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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地河狼头鳗

走到吊桥中央位置,桥下正对着奔流的河面,队伍最后的小山忽然惊叫起来,“你们快看,水里好像有东西!”

五人手牵着手,亦步亦趋地在桥上挪动着,由于步伐一致,桥面果然没刚才那么晃了,这会儿最高兴的要属牤子了,这糙大汉单身了一辈子,抓着巧云软绵绵的小手,就像捏着一块光滑的玉石一样,心里乐开了花,时不时还会制造机会放到鼻尖闻上一闻,羞得巧云面红耳赤。

不知何时,暗河里忽然出现了无数条状的阴影,它们在河水里来回游窜,迅速朝着桥下聚拢,速度快若雷电。

巧云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幸而一双大手从身后扶住了她,她一抬头,正看到云中子温和的面容。“大家都拉着手吧,这样稳当些。”

“先别管,继续走,马上快到了。”云中子强压下心头不安,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桥上晃晃荡荡的,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几人小心翼翼地靠着扶琐走着,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那一大群阴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大家每挪动一步,它也会跟着移动一寸,一直保持在众人正下方的位置。

这倒让巧云想起了冥界中的情景。

“它们好像在跟着我们耶……”巧云讶然道。

走近了,发现桥墩的木头上一左一右各插着一颗风干的死人头,舌头直垂到地面,额头上各贴着一张纸符,分别写着:恶口、两舌。

后面的人一听都慌了神,只听咔地一响,牤子冷不丁踩断一根腐朽的桥木,亏得他及时缩回脚,才没陷下去。桥木断成两节,扑通一声掉进暗河,那片阴影受到惊扰,开始变得骚动了起来,河水开始发出簌簌的声响,听起来像雨点子一样密集。

吊桥十分简陋,桥面是沉朽的木板,由粗麻绳相连,在呼啸的河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吱吱悠悠的声音。

接着,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河面的阴影变得越来越大,紧接着,无数条黑色的东西从水面飞蹿而出,像利箭一样高高地射向天空,直到高出桥面老远的距离才开始下坠落回水中,它们力道奇大,撞击在桥板上砰砰直响,桥身也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一刹那间,周围全都是黑色的影子,如同下起了一场汹涌的黑雨!

一条麻绳串成的吊桥横跨在峡谷两端,底下是一条暗河,说是峡谷,其实也并不深,桥体和河面不过隔了十来米距离,但暗河水流湍急,飞浪漱珠,若是掉下去连个尸骨都找不着。

一条黑影子咚的一下刚好翻落在桥面上,浑身湿答答的,竟是一只脑袋长得像狼头,身子却像鳗鱼一样的怪物!

黄符前驱,听得前方土墙“轰”的一声,坍塌而萎,烟尘散尽,露出一片类似峡谷的广阔天地来。

这怪物长约半米,粗如小臂,和狼一样有着尖尖长长的颚骨,两排锯齿般的牙齿咬的叮叮直响,极是可怕,它刚落下便摆动着身体迅速朝众人游来,像蛇一样灵敏,又似豺狼觅食一般贪婪凶悍。

这要再折回去可得浪费不少时间了,云中子走了过去,用手推了推土墙,道:“这里有道家设置的仙法障眼。”说着手捏剑指,自符囊中取出一纸黄符,口中默念法诀,黄符忽然无风自动,唯敬剑指一点,口中喝道:“疾!破!”

一眨眼工夫,它便游到牤子脚下,张口就要咬下去,牤子一个机灵,抬脚玩命似地踩下去,生怕它不死,又在地上来回蹭了一圈。当牤子再次抬起脚时,它的脑袋已经烂成一摊肉泥了,连头骨都深深地嵌进了桥木里,身子却仍不甘心地来回摆动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巧云满心失望,“难不成我们刚才错过了岔口?”

这种怪物有个学名,叫做鳗疣,又叫湿地鳗疣,民间俗称狼头鳗,一般生活在湿地和深渊之中,或是天然形成的天坑地缝里,因为这些地方素来极少有人涉足,见过这种狼头鳗的人可以说屈指可数,因此也并未编进典册之中,但确是真实存在的,属于众多隐性物种之一。

巧云也停下脚步,众人这才看到前方竟是一堵土墙,这个洞穴竟然是一条死路!

又是几条狼头鳗跳了上来,尾巴轻轻一点,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众人袭去,其中一只被云中子的回旋刀削掉了脑袋,落在地上时,上下颚仍叮叮当当的咬合着,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原地直打转。

又过了好一刻,忽然小山道:“咦?前方怎么没路了啊?”

紧接着,云中子双手一送,两把回旋刀在便在桥身周围的圆弧内旋转飞舞起来,一时间锋芒闪闪,白光灼灼,数十只狼头鳗像铅笔被削成两截,断体残肢如同雨点子般落进河里,将河水染红一片。

洞中逐渐宽敞,慢慢便站直了身体,左右也可二人并肩而行了,云中子担心巧云,回过头来查看,巧云却报以一个无声的微笑,展现出自己坚强的一面,她见云中子这般关心自己,心中自然是温暖无限。

越来越多的狼头鳗飞跃到桥上,巧云此时也从腰间抽出长鞭支援,身姿轻曼,鞭走游龙,卷成了一道莲花,冷不丁就会有狼头鳗撞进一圈圈的鞭影中,发出几声啪啪的脆响,接着皮开肉绽地弹了出去。但狼头鳗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形势急转直下。

小心翼翼绕过三支铁矛,众人继续向斜下方而行,更加小心。走了几步,却不见刚才是哪里发射出了这么多短箭长矛,机关设计,精巧如此。

云中子指尖剑气开阖,在铺天盖地的阴影中杀出一条血路,牵着巧云就走,回头看小山吓得跟个鸡子似的瑟瑟发抖,不禁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刚才的连环机关阵让大伙儿心里都有些后怕,再看看前方洞中,仍是一片黑暗,不知哪里才是这洞穴的尽头。

小山“哦”了一声,如梦初醒。

几人都是一阵惊异,巧云逗趣道,“亏得有云大哥,要不然这会儿我们都被扎成了马蜂窝了。”

一路上不断可以听到狼头鳗撞击在桥板上的咚咚的闷响,本来就不牢靠的吊桥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人走在上面没几步就会跌倒,牤子扶着吊索,大气也不敢出,几百年来,许多桥木都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了,小山回头一看,身后的桥木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拦腰折断,“咔咔”的响声听的人心惊肉跳。

牤子一惊,他手指距离铁矛只有分毫了,听到云中子这么说,忙撤回来,云中子道:“铁矛颜色不对,通体泛着微微紫光,必是涂上了蓝葵花之毒!见血封喉,十分厉害!”

慌乱间,小山一脚踩空,“啊呀”一声陷了下去,他抓着桥板边沿悬在吊桥上,身下便是数千条饥肠辘辘的狼头鳗。

“慢!”云中子忽然喝道,“铁矛上有剧毒!”

桥木仍一片片的碎落着,木屑在空中飞舞,云中子听到呼救声要去施救,不想这时一条狼头鳗刚好撞碎了巧云脚下的踏板,她紧抓着连接桥板的粗麻绳,吓得是花容失色,纤弱的身躯随着桥身随风摇摆,境况十分危险。云中子一咬牙,又转身去救巧云。

牤子不甘示弱,笑道:“现在好了,我便取两只铁矛在守在侧翼。”说着,伸手去抓铁矛。

小山的体重全承在十根瑟瑟发抖的指头上,本来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见状急得大骂,“狗X的重色轻友,怎么跑啦,倒是先救我啊!”

大家低头一看,却见是三杆臂粗的铁矛,云中子惊道:“刚才一番短箭竟然只是使人放松警惕的,这三只铁矛才是杀招!若是不挡住,靠刚才那股劲力,定将我们四人一齐穿透了!这洞穴中机关,竟然如此厉害!”

“云大哥……”

其他几人听到声响,这才知道又有机关,都是一阵后怕。

“快,把手给我!”

此时已来不及细想,云中子身形微侧,使出一招“李广射虎”以攻代守,长剑刺了过去,然后手腕一摆,化作一招“凤点头”对着黑光连点三下!只听“铛铛铛”三声脆响,云中子已经将长剑布满了灵力,但右臂仍是一震,却也将来物挑落在地上。

巧云刚伸出手绳子就“啪”地一下断了,云中子赶紧身子一弓,正抓着巧云手腕,随后暗暗提气,一拉一带,巧云便轻巧地落到前方三步开外的地方。

出于安全考虑,云中子在前,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前方风声一动,忙仗剑而立,趁着火折亮光,忽见黑暗中三道黑光激射而来。他心中一惊,看此物来势凶猛,下意识便要躲,忽然又想到身后同伴,自己若躲,如此狭小的洞穴,巧云和其他两人必然会受伤。

狼头鳗不时在身边蹭过,小山两边的裤管子已经被撕成了碎条状,鞋子也给咬掉了,小腿上全是长长的血痕,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心中想道,“没办法了……哥啊,我要下去陪你啦!”

云中子看了看,说道:“弓箭所射乃是长箭,多为三尺左右,而这些箭都是机栝发出,所以较短。竹箭涂有漆料,虽过千年也不会腐烂。”

“小山,冷静点别动……等我过来!”云中子边抵挡着周围狼头鳗的袭击,边大声喊道,吊桥这时又是一阵急荡,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赶紧扯住旁边的扶绳,他这时发现用来串联桥体的麻绳已经被咬掉了很多缺口,很多地方只剩一根细线相连了,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心中猝然一惊。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巧云捡起一只羽箭,道:“这些箭怎么只有尺长而已?”

一只大块头的狼头鳗飞蹿上来,不偏不倚,咔嚓一口正咬中小山裤裆里那话儿,钻心入骨的疼痛让小山直翻白眼,他憋红了脸,发出一声来自男人内心深处歇斯底里的痛叫,接着双手一撑,竟自行爬了上来,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下,他别着个腿,怪嚎着又蹦又跳,竟一溜烟神奇地跑到了桥对岸,速度简直堪比百米冠军,看来疼痛的力量还真是无穷的,那条晦气的狼头鳗似乎并没有放口的意思,随着小山别扭的步调晃来晃去,尾巴直垂到了地下,若从远处看,就如同那话儿的加长版,那尺寸,啧啧,就连最谙床事的妓女看了也得面红心跳,瞠目结舌。

云中子挡在最前面,忙挥剑格挡,他的绝学虽是浮尘与回旋刀,但剑法也相当了得,看似轻描淡写的剑势中却自有格挡暗器的招法,当即只听得“铛铛”连声,前方射出的七七四十九支羽箭均被他扫到一旁的土壁上,震落碎土无数。

“快跑,桥就要断了!”云中子急促的声音不断传来,三人彼此搀扶,一步一步接近终点。

忽听洞内一阵机关响动“咔咔”连声,随即数支羽箭自前方黑暗中射了过来。

巧云走在最前面,还在三尺的距离外,她便轻巧地一跃,跳到了岸上,云中子也一个倒空翻跟了上来,牤子不会轻功,只得踏着桥沿一点点的挪动,吊桥像秋千似的左右晃荡着,直让他头晕目眩,眼睛里都有重影子了,好几回都差点吐了出来。

云中子长剑抵住脚下,然后让巧云慢慢抬起左脚,洞穴中静到了极点,似乎每个人的呼吸之声都能够清晰入耳。云中子手上感觉一下,果然发现地下传来反弹之力,云中子咬了咬牙,叫道:“来了,小心!”说着便撤回了长剑。

离对岸只有三四尺的距离了,这时,只听嘶拉一声响,吊桥上的缆绳断了一边,桥身失去平衡,立刻像右边大角度倾斜,牤子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整个人就斜坠了下去,云中子大急,也紧跟着跟跳了下去。

“嘘,记住,千万别动……”

“云大哥……”巧云吓得脸色煞白,却见牤子像个玉米谷子似地被扔了上来,正滚到自己身边。她趴在岸边往河谷里一望,一汪河水奔流汹涌,哪里还有云中子的身影?她顿时像失了魂似的,朝着河谷大声呼唤着,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云大哥,你要做什么?”巧云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泪眼蒙眬中,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踩着谷壁的突石,足尖轻点,时而左跳,时而右飞,像鸟雀一样轻盈无比,不消一会儿,他便迎着扬尘出现在几人面前。

众人一听,忙向后退了数步。

巧云发现他的布靴湿了一大片,嗔道,“讨厌,还以为你死了……”

云中子额上沁出一层细汗,他是见识过妖师冢机关的厉害的,只听他说道,“大家散开一点,不要离得太近。”

云中子轻轻一笑,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傻瓜,怎么会呢?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那怎么办?”牤子急道,忙把火折子凑过去,果然看到巧云左脚已经陷入土中,明明就是触动了机关!

“嘻,当然记得!”巧云破涕为笑,像只小猫似地偎依在云中子胸口。

云中子赶紧说道,“云儿,冷静点,先别动。”

牤子不解风情地插了过来,“兄弟啊,刚才要不是你……总之谢谢啦!改明儿回了黑水镇我一定请你吃酒!”

众人一惊,巧云道:“我感觉脚下陷了一下,只怕一抬脚机关便会发动。”

“云大哥是出家人,不喝酒的,对吧?”巧云一笑,云中子也配合的点了点头,默契之间,情脉绵绵。

巧云一动不动,低声道:“我踩到机关了。”

“哎呀,咱老爷们间不就靠酒增进感情吗?阿桓老弟还不是出家人,他就酒肉照吃,可一点不含糊。”牤子兀自叨叨,却不见巧云脸上已是变了色,“哼,你再提他,下次就不救你了!”

他话没说完,忽然巧云停下了脚步,小山走在她身后,险些撞到她后背,叫道:“走呀,怎么停下了?”

“这……”

牤子抖了抖背包,“亏得我有先见之明,带足了火折子,要不然这剩下了的路得摸黑走了。”

云中子见气氛尴尬,笑着一摆手,“酒肉都是穿肠毒药,牤子兄弟也还是少吃点为妙……”

大家加着小心,走过百步,云中子沉声道:“走了快一天了,没想到妖师冢这般蜿蜒深邃,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几人聊着天,全然没注意一条狗头鳗已经悄悄地游到了巧云脚边。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看到一处山洞。洞口低矮,众人弯腰屈身鱼贯而入,刚走了几步,前方便一片黑暗,看不清路径了。幸而牤子划燃一根火折子,顿时亮堂起来,这才恍惚看到前方路途,只见这洞道如兽穴一般,左右四周都是土壁,手抚上去碎土嗉嗉落地,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啊!”巧云感觉脚上像被钉子狠扎了一下。

“不恶心人会死吗?”牤子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飞也似地逃开了。

云中子目光一凛,一剑刺去,将那只咬住巧云脚踝的狗头鳗给刺了个透心凉。

小山这时拍了拍牤子的肩膀,一脸说教模样,“爱情本身就是最大的勇气,懂吗?”说完,又朝牤子抛了个媚眼,“咱俩其实也可以,你明白我意思的……”

“疼不疼?”云中子扶着巧云坐下,发现她白色的袜布都被染红了。

“他们俩平时不是都相敬如宾的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牤子挠着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好,就是有点麻……”巧云咬着牙,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痛苦。

说完,云中子和巧云相视一笑,牵着手双双走进了死门之中,留下个牤子在那干瞪眼。

云中子帮她脱下布鞋,解开袜带,发现左脚上有两个深洞,因为是在脚踝上,血管并不密集,血流得也并不快。

云中子赞许地点点头,含笑道,“云儿说得没错,一个时辰后就是九星连珠了,我们一定要阻止这场劫难!”

云中子见血的颜色有些发乌,知道是中毒的症状,便道,“云儿,你要忍一忍了。”

“师父交代的事,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巧云毅然道,“自从走进这妖师冢那一刻起,谁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云大哥,你要干吗?”

牤子却是如坐针毡,“唉哟,我的姑奶奶,你这还笑得出来呀,走死门不就是去送死吗?”

让她大感意外的是,云中子竟将嘴贴在她脚上的伤口处吸吮了起来。

“看来只能走死门啦。”巧云嘟囔了一声,娇笑着看着云中子。

“别……脏……”巧云脸上一红,显得极不好意思。

可他们临走时炸毁洞口,意欲何为?难道是为了堵住什么东西?云中子一时也想不明白。

没一会,云中子便吸出一大口污血吐在地上,随后又撕下一块袖步给巧云包扎好。

生门已经垮塌了,乱石堵住了入口,云中子拾起一根未烧尽的引线,喃喃道,“是圈哥那伙人干的,看来他们之前走的是生门。”

巧云没想到云中子是如此细心的男人,她羞敛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甜蜜无限。

一个生门,一个死门。

巧云的脚生得是白白嫩嫩的,十根脚趾纤细如葱,指甲光洁如镜,十分好看,牤子看得是心漾神驰,搓着手揶揄道,“毒血吸干净了没?要不要我再来两口?”

在他们面前,横着两个入口,分别用夸张的魏碑体反写着两个字:生,死。

小山这时夹着腿跳了过来,一脸憋尿的痛苦表情,“他娘的,疼死老子了……刚谁要吸毒血来着?”

此时,另一头,巧云和云中子正面临着两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