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谈谈巧合吧。”金姆插嘴道。
“可这结果出来至少还要六个星期呀！”
吉米看向她：“你想说什么，金姆？”
“DNA鉴定结果将很关键，”吉米答道，不理会金姆，接着说，“如果这会使他免责并且还有不在场证据被确认的话，他肯定会没事儿。”
“我只是想啊，你决定退出调查，这样的巧合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时机的掌握也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没有回答。
“你究竟想说什么？”
金姆转头向我：“你为了卢克什么都愿做，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萨顿一家想干什么就能找到人去干；我父亲几天前还活着，现在却不在人世了；你本来应该像一束激光直射进去，可你倒好，反而要退出，就因为一句‘卢克是我的哥们儿。’这就是我称为‘巧合’的原因。”
“我们可以帮帮卢克吗？”我说道，“假如我们能找出他妹妹遇害当晚他不在场的证据，结果会怎么样呢？”
吉米下巴上的一块肌肉颤动了一下，但他的回答依然平静而从容：“金姆，说实话，正是为你着想我才退出这个案子的，正是因为我和卢克的关系我才必须这样；只有我回避了，郡司法部门的矛盾才会平息。”
把盘子里的食物吃了好大一部分之后，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此刻我已相当平静，已更容易控制情绪；吉米似乎也放松了。
金姆看过去，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母亲去年中风，一度坐立不安；这时候，他——突然现身。”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你母亲肯定非常震惊，因为一直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那么多年！”
“你也应该尝一点儿吧。”我对她说。
“的确如此。”金姆的神色稍微有些茫然，但似乎还算真诚。
金姆只是看着这一切。
“他消失以后，你母亲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他拿起叉子伸进盘子；一时间，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刀叉碰撞之声。
“母亲说他去了密尔沃基或芝加哥打工；但他后来一直没有回家，母亲就说他病了，心脏病发作什么的，而且没能和我们联系上。”她神色茫然地摆弄着酒杯，似乎刚刚才意识到母亲的说法一直都太牵强了。但另一方面，如果是大人说的，哪怕解释不通，小孩子们也只能接受，尤其是家长说的话。
“我们读的是同一本《育儿手册》。”
“除了现在证明的情况，即她一直都和你父亲保持着联系之外。”
他勉强笑了一下：“听上去真像我母亲。”
金姆回过神来：“那有什么要紧的？”她猛然说道。“关键是他已经死了。所有的人，包括我们勇敢的警察局长，都想放过迫使他出逃的那家人。还没看见？这一幕已经再次上演了！”她怒气冲冲地说。“管他怎么样，整整三十年了，卢克都没拿出不在场的证据，现在怎么还拿得出来？你认为他还会记起那个特定的夜晚他在何处在干什么？就算他说得清楚，谁还会相信？”
“快吃吧。”
“那也很难说，”我说道，同时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我就能记得30年前，那年夏天尼克松下台，我的眼睛一直粘住电视节目。我也记得，我们谈论着他妹妹遇害的那个晚上；我敢打赌，他能够准确地记起当时在干什么。”
他母亲走出了厨房，端来一个大托盘，托盘里是两盘穆沙卡1、大米羊肉菜叶包和烤羊羔肉薄片；另有几盘满满的希腊沙拉、吐司面包和一小碟粉红色的糊状物，应该是鱼子酱吧。我叉了一口穆沙卡送进嘴里，立即感到热辣刺激而细腻软滑；于是再吃一口，又吃一口……尽管是在这种场合，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这么不顾吃相，这么狼吞虎咽。我瞄了一眼吉米的盘子，他却动也没动一下！
吉米双眉紧锁，似乎在竭力回想过去的岁月；他瞥了金姆一眼：“那年夏天，卢克不是在负责那个机场吗？”
他的脸色却表明，对于该案的结果，他和我一样忧虑。
“度假村那个机场？”我问道。
“不，完全退出。”他语气果断。
他点点头：“花花公子俱乐部来了以后，那个夏天我们都在那儿工作；卢克负责那条跑道，确保那些演员平安到达，坐进豪华轿车，把他们送进酒店；我和地勤人员在一起。你也在那儿工作，对吗，金姆？”
“你只是临时退出该案吗？”
她略微点了下头。
我能理解他回避这个案子的原因。仅仅是复述这些情况似乎就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这些联系完全符合情理；退一步说，即使没有联系，吉米也无法保持客观性，因为他与这两个家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呃，”我说，“要是能证明他妹妹死亡之夜他在那儿工作呢？我们能查查当年的工作日志或诸如此类的记载吗？”
吉米神色庄重。
一时间，吉米上身挺直，显得很感兴趣；然后情绪骤降：“不会有任何记录留下的。”他摇摇头，“那以后又经历了二至三个老板。”
金姆双手相扣。
“你能肯定？”
我试图理清这件事：“达莉娅遇害，可能是故意枪杀，也可能不是；赫伯特·弗林死因可疑；卢克现在被查是因为30年前他妹妹的非正常死亡，而当时赫伯特正在卢克家里打工。”
“不会有什么的；就算还有，我也不能去查了。”
“我也一样。”
“但我能去查呀。”
“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为什么如此想帮卢克脱罪？”金姆插嘴道。
他没有否认，但也不是肯定。
我看过去，只见她一脸的愤怒与刺探，除此以外，还有点儿像捕食动物的神情。我仔细地斟酌措辞，片刻之后才说道：“因为我相信他没干此事。”
“我也不知道。”
她双眼眯起，表示并不相信我；但我绝不可能向她表明我对卢克的感情。
我插话道：“你是说达莉娅案与赫伯特·弗林的遭遇有联系？还有这个——比利·沃特金斯？”
我转向吉米：“当时的证人呢？”
“卢克？”金姆问道，“那啥——”
他耸了耸肩：“这取决于证人是哪些人。”
“因为——因为卢克和我是铁哥们儿，我应该依法回避。”
“你就是证人，”我说。
金姆颇为震惊：“为什么？”
“忘了我吧；我脸上已经写满了利益冲突。”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打算把自己从这些调查里解放出来；郡治安官已经接管了这个案子。”
“金姆呢？”
“你说什么？”
“你真幽默，哼？”她嘲弄道。
“说实话，金姆，我打算什么也不做。”
“艾利，”吉米说道，“要想找到30年以前的某个特定晚上的特定时段看见卢克的人——正像试图在一堆干草里寻找一根针一样，不可能的。”他愁容满面，“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而我本来就不应该说起这些。”
“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吉米，就一分钟。假定——就算出于很荒谬的理由——我很可能会找到一个这样的人；这样会帮到卢克吗？”
吉米一言不发。
“我也说不准；可能吧。”
“那么现在的情况呢？”
“但至少不会有害处吧。”
吉米摇摇头：“我也是刚才知道的。”
“不会的，对他不会有害处的。”
“我觉得他并不认识达莉娅，”金姆连忙说道。“达莉娅很少来餐馆；不过，现在想起来，沃特金斯也很少来餐馆。”她看着吉米：“给我母亲说过了吗？”
我看着金姆。
“绝对不是；那种枪在这一带如果没有上千支，也有几百支。”吉米说道，“就像我说过的，那纯属巧合。对吗，金姆？”
她两眼直视前方。
我转向吉米：“这是否说明沃特金斯就是那个狙击手？就是跟踪达莉娅的枪手？”
1穆沙卡：肉和茄子做的希腊菜品。
与杀害达莉娅的枪支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