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六身体残疾,自小被人冷遇,如今法场上竟然有人称赞他有勇气。这也使何小六内心禁不住一阵热血沸腾,也就木柱子上敞开嗓子,高唱一曲《李逵探母》中的片段:
有人台下喊道:“行的小哥,看你弱小身体,法场上却有这般勇气,一会儿大哥给你买口上好的棺材,送你到城外的旺地。”
哇哈哈哈
何小六就在木柱上嘻嘻而笑,左看看,右望望,喊一嗓子道:“大哥,我死后,你来给我收尸我就唱!”
想起了幼年性儿实不应当
台下有围观的人们高喊道:“小哥哥,你刚才唱得好棒,再来一个啊!”
少时间回家去把老娘探望
刽子手嘿嘿一笑,也不答话。他只求刀快锋利,等午时三刻一到,小徒弟拉起犯人的辫子,自己只需在伸长的脖颈上轻轻一挥,就可尸身两分。此利落的一挥,要的就是一个刀快。否则,鲜血四溅,自己来不及走开,血点喷溅到自己的身上,回家后还得洗衣服。
母子们见面要叙叙衷肠
那刽子手听到喊声,再磨起刀来,更是加快速度下唰、唰有声。何小六就大声喊道:“磨刀的哥哥,多谢了。”
我的娘笑着脸儿
刽子手正在一块儿大石上唰、唰、唰磨他手中的大刀,直看得台下围观人群心惊胆颤,禁不住有人失声喊道:“好快的刀啊。”
颔着身儿拍着咱肩膀
四位狱卒上去,打开木笼囚车,押出法绳捆绑着的何小六。一行人簇拥着何小六先来到大戏台前,由监斩官李玉民拿起囚犯的生死牌,在“何小六”名字上打个叉子,验明了正身。狱卒拿起生死牌,插到何小六捆绑住的后背上,就拖起何小六走上法场的木台,把何小六双手捆绑在了一根木柱上。
他叫道:李逵,我的好儿子
除此之外,街中心四周围店铺高房之上,亦也有几百名埋伏的清兵,把持着各处道口胡同,一旦有匪寇逃走,即可涌出来擒拿。
铁牛,我的乖儿子哦
法场是一座搭起的木台,背后靠着一座大戏台,戏台上坐着监斩官李知府和济南府清兵火枪营参将马金叙。而就在这大戏台的幕后,早就埋伏好了八十名火枪手,只等有匪寇前来劫法场时。八十名火枪手即可从后台冲出来,乱枪齐发,即使有苍蝇也不会从法场上空飞走。
少不得做些面食馍馍叫咱尝一尝
何小六最后几句哭腔下,唱得是喜气洋洋,四周围人们不断齐声喊好。缓缓移动的木笼囚车,终于来到了街中心的十字路口。宽敞的街中心,更是被人山人海填满,木笼囚车在护卫狱卒的推拥下,来到了法场旁。
与老娘对坐把话讲
唱一声锯盆子锯碗锯——大——缸——啊——
我一边说
何小六我站在木笼囚车里放声唱啊……
我一边吃
唉唉咳咳咦儿呦唉
我边吃边说,边说边吃,咦,呦
唉咳吆,咦儿呦
哈哈哈……
不觉到了法场上啊
咱李逵心中不住地喜洋洋
何小六我行走之间来得快
紧行几步西门往
当中无毛四面光啊
恨不得插双翅飞到咱老娘的身旁……
就算三姑娘头发好
何小六《李逵探母》唱得还没有尽兴,就听法场外“嗵”地一声三眼枪的炮响,午时三刻亦也就快到了。
二姑娘头上溜溜光
法场的木台上,何小六《李逵探母》唱得正欢,这时候,就听法场外“嗵”地一声三眼枪的炮响过后,那午时三刻还有两声炮响,就要来到。到时候,法场上何小六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大姑娘生来是个秃子
此时就看法场外面的人,为一睹刽子手行刑场面,就禁不住往前拥。往前涌动的人流,被清兵挡着往后推。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在前推后拥之中,喊声骂声一片。
他家有三个漂亮的姑娘
这时候,人声噪杂的法场外,突然一声嘹亮的唢呐声音传过来。高亢的唢呐乐曲,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托着一声长调,钻进人的耳朵,如撕裂的哭喊,震人心扉。
王家庄有一个王员外
人们禁不住抬眼随唢呐声看去,只见一行送葬的队伍,在唢呐班子的开道下。十六人的杠夫抬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随后跟着披麻戴孝的贤子孝孙们,就直冲法场而来。
一心要上阴曹地府的王家庄
围观的人群纷纷躲避着送葬的队伍,一队清兵上去,拦截住走在前面的唢呐班子。这时候,就听法场外又是一声“嗵”地三眼枪炮响。距离那午时三刻,人头落地的时间,也就剩下了最后的一声炮响。
今日何小六我不上别处去啊
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阻挡的清兵步步后退。此时大戏台上的李知府看个明白,也就低声对一旁的火枪营参将马金叙说道:“是时候了,赶紧让火枪手做好准备。”
思前想后真心伤啊
参将马金叙冲戏台后侧挥挥手,就看一支支快枪,全被排列成行的清兵端在了手里。紧接着又是一声“嗵”地炮响,午时三刻也就到了。知府李玉民拿起条案上斩人的令牌,往地下一掷,喊一声道:“斩!”
光棍的日子真难过啊
法场的木台上,接着就看刽子手的小徒弟,伸手去拉动何小六头上的辫子,直把何小六的脖颈拉长。那刽子手单臂托刀,抱拳冲低头伸长脖颈的何小六喊道:“对不住了六爷,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请六爷阴曹地府,勿怪在下刀不留情,阎王爷面前,不要诉我。”
夜晚回家睡凉床啊
何小六低头嘿嘿冷笑,骂一声道:“你个狗头,砍就砍吧,你六爷我要是说一个‘疼’字,就不是你爷爷。”
天灾病热无人问啊
刽子手大怒,单臂一扭,雪亮的大刀紧跟着一个漂亮的刀花耍过,接着就冲何小六的脖颈上砍来。这时候,就听送葬的队伍中唢呐声止住,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敲起来。接着就看那黑漆漆的大棺材盖,忽悠一下子掀开后,里面就跳出一个粗粗大大的大和尚,手持一把鬼头刀,喊一声道:“刀下留命。”也就纵身跃上了法场的木台,直冲那持刀的刽子手而去。
衣服脏了没有人来洗衣裳啊
十六位抬棺材的杠夫,全拿起了杠子冲上木台。唢呐班子人员,还有披麻戴孝的贤子孝孙们,全扔了孝服,露出里面的红衣红裤,也都棺材内拿出刀枪兵器。呼啦啦一声喊,就和众清兵打了起来。
肚子饿了无人做饭啊
法场周围有人不住声地高喊道:“劫法场了,练武的来了,大家快跑啊……”
做光棍的日子实在是苦啊
围观瞧热闹的人群,在高喊声中,纷纷四散奔逃。
后半辈子我到阴曹地府寻新娘啊
这时候戏台上的火枪手早就冲上了前台,也就在他们举枪瞄准射击时。就只见天空中两只冒着火花的纸凤凰,一左一右就飞向了大戏台,也就在这些清兵的脑袋上,两只火凤凰,呼一声相撞在一起。就听“砰”然一声炸响后,四散的火花,犹如天将的大火,就在大戏台上,火光冲天的燃烧了起来。
何小六我前半辈子是一个小光棍啊
法场木柱子旁的刽子手,锋利的大刀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闪着一道耀眼的寒光,“刷”一声砍向何小六的脖颈。何小六早就运气在身,就听“碰”一声闷响,刽子手的大刀在何小六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白印,就把大刀给震开了出去。刽子手大惊,挥刀再砍何小六。冲上木台的铜头铁和尚早就一挥鬼头刀,就把刽子手第二次挥起的大刀给打飞了。
我看不到我三哥在何方
刽子手扭头就跑,铜头铁和尚赶上,从背后一刀就给他来了个尸身两分。其他清兵狱卒,在杠夫们的大杠子下,被打的四散逃窜。铜头铁和尚也不追,上去鬼头刀砍断木柱上捆绑何小六的绳索。何小六就喊一声道:“三师兄多谢了。”然后就挥动胳膊,打起五路神拳,紧随着铜头铁和尚,冲向法场外。
后退一步哎——
此时,四散的人群逃走,一队队清兵又聚拢在一起,追赶着劫法场的英雄好汉,往法场西方赶去。
前走一步吱吱扭扭响啊
在济南府西门口,又有一支队伍杀进来,就看领头的好汉红衣红裤,身披大红的斗篷,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手持大刀,身先士卒的杀向追来的清兵。此路接应的兵马,这领头的好汉,就是朱大海。
何小六我木笼囚车里喜气洋洋啊
清兵与接应的好汉们一碰头,看到这红衣红裤的一群人,火辣辣的太阳下犹如一团舞动的神火,就已经胆寒。接着就看前面的清兵往后退缩,后面的清兵往前拥赶,自己的兵马,就先乱了起来。
七月里来火骄阳啊
这时候,撤离的队伍中,火凤凰雷三鸣停步回身,横空又是扔出一只黑不溜湫的霹雳火龙蛋,就听“轰”然一声剧烈的炸响过后,追赶的清兵已是人仰马翻。等到霹雳火龙蛋烟消雾散以后,朱大海骑大红马,早带领着劫法场的队伍,在西门以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小六木笼囚车里意气风发,脑袋左右摇摇晃晃的他,也禁不住以山东民间小调《王大娘锯缸》的谱子,高歌起了一首现编的歌曲:
清兵到西门外,看追不上劫法场的兵马,也就在参将马金叙的带领下,回城休息去了。喧嚣了一天的济南府,到了太阳西沉,夜幕欲起之时,安静的济南府街道上,又有两匹快马跑出西门。
现在的大街上,站在木笼囚车里的何小六脚下垫着个板凳,伸直脖子的他直打饱嗝。醉醺醺的表情,心满意足的状态下,口里喃喃自语道:“想我何小六活这么大了,今天还是一个人独吃一桌十盒碗、八大件的宴席。嘻嘻,你们谁一个人吃过整一桌宴席啊。哈哈哈……我何小六也不枉来此一生,我够本了,就是有来世,我他妈何小六也不想活了。”
这两匹快马之上的骑手,有一位就是李知府的女婿何永言。而另一位骑手,则是京城源顺镖局的镖师刘震雷。
狱卒抱起酒坛倒酒,何小六就甩开腮帮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个人就把整桌的宴席,吃了个风卷残云。
原来那京城源顺镖局的总镖师大刀王五,邀请五龙潭神医何永言,结婚三日后的七月十九日,在京城源顺镖局见面,好为光绪皇帝治病。然而七月十九日这天,大刀王五等了整整一天,就没有等到神医何永言来京。
何小六开心说道:“那好,你就给我倒酒来。”
大刀王五惊慌,心说这邀请何永言来京,为光绪皇帝治病的事情,早就报告给了皇上。如果这神医不来京城,不能够给皇上诊病,那可是欺君大罪。
狱卒答道:“只要小爷您愿意,我可以陪着您。”
大刀王五不敢再等待下去了,赶紧叫过老家距离山东不远的镖师刘震雷,要他连夜去济南府,到五龙潭找孙神医,无论神医有何事情,都要他速速赶来北京城。否则,我大刀王五就会有欺君大罪。
何小六问道:“这么多饭菜,就我一人吃啊?”
镖师刘震雷,家住河北景州,早年丧父,后和哥哥一起,随母亲改嫁到到天津静海县。刘震雷大哥名叫刘震声,哥俩自幼武艺超群,大哥拳法敏捷,江湖人称闪电手刘震声,乃是津门武师霍元甲的大弟子。二弟胳膊上的功夫厉害,江湖人称铁胳膊刘震雷,拜投在京城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门下,做了位行走江湖的镖师。
狱卒出去了,不一会儿就一碗碗、一盘盘端来了十盒碗、八大件的宴席。直看得何小六心花怒放,口水直流。狱卒说道:“小爷,您吃吧。”
刘震雷接了大刀王五的命令,骑快马连夜离京,经过两夜一个白天的奔波后。就在这天早晨,也就是何永言结婚后的第五天,同时也是何小六上法场的这天,来到了济南府。
狱卒心说,你就这人间最后的一道辞阳饭了,我们按照规矩,怎么也得满足你啊。于是,就说道:“有的小爷,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做。”
刘震雷先到五龙潭的龙祥观,不见孙神医。就打听到孙神医结婚住在知府府上,于是又从龙祥观一直找到李玉民府上。李玉民府上的管家接待刘震雷,听其说明来意,就去禀报给小姐李梅儿。李梅儿一听京城里来的朋友,有要事来找自己的夫君,就赶紧命管家把刘震雷带进府内。
何小六道:“我想吃十盒碗、八大件的宴席,你们有吗?”
刘震雷见到小姐李梅儿,就把大刀王五的邀请,前前后后给李梅儿说了个明白。李梅儿听了就说道:“我家夫君刚刚睡着,待其苏醒后再说吧。”
狱卒一看事情不好,原以为这个小侏儒傻了吧唧好糊弄,但是没有想到,他发起脾气来,还真是不好伺候。得嘞爷们,您这都快死的人啦,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于是狱卒就连连给何小六赔不是道:“对不起小爷您,您不吃鸡鸭鱼肉也没有关系,只要小爷您说出名字想吃啥来,我这就找人去给您办。”
刘震雷心急,问道:“小姐,这大白天的,你家夫君为何睡觉?”
何小六大怒,一脚踢翻鸡鸭鱼肉的桌子,骂道:“你才小矮子呢,我不上法场,这鸡鸭鱼肉,你们也甭让我吃。”
李梅儿道:“前几日我夫君婚礼上受惊吓,就曾昏睡过两天两夜。今一早也不知为何,一碗人参汤吃过后,人躺在地下就睡着了。”
今一早大牢内起来,有狱卒告诉他一会儿要上法场,并为他端来了鸡鸭鱼肉一壶酒。何小六一听上法场,就问人家上法场是不是砍头?狱卒就说道:“你个小矮子,上法场不砍头,谁给你吃这鸡鸭鱼肉的辞阳饭啊!”
刘震雷感觉奇怪,心说这小姐是否在蒙骗自己?想一想人家小两口新婚不过几日,还处在如胶似漆,难舍难离的蜜月里,只是不方便拒绝自己去京城,就借故说孙神医睡觉了。可是小姐啊,你这谎撒的也太不圆满了,这时间还不到正午,睡午觉的时间也不到啊。
何小六脑袋露在囚笼以外,刚刚在大牢里吃饱喝足后的他,心满意足的左右观望着,笑嘻嘻的表情下,眼珠子滴溜溜乱看。
刘震雷有事心急,就恳求道:“李小姐,您能否让我见上孙神医一面,如果他是睡觉,我就放心了,绝不打扰他。只是耐心等待孙神医醒来,告诉他大刀王五的邀请,去不去京城,一切听从神医的安排。”
这时候的济南府大街上,早已经是人声鼎沸。那从死牢里押出来的何小六,被装进木笼囚车内,正有几十名狱卒押送着,去往街中心的法场。道路两旁,全是人山人海围观的市民。
李梅儿无奈,也就把刘震雷请到了新婚的洞房里。刘震雷果然就看到何永言,在睡床上呼呼大睡。不过这镖师刘震雷,江湖上保镖多年,大大小小的世面,见到的也是很多。此时,他一看何永言这大白天,沉沉入睡的睡相,就止不住内心的疑虑,开口问道:“李小姐,这孙神医何时睡的觉?”
何永言又是大睡不醒,任凭李梅儿如何呼喊,何永言只是地下呼呼大睡。李梅儿也就只好和小丫鬟一起,把何永言拖抱到睡床上,盖好棉被。好赖李梅儿有了上一次何永言大睡两天两夜的经验,这一次李梅儿就不在惊慌,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上,幸福的表情下,静静观望着熟睡的夫君。
李梅儿道:“早晨起床后。”
李夫人一走,何永言就感觉到大脑晕乎的厉害,接着想说梅儿快快扶我到床上。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倒在了地下,直慌得李梅儿连连叫道:“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刘震雷道:“起床后,可曾吃过东西?”
何永言心情开朗,端起汤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李夫人见此,让何永言耐心等待,并嘱咐梅儿好好照顾你的女婿,也就走开了。
李梅儿道:“只是喝过一碗人参汤。”
李夫人道:“都是自家人,女婿不必客气,这碗人参汤,你就趁热喝了吧。”
刘震雷内心暗暗说道:这就对了。于是,就让李梅儿端碗凉水过来。李梅儿就让小丫鬟去端凉水,刘震雷看小丫鬟慢悠悠走步出门,就有些心急。于是,不待小丫鬟端水回来,就先拿过桌子上的一杯凉茶,喝一口后含在口里,走到床前,冲着熟睡的何永言,“噗”一口凉茶,就喷到了何永言的脸上。紧接着就看睡床上躺着的何永言,抹一把脸上的茶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何永言连声说道:“多谢岳父、岳母,小婿我感激万分。”
刘震雷慌忙忙单膝跪地,喊一声道:“孙神医,多有得罪了。”
李夫人道:“女婿自可放心,昨夜你岳父半宿未眠,为何小六之事思考许久,今一早就去了巡抚衙门,找那张汝梅求情去了。”
何永言起床,拉起刘震雷,惊讶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来此?”
何永言道:“谢谢岳母大人,想我还是赶紧请命岳父大人,好让他释免何小六斩刑。”
刘震雷于是就把大刀王五京城里,让自己来济南府请孙神医进京的事情,前因后果的给诉说了一遍。何永言听了说道:“我早该进京奔赴王五镖师的约期,只是这几日有重要事情缠身。”
李夫人无语,第二天早晨,李夫人亲自给何永言煮了一碗人参汤,加进些蒙汗药,命丫鬟端进女儿、女婿洞房。李夫人对何永言说道:“女婿身体虚弱,我煮一碗人参汤,特意为女婿补补身子。”
刘震雷道:“何事缠身,还能够有大刀王五的欺君之罪事大?”
李玉民大笑道:“哈哈哈……夫人真是多虑,想他孙不凡乃一介穷书生,迎娶咱家梅儿,乃是他天大的造化。夫人不必多虑,一切按照我的安排就是。”
何永言道:“我兄弟何小六,今日上法场处斩,我怎么能够去京城呢?”
李夫人说道:“如此一来,今后他孙不凡,还会好意善待咱家梅儿吗?”
刘震雷道:“目前你弟何小六如何?”
李玉民道:“实在不行,明日早晨,你给小婿煮碗人参汤,汤内加些蒙汗药,让他饮用后昏睡过去。只要过了午时三刻,想那法场上何小六人头已落地,他孙不凡醒来后,即使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何永言道:“我已让岳父大人巡抚衙门里去求情,只为放过我的兄弟何小六。可谁知,今一早起来,大脑晕晕乎乎的我却睡着了。”
李夫人担忧道:“这该如何是好,你快快想想办法。”
何永言转身问李梅儿道:“梅儿,我岳父大人可曾回府?”
李玉民道:“这也是我担忧之事,我也怕他法场上前去胡闹。真如此,火枪营众枪手飞弹之下,可是无法认清谁是我李玉民的女婿。”
李梅儿道:“至今离家未归。”
李夫人担忧道:“女婿武功亦可了得,你杀那何小六,他岂可袖手旁观。”
这时候,就听大街上传来一声“嗵”地三眼枪炮响。刘震雷就说道:“不好,这是法场上杀人的计时号令。”
李玉民摇头道:“不行,我看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岂可因小婿家事,而影响我大好仕途。”
何永言迟迟疑疑道:“难道,难道我的兄弟何小六真的上了法场。”
李夫人道:“老爷,为了咱们家梅儿,我看你还是听了女婿的,放了那何小六吧。”
何永言来不及多想,一个大步就迈出了房门,直奔大街上的街中心而去。刘震雷见此,也来不及对李梅儿说声道别,同时也追何永言去了法场。
李玉民道:“此事让我为难,想我明日法场周围,早已经安排好火枪营众枪手,只等匪寇来救何小六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谁知,这半路里又冒出个何小六的哥哥来,这让我如何是好呢!”
何永言和刘震雷来到法场外时,面对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两个人根本就无法挤进法场内。何永言也看不到法场上,要斩的人到底是谁?一直等三声计时的炮响过后,劫法场的英雄好汉和清兵打起来,瞧热闹的人四散奔逃中,何永言这才看清法场木柱上捆绑的犯人,就是自己的兄弟何小六。
李夫人道:“既然你已经答应女婿,要救何小六,那就不应该空话骗他。”
何永言欲法场上去救人,可是整个身体早已被刘震雷紧紧抱住。何永言欲要挣脱,刘震雷道:“孙神医,你看,你快看。”
何永言也就起身谢退,李玉民送出门外,安慰女婿早早休息,然后回到内室,就是唉声叹气。李夫人问是何故叹息?李玉民就说道:“小婿相求,我甚是为难,如若是其他事情,我自会答应与他。然而这何小六,我不杀他,巡抚张汝梅那里,我又会如何过关。”
何永言放眼望去,只见何小六已经被铜头铁和尚救了下来。何永言这才把悬起的一颗心放下来,就要跑过去欲帮铜头铁和尚拼杀。
李玉民假意笑道:“你乃我婿,不必客气。”
刘震雷拉住何永言道:“孙神医,你千万不要上去,这刀枪之下不长眼,你身体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去不了京城,那可就给大刀王五害了。”
何永言闻此,也只好答应道:“那就多谢岳父大人,如若何小六得救,永言我将感激岳父一生。”
何永言着急道:“刘镖师,找不到我兄弟何小六,我是绝不会去京城的。你放开我,快让我去帮我的兄弟。”
李玉民看何永言救何小六心切,就是自己有千般托词,想他也不会放弃营救何小六的念头。于是,只好虚情假意言道:“贤婿爱弟心切,岳父我心理解,只不过今日为时已晚。这样吧,待明日我自去巡抚大人处说情,求他放过你家兄弟何小六一条性命。”
刘震雷道:“孙神医,你不要着急。”
何永言道:“多谢岳父大人,想我何永言乃一介书生,虽有报国之志,但造化弄人,时运不济,对于这功名利禄,我也不必多求。但如果兄弟何小六客死异乡,我即使有广厦万间富贵,良田千顷家财,也无颜去面对老家亲人!”
何永言道:“不要叫我孙神医,我姓何,名叫何永言,那何小六是我的兄弟,我要赶紧去追他。”
李玉民劝道:“贤婿,我只有一女,你也是我的亲人,想你济南府秋闱大比,也是图一个功名利禄。只要岳父我官运亨通,你又何愁不前程似锦!”
刘震雷道:“让他们带你兄弟先走,我看这些劫法场的朋友绝对厉害,那些清兵奈何不了他们。”
何永言道:“何小六若死,小婿我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还望岳父大人开恩。”
何永言也就只好作罢,二人也就再次回到李玉民府上,一是来牵刘震雷的马;二是何永言给新婚的妻子李梅儿道个别。
李知府眉头紧皱下言道:“贤婿相求,岳父我自当答应,只是这练武的匪寇,早就惊动山东巡抚张汝梅。我要是不处斩他,那张汝梅定会上奏朝廷,定我个通匪的罪名。”
何永言想:二人毕竟夫妻一场,此一去还不知何时归来,这婚姻虽不是自己所愿,但毕竟夫妻一场,人不能够没有良心。虽说那李知府蒙骗自己要杀何小六,可是这妻子梅儿,亦也是对自己痴心一片。我走了,就应该给她道个别,咱不能够偷偷摸摸而去,这样会让梅儿伤心的。
何永言道:“岳父大人,想我去年秋闱大比,带书童何小六济南府应试,只因道上受蒙汗药所害。我失忆后,一直不见何小六踪影,那何小六绝对是良家子弟,也不知他为何来你府上行凶。但只求岳父大人看在小婿面上,放他一条生路,小婿我将不胜感激。”
何永言回到李玉民府上,见到李梅儿,就把自己准备去找兄弟何小六,以及要随刘震雷进京城的话语,一一给李梅儿说起。李梅儿就双膝跪倒在何永言身前,紧紧抱住何永言的双腿哭诉道:“夫君,你不要走啊,我知道你此一走,将再也不会回来。夫君啊,就让梅儿随你去,跟你走。好吗?”
李知府闻听此话,内心一惊,继而大脑快速思考后言道:“贤婿何出此言,岳父我不明其中缘故?”
何永言一时语塞,亦也是满眼含泪道:“梅儿快快请起,我只是去找我兄弟何小六;我只是去趟京城为解大刀王五的欺君之罪,去给皇上诊病。”
何永言道:“好的岳父大人,小婿就不免直说吧。你明日要处斩的何小六,本是我的兄弟,还求岳父大人刀下留情,放过何小六。”
李梅儿地下不起,哭诉道:“夫君,你不要找借口,我知道你家中有妻,我知道你就是从京城回来,也要回去看你家中的妻子和父母。夫君啊,你就让我跟你走吧,我的夫君,我不能够没有你,我不能够离开你,我的夫君啊……”
李玉民拉何永言坐下,说道:“贤婿有事,何说相求。我是你岳父,不必以知府大人相称。”
李梅儿泪水涟涟,言词恳切,何永言从地下抱起李梅儿,放她到床沿上坐好,轻语道:“梅儿,相信我,你我夫妻一场,永言我不会舍你不顾。”
何永言道:“知府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李梅儿坐在床上,轻轻幽泣道:“夫君啊,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我有感觉,我一直就有这样的感觉。我知道你走后,咱们见面,那要很难。我不能够让你走,我要跟着你,哪怕是受尽千辛万苦,梅儿我都要跟着你,不离开你,永永远远陪伴你。夫君啊,让我跟你走吧……”
天已经黑了多时,李知府和夫人要准备休息了,女婿孙不凡却匆匆忙忙推门走进来,李玉民惊问何事?
何永言知道此去找何小六,还有北上京城路途艰险,要是带上李梅儿,那绝对是大大不方便。于是,只好再次劝说道:“梅儿,请相信我,我到京城办完事情以后,就来济南府接你,然后我们和何小六一起回我的老家。好吗梅儿,请相信我,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回来接你。”
说着话,何永言就走出了房间,然后直奔前院,匆匆忙忙找知府李玉民去了。
李梅儿眼含热泪,抬头看着何永言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来接我吗;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何永言道:“何小六要是被处斩,我还有何脸面赶回老家。梅儿,你不要拦我,为救何小六,我必须找你爹爹去想办法。”
何永言被李梅儿情切切的话语感动,泪水滴出,看着李梅儿点头道:“梅儿,我说的是真的,我不会不要你,我一定来接你。”
李梅儿道:“夫君,那何小六早已押入死牢,你找爹爹,也是无有用处的。”
李梅儿起身,整个身体扑进何永言的怀里,哽咽着说道:“夫君,我等你,我等你,我在家好好等你归来。记住啊夫君,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记着梅儿在家里等着你啊。”
何永言停步,回头说道:“梅儿,我必须去找你爹爹,让他刀下留人。”
何永言道:“好的梅儿,我这就走了,刘镖师还在府门外等我。”
何永言起身走向门外,李梅儿大叫道:“夫君,你不要走。”
何永言再次把李梅儿放到床沿上坐好,就在李梅儿恋恋不舍的拉扯下,一扭身离开李梅儿。何永言刚刚走出门口,就听身后李梅儿趴在床上,呜咽着又哭出了声音。
李梅儿道:“我娘亲所言,只因爹爹说那狂徒,不、不,那何小六是匪寇,明日里街心闹市,就要斩首示众。”
何永言也来不及多想了,猛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也就跑出了知府大门。
何永言大惊,凶巴巴质问道:“你听谁说要处斩何小六?”
府门外刘震雷接住何永言,二人上马跑出济南府的西门,就追赶救走何小六的朱大海去了。
李梅儿结结巴巴说道:“夫、夫君,何小六明日就要处斩了。”
云禅寺内刘汉水早就摆好了庆功的宴席,朱大海、铜头铁和尚、云中燕、雷三鸣、烧饼神拳等人济南府归来后,率领众英雄好汉们宴席上,举杯开怀畅饮。
何永言道:“是呀梅儿,我要和何小六赶紧回家去。”
大家都纷纷盛赞何小六法场上的英勇,何小六倒是不好意思地呜呜哭了,哽咽着说道:“我还真以为我回不来了呢,今天有这么多朋友前去救我,想我何小六即使死在法场上,也都是值得的。”
李梅儿问道:“你真的要去找何小六?”
云中燕道:“兄弟不要说傻话,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你要是死了,大家即使追你到阴曹地府,也要阎王爷面前,把你要回来。”
何永言道:“我要去找我的兄弟何小六,然后我们就赶紧回家。因为家里的亲人,都还一直等着我大比后的信息呢。”
何小六道:“多谢孙大哥,何小六敬你一杯。”
李梅儿道:“夫君你要去哪里?梅儿我也要跟着你。”
两个人举杯一饮而尽,大家都齐声喊好。
何永言一时语塞,想想后说道:“梅儿,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想这两天来,我看似昏睡,其实我早就醒来了。只不过是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思考我这近一年来的离奇经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特别是前几日我答应大刀王五,原准备结婚三日后,要北上京城,去为皇上治病的,现在看来,都无法再去了。梅儿,我得赶紧走。”
雷三鸣道:“弟弟法场上歌声嘹亮,大家欢迎他也给我们来一首啊。”
李梅儿道:“夫君,你不要无情抛弃我,你想一想,咱们阴亲结也结了,婚礼喜事办也都办了。况且、况且你我早已同床共枕。”
所有的英雄好汉们,高声喊道:“好呀,欢迎烧饼神拳兄弟给大家唱一首歌啊。”
何永言道:“谢谢你梅儿,即使你爱我,我也不能够连累你。你想一想,你是知府的千金,而我仅仅是一位落魄的书生,你跟着我,反而会让你吃苦受累。梅儿,你跟着我,我又于心何忍!”
噪杂的喊声,杯盘碗筷相撞的叮铛声,热热闹闹的场面,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整个云禅寺都沸腾了。何小六也就忍不住敞开嗓子,粗声粗气中以山东大鼓的腔调唱道:
李梅儿哭泣道:“夫君,梅儿我爱你,已把一切都托付与你,即使你家中有妻,梅儿我也要跟着你。”
俺家住在曹州府
何永言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梅儿,一切事情千奇百怪,并非你我能够把握。你想我当时棺材中醒来,又何故说起我要娶你。”
红衣红裤红灯笼
李梅儿面对呜呜哭泣的何永言,听他说家中尚有贤妻,就忍不住气道:“你家中有妻,又何故非要娶我?孙不凡,不、不,何永言,你说,你说啊,你为何又非要娶我?”
大哥善良朱大海
言到此,何永言呜呜哭泣。想起家里的妻子,家里的老父、老母,还有家里的哥嫂、姐姐、姐夫。我何永言秋闱路途遇难,千般流转,万般奔波,我想家啊,我和我的何小六兄弟一样,我想我的家,我要带上我的兄弟何小六赶紧回家去。
二哥铜头杨太平
何永言道:“不,梅儿,我家中有贤妻春红,她有病在家,还一直等着我大比中举的喜讯呢。”
三哥神医何永言
李梅儿抱住何永言道:“夫君,我不管你是孙不凡,还是何永言,我都爱你,我都喜欢你。夫君,梅儿我是你的妻子。”
四哥云中孙美名
何永言道:“是的梅儿,我家住曹州府的何家楼,去年秋天带书童何小六,离家赴省府济南秋闱大比,路途上误食馒头里的蒙汗药,大脑麻醉失忆。这一年来往事曲曲折折,恍如做梦,一直到前天恰遇何小六,在他的烧饼神拳下和一声声三哥、三哥的呼叫声中,这才唤醒了我失忆的大脑。”
五姐霹雳火凤凰
李梅儿表情更加惊讶,痴痴呆呆问道:“夫君,你叫何永言,不叫孙不凡?”
俺烧饼神拳出山东啊
何永言道:“梅儿,他确实是我的兄弟何小六。我也不叫孙不凡,何永言才是我真实的名字。”
兄弟姐妹有神助哎
李梅儿呆呆问道:“夫君,你为何会有何小六这样的兄弟?你以前,可从未曾提起过他。”
黄河两岸保太平嘿
表情一直沉默平静的何永言,立起眉目斥责道:“谁是狂徒,那是我的亲兄弟何小六!”
大家同出加把劲哎
李梅儿闻听大惊,忙一把拉何永言进房间来,赶紧关闭好房门,轻声问道:“夫君,你的兄弟何小六,可否是前日婚礼上和你打架的狂徒。”
江湖那个传颂嘿——
一直就无语的何永言,在门口停下脚步就说道:“我去找我的兄弟何小六。”
兴我中华杨美名啊……
何永言无语,继续进食,吃饱喝足后,天也就黑了。何永言起身就要走向室外,李梅儿赶紧问道:“夫君,你去何为?”
何小六带领兄弟姐妹们,唱得正带劲儿,突然就被一阵吵吵闹闹的喊声,给打乱了。接着就看到一位唱戏的弟子跑进来,在朱大海身前说道:“禀告大哥,济南府方向的官道上来了两匹快马,我们拦住后,有位公子要找何小六。我们怀疑他是官府的奸细,已经给捉住了。”
洞房内何永言醒来后一直无语,不多大会儿功夫,李夫人就安排佣人,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何永言似乎非常饥饿,也就拿过饭菜,一阵狼吞虎咽。李梅儿劝道:“夫君,小心慢点。”
朱大海道:“先把他们押下去再说,省得扰了我们喝酒的雅兴。”
看到何永言醒来,李梅儿高兴,赶紧让小丫鬟去禀报娘亲和爹爹。告诉她们放心吧,女婿已经醒来了。
铜头铁和尚端着酒杯道:“济南府来的什么人,你们问过没有?”
李梅儿陪伴着熟睡的何永言,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昏睡了两天两夜的何永言。这才在落日的余晖下,悠悠然苏醒过来。
禀报的弟子说道:“来者有一位自称是五龙潭神医。”
李夫人说好,不多大会儿功夫,给孙不凡请的医生也就来了。医生给孙不凡号过脉,开了张药方,告知病人身体无大碍,也就回去了。
朱大海道:“五龙潭神医,快快请进来,让我舅舅认一认。”
李玉民道:“好的夫人,你尽管放心,我先去让师爷请医生来。女婿身体,还要多加悉心照料。”
禀报者走出去,喊一嗓子道:“将奸细带进来。”接着就看四五位手持钢刀和长矛,在外站岗放哨的弟子,将两位陌生人给押了进来。
李夫人道:“那也好,总之你要小心谨慎行事。”
刘汉水一看来者,就急急喊道:“快松绑,快松绑,原来是孙神医到了。”
李玉民道:“夫人放心,三日后闹市里处斩狂徒,我自会四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单等狂徒的众帮手前来营救,到时候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雷三鸣也走过来,单膝跪倒在松绑的何永言面前道:“多谢孙神医,日前婚礼上,火凤凰多有得罪。”
李夫人道:“是呀,你可千万不要放过那狂徒,省得他以后再找咱们麻烦。”
松开绑绳的何永言一把拉起雷三鸣道:“雷家妹子请起,眼伤可否还有影响?”
李玉民道:“我看一会儿还是让人找个先生来,好好给孙不凡看看。咱这女婿,真乃是咱们家的福将,想想昨日婚礼上,要不是炸死的魏捕头和孙不凡如此英勇。真不知道,你我今日,还能否活在这个世界上。”
雷三鸣羞涩笑道:“多谢孙神医,一切都已无恙,只是不知孙神医来此云禅寺,是为何来?”
李夫人道:“我看女婿昏睡,呼吸均匀,体温正常,似乎昨日受到惊吓而已,不会有大碍。”
何永言道:“为我兄弟何小六。”
知府李玉民想的挺美,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女婿孙不凡的安危。于是也就问夫人道:“女婿孙不凡身体如何;可否请先生来医治?”
此时,手端酒杯的何小六,惊讶中看着何永言,一把扔掉手中的酒杯,急急地喊道:“三哥,三哥……”就扑进何永言的怀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李夫人回来后就把闺女李梅儿的话语,给李玉民说了一遍,李玉民也就放下心来。心里也就想着处斩何小六之时,一定会有匪寇前来劫法场。自己要法场周围设下天罗地网,只等何小六帮手来此,把他们来个一网打尽。真如此,自己又会立下一个大功。哼哼,到时候老佛爷知道了,再嘉奖与我,赏我个京官做做。嘿嘿,张汝梅啊张汝梅,到时候我也让你这个巡抚受受气。
镖师刘震雷的绑绳也被松开,朱大海抱拳冲刘震雷道:“不知是神医的朋友,多有得罪。”
其实知府李玉民内心早就做好了打算,心说他何小六无论是谁,都得要三日后斩首示众。即使他真是自己女婿的兄弟,那更得要问斩处死。如若不然,自己的女婿要是留下一个通匪的罪名,这要被巡抚张汝梅知道了,自己头上的顶戴花翎,那可要真的给摘去了。
刘震雷抱拳施礼道:“在下景州刘震雷,乃是源顺镖局大刀王五的手下,小弟我久慕朱大哥风采,今日一见,乃是小弟有幸,何谈得罪。”
李夫人也就离开女儿的洞房,回去给知府李玉民诉说详情。
朱大海拉刘震雷坐到椅子上,言道:“贤弟快快请坐。景州刘震雷,莫不是江湖人称铁胳膊的刘震雷?”
李梅儿说道:“好的娘亲,请您慢走。”
刘震雷随朱大海一起坐下,言道:“正是小弟。”
李夫人道:“我说也是如此,可你爹爹偏就放心不下,所以这才让我来问你。还好,还好,一切都好。你就守着你夫婿吧,好好伺候着他,他只是受惊吓大睡而已。我还要赶紧给你爹爹去说,让他放心,咱们家不会有通匪的女婿,也不会落下通匪的罪名。”
朱大海道:“哎呀,贤弟大名,亦也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真不知贤弟造访云禅寺,有何要事?”
李梅儿道:“娘,您多虑了,孙不凡英俊潇洒,怎么又会有如此丑陋不堪的侏儒兄弟呢。”
刘震雷道:“我是受大刀王五所托,特意到济南府请神医进京。想不到,恰遇何小六法场上被处斩,这才随神医一路追何小六来此。”
李夫人道:“刚才你爹爹大堂之上问案,判了那狂徒三日后斩首示众。那狂徒求情不要斩他,就非说是你夫婿孙不凡的兄弟。真如此,咱们全家就会落下一个通匪的罪名。不过还好,那狂徒既然被你夫婿孙不凡打倒,就说明孙不凡与狂徒没有关系。”
朱大海点头道:“奥,原来如此,不知京城里大刀王五的腿伤可好?”
李梅儿问道:“娘,你问这话何意?”
刘震雷道:“总镖师骨头无碍,一些皮肉伤经过医治,回京后歇息几天,目前基本上也就好了。”
李夫人道:“这就对了,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
朱大海道:“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就对一旁站立的弟子说道:“快快重新摆上酒菜,我要和刘贤弟和孙神医,好好喝上两杯。”
李梅儿道:“我当时听孙不凡好像说,我的何小六兄弟,没有你这么高的身体。接着就一下子把那狂徒给打倒了,然后官差就捉住了那狂徒。”
何永言安慰好哭泣不止的何小六,走过来面见朱大海。朱大海也就问起孙神医和何小六,到底是何关系?何永言也就对朱大海和众人,说起自己家住曹州府的何家楼,名叫何永言。去年奉父命带书童何小六,去济南府秋闱大比,路途遇难后失散,一直到近日婚礼上相遇的曲折事情。
李夫人道:“怪不得呢。当时狂徒叫他三哥,孙不凡是如何答对的?”
众人听后感慨不已,何永言喝口酒,忧愁中言道:“我和何小六离家一年了,也不知道家中年迈的父母,她们在牵挂我和何小六中,又该如何度日?”
李梅儿道:“从前一直未曾听说,只是昨日火起,听那狂徒呼叫孙不凡为三哥。”
何永言说的凄凄惨惨,雷三鸣更是感动的泪水涟涟,端一杯酒,近前劝说何永言道:“孙神医,奥,不不,何神医,您也不必难过,现如今何小六您也找到了,一切都已平安,只可等来日归家,让牵挂的父母放心。”
李夫人问女儿道:“梅儿,你可知孙不凡有一位名叫何小六的兄弟?”
何永言道:“我也想和何小六尽快赶回家去,只是前些时日的济南府,答应了王镖师要为皇上诊病的约期,我和何小六还要先去京城一趟。”
李梅儿闻听,只好恋恋不舍中,给孙不凡盖好棉被,就随李夫人来到了卧室以外。
刘震雷道:“也真是难为何神医了,震雷我感激之余,也代表王总镖师,先行向您说声感谢。”
李夫人床前近观女婿睡态,均匀的呼吸下,似乎并不是有病之人。又用手抚额头,感觉体温正常,就对女儿说道:“女婿无碍,只是熟睡而已。来梅儿,随娘出去,娘有话问你。”
何永言道:“我看咱们云禅寺也不必耽搁太久,这样吧,今晚上我们就和何小六一起,赶紧奔赴京城。”
李梅儿道:“自从昨日受到惊吓,一直昏睡。娘啊,你赶紧让爹爹救救他。”
朱大海道:“何神医,还有刘贤弟,您二人也都劳累奔波了一天,我看还是今晚就住在云禅寺,好好休息一晚,待明天你们再启程赴京。”
李夫人走进洞房,看女儿愁容满面,就走过去轻声问道:“梅儿,你夫婿怎么了?”
何永言也就说道:“谢谢朱大哥,承蒙你们对我,以及何小六兄弟如此关爱,我们毕竟来日方长,等我京城事情办完,归家以后让父母放心,我就和何小六兄弟,再来咱们云禅寺相聚。”
何永言自从新婚当日,抱着惊吓过度的新娘子回到洞房以后。大脑阵阵剧烈的疼痛中,何永言就躺在床上昏睡过去,一天一夜了,都还没有醒来。
众人说好,铜头铁和尚喝一口酒道:“各位兄弟,当前我中华神州,清朝腐败,洋毛子犯境。我看刘贤弟和何神医也都是性情中人,今日我们不如一同结拜为异性兄弟,以便来日,高举义旗,共保国之社稷。”
洞房内,新娘子李梅儿端坐在床沿之上。愁容满面的她,哭哭啼啼之中,一直观望着熟睡的新郎官何永言。
朱大海道:“想我山东好汉,远至隋唐瓦岗寨,近至宋水泊梁山,无不都以精忠报国,芳名远播天下。众兄弟们,我们今日结拜,只为明日保家卫国。”
李夫人战战兢兢说道:“你等着,我赶紧去问一问梅儿。”李夫人说着话,就走出了房间,去到新婚的洞房,找自己的女儿问个明白。
铜头铁和尚高声喊道:“拿酒来。”
李知府道:“是啊,他要真是孙不凡的兄弟,我们岂不也会落下一个私通匪寇的罪名。”
一位弟子抱来一坛子酒,孙美明打开,每个人酒碗里斟满酒,一起齐刷刷跪倒在云禅寺太上老君的神位前,以年岁大小分出:老大朱大海;老二杨天平;老三刘震雷;老四何永言;老五孙美名;老六雷三鸣;老七何小六。
李夫人道:“要不然,咱们就去问一问梅儿,看看女婿是否真有这么一位兄弟。老天爷啊,我的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让我女婿,有这样一位杀人的兄弟啊。真如此,我家老爷又该怎么办啊?”
七位异性兄弟姐妹,磕头燃香,齐声盟誓道:“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太上老君神位前,为国之昌盛,结拜为异性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知府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后来,我看他言词真切,又不像是说谎,所以就想找你问一问。”
七个人结拜完毕,酒席中共叙家常,咱们就闲言少叙。
李夫人就言道:“你呀,真是老糊涂了,咱那女婿孙不凡,怎么会有这杀人的兄弟。这定是那狂徒死到临头,乱抓救命稻草而已。”
且说第二天一早,刘震雷和何永言,还有何小六三个人就辞别朱大海等人,骑上大马,赶赴了京城。因为京城里大刀王五还在苦等着神医何永言到来,要进皇宫为光绪皇帝诊病。
李知府回到后堂内府,见过自己的夫人,说起被抓的侏儒何小六,大堂上问案后,判他个街心闹市斩首示众。他就一个劲儿表白自己是女婿孙不凡的兄弟,求情刀下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