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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李秀一急匆匆走出阁楼,韦若昭听明白他要去拿人,哪肯错过,急忙跟出来。两人都大步流星地穿过西市的鱼虾档,李秀一眼睛一路紧盯着鱼贩子们正在切鱼的手。

独孤仲平一副微醺喃喃自语的模样,而李秀一已经骤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原来是——”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独孤仲平,“想不到长安还有你这等人物,在下佩服!”

“我怎么没听明白,凶手是用什么杀的人?”紧随其后的韦若昭好奇询问。

李秀一意识到激将法对独孤仲平无用,只好悻悻离开。韦若昭正犹豫着是否应该跟上,就听见独孤仲平仰天一笑。“那死鬼胸前有一大摊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化了,真是好生奇怪啊……”

“冰!鱼贩子最好的凶器。把冰块磨尖了,一击致命,遇热即化,还不留痕迹。”

“李兄高明,小弟确实不知。”独孤仲平对李秀一言语中的挑衅意味仿佛浑然不觉,面带微笑看向李秀一,眼神却没有任何的游移闪避。

“原来是这样。那独孤先生是怎么猜到的?”

李秀一劈手夺过腰刀转身便走,韦若昭不禁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李秀一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道:“我看你也不知道这鱼贩子用的是何种凶器吧?”

李秀一回身瞪一眼韦若昭,显然对她的聒噪很不耐烦,韦若昭赶紧闭上嘴巴,可走了没几步便还是按捺不住地发问。

“那就好,”独孤仲平不慌不忙又饮了口酒,“我说的是醉话,你别当真。”

“那我们是要找个左撇子吗?”

李秀一顿时怒火中烧,跳起来大声嚷嚷:“你别太狂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凶手是个左撇子。那宋崇脖子上的伤口是从右往左的,我量他逃不出我手心!”

李秀一再次恶狠狠瞪了韦若昭一眼,冷笑道:“净说废话,怪不得人家不收你!”

独孤仲平只一摆手,道:“离此不远,就是西市的鱼虾档,你去那儿找那凶手问就是了,何必要问我呢?”他说着故意停顿片刻,“除非你没有办法找到他……”

韦若昭顿觉有气,刚想开口辩驳,李秀一就在这时停下脚步,两眼放光地盯着路旁一处摊位,但见那鱼摊后面,一个身穿油布围裙的年轻鱼贩正左手挥刀,动作麻利地切着鱼。

“那依你看,这个卖鱼的是拿什么杀了宋崇?”

这就是杀死宋崇的凶手?韦若昭顿时又兴奋起来,正想开口问,李秀一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

“我不过是胡乱猜的,你随便听听也就是了。”

“买鱼!”李秀一粗声粗气地道。

韦若昭终于听出端倪,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李秀一。李秀一这时也明白过来,道:“你是说宋崇身上的那股臭味是鱼腥味?”

年轻鱼贩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道:“有新到的活鲤,客爷要不要称几条?”

独孤仲平边说边拿过那刀,轻轻抽出寸许看了看。“好快的刀,李兄不用客气,这样的大礼我可收不起,我只不过在那死鬼身上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因此胡乱猜猜罢了。”

“哪个要鲤鱼,我要找的鱼姓宋。”

独孤仲平看着李秀一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反倒笑了,道:“原来你是那窗外的朋友,我还当刚才在窗外偷听的是连环凶犯呢,吓死我了。”

鱼贩闻声顿时变了脸色,转身便想逃跑。而李秀一已动作迅捷地翻身跨入鱼档,将鱼贩的左手拧过按在了地上,鱼贩当即惨叫连连。周围鱼档的贩子们聚在一起,缩头缩脑地看,但没有一个敢上前。

“你少跟我装蒜,谁要是想呛我的生意,我的兄弟可不依他!”李秀一说着把腰刀拍在孤独仲平面前。

“原来你这杀人的手也是肉长的?我问你五句话,你说一句假的,我就掰断一根。”李秀一狠狠地道。

独孤仲平打开酒壶闻了闻,并不喝,故作一脸懵懂,道:“我何时说过?”

“我只杀过鱼,没杀过人啊!”鱼贩带着哭腔辩解,李秀一手上一用力,嘎巴一声,只引得对方一阵杀猪般惨叫。

“无妨,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说这凶手会是个卖鱼的?”

“宋崇是不是你杀的?”

“不敢不敢,”独孤仲平再次摇头,随手抓起一瓶酒,满不在乎地在自己的桌案前盘腿坐下,“我酒喝多了,这会儿脑子不太清楚。”

“……是。”

“我当然要去寻他,不过独孤先生好像对他很是了解,我有心和你讨教讨教。”

“为什么杀他?”

韦若昭只听得云里雾里,独孤仲平却已知道对方多半就是刚才在窗外偷听之人。如此他也应该看穿了自己同庾瓒的双簧配,当即微微一哂,摇头道:“那你自可去寻那凶手,并没有谁拦着你。”

“我家祖坟让他挖了,我寻了他两年了!”

李秀一顿时冷笑,道:“你我都是明白人,那庾大人不过是你随意摆弄的一个幌子罢了。”

“你怎知道他要和东嘎交易?”

“这都是庾大人定的,你如何来问我?”

“是道上的兄弟帮着打听的……”

“那宋崇本是我追捕的要犯,如今不明不白死了,我只能找那凶手讨我的赏金了。你为何让人把宋崇的尸体胡乱埋了,销毁追查的线索?”

“你用什么杀的他?”

独孤仲平心中明白,嘴上却装糊涂,道:“怎么讲?”

鱼贩稍显迟疑,李秀一手上又一加力,对方又是惨嚎一声。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无缘无故的,挡了别人财路可不好。”

“是冰!是冰,爷爷莫掰了!”

“不敢。想必这位就是洛阳的李捕头……”

李秀一点点头,果然和独孤仲平判断的一样。

李秀一这时已经从门外踱进来,稍一拱手,冷冷地道:“你叫孤独仲平?久仰!”

“那他的赃物现在何处?”

“是啊,你不愿收我,自有别人求我当徒弟呢。”韦若昭故意做出一副扬扬自得的样子。

“这……这我不知道啊!”

独孤仲平闻声回头,见又是韦若昭,微微有些惊讶。“你师父?”

“不知道?”李秀一骤然暴怒起来,嘎嘣一声便掰断了鱼贩一根手指。

“喂,画画的!”韦若昭从虚掩的房门外探出头来,“我新认的师父有事想和你聊聊!”

鱼贩只疼得哭喊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我只想杀他报仇,哪儿计较他出些什么货,这路断子绝孙的勾当我从不掺和!”

韦若昭果然如李秀一预想的那样,毫不犹豫便同意了他的建议。韦若昭领着李秀一轻车熟路来到独孤仲平的阁楼,独孤仲平正站在那幅长安城坊图前思索,可以看见万源柜坊的位置已经被标了出来。

李秀一其实已经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宋崇一死,赏金本来就已大打折扣,如今再找不到赃物,这一票生意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了。李秀一又泄愤似的打了鱼贩几拳,这才松开手,大喝了一声:“滚!”

韦若昭瞪大了眼睛,登时态度柔软了许多。她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李秀一也认定韦若昭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适才他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躲在窗外将众人一番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庾瓒对独孤仲平的恭敬倒在其次,最让他惊诧的是独孤仲平只凭一点蛛丝马迹便将宋崇的来历分析得一清二楚,这人无疑是个探案高手!他没想到长安还有这等人物。李秀一有心会一会这个独孤仲平。

鱼贩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拔腿便跑。韦若昭这时凑过来,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报官啊?”

李秀一哈哈一笑,道:“你要是好好求求我,我就教你一招,让那个叫独孤仲平的收你做徒弟!”

“拿他有何用?洛阳衙门要的是活宋崇和那批东西,这鱼贩子又不能换赏金!”李秀一一脸颓唐。

“你有什么能让我利用的?”

“可他是杀人犯呀!”

李秀一果然一点头,道:“我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我啊!”

“我只管追逃领赏,不管什么杀人不杀人。”

“凭什么?你又想利用我?”韦若昭这回多了个心眼,觉得李秀一不可能没目的地帮自己。

韦若昭更加不解,道:“哎,你怎么能这样呢?把个杀人犯就这么放跑了。”

李秀一从怀里摸出一只干瘪的狼爪、挠了挠下巴,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吗?这种事休想瞒过我的眼睛。不如你把这个独孤仲平的底细告诉我,再领我去会会他。”

“老子又不是圣人,你别跟着我了,快去找你那个小白脸师父吧。”

韦若昭被人说破了境况,言语已没了底气,嘴上却还在硬顶:“胡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秀一说着转身便走,韦若昭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他,道:“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收留我吗?”

“不对吧,我看是你想认那个叫独孤仲平的当师父,人家不想收你吧?”李秀一冷笑。

“我骗你的!”

韦若昭一听不禁惊慌起来,掩饰道:“谁说的?他们已经答应收下我了,只是……只是还没办妥而已……”

“什么?”韦若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这个大骗子!”

“别激动啊,我刚才让你暂时充我的相好,只是因为两个人坐在那儿喝酒不像一个人那么扎眼,不至于惊跑了那个扒坟的贼。不过,要说骗子嘛,姑娘你也不是右金吾卫的吧?”

李秀一却不禁哈哈大笑,轻蔑地道:“像你这么傻的,不骗你几回,怎么会长记性,你好好谢谢我吧。”

韦若昭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道:“什么?你竟敢把我和……”

李秀一一脸轻蔑,加快了脚步。

“就你?”李秀一轻蔑地扫了韦若昭一眼,冷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就是容易自以为是,想要女人我就去平康坊了!”

韦若昭没看脚下,一下子绊倒,摔在路边一摊臭水中。她气得哭起来,李秀一却如没听见似的离去。

“好啊,你这个大骗子,我正要找你呢!”韦若昭见了李秀一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抡包袱欲打他,“你早就不是金吾卫的人了,却来骗我帮你,还让我冒充你的相好,你说,你是不是看我长得漂亮,在打坏主意?”

韦若昭衣服弄得又湿又脏,脸也蹭黑了,没有办法,只得一瘸一拐地走回荣枯酒店来,神情狼狈不堪。碧莲见了吃惊地迎上来。

李秀一早已等在门口的石兽后面,见韦若昭走近,当即坏笑着学起狗叫。

“哎呀!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韦若昭边叨叨,边冲荣枯酒店的招牌使劲地吐吐舌头,可出得门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心下又茫然起来。似乎出了这个门,自己就与梦想中的探案生活彻底无缘了,比走出右金吾卫衙门时还明确,难道都是因为他也住在这里?

“没什么,我摔了一跤……”韦若昭不想叫碧莲看轻了自己,兀自嘴硬,可委屈的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韦若昭一手挽着包袱、一手牵着猴子,怒气冲冲走出荣枯酒店的大门。“哪个再上这个门,哪个就是小狗!”

碧莲一看就明白了,道:“你这哪儿像是摔的,是不是让人欺负了?是哪个混蛋干的?欺负你在长安没有人是吧?跟我说,我找人替你出气。他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碧莲是谁,敢欺负我的客人,就是不给我碧莲面子。说,是谁啊?”见韦若昭垂着头不说话,碧莲便又道:“快上我屋里来,我给你换换衣服,擦点药。”

庾瓒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照老规矩,留份档,弄到城外乱坟堆子埋了吧。”

韦若昭弄不清碧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支吾着不肯动。急脾气的碧莲已经一把拉住韦若昭,笑道:“哎呀,别拘着大唐人的臭架子了,我没那么坏!”

韩襄凑过来问道:“那这尸首怎么办?还拉回衙门吗?”

韦若昭见她态度诚恳,自己又这般狼狈,依从地跟碧莲去了她的房间。碧莲先帮韦若昭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用一块白绸从一个小瓶里蘸出药来,在韦若昭腿上的伤口处轻轻按摩。冰凉的伤药碰触伤口火辣辣地疼,韦若昭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庾瓒听言,稍稍放下心来。

“这是我们康国的伤药,最灵了,抹了就会好的。”

独孤仲平当然明白庾瓒的顾虑,微笑道:“传帖谁都能写,可这笔字比那连环凶犯差远了。而且还藏在胸前,不撒出来,那连环杀手哪回不是弄得满城皆知?显然是凶手想搭连环杀手的车罢了。”

韦若昭心中感激,道:“谢谢你啊!老板娘。”

庾瓒这才凑到独孤仲平近前,低声道:“老弟,那这,你确有把握这不是那疯子所为?那些传帖明明……”庾瓒还不放心,这命案不是那凶犯所为自然是好,可万一被自己疏忽过去,可是怎么也承担不起的责任。

“别老板娘,老板娘的啦,这酒店的老板到底是谁还真说不清呢,”碧莲真诚地一笑,“你就叫我碧莲好了。你们唐人啊,就是心思里的弯弯绕太多了,你不要以为我总是和你作对!其实呀,我什么事都是说了就忘啦!”

“我……”韦若昭顿时语塞,又想像方才那般假作头昏,庾瓒已经又给韩襄打眼色,韩襄上前架起韦若昭便朝外走,韦若昭自然不情愿,嚷嚷着不愿离开,但很快还是被带了出去。

韦若昭不好意思地冲碧莲笑笑,道:“老板娘,哦不!碧莲姐,你以前生我气是不是因为独孤先生?”

“既然这样,”独孤仲平一笑,“韦姑娘,你为什么还待在这儿不走?看来是把我那个问题想出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碧莲嘻嘻地笑起来。

韦若昭一噘嘴,道:“他说话不算数,还说要分我赏金呢。犯人一死,转眼工夫他就没影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韦若昭更不好意思了,嗫嚅道:“我其实不是……”

独孤仲平看向韦若昭,道:“哦,看来,约你帮手的就是他喽?”

碧莲反倒笑而摇头,道:“嗨,你解释个什么?嘿嘿!其实,那个怪人,我也不是那么稀罕他。”

“嗨,是个帮洛阳金吾卫抓逃的私探,他说他一直追捕这个宋崇,好不容易要抓住了,却又让人给杀了!”

“他在你这儿住了很久吗?凭他给衙门里画画,哪来那么多钱?”

“胡人?”独孤仲平反倒显得有些惊讶,“胡人没有做鱼虾生意的啊。奇怪!”他说着再次回到尸体旁,使劲地嗅了嗅,又道:“李秀一是谁?”

“他呀,在这儿住,不用钱。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吧!”碧莲直直地盯着韦若昭看,连连点头,“你长得真好看,唐人女子就是细巧。”

庾瓒一脸信服地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李秀一说,和宋崇交易的是个叫东嘎的,他来晚了,宋崇已经被杀了。”

韦若昭红着脸摇头,道:“碧莲姐你才漂亮呢!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胡人了。”

“不过是扒坟专用的铲子。至于为什么说他是来荣枯出赃,他穿成这样,显然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让仇家或同伴发现,好独吞这笔财。但他身上没有钱也没有柜坊的票据,说明买卖还没做成。”

碧莲毫不谦虚地咯咯笑起来,顺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道:“真的,大家都这么说呢!”

“洛阳铲?那是什么?”韦若昭更加好奇。

“碧莲姐,我其实只是想拜独孤先生为师,跟着衙门里探案子,可他是不是讨厌我,为什么总想办法为难我呢?”韦若昭与碧莲之间的芥蒂既已化解,索性将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很简单,这人脸色苍白,毫无人色,说明长期昼伏夜出,又加上在那几丈深的地下提心吊胆地挖死人东西,阳气受了损;他下巴上有老茧,这是长期用下巴顶着洛阳铲的结果。”

碧莲想了想,道:“唉,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文绉绉的千金小姐是怎么想的,他们那行有什么好的,三天两头碰死人,晦气死了,挣那路赏金要伤大财运的,多不划算嘛!”

庾瓒、韦若昭甚至许亮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韦若昭忍不住再次插话,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宋崇是个扒坟的,还知道他是出赃的时候被杀的?”

“我不是为了挣钱。”韦若昭一脸真诚。

“主意当然还是要大人拿,不过依我看,这种扒坟摸金的盗贼,多半是无家无口的浪荡子,随便找块地埋了,也不会儿有人来生事,更何况他是想出赃的时候送了命,大人要是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耽误了那连环大案,岂不是轻重不分?”

碧莲更加疑惑,道:“那你是好奇?很多事你做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在场众人听言,自然是面面相觑,庾瓒看着从宋崇身上搜出那一大堆纸,一脸惊诧,道:“可这儿又是一堆传帖啊,怎么可能不是那连环凶犯所为呢,不报怕是蒙不过去吧?”

“碧莲姐,我看你和阿得、大厨他们几个也是有故事的……你们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大人不必如此担忧,”独孤仲平淡然一笑,“我看这条人命和之前的那几个没什么关系!”

“还什么出格的事,你既然猜到了,就直说嘛,我们就是做贼的!”

“自然是那连环杀人凶犯又作案了!这大年下的,真是要我的命啊!”庾瓒唉声叹气。

韦若昭虽已心中有数,还是被碧莲的直率惊得张大了嘴。碧莲笑得更是豪爽,道:“这有什么,我们那时候别提多潇洒快活了。告诉你吧,我六岁来的长安,十岁就在街上做贼了!”

独孤仲平道:“大人打算怎么上报这条人命?”

“真的?”韦若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庾瓒觉得有理,但就这么把人都放了又觉得可惜,想了想,问道:“是什么凶器弄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啊!”

“别大惊小怪的,这也是门手艺呢!不是谁都能干的,我这双招子啊可厉害了,寻常的东西根本看不入眼。比如你脖子上那吊坠。”

独孤仲平随手将白布盖上,叹了口气,道:“除非他杀完人累了不想走,留下来喝上一杯,再就势看个热闹。”

韦若昭再一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时韩襄风风火火地推门闯进来。

庾瓒一愣,道:“何以见得?”

“哎呀,老板娘,你躲在这儿呢,快,独孤先生请你去。”

“庾大人,你扣住的那些客人里恐怕不会有凶手了。”独孤仲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找我?去哪儿啊?”

庾瓒不知真假,一时间也不敢硬来。两人说话之际,独孤仲平已经快速地检查了宋崇的双手,十根指头上不见半个刺青,他的心放下了。本来他也在踌躇,凶犯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和那把钥匙有关,怎么又会在荣枯酒店杀人?这么看来,完全是不相干的案子。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走吧,他遇上贼了,请你去指点指点。”韩襄抹着头上的汗。

“我们俩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奇怪,这么丑的人,为什么要装女的?”韦若昭忍不住好奇插嘴。庾瓒嫌她烦,朝韩襄一使眼色,几个金吾卫当即围上前摆出赶人的架势。韦若昭眼珠一转,急忙手扶头,作头晕状,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哎呀,刚才吓到我了,我的头还有点晕……”

碧莲却一瞪眼,嚷嚷道:“呸,让我去抓贼?什么意思?显摆他知道老娘底细是怎么着?”

“少说也有半个时辰。”庾瓒赶紧回答,此刻他迫切地希望独孤仲平能从尸体上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韦若昭看看碧莲,又看看韩襄,虽然没开口,眼光中却期待夹杂着恳求。

“死了有多久了?”

碧莲顿时会意,道:“要我去也行,韦若昭也得一起!”

独孤仲平掀起盖住宋崇尸身的白布扫了一眼。

韩襄早已急不可耐,巴不得马上能回去交差,自然忙不迭点头道:“一起就一起,快走吧!”

尸首临时停在了荣枯酒店一间储藏杂物的房间里,碧莲虽有一千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酒客们都被扣住,一个个接受金吾卫士的盘问,今天的生意是无论如何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