看。嗯,对了……对了,对了,我必须——好吧!现在,首先,女士们和这位先生,我们如何开始呢?”他和善地看了一眼三位女士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说道,“我相信,这位女士,虽然我未能有幸听到你自我介绍,但你的名字应该叫弗朗西斯·艾夫斯-波普,对吧?”

“帕森啊,帕森,”奎因说道,“你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我只是想寻找一些线索而已。当然,如果你想承认人是你杀的,那我马上就给我的人打电话,把你讲的弄清楚,然后大家都回家睡觉去。怎么样?”

女孩眉毛向上扬了扬。“没错,长官,”她的声音充满活力,悦耳动听,“尽管我不是很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一脸痛苦地盯着奎因。警察猛地拉了他一下,让他站直。

她笑了笑。她的笑容非常有吸引力,又极具女人味,让人陶醉得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她风华正茂,婀娜多姿,一双棕色的大眼睛,而且肤如凝脂。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朝气,让奎因警官精神为之一振。

恶棍倚着那个警察瘫倒下来,眼中露出一丝绝望。他舔了舔嘴唇,说:“你说对了,长官。但是,老实讲,我……我对这件事真是一无所知。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我没有——天哪,你不会把这个案子怪罪到我的头上吧?”

他冲她笑了笑。“嗯,艾夫斯-波普小姐,”奎因说道,“我想,对于一般人来说,你的身份可能是个谜。不过,我是个警察,要比一般人强很多,所以想知道你的名字也并不难。而且,你绝对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事实上,我今天还在报纸的社会版上见过你的照片。”

“没错。就是现在毫无知觉地躺在我们停尸房里的那位先生。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别给我装了!你还说你不认识蒙特·菲尔德?我当时只是提到他的姓,你就知道他的名字了。现在赶紧坦白吧!”

女孩笑了,流露出一丝紧张。“哦,原来是这样啊!”她说道,“我开始感到害怕了。长官,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菲尔德。是……”约翰逊盯着“牧师”喊道。

“公事——总是公事,”奎因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对任何人感兴趣的时候,都会与我的职业相关……在问你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的朋友都是谁?”

“还有,约翰逊,”奎因靠在椅子上,继续讲道,“帮我想想,当时是谁为我们的这位朋友辩护的?”

看到奎因警官望向自己,三个人都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弗朗西斯迷人地一笑。“很抱歉,长官,请允许我介绍我的朋友。这两位女士分别是希尔达·奥兰奇和伊芙·埃利斯,她们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斯蒂芬·巴里先生,我的未婚夫。”

仍是沉默。

奎因略为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都是《枪战》的剧组成员吗?”

“那次,”奎因对着恶棍温和地解释,“那次你被判入狱一年。还记得吗,约翰尼?”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的,警官。”探员回答。

奎因转向弗朗西斯。“我并不想管闲事,艾夫斯-波普小姐,但是,我想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朋友和你一起来了呢?”为了消除疑惑,他笑着问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失礼,但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命令我的人带你来见我——你一个人……”

奎因警官转向约翰逊,问道:“约翰逊老弟,你曾参与侦破巴比伦持枪抢劫案,对吧?”

三名演员都很不自然地站了起来。弗朗西斯的目光从她的伙伴身上转向奎因警官,一脸恳求的神色。

“牧师”咬了咬嘴唇,依然一语不发。

“我——请您原谅,长官,”她迅速地讲道,“我……我以前从来没有被警察问过话。我很紧张,当你问我问题时,我希望未婚夫和这两位女士——我最亲密的朋友——能够在场。我没意识到这违背了您的意愿……”

“你的律师?好啊,帕森,谁是你的律师呢?”奎因毫无恶意地问道。

“我理解,”奎因笑着说道,“我完全理解。但是,你看——”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出去。

“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牧师”绷着脸说道。

斯蒂芬·巴里俯身在女孩的椅子旁,一脸挑衅地盯着奎因说道:“亲爱的,如果你需要,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么说,你是什么都不想说了,啊,约翰尼?你觉得我会让你蒙混多久呢?”

“但是,斯蒂芬,亲爱的——”弗朗西斯无助地哭泣起来。奎因神色坚定,没有让步的意思。“你……你还是先出去吧。但请在外面等我。这不会很久的,对吧,长官?”她问道,眼中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牧师”一言不发,眼中满是不信任的神色。

奎因摇了摇头。“不会太久的。”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似乎变得有些暴躁。其他三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变化,无形中和他对立起来。

“喂,帕森,”奎因以威胁地语气说道,“我把你带到了我想要你来的地方。我们现在可以好好地聊聊了,不会有别人打扰。明白了吗?”

希尔达·奥兰奇是位高大丰满的女士,虽已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脸上还留有年轻时美貌的痕迹。此时,在房间内冷冷的灯光下,她花容尽失。她俯在弗朗西斯身旁,盯着奎因警官,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们会在门外等着你,亲爱的,如果你感到不适或什么的,就喊一声,我们会马上进来帮你的。”说完,她愤愤地走出房间。伊芙·埃利斯拍了拍弗朗西斯的手,温柔而语调清晰地安慰道:“别担心,弗朗西斯,我们都支持你。”说完,她拉着巴里的胳膊,跟在希尔达·奥兰奇的后面。巴里回头望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怒,还有一丝担心。他又恶狠狠地瞥了奎因一眼,然后才砰地关上门。

“把那个浑蛋给我带过来!”他厉声对那个警察说道。说完,自己坐在潘泽尔的椅子上,双手指尖合拢。那个恶棍被警察猛地拉起,走过地毯,被推到桌子的正前面。

奎因立即站起身来,动作干净利落,态度也很冷漠。他盯着弗朗西斯的双眼,手掌按着桌子的表面。“现在,弗朗西斯·艾夫斯-波普小姐,”他简洁地讲道,“我想和你谈的,就是这件事……”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就像舞台上的魔术师一样,迅速地掏出一个莱茵石手包,“我想把你的手包还给你。”

奎因迅速转过身,朝向约翰尼。

弗朗西斯半抬起身子,目光从奎因警官身上转向那个闪闪发光的手包,脸色煞白。“哎呀,那是……那是我晚宴用的包!”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几个人有些激动地交谈了一阵儿就出去了。约翰逊随手关上了门。

“正是,艾夫斯-波普小姐,”奎因说道,“是在剧院发现的——今晚。”

奎因警官挥挥手,让约翰逊走到旁边的一个角落,然后,对等着他的这群人和蔼地讲道:“我找来你们两个只是聊聊。既然其他人也在这儿,那么他们在这里等会儿也可以。但是,现在我希望大家都先到接待室,我有点小事要先和这位先生谈谈。”说着,他的头倾向恶棍。约翰尼一脸愤怒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然了!”她略带紧张地笑了笑,坐回椅子上,“我真是太傻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包丢了……”

“什么都没有,警官。老头儿似乎并不认识他们。其他人只是感到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找她。”

“但是,艾夫斯-波普小姐,”奎因警官慎重地继续讲道,“找到你包的地方远远比找到你的包本身更重要。”他顿了顿,“你知道今晚这里有人被杀了吧?”

奎因点了点头。“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他依然低声地问道。

弗朗西斯张大嘴巴,盯着他,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是的,我听说了。”她低声说道。

“那个老头儿就是摩根,”约翰逊低声说道,“坐在旁边的美女就是你让我找的那位姑娘。我在正厅前座找到她的时候,发现那个年轻小伙子和另外两个女士和她在一起。这四个人看起来很亲密。当我告诉她你的口信时,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她还是站起来,像身份高贵的人一样,跟我来到这里——只不过另外三个人也跟来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乐意见到他们,警官……”

“嗯,你的包,艾夫斯-波普小姐,”奎因冷冷地继续讲道,“是在死者的口袋里被发现的!”

“约翰逊,多出来的三个人是谁?”他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

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然后,她哽咽着叫了一声,在椅子上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奎因走到桌子前,面对着这一群人。约翰逊看到他招了招手,便快步走到他旁边。

奎因纵身向前一跃,脸上顿时流露怜悯和担心的神色。他刚刚碰到弗朗西斯那软弱的身体,门猛然被推开了,斯蒂芬·巴里飞快地冲进房间,大衣的下摆随风晃动。希尔达·奥兰奇、伊芙·埃利斯和约翰逊探员紧随其后。

帕森·约翰尼不以为然地咳了一声,和跟着他的警察一起,侧身穿过地毯,走到角落里。他发现周围的人都身份显赫、光彩照人,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挪了挪脚,向警官的方向投去绝望的一瞥。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探子!”巴里喊道,用肩膀将奎因撞到一边。他温柔地把弗朗西斯抱在怀里,拨开挡在她眼前的那缕黑发,在她耳边拼命地安慰着。弗朗西斯叹了口气,看到旁边那张激动的脸庞,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斯蒂芬,我——头晕。”她低声道,说完又躺进斯蒂芬的怀里。

那位发福的男士离其他人远远的。一看到奎因警官走进来,他马上站了起来,带着询问的神色看着警官。那一小群人也安静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奎因。

“谁拿些水来!”年轻男子摸着她的手吼道。约翰逊马上递过一只平底玻璃杯。巴里硬往她的喉咙里灌了几口,弗朗西斯呛了一下,恢复了知觉。那两个女演员把巴里推到一旁,态度生硬地把男士都赶了出去。奎因警官也一脸温顺地跟着不断抗议的年轻人和探员走了出去。

但是,此刻,奎因警官不是在欣赏潘泽尔先生私人办公室的艺术品位,而是在观察对面的六个人。约翰逊的旁边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毫无瑕疵的晚礼服,身体有些发福,双眼显得非常精明,此时正困惑地皱着眉头。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的是位颇有姿色的年轻姑娘,穿着一件朴素的晚礼服,套着一件披肩。此时她正抬头看着一个身穿晚礼服、手上拿着礼帽的英俊小伙子,他朝那位姑娘的椅子探过身子,殷切地与她小声交谈。他们旁边有另外两位女士,她们都倾身向前,专心听着。

“你真是个好警察,真是啊!”巴里尖酸刻薄地对奎因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用你们警察惯用的伎俩,打她的头吗?”

路易斯·潘泽尔对于办公室的陈设有自己独特的品位。一张雕花的桌子上亮着一盏带有透明绿色灯罩的台灯。椅子、放烟灰缸的台座、制作精美的衣帽架、包上丝绸的长沙发椅,所有这些东西都雅致地分布在房间内。与大多数经理的办公室不同,潘泽尔没有将明星、经纪人、制片人或“天使”[1]的照片挂在墙上,而是挂着几幅精致的版画、一张大挂毯和一幅康斯特勃[2]的油画。

“哦,哦,年轻人,”奎因温和地说道,“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她只是受到了惊吓。”

奎因打开了主办公室的门,站在门槛上往四周快速地看了一眼。接着,他走到一边,让那个恶棍和警察走在前面。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了。

他们都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气氛很紧张。这时,门开了,两个女演员搀扶着弗朗西斯走了出来。巴里飞快地跑到她身边,摸着她的手,小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好点没有,亲爱的?”

“帕森,跟我来。”奎因边往前走,边随意地说道。那个小恶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敏捷地将烟蒂弹进一个闪闪发亮的古铜痰盂,没精打采地跟在警官的后面,那名警察紧跟其后。

“斯蒂芬——请——带我——回家,”她靠在巴里身上,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办公室的接待室地方很小,装潢以铜色和橡木为主。帕森·约翰尼坐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入皮制坐垫里。他正在那儿吞云吐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警察站在椅子旁,一只大手搭在帕森的肩膀上。

奎因警官站到一边,让他们过去。他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看着他们慢慢地走到正门,与一小群观众一起走了出去。

奎因警官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1] 在俚语中指戏院的资助者、 后台老板。

他走到一扇带有绿色斑点的门前,上面标着“经理办公室”。开门前,他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情形。观众中的骚乱平息了很多。闲聊声充斥着整个剧院。警察和探员们在各排间来回走动,发布命令,回答问题,将观众从座位上赶起来,让他们在主过道里排成一队,准备在外面大门口处接受搜查。奎因警官无意间注意到,面对这样的折磨煎熬,很少有人抗议。他们似乎都太累了,根本没力气抱怨搜查这一无礼的举动。女士们又好气又好笑地在一边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由一位身穿黑衣、慈眉善目的妇女逐个快速检查。奎因扫视了一下挡在门口的探员们。皮戈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正迅速地检查男士们的衣物。韦利站在他的旁边,认真观察每个人在接受搜查时的反应,偶尔也会亲自去搜查。埃勒里站得有些远,双手伸进宽大衣的口袋里,嘴上叼着根雪茄,似乎是在想那部极其重要却未能买到的初版小说。

[2] 约翰·康斯特勃(John Constable,1776—1837),英国画家,以风景画著称。

奎因警官穿过铺在正厅前座后面的宽阔红地毯,将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眼睛。他将手伸进口袋深处,摸索他离不开的鼻烟盒。奎因警官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问题,因为他紧紧地攥着两张蓝色的票根,眉头紧锁,似乎对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满意。

[3] 锡西(Circe),又译赛丝,喀尔刻等等,荷马史诗《奥德赛》中把人变成猪的妖妇,喻妖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