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问问就知道了。”
“好吧。”林珩点点头,“不过这十个字母代表什么意思?”
“什么是‘达不溜’?”埃里克已经传令回来了,但是他听不懂英文字母。
“我觉得值得一试,蓝鸟不是你最喜欢的球队吗?应该代表着己方势力。”机械蓝鸟依旧在宇卓的手中挣扎,于是宇卓松开手指,送它飞走了。
“兄弟!你还记得自己的母语是英语吗?”林珩气得想找人打一架。
“我的心理医生?西蒙吗?”林珩还是将信将疑,“算了,先不提这个。你觉得这封信的内容可以相信吗?”
“算了,消消气,他们都是古人……”宇卓也哭笑不得。看来林珩的队友是帮不上忙了,宇卓只好自己破解字条上的含义,他对着字条自言自语了一阵,终于灵光一现,“是不是代表白色和红色?”
“比如你的心理医生什么的,某位在现实中帮助过你的人。”
“White and Red?”林珩也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对了!字母恰好是十个,对应着灯架上的十个红白灯笼!”
“哪来的友人?”林珩不解地问。
“但是为什么对方能使用英文?”宇卓小声嘀咕,他还在纠结纸条上的内容。
“提到了进攻遂止。”宇卓大胆猜测,“这信明显是送给我们的,难道是一位看不见的友人在暗中相助?”
林珩没时间考虑这些,他急忙询问埃里克,“灯架上的那些灯笼是用来传讯的吗?”
宇卓握住小鸟,林珩将绑在鸟腿上的竹筒解下来。竹筒中果然塞着一张小纸条,林珩小心地卷开纸条,读出上面的内容:“西门,WRRWW,WWRRW,进攻遂止。”
“对,四座门上都有灯架,十个灯笼通过变换颜色,最多可以传达上千种讯息,目前我们的密码本上记录有三百多种。”埃里克证实了林珩的猜测。
“肯定有信息,快取下来看看!”
“那城外的敌人也可以看到吗?”
“是谁的玩具吗?”林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鸟,忽然注意到小鸟微微抖动的腿,“喂,脚上有竹筒!”
“灯架是用来内部传讯的,不过城外也能看到就是了。”
是一只蓝色的木制机械鸟,大小不及成年人的手掌,看上去精致小巧。宇卓将它抓在手心的时候,它还在机械地扇动着薄膜制成的翅膀。
“好,那么将西门上的灯架调整为:白红红白白,白白红红白。行动要快,如果半个小时是时限,第二轮打击就快要开始了。”林珩又不放心地问,“顺序记得住吗?”
“好身手!”林珩不由得感叹。
“我记得住!放心,保证传达!”埃里克很配合,离开之前还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林珩感激地点了点头,看来他的队友们都很值得托付。
“是什么?鸟吗?”宇卓也发现了,等到影子更近一些,宇卓一把将它抓了下来。
“给我们传讯的人会中文。”宇卓忽然说。
“喂……”林珩就知道,宇卓的正经只能维持三秒。林珩想说的话被打断了,他忽然抬起头,被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影吸引。黑影向着林珩的方向迅速靠近,很快他还听见类似扑扇翅膀的声音。
“啊?”林珩不解,“为什么?”
宇卓用力地点了点头,“不要再说自己是胆小鬼,因为‘小鬼’这个词是我的专用名词。你霸占我的心就算了,不能再霸占我的人!”
“第四面镜是古代中国,和之前两面欧洲背景的镜不同,这面镜的默认语言只有中文,所以那些傻小子们才会忘记自己的母语。更准确地说,非汉语者的语言系统会被后生强制修正为汉语。”
林珩终于笑出声,“你真的这么认为?”
“后生还能修正语言呀?”
“哥哥,你并不是懦弱,你只是生病了。如果病人都能自愈,那还要医生做什么?”随即宇卓换成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大爷,行行好,给你的医生留个饭碗吧!”
“当然,不过只能识别出你的语言库中存在的语言。”
“我的心?”林珩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出现过丹麦语,难道我的后生也默认了你?”不过林珩转念一想,宇卓是自己的第二人格,后生将他们视为一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这座城其实就是你的心,我们受到的影响当然比你小。”
宇卓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因此林珩的话他只能理解到表层,于是他立刻笑逐颜开,“原来我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我是不是特别懦夫?”林珩心中有些难过,面对宇卓也必要再隐瞒,“你们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有我像个胆小鬼。”
“我们一直都是一个整体……”
布莱恩离开后,宇卓马上说,“哥哥不用气馁,等你准备好的时候我们就去前线。”
“回到这张纸条上,纸条的文字部分为中文,而W和R都是被当作图形记录下来的。说明这个人的语言系统就是中文,英文只是作为他的第二语言被保留了下来。”宇卓将字条举到林珩面前,“来自你的生活,现实中帮助过你,还有母语级别的中文水平。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你仔细想想看他究竟是谁吧。”
“职责所在。”布莱恩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又向林珩行了一个军礼,“我去检查一下调兵情况,稍后回来听令。”
“你说的这个人……”如果宇卓的分析不错,林珩心中的确有了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人选,他喃喃低语,“难道是她……”
“布大兄弟真是靠谱!”宇卓满意地说。
仅仅几分钟之后,林珩远远眺望见西门上的灯讯变成了他命令的样子。
布莱恩点点头,“这个很容易,天亮之后我就找人搭一座。”
“这个埃里克,他是飞毛腿吗?”林珩一边吐槽,心中却涌起一阵感激之情。其实仔细回想起来,现实中这些小伙子也对林珩很友好,只是林珩习惯于封闭自己,于是很多时候,他忽略了来自友人的关心。
“你又提醒我了!”宇卓指着宽阔的前院,开始规划起来,“地理优势不能浪费,我看这院子空间挺大,可不可以搭建一个瞭望台,这样站在城中就可以将四座城门一目了然。”
就在灯讯挂出去不久之后,第二轮打击开始了。
布莱恩转念一想,竟然觉得宇卓所言不无道理,“你说得对,这里也是全城地势最高的地方。”
襄阳城的东门和北门外,仿佛有两只巨兽在夜空下苏醒,他们张开深渊巨口,向着孤城发出地动山摇的吼声。
“我的意思是。”宇卓走到布莱恩身边,套近乎一样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布大兄弟,你从几何学的角度分析一下就可以得出,他当然是要留在军机大院内统筹指挥。不然你画一画辅助线,这里到四个门的距离一致,加在一起恰好是最短距离。”
吼叫声由无数巨石组成,投石车投出的石块飞越过城外的护城河,在降落之时依旧威力不减。巨大的撞击力如骤雨一般倾泻在石墙上,即便是浓云密布的暗夜,林珩依旧能就看到夜空下腾起巨大的灰尘。
“什么意思?”布莱恩被宇卓弄得一头雾水。
巨石的打击声响彻在夜空中,也如同炸裂在林珩的心底,他感觉脚下的土地又一次颤抖起来,仿佛整座城在无助中瑟瑟发抖。他甚至听到了隐约的呜咽声,带着压抑和绝望。林珩试着分辨哭声的来源,然而当他仔细听辨,这种呜咽声不来自任何一个具体的方位,而是环绕在他的前后左右。于是林珩明白了,是整座城池在他耳畔哭泣。
然而宇卓恰恰不是“别人”,所以他忽然感慨起来,“厉害呀,这位加拿大小伙儿都会说成语了!”
也许宇卓说得对,这座城就是他自己的内心,无论他的外表如何镇定,压抑感和无助感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
“这个……”林珩犹豫了,他其实很想去前线,可是对于城外的敌人,他心中的恐惧感其实比所有人都强烈。林珩很想战胜心中的懦弱,但是在他准备好之前,他不希望别人看出他心中的懦弱。
林珩拉着宇卓,在主厅前的台阶上坐下,这个位置视野很开阔,既可以看清楚四座城门的情况,还可以兼顾室内的沙盘。林珩希望可以通过仅有的信息,分析出敌人的动向。
埃里克下去传令后,布莱恩问林珩,“将军您呢?是留在军机院运筹帷幄,还是去前线披坚执锐?”
布莱恩曾经向林珩介绍过,他们的侦察兵无法穿越河道外的密林,而且如林珩所见,密林白天被水雾封锁,即使借助高度也不可能看清楚林外的情况。所以敌人的行动就只能靠推断和分析。
“好,那我这就去传令。”充当传令官的是一名黑人队员,他叫埃里克,在队伍中担任游击手的位置,一直以速度见长,如今担任传令官也是人尽其才。
林珩逼着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也许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可以帮助他战胜心中那些纷乱的情绪。“西门外果然没有出现敌人。”林珩陈述着目前的情况。
“将军英明呀,我们怎么想不到呢!”宇卓激动地鼓起掌。在宇卓的带动下,其他人虽然没有宇卓这么夸张,但是也觉得林珩的规划很有道理。
“先等我一下……”宇卓跑进室内取来纸和笔,然后坐在林珩身边,一边分析一边记录下来,“一种可能是那里原本就没有敌人,还有一种可能是灯讯真的可以退敌。”
林珩听懂了宇卓的建议,对众人说,“那么这样吧,我们将兵力分成十成,一成留守在南门,其余的西、北、东门各分三成兵力。”
“我本人更倾向于后者。”
宇卓眨眨眼睛,提醒说,“我们再分析一下之前的情况,前夜敌人进攻了东门,昨夜是东门和北门,仅这么看,敌人的进攻规律还没有摸清,所以接下来,余下的三座城门都有可能遭遇打击,南门也有可能,不过概率小一些。”
“我也是。”
林珩看向宇卓,心想这个牛是不是吹大了,他哪里有退敌之策?
“我们假设的确是灯讯将敌人吓退的,那么今晚原本应该遭受攻击的就是东、北、西三个方向。算上之前两个夜晚,今夜其实是敌人出没的第三夜。那么我们从头梳理一下,第一夜:东方。第二夜:东方和北方。第三夜:东方、北方和西方……”
“对,对,现在林大将军来了,终于有人带领我们退敌了!”几个棒球队的队员也跟着宇卓附和起来。
就在林珩分析的同时,宇卓也快速列好了一张表格,将连续三夜的情况清清楚楚地体现出来。林珩看着宇卓绘制的表格,信息一目了然,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忽然,林珩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不觉抓住了宇卓的手。
“将军智勇双全,战胜敌人自然不在话下!”宇卓的演技真挚又自然,崇拜之情犹如淘淘江水不绝。
“哥哥?”宇卓惊喜地问,“你看出端倪了?”
“全听我的安排?”林珩心中的惊悸还没有完全抚平,没想到这么快重任又落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怎么早没想到……”林珩微蹙着眉,喃喃低语,“如果我们以第一轮打击的南方为基准方位,那么我的确有了一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