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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第1节

青塚原本以为,那只是女服务生的推托之词,但阿菊说完吮唇时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于是青塚也半信半疑地静待早晨的来临。果然,阿菊在第二天早上七点拉开纸门偷偷进来了。

第三天晚上,阿菊过来铺床时他趁机出言挑逗。阿菊说晚上不方便,怕被同事发现。她的理由是——大家都睡在同一个房间,很难脱身,不如约一大清早。她说她值早班,可以七点就过来,佯装收拾床铺。

她解开腰带,脱下和服,只穿着白色内衣短褂钻进青塚的被子里。短褂和肚兜都是新换的干净衣物,雪白的胸部高高隆起。

阿菊是一开始就负责打点他房间的女服务生。青塚猜她应该三十多了,一问之下,果然比他大两岁,今年三十三。她个子矮小,体型略胖,不过肤色倒是很白,唯一的缺点就是笑起来会露出牙龈。相貌倒是不难看,一双眼皮浮肿的丹凤眼也还算有魅力。青塚刚见到她时就这么想。

阿菊说她五年前和丈夫离婚,有一个小孩,现由婆婆抚养。那段夫妻生活的经验,使得她在床铺上热情地迎向青塚。这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已忘了羞耻。

住进指月馆也是偶然,他本来只打算逗留三四天,没想到,到今天已经住满两个星期了。一方面觉得就算迁往他处也一样,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勾搭上了阿菊。

她说离婚后便立刻住进指月馆工作,所以这五年来都不曾与男人发生关系。温泉旅馆的女服务生和客人偷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时是为了钱,有时还不止如此吧。像现在,她不就迎合了青塚的挑逗。不过,从阿菊求欢的态度看来,青塚认为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享受男女之欢了。

他本想直接去大阪或东京,但那种地方一定会发通缉令,于是他在盐尻换车,搭中央线在M车站下车。“上山温泉”这个目的地是他从月台的看板上得知的,可谓临时起意。

旅馆女服务生的早班和晚班是隔日轮值的。在同事的监视下,阿菊虽然夜里不能与青塚相会,但还是每隔两天,早上七点准时钻进他的被窝。她总是立刻脱掉和服,用发烫的身体贴近他,而且越来越大胆。

青塚一郎是个盗用公款后畏罪潜逃的男人。他曾在北陆某城市的地方报社当了六年记者,却由于染指主管的女人,东窗事发后在报社混不下去,只好到邻县的货运公司会计课另谋生路。第三年,他开始挪用公款,还被酒店小姐缠上,不知不觉挥霍了五十万,得知公司即将查账便逃走了。乡下的货运小公司必然会报警。他临走之际,又顺便卷走了二十万公款,如果没有这点钱,他哪里都去不了。

他们只能相处四十分钟左右,但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永远瞒住其他早班女服务生。四十分钟实在很短,阿菊饥渴地再三求欢。

此地名为上山温泉,从中央线M车站坐公车到这里约需一个小时,具体位于木曾谷地区内。当地只有五家旅馆,泉水微温。冬天固然不用说,就连现在这个时节都得焚薪烧水才能泡。不过,这年头穷极无聊的旅客越来越多,这处山中温泉也变得热闹不少。四名女服务生天天去摘山野菜也是基于此因。

青塚给了阿菊五千圆左右,但他知道她的目的不在钱,她性欲旺盛,娇小丰满的肉体和柔嫩白皙的皮肤下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精力。

想必旅馆的人也早已知情了。青塚仰卧着,一边抽烟一边想。其他女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已不同以往,从领班的表情中也能察觉出来。

直到四五天的停留计划延长到第十天时,阿菊开始提议去山里幽会。她每天都要上山摘山野菜,如果在那里幽会,便可以享受更充裕的时间。两天一次的四十分钟清晨幽会一直令她深感不满。

不过,就算再任性,总这么做也会很奇怪,如果是山野菜产量丰沛的地点,照理说会邀同伴一起去,但她甚至会拒绝想同行的女服务生。她总是独自走进单身女子害怕的密林深处,任谁都会察觉其中另有文章吧。

青塚在两点左右假装外出散步,依照阿菊的吩咐走上山路。陡坡连绵,令他气喘吁吁,一边是杂木林,另一边是断崖。随着山路蜿蜒而上,其间的山谷越来越深,最深处应该有十五米。这边是杂木林和草丛遮蔽的斜坡,对面却是光秃秃的断崖,峭壁下方散布着大块落石。山路迂回曲折。

采山野菜的女人怕寂寞,通常会结伴同行,但这对阿菊来说不太方便。“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要去那边摘山野菜。”她总是以这个为借口,中途与其他女孩分手。她是这家温泉旅馆的资深员工,所以可以如此任性。

拐过几个弯,便看到阿菊正在招手的身影。她望着他,露出牙龈咧嘴一笑。青塚被带进树林中。阿菊把装山野菜的竹笼往旁边一放,就在草地上躺下。这里是绿叶掩映的浓密树丛,阿菊的情欲在野性的环境中更是格外奔放。这种经验对于青塚来说还是头一次,所以也随之亢奋起来。

青塚一郎拉上纸门,躺在泛褐的榻榻米上。时节已近五月中旬了,山区内仍有寒气。再过二十分钟,他打算以散步为名离开旅馆。阿菊走在其他人后面是有用意的,走到某个地点她就会脱队,独自等候青塚前来会合。

阿菊是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女人,只有小学程度,故乡在这个县的南部,前夫也是农夫。不过,就世间该有的一般常识——或者说就旅馆女服务生的标准而言,她算是颇懂得人情世故。因为独身,单靠薪水和小费也攒下了一小笔钱。阿菊对青塚芳心暗许,大概也是因为他从没开口问她要过钱,不用担心积蓄被他骗光。

指月馆的女服务生们沿着桑田间的小径已经快走到山路上了,阿菊依旧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别无人影,飘移的云朵遮住阳光,使得山林间日影斑驳。

阿菊早上没钻进他被窝里的日子,他们俩就在山里密会。青塚无法拒绝阿菊的邀约,每天无所事事地游手好闲,他还正愁体力多得无处发泄呢。温泉旅馆里有年轻夫妻投宿,也有中年男人带着风尘女子来玩,这些都令他心痒难耐。

山脉绵延数里,近处是两座交叠的绿色杂木林山,再过去是杉木林及桧木林,往后是更繁密的森林,黑压压的一片。虽然两侧山坡往下会形成山谷,但其实两座山是分开的。从正面看去,正对着中央凹下一块的青山,当地人依山的形状取名为双子山,这种平凡的山岭随处可见。远处的群山以复杂的组合高耸林立,而近处长满杂木林的山坡间开满了红色的杜鹃花。

夜深时,青塚下池泡汤,听到隔壁女池里女服务生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阿菊的笑声特别高亢,听起来有一种找到了男人的满足感。

田里的麦子即将成熟,十五六间桧皮屋顶、上面压着石头的屋舍挤在一处,若是热爱民俗风的人肯定会喜欢。麦田彼端是桑田,然后又是麦田,距离并不远,她们很快就走到了山边。

青塚有点不快,要不是挪用公款被通缉,他根本不用逗留在这种山中温泉,更不会与旅馆女服务生扯上关系。就算有,顶多也只是一两晚的慰藉。可是,无法随意走动的弱点,令他被迫暂时待在这里。说到弱点,无法摆脱阿菊的肉体也是弱点之一,只要还留在这里,他就无法自制。只是,这种姐弟恋,又是与旅馆的女服务生,令青塚感到屈辱,并为之自卑。

这家指月馆门前有条小河,上面架着桥。大门前的拱桥供客人使用,相当宽敞。员工出入口前的小桥则很狭窄。此时正有指月馆的女服务生走过那座窄桥,接着穿越车道,朝田埂小径走去,四个人穿着便服,排成一列纵队,边走边聊。每天下午一点半,她们都会上山采山野菜,作为房客晚餐的食材。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褐色开襟外套与黑色便裤的就是阿菊。

然而,他还是认命地这么想,待在指月馆的这段期间是避免不了的。上山温泉既没有处处留情的走唱艺妓,也没有按摩女郎,从镇上请又太远了,这好歹也算旅途中的一种经验吧。他觉得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不可能与阿菊一直这么拖拖拉拉下去,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虽说随着交欢的次数变多,阿菊放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就算这样,她也不会阻拦他的离开吧。纵使青塚真的狠下心一走了之,她大概也不会追来。青塚决定尽量不去考虑将来的事,只一心沉醉于目前的暧昧欢愉中。今天是五月十日了。

有女人的说话声传来。青塚保持着站姿,把纸门拉开一条缝,凑近眼睛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