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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哎呀,真不幸!”

“一天晚上,拉妮父亲打来电话,说她妈妈心脏病发作,就因为紧张焦虑,连忙把她送进了医院。”

“她当然会好起来,但大家都很着急。”

娜塔莉比艾哈迈德小两岁,趁着暑假在格伦维尤一家餐馆打工,格伦维尤6是最近才开发的一个片区。

“当然很着急。”20岁那年的暑假,我开始搭便车遍游全国,以此来“发现自己。”玩得非常开心,直到钱用完了才回家;但我根本不知道父母有多着急;直到去年,我以为蕾切尔也是那样不辞而别、杳无音信,这才体会到当年父母的心情。

他点了点头:“那段时间,娜塔莉在家陪着我们;她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

“一听我们说起拉妮母亲的事,娜塔莉顿时显得紧张害怕,下班后早早回家,一整夜都把自己反锁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第二天一早就来承认说她知道哥哥和拉妮的下落。我就想啊,她只是不忍心看到我们再受这种煎熬。”

“我还没想到这点呢。”

“艾哈迈德告诉她的?”

“我给拉妮的父母打电话时,他们也同样着急:拉妮也是悄悄走的,也没有留下去哪儿的音信;我和哈亚特都快崩溃了,天天都吃不下,睡不着,也无心干活,所以那一段时间我也没过来。”他做了个手势。

福阿德点了点头:“其实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怎么找到他的?”

谁能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我还记得福阿德年轻时的不幸经历,以及他们如何与命运抗争。那时,他还无法理解这种情况,也很少和子女发生冲突;毕竟,他成长于另一种文化,另一个世界。

他摇摇头:“结果他就在中西部5,明尼苏达州,住在该州北部一个小镇的一间小屋里。”

“他们到底在明尼苏达干什么啊?”

“没在中东?”

福阿德刚要开口,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显然他想出了更好的回答:耸了耸肩。

“这么说吧,我知道了他的下落。”

“哦。”我忍住了提问。我不禁很想知道:假如我发现蕾切尔和她的男友藏在某处的一个小屋里,我会怎么办?不知怎么的,我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禁欲主义者。

“别那么神神秘秘的,好吗?”

“娜塔莉说,他俩住在一个湖畔小屋,我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是一个挺好的人,她说不必担忧,她会密切注意他们的;然后我们就打电话告诉了拉妮的父母。”

他神秘地一笑:“差不多吧。”

“那么,你还没和艾哈迈德直接通话?”

“怎么?找到艾哈迈德了?”

“第二天他打来了;他说他有很多事情要想明白,让我们不必担忧,他一定会完成在巴尔的摩7的学业,那以后我们可以坐在一起讨论他的人生规划。”

我都差不多忘了给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打电话的事了,而且自然也忘了接着就把查到的号码给福阿德留了一条语音信息。

“你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谢天谢地,多亏了娜塔莉。”

“什么?哦,那个呀。”

“女儿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一手搭在我肩上,“你也是,艾利。”

“那个电话号码啊!”

“谁?蕾切尔吗?”

“谢什么呀?”

他笑道:“不,就是你。”

他向我走过来;步子轻快活泼:“好高兴见到你啊,艾利,谢谢你!”

“我?”

“福阿德!”

“假如我们没有联系拉妮的父母,就不会知道她母亲的情况,也就没有后面的一切;这就是——你们是怎么说来着——转折点!”

开车送蕾切尔到朱莉娅家之后,刚刚回到我家所在的街区,正想着要去沿着自行车道跑一圈,突然看见一辆红色的道奇公羊停在车道上,福阿德身穿白色的油漆工长裤、条纹衬衫,俯身于卡车的车槽处;我按了一下喇叭,他直起身子向我挥手。我停下车,就在他身后。

“我相信娜塔莉最终还是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好吧。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蕾切尔。”

福阿德看来并不确信这点:“艾哈迈德要求她发誓保密。”

“就这些了。”

“他一定会原谅娜塔莉的。”

“呃……我觉得他们应该比我在行,至少本地的警察是这样。还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已经原谅了。”福阿德摊开手掌,张开双臂:“赞颂归于真主!多美的一天啊,生活真的很美好!”

“你比我内行嘛。”

我没有回答。

“艾利,我几乎一无所知。”

福阿德放下双臂:“怎么啦,艾利?”

“对DNA的了解都和你一样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不想破坏他的喜悦。然后我记起,他是多好的一个朋友啊!朋友就应该分享喜悦,分担忧愁。

“都知道什么?”

“我遇到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也不知道该信任谁。”

“大多数警察都知道吗?”

他拉着我的手臂:“别着急,说来我听听”于是他领着我走到那辆皮卡,我们坐在了尾门上,我就把事情一一道来:达莉娅·弗林之死、她母亲登门造访、卢克与达莉娅的绯闻、第三起枪击案、安妮·萨顿遇害案、赫伯特·弗林的角色、与卢克同乘飞机,赫伯特·弗林之死、他的神秘便条以及储冰屋发现的衣物……福阿德静静地听着,既没插话、也没提问。

“你还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她再问道。

“令人意外的是,警方在安妮的衣物里发现了一件棒球衫,是卢克的,还说上面有血迹。”

“理解。”

福阿德站起来,转身从卡车里取出割草机,接着俯身拧开油箱盖检查还有多少油。“这就让他脱不了嫌疑。”

“艾利呀,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对DNA检测也不是很在行,我只是告诉你我所了解的情况。”

“那个看门人赫伯特,一直被怀疑是凶手;而且,嫌疑重得他受不了,事发不久他就失踪了,但现在他死了,警方找到了安妮的衣物和卢克的棒球衫,呃……”

“那么,你给我说了这么一通就是大体上情况不妙哟?”

“艾利,你对这个男人有感情了吗?这个卢克?”

“嗯哼;且不说还要考虑现场的处理是否恰当。”

我盯着地下。

“有那么娇气吗?”

“你的男友大卫呢?”

“密封箱子之类的。”

“我和大卫——呃,结束了;只是我们都不愿承认。”

“你的意思是说,包在塑料袋里或类似的?”

福阿德抓了一下脸颊:“那么,你遇见了另一个喜欢的男人,你害怕他卷入了他妹妹的案子。”

“有什么防护措施?”

“那么多事情都排成队了。”

“塞在工具棚的木地板下面的。”

福阿德上好割草机的油箱盖子:“真的吗?但你并不知道这个赫伯特那天为什么出现在储冰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杀,也不知道那件棒球衫是如何与那女孩的衣服放到一起的。”

“那东西是怎么保存的?”

“赫伯特曾经是萨顿家的看门人,是他发现了安妮的尸体,可是不久,他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就在他逃跑以后,人们传说凶手是一名擅自闯入者或流浪汉。”我也讲了佩尔西姑娘遇害的情况。“可以说,这种事是有某种先例的,甚至可以推测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时隔十年,再次作案。尽管这种说法并无意义。”

我咕隆了一声。

“接着讲。”

“可以试试,但是否能有什么结果很难说。从根本上说,DNA鉴定分为两种,但两种都需要有一定规模的样本;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样本既不能遭到污染,也不能有所降解。你说的那件东西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地下温湿度的变化,而且那么长的时间,很可能给那件东西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而使得样本不可用。”她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必须告诉你,30年可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30年以后,赫伯特,那个人人都以为死了的嫌犯,突然出现在了日内瓦湖,还写了张便条,随后很快就死了,这次倒是真的。于是警方就来调查,你瞧,就在储冰屋发现了安妮的衣物,还有卢克的棒球衫,上面还有血迹。”

“好吧,请告诉我:如果某样东西藏在地下30年之久,而最近才找到,这样的东西可以做DNA鉴定吗?”

福阿德推着割草机走到了草坪边上:“那是谁的血呢?”

“但对某些人来说,那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目前还不知道。”

“那么,在这检测的六个星期里,案子就悬而未决啦?”

“那你真的认为这个卢克——你可能喜欢的男人——会杀了他的妹妹?”

“我说过的,如果是舆论关注的案子,那就有可能快一点;不过因为工序复杂,不可能匆匆忙忙地得出结果。”

我跟在他后面走到草坪:“我不愿这么想,可是……”

“就不能快一点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他会——或有人会——藏起安妮的衣服——和他的球衣——藏在储冰屋里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烧掉或扔掉呢?”

“采集血样很容易,排查血液、尿液的毒素也容易;鉴定DNA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惊慌失措,丢下就跑,想着过后再来处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没能如愿;也许他以为没人能够找到——那儿以前是一个20英尺深的坑洞,就像一口井,上面铺设了地板遮盖着。”我歇了一口气。“因为是楔进一块松了的木地板下面的,所以不可能掉进坑洞里。”我眉头一皱:“唉,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关键的是那些物证已被警方找到了。”

“那么久呀?我还以为——”

“这么说来,这家伙——不管他是谁——30年前杀害了自己的妹妹,现在又杀害了他家的看门人……赫伯特?”

“咱们这样说吧:如果按正常程序,就像大多数警察那样,很可能需要6个星期左右。”

“我也想不通赫伯特为什么会被人杀死,但我真的看见他那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储冰屋跟前,就是找到安妮衣物的那个储冰屋。”我接着说,“而且警方在他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就是打开储冰屋门锁的。”

“难道就没有大略的估计?”

“那么,这就证明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抱歉。嗯……DNA,对吗?好吧!就像别的东西一样,看情况而定:送检的材料是什么,鉴定的目的是什么,破案的压力是否很大;你明白吗?”

我看着自己的胶底运动鞋:“呃,听你这么一说,我——我倒不那么相信了。”

“乔治娅……”

福阿德点点头:“不是法官就不要判决,这才是明智的。”

“暂时还没有,你的意思是。”

“这是《古兰经》里面的格言?”

“不不不,这次可没陷入任何麻烦。”

他摇摇头:“这是我和哈亚特一直都努力要记住的。”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只能理解为“如果鞋子适合……”

“那我应该为你担忧了?”

我依然没有释怀:“还有一事,”我怯生生地说道,“不过,也许我应该提起。”

“有点儿。”

福阿德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我不想让你感到害怕,艾利;我欣赏这样的交流,无论是关系到我们的孩子,还是你的——你的经历。”

“你搞到的情报太多?”

我笑了:“好吧,那是关系到赫伯特的女儿,达莉娅之死。”

“呃,这个,我不知道是否——”

“那个遭枪击而死的女孩?”

“为什么问这个?”

“这正是让我困惑的。所有的人,包括警方,都认为凶手与枪杀另外两个女人的是同一人;你知道,就是临时起意攻击年轻女子的变态狂。但现在有证据表明,三起枪击案并非同一模式,杀死达莉娅的枪弹与另外两起的并不相同,这就意味着凶手并非同一个枪手。”

“我想问一下DNA鉴定的问题。多长时间可以得到结果?”

“那么,这又怎么与萨顿一家扯上了关系呢?”

“说吧,今天找我又有什么事儿?”

我犹豫了片刻:“咱们这样说吧,仿佛从1974年安妮之死开始,就有一张‘巧合之网’把萨顿、弗林这两个家庭罩在了一系列谋杀案之中。但我并不很相信这种巧合。人们把这个叫做什么?”

我不觉笑了起来。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曾经说过,‘上帝不掷宇宙的骰子。’我相信这话。”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我盯着福阿德;他的博学与睿智总令我吃惊。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呀。”我解释道,“一旦蕾切尔有了人生目标,她就会全力以赴去追求,若有人想挡她的道,上帝都不允许。”

“艾利,你真的认为这个卢克卷进了两起——不——很可能是三起谋杀案吗?”

“好像一切都不错嘛。”

“我也不愿相信;但他的确离开了日内瓦湖,就在他妹妹死后,而且过了很久很久才回来。”

我就告诉了她蕾切尔的近况。她认识蕾切尔时,是负责青少年问题的警官;其实,她还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蕾切尔。蕾切尔曾交友不当,陷入了麻烦;乔治娅处理该案正气凛然,刚柔相济,充满爱心与关切3,差不多颠覆了我从小以来对警察的看法4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杀了人呀。”

“我喜欢自己当老板。蕾切尔还好吗?”

“我也意识到了这点,这也就是我想见他的原因,我必须和他谈谈;即使他并没做过什么;而且很明显,那家人出了严重的问题,我必须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福阿德眉头一皱:“假如这个人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在撒谎隐瞒长达30年之后,再杀死让他回想起此事的人;那么,你凭什么认为现在他会告诉你真相?”

“好像只能维持生存。”

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福阿德,你站在谁一边啊?”

去年冬天,我和乔治娅·戴维斯曾经联手破获了一起谋杀案2,那时她还是警官,现在却成了私家侦探。

他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拉了一下割草机上的绳子,机器立刻发动起来。

“还不是老样子?你呢?现在你不在警队了,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当然是你这一边呀,”他大声道,“一旦你决定了此事!”

“艾利,你还好吗?”

1理查德·尼克松(1913年1月-1994年4月):美国第37任总统,于1974年8月9日因水门事件辞职,以此避免遭到国会弹劾;由副总统杰拉尔德·福特继任美国总统。

“嗨,乔治娅,我是艾利·福尔曼。”

2见《凶案影像》。

刚拨通,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乔治娅·戴维斯。”

3见《谜案鉴赏》。

尽管如此地想要安宁,我还是找出了通讯录,开始寻找一个号码。

4艾利青少年时代思想左倾,敌视警察,把警察叫做“猪猡”(犹如我国旧社会的“黑狗子”);见《谋杀鉴赏》。

此刻,我望着窗外:一个绝美的夏日清晨,皂荚树沐浴在朝阳之中;微风轻拂,树叶翻动,光斑闪烁,无须给花儿浇水,然而野草疯长,急需割掉——这是唯一提醒我刚刚过去了两个雨天!我想着可以去借邻居的割草机,可以从这世俗的宁静中得到安慰。

5指美国中西部,包括伊利诺伊在内的12个州。

我匆匆套上短裤T恤,下楼进了厨房,煮了一壶最浓的咖啡,灌下了喉咙。电视里传来理查德·尼克松辞职1的30周年纪念活动,那可是一个盛大的节日,银发苍苍的权威人士们都记得华盛顿的那个八月:弹劾听证会的戏剧性事件,各种矛盾冲突已达总爆发前夜的感觉,当他宣布辞职时形势终于缓和下来,这个国家却已精疲力竭,严重虚弱。电视评论员回忆说,那个周末,华盛顿如何成了一座鬼城——任何人在那座城里都待不下去了!我至今还记得福特总统说的话:长期困扰我们国家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我也记得,当时我非常相信他。

6格伦维尤:芝加哥市区以北约23公里的小镇,属于伊利诺伊州库克郡,被认为是“北岸(富人区)”的组成部分之一。

一种无以名状、无影无形的恐惧追逐我穿过黑夜,我身陷险境,毫无可保护之物——突然醒来,却是噩梦一场!

7巴尔的摩: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所在地,位于马里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