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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的确闪现过这个念头。”

我喝了一小口可乐。她看着我:“你觉得奇怪,我俩怎么会待在一起,对吧?”

“很简单。”她倚着沙发靠背,双手敲着朱莉的膝盖。“在一起,我俩感觉自己很有价值,成了相互满意的好伙伴——真是奇怪的组合,对吧。”

“其实现在我很快乐——因为我不想要他们看到,我是多么地鄙视他们的父亲。”她说道,语气轻蔑。“相信我,他待在日内瓦湖我真是谢天谢地。”她把手放在朱莉膝盖上。

我放下饮料杯;对于她俩这种组合,管他奇怪不奇怪,我都毫无兴趣。

“抱歉。”

“詹妮,我来真的是想问你卢克的情况。”

“传言不胫而走。她们开理事会我去参加了几次,是有关婴儿福利、西北安居计划的。我关注儿童问题。奇普说我的母爱用错了地方。可我们没有孩子。”

“好吧。”她叹了口气,“可怜的卢克!真不知道在那个毒蛇窝里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是我先遇到他……”一时间,她神色哀怨,然后向朱莉一笑并且依偎着朱莉。“他从蒙大拿回来以后我才认识他的,人不错,可虚度光阴哪。”她看过来,“佳人好逑,你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到双颊发热。

去年冬天,我确实为资渡会——资助过渡住房妇女会——制作了一部宣传片。

“嗯……我以为是。”她笑了,“别担心,我会保密的,我对你无害。”

“那反倒使我立刻喜欢上了你;那以后我真的做了些调查,就更加喜欢你了。你做了一部资渡会7的片子,对吧?”

我是格蕾丝·斯里克8。我有种感觉:詹妮·萨顿可以随意变成一条梭子鱼9

“我也是那种感觉。”

我不禁四下张望。这间大屋子延伸到厨房,吧台上放着一盒比萨,我面前的咖啡桌上摊开放着一些杂志和今天的报纸,报纸上放着两个大咖啡杯,杯里都还有一半咖啡。

“哦,对了,对于某些事,我也不会完全说实话,其实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几周以前,奇普打过电话,要我查查你是什么人;他很讨厌你。”

她跟随着我的目光:“抱歉,这么凌乱。不过,如此轻松自在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我拿不准该怎么说。

“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句。”她说,“唉,这就是我对奇普的感觉。”

“只要奇普回来,家里就不得安宁。”见我皱眉,她接着说,“他这个人哪,这么说吧,就是一个患了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小男孩。”

“上帝保佑:愿沙皇……远离我们?”

朱莉发出“哼哼哼”的轻笑声。

詹妮再次犹豫片刻,然后问道:“你还记得《屋顶上的提琴手》6中那句台词吗?涉及沙皇的那一句?”

我看着詹妮。

“什么东西那么好笑呀?”我问道。

“他的强迫性洁癖到什么程度,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一切都必须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水槽里见不得咖啡污渍,卫生纸必须刚好在扎孔的虚线处撕下;一次他看见衣柜里他的衣服有了皱褶,就长篇大论地攻击起来,言辞激烈,语气刻薄。”她翻了个白眼,“他的衬衣必须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抽屉里;天哪,他甚至常常查看那些该死的衣柜!尽管他从来都不整理床铺,但女佣们都必须严格按照他的刻板要求叠好被子,放好枕头,否则就会被解雇。”她摇了摇头。

朱莉也照样喝了一小口,然后她俩相视而笑。

“怪不得!”我喃喃自语道。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端起杯子向我倾斜:“对于奇普·萨顿,”她抿了一口。

“你说什么?”

我看着她,惊愕不已:“你看出了我的想法!”

我这才明白,那次在度假村庆典上,奇普看到我身上葡萄酒污渍为何是那种反应。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粗鲁无教养,但显而易见,并非仅仅如此。

她观察着我,嘴角现出一丝微笑:“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依靠报纸来了解而不是我丈夫告诉我?”

我左顾右盼道:“就为这,我曾与他有过争执。”

她怎么会那样信赖报纸?我很纳闷:奇普难道不会逐一告诉她吗?

她挥了挥手:“他不在,我就过着正常人的日子。”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盘腿而坐:“我一直都在读相关报道;天哪,结果才是那么乱七八糟的;很庆幸,我没在那儿。”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30年前,你还不认识卢克?”

我回了她一个微笑,希望这个笑能让她解除戒心:“日内瓦湖的情况你都知道吗?”我十分谨慎地开口问道。

“30年前,我在麦基诺岛10消夏,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萨顿家族呢。尽管我厌恶这个家族,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卢克·萨顿是最不可能伤害任何人的,更不必说杀人了。”

“谢谢,”我随即坐进一个宽大的藏青色扶手椅里,看着她把三个玻璃杯装进了冰块,倒满了无糖可乐,接着递给我一杯,朱莉一杯,然后坐在了一张靠近朱莉的单人沙发上,朱莉伸出一只手臂放在那张沙发的靠背上。詹妮靠着朱莉的手臂,气定神闲,抿了口饮料,向我扔过来一个什么也不在乎的微笑;我感觉到,她敢于接受我的任何质询。

***

我与朱莉相互点头示意,詹妮走到屋子一角的吧台里面:“请坐,想喝点儿饮料吗?”

晚上,我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时候,突然想起詹妮·萨顿的那些话;我禁不住一直都在想,和奇普的这段婚姻,她是如何忍受过来的?对于她,我也弄不清自己是怜悯,恼怒,还是钦佩?和奇普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要是我根本就受不了;他居然会常常检查衣柜、抽屉和洗碗池等屋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整洁干净、井井有条!把衣服取出烘干机以后,我甚至都很少折叠起来。幸耶不幸,我婚后也只是持续了第一年。

“我们差不多打完了,”她说,“请叫我詹妮吧。”接着她指了一下另外那个女人——那女人纤细娇小,一头金发:“我的朋友,朱莉·诺斯坦。”

突然我张大嘴巴,手里的盘子差点儿掉了下去!

“但愿没有破坏你们打羽毛球的兴致,萨顿太太,”我说。

衣服!安妮·萨顿的衣物!警察在储冰屋找到的时候,叠得整整齐齐!

我跟着她走过铺着大理石地板的宽敞门厅,左边是一个比较讲究的客厅,厚厚的地毯,壁灯像是微型的枝形吊灯,家具都很精美雅致,具有路易十六4时期的风格;右边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螺旋式楼梯,令人想起《乱世佳人》5里面白瑞德携着郝思嘉的情形。我们最后来到房子后部一个镶木板的屋子里,地面与天花板之间高达12英尺。一张长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子,也穿着羽毛球运动衣。

1柳林路:位于芝加哥北郊,东西走向,离市区约20多公里,穿过司考基、诺斯布鲁克等小镇。

她再次看着我;我感觉她是在决定是否要和我谈;终于,门开大了:“请进。”

2温内特卡,位于芝加哥北郊富人区,距市区仅16英里,为美国富翁最密集的25个小镇之一,2015年曾名列全美最富裕小镇第二名。

我一下子放松了:“希望你能谈谈安妮·萨顿去世那天晚上的情况。我知道当时你还没有和奇普结婚,也许他或者家里其他人在那以后提起过,有可能成为卢克当晚不在现场的证据。”

3乔治王时代:英国1714-1830年间,历经乔治一世、二世、三世、四世君主。

她转身答道:“一切都好。”然后转过来对着我上下打量,凝视的目光穿透了我的牛仔裤、T恤衫,看得我手心出汗。“那……请问有何贵干,卢克的朋友?”她说道,表情好奇但不失善意。

4路易十六:法国国王(1754-1793,),于1774-1792在位,是法国历史上唯一被处决的国王。

她没回答,只是用那双黑亮而敏锐的眼睛瞪着我,让我觉得她把我看了个透;突然,她背后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一切都好吗,詹妮?”

5《乱世佳人》美国1939年拍摄的电影,根据玛格丽特·米切尔193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飘》改编。

我换了口气,希望詹妮弗·布林克斯·萨顿(奇普之妻),完全不像是她丈夫那种人。“萨顿太太,很抱歉打扰你,但我真的需要和你谈谈。我叫艾利·福尔曼,是卢克的朋友。”

6《屋顶上的提琴手》,根据犹太作家罗姆•阿雷切姆小说《特维亚和他的女儿们》改编的音乐剧,1964年百老汇首演,1971年好莱坞制作成音乐喜剧片。

我下了车,上前按响了门铃,铃声在里面大声回响。片刻之后,羽毛球击打声停止了;又过了片刻,门开了,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而纤细的女人,黑色的短发扎着一根防汗带,身穿浅灰蓝色的羽毛球运动衣,脸上的汗珠儿亮晶晶的。

7资渡会:为暂时没有住房者提供资助的妇女慈善组织。参见本系列第三部《凶案影像》

温内特卡2一些僻静的街道上,隐藏着一栋栋巨大的住宅,不过,你要事先知道有这么一些人家,才能找到这儿。我转入白橡树胡同,然后缓缓地驶入一个单行道;此处已经不像是街道,倒像是一条私家车道。我停车于一栋庄严宏伟的红砖楼房前,这栋建筑具有英国乔治王时代3的风格,房前是一条碎石铺成的车道,后院犹如一个微型的森林保护区。刚好可见旁边的一处空地是一个羽毛球场,围墙很高,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击打羽毛球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8格蕾丝•斯里克(1939—)也译作“格瑞斯·斯里克”,美国歌手,歌曲作家,艺术家,模特;曾有人说艾利与她相像。

借助于谷歌搜索与综合性电话簿,5分钟之后,我就找到了目标,于是摇摇晃晃地向东行驶在了柳林路1上。

9梭子鱼:热带海洋里一种大型的食肉鱼类。

我和莎伦相约,第二天上午去喝咖啡。然而,挂断电话以后,我却瞪着电脑显示屏发呆。我肯定忘了某事——先和某人谈谈卢克或者萨顿一家或者那个夏天所发生的情况;于是我拿出一张纸,手握铅笔,开始列出所能想到的相关人员;写到奇普时,不禁拿起铅笔在桌上轻轻敲了起来。

10麦基诺岛:著名避暑旅游胜地,位于美国密歇根州。

朱莉娅·豪尔德伦说话算话;一小时以后,她果然找到了莎伦·辛格的电话号码,莎伦70年代在日内瓦湖的花花公子俱乐部做过兔女郎。我谢过朱莉娅,并发誓再也不让自己的偏见阻碍那些可能发生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