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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罪恶之源》

“我有时候会想:他到底怎么了?因为他说话的方式很奇怪……”

“卢塞是一个很低调的人。”

“这都因为一次事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你知道吗……他可能有时候看上去有些吓人,但他是一个内心美好的男人。”

“但我基本上都在鹅弯待着……基本上可以说任何时候都在。”

“我看得出来。”

“但它们还是那么美丽,不是吗?他这人做事不喜欢大张旗鼓。”

珍妮过来添咖啡的时候,他们的杯子里还是满的。她就只能整理整理餐巾袋,把盐瓶装满,然后再换一个新的番茄酱瓶。她朝斯腾笑了笑,朝哈里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跑进了后厨。

“你应该和我说过他会来鹅弯修剪那些蔷薇吧?可我从没在鹅弯看到过他……”

“你的书进展如何?”斯腾问道。

“不,他住在我的庄园里,我对我的下属们有一种依赖,但是他很喜欢这里。我们不得不说,欧若拉在黎明的晨光中不知道有多美。”

“进展得非常好,真的非常谢谢你能让我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现在我找到了很多灵感。”

斯腾试着回避这个问题。

“特别是从这位小姑娘身上找到了很多灵感吧。”斯腾笑道。

“是的,”哈里说,“我也很惊奇那时候能在欧若拉碰到他,他是住在这边吗?”

“对不起,你什么意思?”哈里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珍妮在这时候给他们重新添上了咖啡,添完后就一下子跑得没了踪影。

“我很擅长发现这种事情的蛛丝马迹。你和她上床了,是吧?”

斯腾僵硬地笑了笑。“卢塞前天早上在这儿?”他问道。

“我……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运动健将,我不知道。就拿前天说吧,在从欧若拉回鹅弯的路上,我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严重的痉挛。就在已经无法多走一步的时候,我幸运地碰到了你的司机,是他好心地把我送回了家中。”

“别装傻了,我的朋友。这事儿没什么不好的,我说的就是那个服务员珍妮,你和她上过床了吧?因为从我们进来后她的举动来看,她肯定和我们俩之间的一个人上过床。但是我知道这人肯定不是我,这样的话,我就很容易推测出这人是你了。哈哈,你的眼光不错,她是个迷人的小丫头。你看我是不是很明察秋毫?”

“我的老兄,你真是位运动健将啊,我也想有你这样的自律能力。”

戈贝尔努力挤出个笑脸,心里释然。

“可以说每天早晨都走。我会每天跑步,用这样的方式来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很美。我会在清晨时分起床,然后伴着初升的旭日一起奔跑,这种感觉真是妙极了。”

“珍妮和我现在还没在一起,”他说道,“我们只是有些暧昧罢了,她是位善良的姑娘,但是我想和你说句实话,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无聊……我想找到一个我深爱的姑娘,一个特别的姑娘……很不一般的姑娘……”

“你经常走这一段路吗?”

“嗯,我对此一点都不担心,你肯定会找到那位你深爱的人,而她会从你这里得到幸福。”

“欧若拉和鹅弯之间的海岸线美得无以言表,”哈里回答道,“我永远都看不腻。”

在哈里和斯腾共进午餐的时候,诺拉正一个人走在被阳光炙烤着的第一大道上,手里还抱着那台打字机。这时,一辆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轿车停到了她的旁边。这辆欧若拉警局的车里坐着的人正是普拉特警长。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斯腾说道,“我就是出来散散步,然后就突然发现自己来到鹅弯了,我真是被这儿的风景给迷住了。”

“你拿着这台打字机要去什么地方?”他乐呵呵地问道。

他回到屋子里,来到厨房里,然后看到诺拉躲到了桌子的下边。她看到他后,向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然后将一根手指放到了她的双唇上。他也朝她笑了笑,然后就走了出去,斯腾还在外边等着他呢。

“回家,警长。”

“当然!”哈里回答完后,突然觉得一身轻松,“完全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拿车钥匙。”

“走路,你是从什么地方走到这儿的?好吧,这不重要。上车,我带你回去。”

“哦,我的老兄,别担心……我已经料到在你家里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了。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专心写作是没错,但是也别把自己身体弄坏了!你是不是该考虑找个人结婚了?让她来照顾你的生活。我建议你开车把我送回城里去,然后我请你一起吃午饭,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好好聊聊了。当然,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谢谢,普拉特警长,但是我喜欢走着回去。”

斯腾放声大笑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今天天热得能把人烤熟了。”

“很抱歉,除了水之外,我现在没别的东西可以给你解渴的……”

“不,谢谢了,警长。”

哈里担惊受怕地朝厨房里看了看,心里希望诺拉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然后先藏起来。现在肯定得想个办法,把斯腾赶走。

普拉特警长突然很不客气地说道:

“太棒了,哈里,这真是太棒了。我希望你一切顺利,如果它能有你这样的主人,我会很高兴的。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满身大汗,都快渴死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带你回去?上车,快上车!”

“等我有钱的那天,我会把这所房子买下来。”

诺拉最后只能被迫同意了,普拉特让她坐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但是他没有往城市的方向开始,而是掉了个头,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千万不要感谢我,你什么都不欠我。”

“我们去哪儿,警长?欧若拉在另一个方向。”

“这还要感谢你的慷慨相助,这都是我欠你的。”

“别担心,我的小美人,我只是想带你去个美丽的地方。别害怕,好吧?我想带你去看树林里一个美丽的地方。你想看这个美丽的地方,是吧?所有的人都不会拒绝去这样美丽的地方看一看的。”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留下来。”

诺拉不吭声了。车一直开到了河溪湾,然后绕到了一条林间小路上,最后来到了一处枝叶茂密的地方。警长这时解开了他的腰带,拉开了裤子上的拉链,然后一把抓住了诺拉的脖子,强迫她再做了一次她在办公室给他做过的事情。

“艾力雅哈,这所房子……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真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

1975年8月15日

“同时写几页稿纸?你真是一位天才作家,哈里。你要知道我以前在这里住过,然后我就对自己说要不到欧若拉溜达一圈。这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啊!在把我的车停在城里的主道上后,我就一个人散起步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这应该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吧!”

上午8点,路易莎·凯尔甘来诺拉的房间找她。诺拉这时就穿着内衣躺在床上等她。今天又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一点她很清楚。路易莎冲着她的女儿温柔地笑了笑。

斯腾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身上也沁出了汗珠。

“你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吧,诺拉……”

“是的,我……我能同时写几页稿纸。”

“是的,妈妈。”

“你一边写,一边用打字机打出来?”他好奇地问道。

“这都是为你好,这样你就可以到天堂里去了。你想变成天使,是吧?”

斯腾先是看到哈里的稿纸,然后又看到桌子另一侧的雷明顿打字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变成天使,妈妈。”

“你做得一点没错。”哈里接着高声道。

“好了,别胡说八道了,来,我亲爱的。”

“哈里·戈贝尔!”斯腾用更大的声音回应道,因为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像这样大喊大叫,“我已经敲过门了,但是没人答应。因为我看到你的车还在,就想也许你在露台上,所以就贸然绕到这边来了。”

诺拉站起身来,乖乖地跟着她的母亲一起到了浴室。洗澡的大盆已经在地上放好了,里面装满了水,诺拉看了看她的母亲。这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她有着美丽的、波浪般的金发,所有人都说她们母女俩长得很像。

“艾力雅哈·斯腾!”哈里几乎是用他能发出最大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当然是为了让诺拉听到他的声音后留在屋子里。

“我爱你,妈妈。”诺拉说。

“哈里·戈贝尔,你工作真是太用功了啊!”斯腾大声说道。这一声惊到了工作中的哈里,之前他一直没有听到任何人进来的声音。但是惊吓瞬间变成了一股强烈的恐惧,因为谁都不应该在这里看到诺拉。

“我也爱你,我亲爱的。”

外面很热,她看到哈里的杯子里已经没喝的了,就到厨房里去给他准备些凉茶。就在她刚到房子里面时,一位不速之客从外面走到了露台上。来人正是艾力雅哈·斯腾。

“我很懊悔自己成了一位坏女孩。”

现在大概是上午11点。从一大清早开始,诺拉就坐在鹅弯的露台上用那台雷明顿打字机一丝不苟地把哈里写好的底稿都打了出来,而哈里就在她的对面,继续进行着他的创作。“太棒了,”诺拉一边读着稿纸上的文字,一边激动地说道,“这真是棒极了!”哈里用微笑做出了回应,此刻的他感到脑子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灵感。

“你不是一位坏女孩。”

1975年8月14日

诺拉跪在了盆前,她的母亲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把她的头一把摁进了水里。她慢慢地,一丝不苟地数到了20。然后将诺拉的头从冰水中拉出,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加油,我的女儿,这都是帮你在赎罪,”路易莎说道,“坚持,坚持住。”说着又把她的头重新摁到了冰水中。

塔玛拉·奎因站起身来,朝医生挥手道别后离开了诊所。

此刻的牧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车库里,乐声震耳欲聋。

“那我们下个星期接着聊吧,现在时间到了。”

他被自己刚才听到的故事吓了一大跳。

“我不知道,应该有一点点吧,我觉得。”

“你的母亲想淹死你?”哈里问道,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有作用吗?”

现在是正午时分,诺拉刚刚到鹅弯。她已经哭了整整一早上,虽然她已经努力在来哈里家的大房子之前将哭红的眼睛擦干,但是哈里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诺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知道,我什么都写,自从开始在这儿和你聊天后,我就会把东西写在一个本子上,然后好好保管。”

“她把我的头放到了大盆里,”诺拉解释道,“里面的水都是冰水!她把我的头放到里面,狠狠地压住。她每做一次,我都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我已经受够了,哈里,帮帮我吧……”

“你知道吗,奎因夫人,你或许应该把你想到的写出来。写作能让人平静下来。”

她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哈里问她要不要到沙滩上去,因为沙滩总能让她高兴起来。他带上了那个上面写着“缅因州,洛克兰留念”的铁盒子,然后一起沿着海岸的礁石给海鸥喂面包,最后他们坐在了细软的沙子上,一起凝视着远方的天际。

他摇了摇头。

“我想走了,哈里!”诺拉突然大声地对哈里说,“我想让你带我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去!”

“不,不知道!我……这和他们无关。”

“走?”

“那你的家人知道你来我这儿的事吗?”

“你和我,远离这里。你和我说过,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我想远离这个世界。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远离这个世界吗?带我走吧,我求你了。这个可怕的月份结束后,就带我走。要不就30日吧,这样我们还有15天的时间来做准备。”

“我不知道,医生先生……”

“30日?你想在8月30日的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城市?但是你不觉得这太疯狂了吗?”

她耸了耸肩:

“疯狂?哈里,疯狂的是在这座给人带来痛苦的城市继续生活下去;疯狂的是我们如此相爱,却没有相爱的权利;疯狂的是我们一直需要遮遮掩掩,好像我们是奇怪的物种!我已经受够了,哈里!我,一定得走。8月30日的那天晚上,我将离开这座城市。我已经不可能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和我一起走吧,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如果你不告诉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要是我们被人逮到了呢?”

“当然!”

“谁能逮到我们?我们只需要两小时就可以到加拿大去了。而且为什么要逮捕我们?出逃本身并不违法。出逃是为了获得自由,谁又能阻止我们去获得自由呢?自由是美国存在的基石,这在宪法里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我一定得走,哈里,我已经决定了。15天后,我就会离开。8月30日的那天晚上,我会离开这座给我带来不幸的城市,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你确定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

“嗯,当然!我无法想象没有你我如何能活下去。8月30日,我们会一起离开。”

“为什么?”

“哦,亲爱的哈里,我太幸福了。那你的书呢?”

“我……不,我从来不说。”

“我的书已经快写完了。”

“你会对别人说你对他们的真实想法吗?”

“快完了?这太棒了!真没想到你能写得这么快!”

雅什克罗夫特医生观察了一下塔玛拉·奎因,然后问她:

“我的书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和你一起走的话,我想我不可能再成为一名作家了。这真的没什么!我现在唯一看重的人,就是你!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能在一起,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不知道,这似乎是有违我本意的行为,一种冲动,我无法自我控制。然而这同时让我很痛苦,可以说是痛苦万分!但是我还是难以自持。”

“你当然能继续当你的作家!我们可以把底稿寄到纽约,你的新小说让我很着迷!这可能是我看过的最棒的小说了。你肯定会成为一名大作家,我相信你。那就说好是30日了吧?还有15天了,15天后,我们就一起离开,只有你和我!然后,只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加拿大。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相信我。爱,哈里,爱是唯一能让生命变得美好的事物,其他的只不过都是生命中的附属品。”

“这种状况是怎么来的?”

1975年8月18日

“你明白吗,雅什克罗夫特医生,我一直会这么做,做完后又会很后悔。”

他坐在巡逻车的驾驶座上,透过“克拉克之家”的落地窗看着她。他们舞会过后就没有了过多的往来,她故意和他保持距离,这让他心里很难受。这段时间,她总是愁眉不展。他在猜这和他是不是有关,但是转念又记起那天在她家雨棚下面,她边哭边对他说一个男人伤了她的心。她的伤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更糟,被人打了?又是谁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于是决定鼓足勇气去问个究竟。正如以前一样,他等餐厅里的人稍微少一些之后才敢进去。当他终于走进餐厅的时候,珍妮正在收拾一张桌子。

1975年8月13日

“嘿,珍妮。”他朝她打了声招呼,心怦怦直跳。

在快到9点的时候,诺拉到鹅弯来照顾她最亲爱的哈里来了。

“嘿,查韦斯。”

卡勒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把哈里送回了鹅弯。在把哈里送回了家后,这辆福特野马又重新上路了,但是它前往的方向不是康科德,而是向左边一拐,朝欧若拉的方向开去了。他走的是一条没有出口的林间小路。卡勒将车子停到了松树的下边,然后,他灵巧地穿过了树丛,藏到了离房子不远处的树丛里。现在是清晨6点15分,他就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等待着。

“好吗?”

“真是多亏遇上你了,”哈里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后说,“你这么早来欧若拉干吗来了?”

“很好。”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自从舞会过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他说。

“我有点跑过头了……我想现在我有些不舒服。”

“我这儿真是脱不开身。”

“需要帮忙吗?”

“我想说能成为你那天晚上的舞伴,我感到特别幸福。”

哈里又开始跑了起来,从城市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然后准备在转到第一大道上后返回鹅弯。他想到了珍妮,他不应该给她任何虚假的希望,这个女孩儿让他心痛极了。就在他要转到第一大道口时,他的腿突然不听使唤了起来。由于在码头那边肌肉着了凉,现在他感到腿部出现了痉挛,但是现在这条路上空无一人。他现在很后悔自己一直跑到了欧若拉,他无法想象自己还能不能跑回鹅弯。就在这时,一辆之前他一直没发现的蓝色福特野马停到了他的旁边。当司机摇下了窗玻璃时,哈里才发现是卢塞·卡勒。

“谢谢。”

卢塞听后没说什么,只是像发了疯的动物一样跑进了晨光之中。她怕极了,于是哭了起来。她飞快地回到了餐厅里,在走进大门前,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为了不让已经在里边工作的母亲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脸上浮现了几丝愁容。

“不可能,卢塞!我不想让你画我!现在就让我走,要不然我就告诉别人你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就会有麻烦了。”

“珍妮,这些天你似乎在疏远我。”

“你考虑过我向你提出的请求了吗?”

“没有,查韦斯……我……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放开了她,接着问道:

她开始思念起哈里来,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他。他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几天前他曾经和艾力雅哈·斯腾一起来餐厅吃饭,但是他几乎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还听到他们在说到她的时候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只是个朋友!马上放开我,卢塞!你弄疼我了,该死的!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就告诉他!”

“珍妮,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说说。”

“别……别……别……骗我了!他想对你干吗?”

“我知道,你待我很好,查韦斯。现在我得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他一把抓过了她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朝厨房走去。

“没什么,卢塞……”

“等等。”查韦斯说。

“他……他想对你干吗?”

他想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动作很轻,但是珍妮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手一松,盘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碰到的地方,正好是卢塞用力抓住她后留下的血肿。现在天虽然很热,但是她还是愿意穿长袖盖住它。

这时,一张歪曲的脸和一个强健的身躯在路灯下显现了出来。

“真对不起。”查韦斯道歉道,说完马上帮着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卢塞!你吓死我了!”

“这不赖你。”

市政厅的钟楼敲响了清晨6点的钟声,这意味着她迟到了。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很快地离开了。她不应该对他说她爱他的,她说完就已经后悔了,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在走上通往“克拉克之家”的路时,她转过身来,想和他招招手,但是他已经走了。她对自己说,如果他会来“克拉克之家”的话,说明他对她还有点意思,还有点希望。但就当快要走到路尽头时,一个硕大和扭曲的身影从栅栏后面突然出现,挡在了她的前面。珍妮在惊吓中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才突然发现这个人影就是卢塞。

他陪她回到了厨房,然后拿了一把笤帚准备把大厅打扫一下。当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手,因为不想让手袖溅湿,就把它们卷了上来。这时他发现了她手腕上的瘀青。

“别这么说了,珍妮……”

“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好的,总之今天我会一直上班上到下午3点。如果你想来这里写作的话……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真的,我保证。我希望你不会因为我和查韦斯一起去了舞会而生气……我不爱他,你是知道的。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我想对你说,哈里: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像这样爱过任何一个人。”

“没什么,前些天不小心撞到门上去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

“撞的?别和我胡说八道了!”查韦斯怒声道,“你肯定是被人打了,一定是!是谁干的?”

“如果你每天早上都来这里,我可以在码头上等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只来和你说声早安。”

“这不重要。”

“应该不会吧。”

“这当然很重要!我一定得知道让你受这么多罪的这个男人是谁。快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那你会不会晚些时候再来?”

“是……是卢塞·卡勒把我弄成这样的。他是斯腾的司机。他……那天早上很生气。然后他用力抓住了我的手,就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了。但是他不是故意的,你必须得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嗯,谢谢。”

“这太糟了,珍妮!简直糟透了!如果他再来这里,你必须立刻通知我!”

“我要去上班了,餐厅6点开门,你确定不想去喝杯咖啡吗?”

1975年8月20日

“这没什么。”

她边走在鹅弯的小路上边哼着小曲,她感到自己被一种温暖的幸福感包围着。再过十天,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再过十天,他们就可以真正开启生活的新篇章了。她一直在为那个特殊的日子倒计时,她对自己说:已经快到了。当她看到沙石路尽头的房子时,她加快了脚步,她是那么想快点见到哈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藏在树林里的那个窥视着她的黑影。像往常一样,她没有按门铃,就直接从大门走进了房子。

“但是生活中不是只有写书这一件事啊!如果你能抽点时间来看看我,我会很高兴的。我向你保证妈妈不会再和你发生争执了,她不应该让你一次就把所有赊下的账单都付清的。”

“亲爱的哈里!”她喊道,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哈里她的到来。

“对不起,我在忙着写我的书呢。”

没有人回答。房子里好像空荡荡的,她又叫了一遍,还是没人回应。她穿过餐厅和客厅,还是没有找到他。他不在书房里,也不在露台上。于是她顺着阶梯一直往下走到了沙滩,然后呼唤着哈里的名字。或许他是去游泳了?当他工作到很累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沙滩上也没人,这时她开始一点点感到恐惧。他到底去哪儿了?她于是返回了哈里住的房子,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还是没人。她又在一楼的各个房间里找了一遍,然后上了楼。当她打开哈里卧房的门的时候,她看到他正在他的床上读着一摞文稿。

“这些天,我都没有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了,你再也没有在‘克拉克之家’出现过……”

“哈里,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已经找了快十分钟了……”

她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不想在这儿停留太多时间。”

“对不起,诺拉,我在读稿子……我没听到你在叫我。”

“那我们就坐一小会儿?”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手中的稿纸,然后把它们放到了衣柜的抽屉里。

她脸上难掩失望的表情。

她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谢谢,但是我不想影响到我今天的安排……”

“是什么东西让你读得这么津津有味,连我在房里叫你的声音都没听到。”

“你想去‘克拉克之家’喝杯咖啡吗?”她问道。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笑了,她心想如果他来这儿,应该是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上她了吧。

“是你小说接下来的部分吗?给我看看吧!”

“我只是想看看日出。”他说。

“真的没什么,我以后再给你看。”

他转过身来:是珍妮,她穿着“克拉克之家”的员工服。她朝哈里走了过来,想搂住他,动作却因为不自然而显得有些笨拙。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不高兴的神色:

“哈里?这是真的吧,你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晨跑?”

“你确定没事吧,哈里?”

每天早晨,他都会跑到欧若拉的码头,在那里停下来做几组俯卧撑。这时还不到早晨6点,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之中。他避免在“克拉克之家”前跑过,因为这时候已经是开张的时候,他不想在这时候碰到珍妮。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不该受到他对她的冷遇。他在大海前停了下来,盯着旭日在海面上映出的奇妙色彩出了神。然后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笑了。

自从从马尔莎葡萄园岛回来,哈里找到了创作灵感后,每天他都会在清晨时分起床,然后在工作之前去跑步。

“都挺好的,诺拉。”

1975年8月12日

说完,他们一起去了沙滩。她想看看海鸥,她张开了双臂,似乎长出了翅膀一般,然后绕着圈跑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吧,”卢塞温柔地轻声说道,“我会告诉斯腾先生说你已经到了。”

“我真想能飞起来,哈里!再过十天,十天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远走高飞了!我们将一起永远离开这座给人带来痛苦的城市!”

一小时后,“野马”停到了艾力雅哈·斯腾在康科德的庄园里。卢塞带着小姑娘走到了房子里边,到这儿之后,她就知道如何走到那个房间了。

他们认为只有他们在沙滩上,哈里和诺拉都没有察觉到卢塞·卡勒在礁石上方的森林里窥视着他们。他一直等到他们回到家里以后才从他的藏身处走出来,然后沿着鹅弯的那条小路一直跑到他那辆“野马”停靠的另一条林间小路旁。他开着车来到了欧若拉,然后把车停到了“克拉克之家”的前面。他走到了店里: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珍妮,这件事必须得有人知道。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珍妮根本不想见到他。

她很快地跑到了车旁,然后一溜烟地钻了进去。“你好,卢塞。”她对司机打了招呼,然后坐到了车的后座上。车随即发动了,然后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除了南希,没有人能知道这后面都藏着什么勾当。

“卢塞,你不应该来这儿的。”当他走到吧台前边的时候,她这样对他说。

“他来了,”她说,“我得走了,回见,南希。谢谢,你真够朋友。”

“珍妮……我为那天早上对你所做的事情道歉,我不应该那样抓住你的手臂。”

一辆蓝色福特野马停到了靠小花园边上的一条小路旁,诺拉很快就看到了它。

“我的手都被捏青了……”

“呸,真恶心,我连想都不愿去想。”

“我很抱歉。”

“因为我爱他!我太爱他了!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你现在就得走了。”

“我就说我们在这里聊了一下午,”南希学着木偶的声音不耐烦地回答,“但是我已经受够了替你圆谎了,”她接着抱怨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嗯?”

“不,等等。”

“一言为定,如果大家问起你,你怎么回答呢?”

“我已经投诉你了,卢塞。查韦斯说如果你再到城里来,我就应该给他打电话,然后他就会来把你带走的,你最好在他还没有看到你之前赶快走。”

“好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但是,我最晚只能等到下午六点半,要不然,我妈妈就得骂我了。”

这个身形硕大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失落。

南希叹了口气,答应了:

“你真的已经投诉我了?”

“不用担心,南希。真的不用担心,你会帮我的,是吧?请保证帮我瞒着这件事,你肯定能想象得到,如果家里人知道我撒谎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在家里,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是的,你那天把我给吓坏了……”

诺拉此时脸上的神色既温柔又平静。

“但是我得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别去了!”南希恳求道,“不要去那个家伙家里了,这种事情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很为你担心,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了?你和他上床了吧,嗯,是这样的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卢塞,你走吧……”

“那就再帮一次吧,就一次,求求你了。”

“是和哈里·戈贝尔有关的事情……”

“但是我已经一直在帮你了!”

“哈里?”

“哦,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是的,请你告诉我你认为哈里是什么样的人。”

“你让我来,不是又要让我给你提供不在场的证据吧?”

“为什么你会和我说起他?”

“别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你相信他吗?”

“什么?不是真的吧,别跟我说你今下午又要去见斯腾!”

“相信?是的,当然。为什么你要问我这个问题?”

“今天下午我约了人……”

“那我得和你说一些事情……”

“为什么要约在小广场,而不是沙滩呢?”南希看到她的时候抱怨道,“这里真是太热了!”

“和我说一些事情,什么?”

她走了大概30分钟才回到了欧若拉,这样的路程,她一天得走两趟。刚一到,她就转到了主路上,然后一直走到了城里的小广场上,她和南希约好了在那里见面。

就当卢塞正要开口时,一辆警车停到了“克拉克之家”的对面。

她走了,沿着鹅弯前面的路一直走到了第一大道。这一次,她还是没有注意到那个藏在树林里跟踪她的黑影。

“是查韦斯!”珍妮惊声道,“快走,卢塞,快走!我不想你遇到什么麻烦。”

“嗯,甚至还可以要四个!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只要他们不整天吵吵闹闹的就好。我想成为诺拉·戈贝尔夫人,那个世界上最为她的丈夫感到骄傲的妻子。”

卡勒立刻离开了。珍妮看着他上了车,然后只听轰的一声就走得没影了。不一会儿后,查韦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至少得有三个吧!”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卢塞·卡勒了?”他问道。

“亲爱的哈里,这就是我一生想做的事情:照顾你,永远在你的身边,协助你进行创作,和你一起组建家庭!想象一下我们在一起会有多幸福吧,你想要多少个孩子,哈里?”

“是的,”珍妮答道,“但是他没对我干什么,他是一个好心的小伙子,我有点后悔起诉他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因为你,我才能开始写这本小说。”

“我和你说过让你通知我的!没人有权利弄伤你分毫,任何人都不行!”

“谢什么,哈里?”

查韦斯转身朝车的方向跑去。珍妮在后面追着他,并把他拦在了人行道上。

“谢谢。”

“我求求你,查韦斯,别为难他了!求你了,我觉得现在他已经知错了。”

“嗯?”

查韦斯看着她,突然一下豁然开朗了:这就是她最近对他这么疏远的原因。

他笑了:“诺拉……”

“不,珍妮……别告诉我……”

“有事就是有事,我不想多说了。女人必须要保留一点神秘感,这是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的。”

“什么?”

“其他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走得这么早?”

“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浑蛋了吧?”

“不,哈里,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晚些时候还会再回来吗?”哈里问道。

“天啊,我怎么能蠢成这样!”

说完,她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查韦斯,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给你做了三明治,就在厨房里,在冰箱里还有凉茶,你一定得好好吃饭,还得适当休息一会儿,要不然你肯定会头痛的。亲爱的哈里,你知道你在过度工作之后会怎么样吗?你的偏头痛会发作得很厉害,然后你的脾气也会跟着变得很糟糕。”

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于是他上了车,开启了警灯和刺耳的警笛,飞快开走了。

那一天,她在午后不久就离开了。和往常一样,在走的时候,她这样嘱咐哈里:

在离河溪湾路不远的第一大道上,卢塞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警车正在全速追赶着他的车。他停在了路边,心里十分恐惧。查韦斯怒气冲冲地从车里走了出来,这时他的脑袋里思绪万千。珍妮怎么会被这样一个怪物所吸引?为什么她又会喜欢上他?他可以说为她付出了一切,为她留在欧若拉,为的只是离她近一些,却被这么一个家伙击败了。他命令卢塞从汽车里出来,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跳起了舞。她先是在走廊里跳了起来,然后一直跳到了客厅,然后是露台。她的舞姿中充满了幸福的气息,对,她很幸福。她在露台上整理起桌子来:先擦去了上面的露珠,然后铺上了一块桌布,她又拿出了纸、笔、一些写好的草稿和她从沙滩上捡来做镇纸的石头。这样一来,她的小办公桌就算布置好了。接着,她又拿来了咖啡、华夫饼、饼干还有水果,她在椅子上放了一个靠垫,这样坐上去就会舒舒服服的了。她想给他的工作创造最好的环境,这样他一坐下来,她就可以回到房子里面休息了。然后,她会把家务都做了,接着准备吃的,她要把一切事情都做好,这样,他就能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当中,而把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她来负责了。每当他写出一些新的文稿,她都会拿来读一遍,做一些修正,然后再用她的那台雷明顿打字机工工整整地重新打一遍,她的工作热情和专注不亚于任何一位兢兢业业的秘书。也只有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之后,她才会回到哈里身边。她不会贴得太近,生怕干扰到他,而只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幸福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位作家的太太了。

“你这浑蛋家伙,你给珍妮带来了多少痛苦?”

“你是在问我喜不喜欢?”她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是在问我喜不喜欢吗?我真的太喜欢了!这是生命给予我的最美好的东西。你是一位才华超群的作家!这本书一定会成为一部巨著!你会声名大噪的,哈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说的是声名大噪!”

“不,查韦斯,我向你保证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嗯,你喜欢吗?”

“我在她在手腕上看到瘀青!”

她笑着把稿纸递还给了他。

“我没有控制好我的力气。我真的很后悔,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

“哦,对不起,哈里,亲爱的哈里……请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气。我昨晚把它拿走了,你睡着之后,我就想把它拿回家读一读……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但这是多么优美的文字啊!真是太美妙了!真的太美了!”

“不想这样?但是正是因为你,这一切才发生的!你和她上过床了,是吧?”

“到哪里去了?”哈里焦急地问自己,“那该死的底稿到哪里去了?”

“什么?”

她手握着稿纸,跑着进了房间。现在上午才刚刚开始,还不到9点,可哈里这时正在他的书房里翻着桌子上一大摞一大摞的稿纸。她走到了门边,手里挥舞着装满了那些珍贵稿纸的书包。

“珍妮和你,你们上过床了?”

“哈里!哈里!哈里!”

“没有!没有!”

1975年8月11日

“我……我想尽一切办法给她带来快乐,结果却是你和她上了床!我的上帝啊,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所有的情况。”

“查韦斯……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看什么情况?”

“闭嘴!”查韦斯怒吼道,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地上。

“这要看情况。”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满脑子都是珍妮,一想到珍妮是怎样远离他的,他就感到自己如同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痛苦不堪。这时他的心里冒出了无名的怒火,他已经受够了不停地被人踩在脚下,现在应该是拿出一点男人样子的时候了。他从腰带上将警棍卸了下来,高高地举到了天上,然后疯一般地朝卢塞打去。

“哈里,写一本书需要多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