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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花园聚会当天

“幸好这事情发生在早上而不是中午。”塔玛拉说道,“要不然,你们不能光临就实在太可惜了。”

“凯尔甘家的小姐吃下了大把的药片。我感觉她把什么都给吃下去了,里面还有几片安眠药呢。但是还不是太严重。她之后被送到了蒙特贝利的医院洗胃。她说她当时发烧了,然后吃错了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小姑娘能好起来。”

“说得对,那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我们公布呢?”唐娜已经跃跃欲试地想知道了。

唐娜·米歇尔和她的丈夫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按响了门铃,然后艾米和普拉特警长也很快到了。塔玛拉于是吩咐服务员给花园里的客人们端上迎宾鸡尾酒。普拉特警长开始谈起他今天早上是怎么被电话从床上喊醒的:

塔玛拉咧嘴给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表示,她想等所有的客人都到齐了之后再宣布。特斯腾一家不久之后也到了,而卡尔顿夫妇则是在12点20分到的。所有人都到了。所有人,除了哈里·戈贝尔。塔玛拉于是给他们上了第二杯迎宾鸡尾酒。

“别装好人了,波波。”塔玛拉生气地将明信片撕成了四片,“我会给她送花过去的,到蒙特贝利的一家高档店里选一些有品位的鲜花,而不是你到超市里买来的糖果。祝福的话,我会自己来写,就写在一张白色的小纸片上。我会用我美丽的字体在上面写:早日康复,奎因一家和哈里·戈贝尔敬上。快去把你的裤子穿好了,我的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我们在等谁呢?”唐娜问道。

“给她吃啊,我觉得她吃了以后会好过一些。你看吧,你就是喜欢搞破坏,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愿给你看的。”

“你们会看到的。”塔玛拉说。

“荒唐,波波!这张带狗的明信片就是一个笑话,你在上面写的东西也可笑之极!我们希望能尽快在‘克拉克之家’见到你?她刚刚试图自杀,你真认为她现在有心情回去送咖啡?还有那些糖果,你想让她拿着糖果干吗?”

珍妮微笑着,今天肯定会是特别美好的一天。

“这是一张给诺拉的明信片,我还想去买一些糖果,然后给她送去。这样她看到会开心的,你不觉得吗?”

中午12点40分,哈里还是没有来,大家都已经喝上第三杯鸡尾酒了。然后是12点58分的时候,又喝上了第四杯。

“你写这些无用的东西干吗?”塔玛拉叫道。

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家都有点头晕。“我饿了!”波波终于开口说道,刚说完,他的脖子后面就立刻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然后是1点15分了,哈里还是没有来。塔玛拉感到她的肚子里一阵绞痛。

奎因一家

“我们等了很久。”塔玛拉在“克拉克之家”的吧台上对我说,“上帝知道我们等了有多久!那天真是热得够呛,每个人都汗如雨下……”

祝好!

“当时,我真是渴死了。”罗伯特也尝试着加入我们的谈话。

希望这些糖能给你的生活送去甜蜜。

“你给我闭嘴!现在,被询问的人是我,问的是我知道的东西,像戈德曼先生这样的伟大作家对你这种蠢得像驴的人是不会有一点兴趣的。”

我们希望你尽快康复,希望能尽快在“克拉克之家”见到你。

她朝他的方向扔了一把叉子过去,然后转过来对我说:“总而言之,我们一直等到了下午一点半。”

亲爱的诺拉:

塔玛拉希望是他的车坏了,甚至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管怎样,只要他不是“放她的鸽子”就行。她于是找了个借口说厨房里还有事干,其实是跑去给哈里鹅弯的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然后她听了听广播,在新罕布什尔州也没有任何著名作家死亡的消息。有两次,她家门口有汽车的声音传来,她每一次心都会一跳:是他!但不是,车里的只是她那些傻瓜邻居。

他想把它藏在报纸下面,但是她一把就把纸片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纸片上画了一只小狗,然后她用嘲笑的音调开始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客人们到那个时候都已经无法忍受了,由于天气太热,他们都躲到了帷帐下去偷得一时的阴凉。他们开始入座,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百无聊赖。“我希望这是一条天大的消息。”唐娜开口说道。“如果再多喝一杯鸡尾酒的话,我估计我就得吐了。”艾米表示。最后,塔玛拉吩咐服务员把菜放到冷餐桌上,然后告诉客人们可以开始用餐了。

“好的,我们家的‘先生’现在开始写私人信件了,快给我看看!这个家是我在做主,是不是?”

下午两点,午饭已经开始很久了,但是依然没有哈里的任何消息。珍妮的肚子里一阵阵绞痛,不能吞下任何一点东西。她压抑着自己以免在大家面前突然哭起来。塔玛拉此时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都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看来是不会来了。他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情?一位绅士怎么能有这样的行为?唐娜似乎还嫌不够乱,又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塔玛拉,要向大家通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塔玛拉哑口无言。可怜的波波为了挽救当前的局面和她女儿的颜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出一副庄重的样子。他举起了酒杯并向所有客人自豪地说:“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想和你们说的是,我们换了一台新电视机。”客人们默不作声,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塔玛拉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终于站起身来说:“罗伯特得了癌症,他就要死了。”所有人一片哗然,其中也包括了波波本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也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给家里打的电话,为什么他的妻子什么都没有对他说。罗伯特突然哭了起来,因为他现在还不想死。这时,所有的人都跑过来拥抱他,并向他保证,他们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会来医院看他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

“这是私人信件!”

哈里没去参加塔玛拉·奎因花园聚会的原因是他当时就在诺拉的床头。平卡斯刚把消息对他说了之后,他就赶到了诺拉所在的蒙特贝利医院。他在停车场里待了几个小时,握着汽车的方向盘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自己有罪,因为如果她想要去死的话,肯定是由于他的原因。一想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了轻生的念头。他任由自己的头脑被这种情绪占据,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诺拉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痛恨自己有这样的一份爱情。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俩的感情不是那么深刻,他需要将她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但是直到他要失去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生活中没有她的样子。诺拉,亲爱的诺拉,诺-拉。他是那么的爱她。

“波波,我想看看!”

他鼓起勇气进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希望不要遇到任何人,但是在大厅里,他看到了大卫·凯尔甘。他已经哭红了眼睛。

“不行。”他抓起了纸片反抗道。

“牧师……我听说诺拉。我真的很难过。”

“给我看看!”

“谢谢你能过来表达你的关爱,哈里。你肯定听说了诺拉想自杀的事情,这并不是真的,她只是头有些不舒服,然后吃错了药。她就和别的孩子一样粗心大意。”

“一些东西。”

“当然。”哈里答道,“可恶的药片。诺拉在哪个房间?我想去跟她问一声好。”

“你在写什么?”她大声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应该知道,现在最好不要让她见什么人,最好别让她劳累,你知道吗?”

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看到她的丈夫在面前茶几上的一个纸片上快速写下了几行字。

凯尔甘带了一个小本子,访客可以在上面写下名字。哈里在上面写下了:早日康复,H.L.戈贝尔,然后就装作离开了。他回到了他的雪佛兰车里,又在里面等了一个小时。等他看到凯尔甘牧师转过停车场,向他的车子走去之后,他悄悄地回到了医院的大堂,然后在那里找到了诺拉的病房号:二楼,26房。他敲了敲门,心跳得很厉害。没有回应。他轻轻地打开了门:诺拉一个人在里面,坐在床边。她转过头来,看到了他。她的眼神先是突然闪出了光芒,然后又马上恢复了痛苦的神情。

“你什么都别问!吃饭的时候不准你说一句胡言乱语!说白了,我就是不想听到你说话。哦,我可怜的波波,要是合法的话,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这样你就不会说话了。你每次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从现在开始,以后星期天都只能穿衬衣西裤。就这么定了。不许再让我看到你在家里面只穿着内裤到处走。我们今后就是重要的人物了。”

“让我一个人待着,哈里……让我一个人,要不然我就叫护士了。”

“你知道吗?”波波回答道,“他似乎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种人。事实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家伙,他喜欢汽车的引擎,喜欢喝冰啤酒,我想他在看到我穿着星期天习惯的“衣服”时是不会生气的。另外,我还想问他……”

“诺拉,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现在不是光着身子的时候!”他的妻子对他大吼,“你是在干吗?难道伟大的哈里·戈贝尔成为我们女婿的时候,你还这样穿着内裤到处乱走?”

“哈里,你真是个狠心的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只会给我带来痛苦,就是因为你,我才有了想死的念头。”

在满意地看过了外面的布置后,塔玛拉进房去看了看是否一切准备就绪。她看到珍妮已经站到门口准备迎接客人。该好好去教训一下她可怜的波波了,他现在已经穿上了衬衣,戴上了领带,但是还没有把裤子穿上,因为星期天他有在阳台上穿着内裤读报纸的权利。他特别喜欢风吹进内裤的感觉,因为这样里面会感觉很凉快,特别是当风吹过有体毛的部分的时候。

“原谅我,诺拉……”

塔玛拉,因为太关注她的午餐会,所以是城里少数几个没去凯尔甘家门口看热闹的人。上午快结束的时候,她和所有人一样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开始担心起她的花园聚会来。诺拉试图自杀,但幸好上帝保佑,这个小姑娘最终自杀未遂,她的心里更多了几分侥幸的感觉。首先因为如果诺拉死了的话,她的聚会就必须被迫取消。在那样的情况下举办庆祝活动始终不合时宜;其次,幸好今天是星期天而不是星期六,因为如果诺拉是在星期六自杀的话,还要请人替她在“克拉克之家”接班,这样就太复杂了。诺拉能选在星期天早上做这件事,而且还未遂,她真是一位好姑娘。

“除非你接受我,我才会接受你的道歉,否则,就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吧!”

塔玛拉邀请了她的四位朋友和她们的丈夫。对宴请来宾的数量,她曾花费了一番心思。这真是一次困难的选择:人太少会显得这次聚会很失败,人太多又会让她优雅的午餐多了几分乡村游园会的感觉。于是,她决定先从全城最能散布惊世骇俗谣言的女人们下手。有了这些人,不久就会传出消息说,塔玛拉自从有了一位美国文坛之星女婿之后,就开始举办非常上档次的小众聚会了。所以她邀请了艾米·普拉特,因为她是夏日舞会的组织者;贝尔·卡尔顿,因为她的丈夫每年都换一辆新车,她自然成了高品位的代名词;辛迪·特斯腾,因为她是很多女性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有唐娜·米歇尔,因为她是一位话痨,并且永远不停地炫耀她孩子的成绩。塔玛拉已经准备好让她们大吃一惊了。在收到邀请函之后,她们都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此次宴请的原因。但是为了保留悬念,她只是含糊其词地说:“我会告诉你们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当她们发现她的珍妮和戈贝尔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用不了多久,奎因一家就将是所有话题的中心,也会引来艳羡无数。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露出了痛苦和忏悔的表情,她忍不住冲他露出了微笑。

离正午还有不到十分钟。塔玛拉自豪地检视着花园里的布置: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因为天气很热,她将会一直等到最后一分钟才开始上菜。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一边享受着可口的深海贝壳、文蛤和小龙虾,一边听哈里·戈贝尔才华横溢地跟他搂在怀里的绝色美女珍妮谈天说地。盛大的场面即将来临,塔玛拉一边幻想一边快乐得轻轻颤抖了起来。她为自己今天为这次聚会而做的准备感到骄傲,然后她最后一次核对了各人的座位,为了把这些位置都记住,她还把它们记在了纸上。一切都准备妥当,现在就只待来宾入席了。

“哦,亲爱的哈里,别再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向我保证你永远不会对我那么坏了。”

这可是一次盛大的活动,塔玛拉·奎因把它看得很重。花园里搭起了帷帐,餐桌上放好了银餐具和桌布,午饭是在康科德一家熟食店订的自助餐,里面有餐前的开胃鱼类小吃,一些冻肉,海鲜拼盘和俄式沙拉。他们还请来了一位颇有经验的服务员,以确保在上鲜鱼和意大利红酒的时候,能给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什么都显得完美无缺!这次午餐将会成为一次上流人士的聚会。珍妮已经准备好向欧若拉上流社会的几位名流正式介绍她新认识的男朋友。

“我保证。”

1975年7月13日

“那么多天你都不给我开门,把我一个人晾在门外,向我道歉。”

珍妮跑到了厨房里。我想应该是在那里躲着哭泣。而塔玛拉·奎因则端坐在她的酒吧椅上,身体绷直得像一个字母“I”,眼睛里闪射着怒火,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她就这样开始对我讲述她如此生气的理由,以及哈里·戈贝尔是如何自毁名声的。她告诉我的事情发生在1975年的7月13日,那一天对奎因一家人来说至今难忘。就是在那一天,他们在自家花园里刚刚修整好的草坪上,从中午时分(这正是他们向十来个客人发出的邀请函上所列出的时间)开始了一场花园聚会。

“对不起,诺拉。”

“闭嘴,女儿。是我在这里说话呢。记好了,浑蛋作家。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把关于哈里·戈贝尔的真相都写出来:他是最卑鄙的家伙,一个性变态,一个无耻之徒,一个杀人狂徒。他杀了小诺拉和库佩妈妈,他还在某种程度上杀了我的珍妮。”

“你的道歉必须更加有诚意。快跪下,跪下,向我道歉。”

“妈!别说了!”

他毫不犹豫地跪下了,然后将脑袋搭在了她的膝盖上,她弯下身来,轻抚他的脸庞。

“这是事实!”

“快起来吧,哈里,快坐到我的身旁,亲爱的。我爱你。从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起,我就开始爱你了。我想要成为你一辈子的妻子。”

“妈!”珍妮抗议道。

当哈里和诺拉在医院的小病房里“破镜重圆”的时候,在欧若拉举行的花园聚会已经结束一个小时了。珍妮把自己关在她的房间里,带着被羞辱和痛苦的心情泣不成声。罗伯特想来安慰她,但是她拒绝把门打开。恼羞成怒的塔玛拉已经到哈里的家去讨说法了。她恰巧错过了在她走后不到十分钟就按响了门铃的访客,罗伯特去开的门,发现原来是查韦斯·道恩。他低垂着双眼,穿着阅兵时穿的制服,一边向他送出一大捧玫瑰,一边一刻不停顿地背出以下的话:

“我还是要跟你说。他就是一个老浑蛋,他就应该被放到电椅上电死。”

“珍妮请你和我一起去夏日舞会吧,求你了,谢谢!”

“不,谢谢,女士。”

罗伯特大笑了起来。

“你长大了不少啊……似乎过得还不错。你想听听我是怎么看戈贝尔的吗?”

“你好,查韦斯,你是有话要对珍妮说吗?”

“谁,女士?”

“奎因先生,我……我很抱歉。我真的太没有用了!我只是想……嗯,你同意我带你的女儿去夏日舞会吗?当然这还得让她同意。也许已经有人约她了,她已经有人选了,是吧?我就知道!看我有多傻!”

“你就是那个跟着戈贝尔的尾巴到处转的小婊子养的?”

罗伯特像个朋友一样拍了拍查韦斯的肩膀。

塔玛拉一听马上呛了一口咖啡:

“好了,小伙子,你来得真是时候,进来吧。”

“妈妈,这是马库斯·戈德曼,他可是一位著名的作家。”

他将这位年轻的警察带到了厨房,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给他。

珍妮就在吧台的后面,一副痛苦茫然的表情。

“谢谢。”查韦斯说完之后把花放到了厨房的吧台上。

“写书?你是作家?我太讨厌你们这些作家了。你们就是一群无所事事、一窍不通、满口胡言的人。你靠什么活着?国家补助?现在是我女儿在管这家餐厅,我警告你,她可不会给你赊账,假如你没钱,最好赶快离开,要不然,我就要给我的女婿打电话了,他可是警察局的警长。”

“不,这是给我的。你可得喝更烈的酒。”

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然后又是大叫:

罗伯特拿起了一瓶威士忌,然后给自己来了一杯双料加冰的。

“写书。”

“把这杯一口喝了,没问题吧?”

“像你这么风度翩翩的纽约年轻人到欧若拉来干吗?”

查韦斯照他的话做了,罗伯特接着说:

她立刻平静了下来,似乎纽约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有镇静的作用。然后她用温柔了很多的声音对我说:

“小伙子,你看起来紧张极了。你应该放松一些,姑娘们都不喜欢紧张兮兮的男人。相信我,对这种事,我还算略知一二。”

“纽约,女士。”

“其实我不是一个爱害羞的人,但是看到珍妮的时候,我整个人就会僵住了。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你当然在听,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回我的话,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是爱情,傻小子。”

我装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后朝她们转了过去:“我?女士,我没在听你们说话啊。”

“你真这样觉得吗?”

在打完这个让我“受益匪浅”的电话之后不久,我就到“克拉克之家”去吃午饭,在那里正巧遇到了“2008年版的奎因一家”:塔玛拉正在吧台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教训她的女儿。罗伯特一个人躲到了角落里的长椅上,一边吃炒蛋,一边看《康科德早报》上的体育新闻。我坐到了塔玛拉旁边,随意地翻开了一份报纸,然后装作一副专心看报的样子,其实是在听她如何发泄不满,看她如何抱怨在厨房里感到脏乱,服务效率不高,咖啡有些凉,装枫树糖浆的瓶子太黏了,盛糖的器皿是空的,桌子上都沾满了油污,餐厅里太热,吐司面包片的味道不好,她不会为她点的菜付一分钱,两美元一杯的咖啡简直是抢钱,假如她女儿把这家餐厅弄成一家低档次的咖啡馆,她就永远不会把餐厅交给她打理,她对这家餐厅一直寄予厚望,在当年,整个州的人都会跑到这里来吃她做的汉堡,吃完都会称赞说是整个地区最好吃的。无意中,她发现了我正在听她们的对话,于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怒声道:“嘿,那边那个年轻的家伙,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当然。”

他挂了电话。

“你的女儿真的非常迷人,奎因先生。她是那么温柔,那么聪明,那么美丽!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你说这个,但是有时候我去‘克拉克之家’就只是为了透过落地玻璃窗去看看她。我就那样看着她……我看着她,感觉一颗心快要在胸口爆炸了,就好像我要在我的制服里憋死一样。这就是爱情,嗯?”

“嘿,那你可就错了,戈德曼。浑蛋的是你!你想跻身名流,却不遵守名流圈的规矩,就好像是你想打美国职业冰球联盟,却拒绝参加季后赛。这么办事可不行。你知道我会怎么办吗?拿着和你打官司赢来的赔偿金,我会砸重金签下一位野心勃勃的年轻写手来写一写马库斯·戈德曼的故事,或者写一位前途远大但又多愁善感的家伙是怎样自毁前程的。然后他会来佛罗里达你那破陋的小屋里采访你。那时候的你为了避免过多地回顾往事,就会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从上午十点开始就喝得烂醉如泥。再见了,戈德曼,我们法庭上见。”

“当然。”

“你就是个浑蛋,巴尔纳斯基。”

“你知道吗,一般在那个时候,我都会想从车里出来,走进‘克拉克之家’向她问好,并问她是不是愿意在下班之后跟我一块儿去看电影。但是,我从来没有勇气走进去。这也是爱情吗?”

“你说对了,1000万美元!”

“不,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我们就是这样和我们喜欢的姑娘擦肩而过的。不要害羞,小伙子,你很年轻,很英俊,很优秀。”

“1000万美元?这太荒唐了,巴尔纳斯基!”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奎因先生?”

“随你的便。以下就是6月30日将要发生的事情:我的秘书玛丽莎你应该很熟悉,她每个星期一会到我的办公室来开例会,回顾每周到期将要交稿的书。接着她就会说:‘马库斯·戈德曼今天应该给我们交一份手稿,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收到。’然后,我会带着严肃的表情点头对此表示认同。白天的时间可能会平安无事,毕竟我也还是想把我那不得不履行的‘可怕义务’尽量往后拖,然后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我会怀着痛苦的心情,给法律部的负责人理查德森打电话,把情况跟他通报一下。我会告诉他马上起诉你,因为你没有履行合约条款,然后我们就会向你索要高达1000万美元的赔偿金。”

罗伯特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我不会为了拯救我的事业而写这样一本垃圾书。”

“我很想把珍妮叫下来,但是今天下午对她来说简直糟透了。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议的话,你得忍一忍,先回家去吧。把这套制服给换了,穿一件衬衣就行。然后你再给我们打电话,约珍妮到外面吃晚饭。你对她说,你想到蒙特贝利吃汉堡。那边有一家她很喜欢的餐厅,我会把地址给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来得简直再巧不过了。夜晚降临之后,当你发现气氛很放松的时候,你可以向她提议去散散步。然后你们两个就可以坐在一张长凳上,一起看星星,到时候,你指着天上的星座对她说……”

“嘿,你就不要小题大做了,马库斯。我只是想娱乐大众,让他们有欲望去买书。现在,越来越少人买书了,除非我们能在里面看到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而这些故事又和他们现实中一些无法启齿的欲望相连。”

“星座?”查韦斯突然打断他的话,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是我一个都不知道!”

“援助之手?你是想让我讲一个关于诺拉·凯尔甘的色情故事。”

“你给她指大熊星座就够了。”

“6月30日,你要交的书就到期了,戈德曼!这就是那天要发生的事情,我刚和你的经纪人道格拉斯·克莱恩聊过。他已经快疯了。他说他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因为你已经不再听他的话了。‘戈德曼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这就是他的原话。我们试着向你伸出援助之手,试着找到一种挽回的方式,但是你呢?你自己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瞎跑,然后一头撞到了墙上。”

“大熊星座?我分不出哪个是大熊星座!该死的,这回我完了!”

“是全国冰冻奶昔苏打日。”我回答道,“我正好读到了一篇介绍这个的文章。”

“好吧,你就随便指着天空中一个发亮的地方,然后随便给它起个名字就行。女人们觉得男人了解天文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不要把流星认成飞机就好。在此之后,你再问她愿不愿意让你成为她的夏日舞会舞伴。”

“6月30日,对!时间跑得实在是太快了。戈德曼,时光如梭啊。6月30日是什么日子?”

“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6月30日。”

“我肯定她会同意的。”

“亲爱的戈德曼,”他对我说,“你知道星期一是几号吗?”

“太好了,奎因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

罗伊·巴尔纳斯基在6月28日星期六的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在将查韦斯劝回家之后,罗伯特终于让珍妮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一起到厨房吃了冰激凌。

“好的,第20条:胜利就在你自己的身体里面,马库斯,你只需要让它自己出来就好。”

“现在我还能和谁一起去舞会呢,爸爸?”珍妮问道,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到时候谁也找不到,大家都会笑我的。”

“第20条。”

“别把事情说得那么糟,我肯定有很多小伙子都会愿意陪你一块儿去的。”

“好啦!我的顺序不是很重要,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列的顺序才重要,我们现在到哪儿了?第19条?”

珍妮咽下了一大勺冰激凌。

“哈里!这很重要!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恐怕搞不清楚。”

“我想知道都会有谁!”她嘴里的东西还没下咽就带着哭腔说道,“因为我自己连一个都不知道!”

“嗯,你要是这么问……可能事实上就没有了。”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罗伯特让他的女儿去接电话,只听见那边传来:“啊,你好,查韦斯。”“什么?”“好的,我很乐意。”“半个小时后,太好了!待会儿见。”她挂了电话,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她的爸爸,说是她的朋友查韦斯给她打的电话,约她到蒙特贝利共进晚餐。罗伯特装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你看吧。”他对她说,“我跟你说过,你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参加舞会的。”

“那是怎样的顺序?”

此时此刻,塔玛拉正在鹅弯哈里的家里进行搜查。她敲门敲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人回应。就算哈里藏起来了,她也要把他给找出来。但是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她决定进行一次小搜查。她从客厅开始,然后是卧室,最后搜到了哈里的书房。她把哈里散乱在桌上的稿纸乱翻一气,然后找到了他刚刚写好的一页稿纸:

“是的,当然……”

我的诺拉,亲爱的诺拉,我的爱人诺拉。你都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寻死呢?难道这都是由于我的原因吗?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不要离开我,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诺拉,就是你。就两个字:诺-拉。

“哈里,你给我的这些建议分先后顺序吗?”

塔玛拉惊愕于眼前看到的这些文字。她把这页稿纸装在了兜里,暗下决心要置哈里·戈贝尔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