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 > 二十九

二十九

“大人,这是真石头的,弄不动啊!”

这时亦有其他卫士从衙门里闻声而出,众人上去七手八脚地欲推石碑,石碑却纹丝不动。

庾瓒一跺脚,道:“那……那赶快找块布来,先把它罩上。”

决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庾瓒当机立断,朝手下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它搬到院子里去。”

尔等长安士民,屡教不改,罪不容赦,查朝华寺住持弘济,俗家名曰杨廷玉,于太和三年腊月辛酉日将上任住持悟真杀害。又于本月十二日,将其徒慧觉锁于般若殿中……

旁边的金吾卫士见状也是方寸大乱,若不是碍于庾瓒在场,只怕当场便会逃回衙门里去。好在庾瓒惊恐之余还没忘了环顾四周,除了担心是否有某个不知藏身何处的杜纯帮凶,庾瓒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是否会被上头知道。所幸现在是晚上,街上没有行人。

微明的天色中,韦若昭正歪着头,一字一句地念着石头上的碑文。此时石碑已经被罩上了一块巨大的雨布,两个金吾卫士一左一右用竹竿挑着。庾瓒又穿上了那件不合身的护身软甲,韩襄等人明显是被从酒桌上叫下来的,个个垂头丧气、神情委顿,反倒是独孤仲平,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垂手站在一旁。

庾瓒吓得顿时跌坐在地——怎么可能,杜纯明明已经死透了啊?可这口气,这笔迹,又明明就是杜纯的!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上元之日,天谴必至。先取恶僧弘济狗命,为尔等长安罪人接引,再降巨祸与尔等洗罪。考诸古今,凡罪恶之城,非罹难无以重生,无毁灭万难再造。莫怨天不怜人,实因尔等拒不悔罪,以至招此大祸。天意昭彰,避无可避也……

碑文起首乃是巨大的“长安祭”三字,下面便是碑文,卫士就着灯光轻轻念了起来:“尔等长安士民,屡教不改,罪不容赦……”

韦若昭还要接着念,却被庾瓒不耐烦地打断。

庾瓒急忙叫旁边值守的手下卫士拿了盏灯笼,两人凑过去看。

“够啦!故弄玄虚,人都死了,还想吓唬我!”庾瓒看向一旁的韩襄,“牛车雇来没有?赶快将这破玩意拉走,千万莫让长史大人知道了。”

送走了大将军,又得意扬扬四下逡巡了一阵,庾瓒方才决定打道回府,连环凶案告破,也该回家向老婆报到了。庾瓒一边想着一边朝外走,出了官衙大门却看见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但见一块巨大的石碑不知何时竟矗立在衙门前的空地正中!石碑上隐约刻着字,密密麻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

韩襄却哭丧着脸,道:“去雇了,今日上元节,家家户户都在扎晚上的彩灯,有车的找不着把式,有把式的又没车……”

庾瓒这一整天,感觉自己走路都是飘起来的,所有先前的压力、恐惧和委屈都一扫而光。刚才,金吾卫大将军韦青居然破天荒地亲自到他的衙门里来验看杜纯的尸首,顺带赞许了他好几通,还满口应承要替他向上面表功。庾瓒久经官场,知道这些话也未必就能作数,但好歹让一直骑在自己头上的薛进贤吃了次瘪,庾瓒心里还是十分的受用。

“饭桶!你们不会把车和车把式都弄来?哪个说一定要自己赶自己的车?”

韦若昭说着,主动端起了酒囊给两人倒酒。

庾瓒不禁大发雷霆。一直默不作声的独孤仲平这时上前摸了摸石碑,又用指甲在石碑上划一下。

韦若昭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大声道:“太好啦!谢谢你,碧莲姐!来,我们喝一杯!”

“原来是万年县出的青石啊!”独孤仲平轻声嘟囔着。

“错不了!我好几次听他喝多了,就自己这样叨叨呢!”

众人不禁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独孤仲平,还是韦若昭反应最快,当即大叫道:“万年县,去找万年县的石匠,这石碑肯定是他们运到这儿来的!”

韦若昭还有点半信半疑,道:“这样说行吗……”

几个石匠很快被带到了庾瓒的大堂上。庾瓒开始不愿韦若昭看见自己与独孤仲平审案的实际状态,反倒是独孤仲平大大方方地表示韦若昭博闻强记,又熟悉所有陈年旧案,让她在旁边听着也许不无裨益。韦若昭这才真正目睹独孤仲平同庾瓒的“双簧”,只觉得十分滑稽好玩。要不是独孤仲平不断瞪她,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碧莲笑道:“你就说树学会了喝酒却不再能喝水,变得进退两难,不知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只好一半一半了。”

石匠们很快承认石碑就是他们半夜里运到这里,竖立起来的。而订购这石碑的人的确是杜纯,只不过这杜纯假扮成金吾卫士的模样,给了这几个石匠一笔丰厚的酬劳,要求务必于上元节前将石碑刻好,并一定要于上元当日一早,送到布政坊右金吾卫衙门前。

“那我应该怎么说?”

独孤仲平示意庾瓒追问杜纯是何时将碑文交给他们的,得知原本杜纯在交付工钱时便已给了一篇碑文,但就在三天前的夜里,他又突然赶来,将碑文改了许多处,石匠们只好日夜赶工,方才赶在规定的时间将石碑刻好。

“凡是他不想答应的事,他就用这个问题去考人家。谁能说清楚树是怎么想的,还不是入了他的套?”

庾瓒听得怒不可遏,拍桌子瞪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他叫你们刻什么,你们就敢刻什么,说!你们拿了他多少钱?”

韦若昭一愣,道:“你……你怎么知道?”

石匠们吓坏了,其中一个还算胆大的支吾道:“钱是加了些,可他是金吾卫的人啊!”

不等韦若昭说完,碧莲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碧莲道:“这是他考你的吧?”

“放屁!他是冒充的。”庾瓒更加愤怒,直到独孤仲平隔着屏风提醒,这才话锋一转,“那我问你,这碑文哪里是他改过的?”

韦若昭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碧莲姐,你说他们也不问问这棵树愿意不愿意,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变的这样一半荣一半枯……”

这石匠却连连摇头,道:“我等只是石匠,只会刻字。其实这字并认不了几个。”见庾瓒不肯信,石匠只好磕头,“我等虽也觉得此人古怪,却万万不知他那碑文是冒犯朝廷的反文,此人怪得很,找我们刻碑,居然还自带石料。可他穿着金吾卫的衣服,我等小民又怎敢不从他呢?”

“可不,也不晓得是哪个起头干的坏事,弄得现在只能浇酒不能浇水,好大一笔开销呢。”

独孤仲平一愣,低声指导庾瓒道:“这碑不是万年县出产的青石吗?问他,石料有何特殊之处。”

“然后那些酒客喝多了就总拿酒浇它?”

庾瓒当即有样学样,道:“本大人认得,这碑就是你们万年县出产的青石,他为何还要自带?这石料可有特殊之处?”

“哪有!这树是我种下的!”碧莲笑而摇头。

“小的们也觉奇怪啊!他带来这石料就是我们本地所产,刻起来也无特殊之处。别人来刻碑都是我们备料,不知他为何一定要用自己这块。因他钱给得多,我们也就没有多问。”

“你是说荣枯树?”韦若昭忽然心念一动,“你们搬进来的时候就有这棵荣枯树吗?”

独孤仲平知道继续问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便示意庾瓒将石匠们放了。众人又回到石碑前,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时而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石碑打量,却都被周遭虎视眈眈的金吾卫士驱散。

“只怕没人真晓得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碧莲叹了口气,“哦,说不定那棵树倒是晓得!”

韦若昭看着石碑若有所思,道:“他那天晚上差点被捉,居然带着伤,连夜赶去把碑文改了,看来这改的地方很是重要!”

韦若昭顿时脸一红,连连摇头道:“哪儿有,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这碑文也没说什么呀!还是之前翻过来调过去那几句话。”庾瓒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唉,这个疯子,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碧莲已经自顾自倒了杯酒,坏笑道:“怪得直往心里钻吧?”

“碑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石碑说明他是布置好一切才寻死的。”独孤仲平冷冷地道。庾瓒、韦若昭各自一愣,刚要开口询问,李秀一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韦若昭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头来。“真是个怪人!”韦若昭一边嘟囔着一边关上窗。

“画画的说得对,他又要杀人了!”

“看够了就踏踏实实陪我喝酒,反正他今儿晚上也不能跟你谈案子的事了!”

众人闻声回头,但见李秀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背后。

夜风习习,独孤仲平宽大的衣袍迎风而动,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只显得俊逸神秀。韦若昭不禁看得痴了,碧莲这时凑过来,故意伸手到韦若昭眼前晃晃。

“杀谁?”韦若昭好奇地问。

“是《洛神赋》……”韦若昭不禁喃喃自语。

李秀一哼了一声,道:“弘济啊!你们不记得了?出告示必死人,这杜纯人虽死了,可并没失过言啊。堂堂长安右金吾卫,明知道一个死人要杀一个活人,要是再阻止不了,让死人得了手,那可就太现眼了!嘿嘿,别说乌纱不保,以后上街怕是也要被长安人的唾沫淹死。”

韦若昭只好看着独孤仲平跌跌撞撞穿过屋顶,他果然又坐了下来,将琴横放在自己的膝上,移音换调,另起了一曲,接着就口中咿咿呀呀开始吟唱起来:“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庾瓒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嗫嚅道:“那你看我们该如何防阻……”

碧莲只笑了笑,摇头道:“不用多事,多少次了,他掉不下来。你这时叫他反而麻烦,等他疯够了,就会再坐下来弹那破琴的。”

“你们知道他要干,却不知他何时、何地、打算怎么干,如何能防?”李秀一只是冷笑。

韦若昭害怕地用手捂住了嘴,朝碧莲道:“他会不会掉下来啊?我们快想办法把他弄下来吧!”

韦若昭见庾瓒甚是难堪,心中有些不忍,道:“你也是吃过官饭的,何必来幸灾乐祸?”

这时琴声突然戛然而止,接着传来屋瓦的一阵乱响。韦若昭脸色一变,急忙跳了起来,推开窗户。但见独孤仲平已经摇摇晃晃上了屋顶,手里抱着那张琴,他开始沿着屋脊走,仿佛要走到身后那一轮巨大的满月中去。

“我又不是长安人,他又没把我算在罪人里面,况且我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

碧莲不解地笑了笑,道:“那我可不知道了。唉,我就听不惯你们唐人这些调调,半死不活的一点劲头都没有,又不能唱又不能跳,哪有我们康国的弦子曲好听?”

独孤仲平此时一直在盯着石碑看,完全没理会李秀一和韦若昭的斗嘴。半晌,他突然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独孤仲平已经拎着一柄锤子从官衙门房里奔出来,他径直来到石碑前,抡起锤子便朝石碑砸去。

韦若昭更加好奇,道:“那为什么呀?”

“你干吗——”韦若昭惊讶地大叫起来。

“可不是嘛!这个怪人,平常从来不弹,也不让别人碰他的琴,只有每月十四月初圆的时候弹,一弹就是一晚上,真是抽风。”

独孤仲平却毫不理会,挥舞锤子向那石碑砰砰一阵猛砸。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石碑正中竟出现了一个大洞,飞溅的碎石粉末中,隐隐可见那空洞里藏着什么东西。

“是他在弹琴?月圆的时候他就会弹琴吗?”

原来这石碑竟是空的!

一阵悠扬的古琴声就在这时自窗外传来,曲调婉转,听起来却有些清冷寂寥的意味。

反应过来的韩襄当即上前,伸手进去将藏在里头的东西掏出来,一块袈裟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而这袈裟看起来十分的破旧,背部已然丝丝缕缕,破成了几片。

碧莲抬手一指,道:“你听!”

“这是住持才能穿的袈裟,一定是老住持的!”韦若昭忍不住大叫。

韦若昭一愣,道:“为什么?”

李秀一上前摸一下袈裟的破处,道:“穿这袈裟的人背上受了重击,足以致命。看来独孤先生是找到罪证了!”

碧莲一笑,将韦若昭按下,道:“不叫你去我自有道理,今儿个十四,月亮初圆,他肯定会乖乖待在那阁楼上,不过别人去打扰,他会生气的。”

“罪证?”庾瓒一头雾水,“什么罪证?”

韦若昭还是心不在焉,道:“我还是去找找……”

韦若昭道:“当然是弘济用戒尺打死老住持的证据啊!杜纯在帮我们,他果然不甘心放过弘济这个恶棍!他要假手我们除掉他,这就是他死前的布置。”

“你这个妹妹啊,真是查案查得发痴了,人都死了还查什么!”碧莲说着又替韦若昭满上,“来,再喝一杯!”

独孤仲平有些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锤子,点头道:“他为什么不用石匠们备的料,而是自己特意送了这块石料来?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那么是什么原因呢,答案只能是里面有东西,我估计就是弘济杀害前任住持的证据。”

韦若昭却没有品酒的心情,只随意举杯饮了一口,道:“碧莲姐,你有没有看见独孤先生,我急着找他,他让我去查的东西……”

一卷纸质泛黄的账册这时从卷着的袈裟里滚落出来,独孤仲平弯腰将其拾起,只扫了一眼便交给韦若昭,道:“韦姑娘看得快些。”

“这是我们康国出产的上等葡萄酒,外面那些家伙出多少我都不卖给他们,来,你尝尝。”

韦若昭按捺不住欣喜,这分明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她于是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着,越看越惊喜,急忙道:“这是个账本,记的都是朝华寺大刻经期间的往来账目,很多钱,这儿有弘济的签名,哦,这还有悟真,就是老住持!”

碧莲拉着韦若昭去了韦若昭的房间,又从自己房间取来一只大皮酒囊,将韦若昭面前的杯子倒满了红色的酒液。

“哦,这种事我有数!一定是这小子经手此事,贪了很多钱,被老住持发现了。”庾瓒终于恍然大悟,“物证在手,快去牵马,韩襄,多带人手,去朝华寺抓人!”

众人一阵哄笑,韦若昭听了又气又窘,一跺脚起身要走,碧莲急忙走过来拉住她。碧莲道:“你别听这些人瞎扯,画画的人虽然怪,可不像他们这些粗俗汉子一般。走,别理他们,去你那儿,咱们自己喝。”

韩襄等人当即行动起来,却听得一声马嘶,却是李秀一策马抢先朝远处奔去。原来他早就备好了马在一旁,只等右金吾卫的人发现线索,他就去抢功,一点道理都没打算讲。

另一人跟着打趣,道:“怎么不知道?刚才我明明在平康坊的岫云馆里和他照过面。他还求我把绮红姑娘先让给他呢!”

庾瓒担心李秀一抢走功劳,赶紧带着人追上去。韦若昭本想跟着,却见独孤仲平依然盯着那石碑出神。

当即有金吾卫士怪笑道:“那个怪人,寻他不见,谁知道他上哪里逍遥去了。”

“独孤先生,我们也去吧?”

“那不一样。”韦若昭神情失落地在桌边坐下,“怎么也不见独孤先生?”

独孤仲平只一笑,道:“你也想去抢赏金?”

身旁的胡姬当即替韩襄斟酒。碧莲见韦若昭一脸沮丧,便凑过来道:“不过是只猴子,你若是喜欢,回头叫人再替你弄一只就是了!”

“不是,可总不能李秀一捡个大便宜,我们白忙活儿一场啊!”

韩襄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嗨,猴子明天再找不迟。今天我们只想饮酒快活,一醉方休,来,快给我再满上酒!”

“那你去吧,我还没想通。”

“破案小乖也立了功的,你们这些人真是没良心。”韦若昭哼了一声,“怕是它心里还是放不下旧主,要是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没想通?”韦若昭好奇心顿起,“还有什么没想通的?”

韩襄道:“韦姑娘,你怎么才来,还找什么猴子,快来和我们一块儿喝一杯。破了这连环大案,功劳也算你一份!”

独孤仲平没说话,他注视着眼前残缺的石碑,整个案子的始末在脑海中逐一闪现:漫天传帖与黄金面具掩映下师崇道七窍流血的脸;十字街头伴随着卷轴从天而降的曹十鹏;鲜血淋漓的舞台上骆可及被铡刀一截两段的惨状;以及杜纯临死前以自己尸身写下的那个巨大的“罚”字……

韦若昭这时匆匆走过来,手里拿着那条拴猴子的绳子,逢人便问,“喂,你们看见我的小乖了吗?谁看见我的小乖了?它把这绳子咬断了。”

独孤仲平骤然一个踉跄,身体晃了晃,几乎摔倒,脸上却是既痛苦又兴奋的表情。他的头终于痛了起来!独孤仲平知道这将最后逼近这案子的核心,他扶住头,下意识地在身上摸酒壶,却几处都摸了空。

“那敢情好!可这里头的名堂老板娘你就不懂了,就说那杜纯的尸首,是直接抬到长史大人那儿好,还是直接弄回衙门去,这里头就有不少讲头!”韩襄搂着个漂亮的胡姬,喝了口酒,煞有介事地说,“若是抬到长史大人那儿,由着长史大人向上头禀报,估摸着一大半功劳就都归了薛长史了。是我给庾大人出的主意,先弄回衙门,直接向大将军请功!不过长史那边也不能怠慢,两头都去通知,只不过让去长史大人那儿的晚走一会儿……”

一只精致的小皮酒壶这时递了过来,独孤仲平诧异地望过去,就见韦若昭正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己。他接过酒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好东西?”

“有什么好结的?”碧莲一脸不屑,“反正那疯子死都死了!庾大人再不来,老娘把他存在这儿的好酒都搬出来请你们喝了!”

“给你准备的。”

韩襄笑嘻嘻摇头,道:“我们大人自然忙着结案呢!”

这回,独孤仲平的神情真正地惊讶了。

米娅问道:“案子不是都破了吗,怎么不见庾大人?”

“没别的意思,是为了破案子嘛。”韦若昭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故作随意,“你说过的,你想通了的时候,就会犯头疼病。可你要是疼死了,下回就没有能想通的人了!”

碧莲和米娅等几个胡姬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卫士们中间调笑,斗酒,将气氛搅得十分舒坦。

独孤仲平笑了,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再将已参透的案情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就对韦若昭道:“走吧,我们也去朝华寺!”

连环凶案终于告破,金吾卫士们由韩襄带着,成群结队地涌到荣枯酒店,将整个大堂都包了下来。自打过了年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所有人都准备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