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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祝由术

老管家更是一声叹息,孙不凡安慰老管家不要伤心,然后就和李见道,一起跟随老管家来到周家祖坟。挖土刨坑,烧些纸钱,供奉上香火,也就把周平之的尸骨,葬在了他们周家的祖坟内。

孙不凡劝老人家不要难过,老管家又问起曾让下人孙美明去山东寻找少爷之事?师爷李见道也就说了孙美明火烧县衙,目前流落江湖,遭官府通缉的事情。

来到花桃镇以后,孙不凡和李见道在周家祖宅研究探寻许久,一直就不见有什么地洞,可以寻找到十大缸金银元宝。孙不凡想去问一问老管家,李见道不让问,言道:“老管家要是知道了十大缸金银元宝的事情,即使找到后,他也不会让你拿走的。”

老管家看过周平之的尸骨,就先呜咽咽哭了起来。且一边哭;一边说道:“走的时候好着呢,走的时候好着呢。怎么这一回来,就是一把尸骨?”

不让问老管家,孙不凡就说:“除非掘地三尺,方可找到宝物,如不然的话,这一眼尽收的院子里,咱们又何处找到十大缸金银元宝呢?”

周家乃茶叶生意人,多年来一直在县城居住,而这花桃镇的祖宅,只不过是每年夏日歇伏纳凉的场所。再加上周家三年前,县城房子大火中遭不测后,此宅院除留一位老管家看家以外,更是一直无人居住。

李见道说:“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你大老远的来一趟花桃镇也不容易,我就带你四处看看。”

周平之祖宅在镇的最高处,院子不算太大,但是院里有几颗古树。古树虬枝盘旋,笼罩着整个周家祖宅,从外看上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可是一走进去,李见道和孙不凡就顿时感受到,一种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在这初冬的季节里,仿佛走进了三月的阳春,很是让李见道和孙不凡惊讶。

孙不凡说好,两个人就白天四处走走,夜里归来买些酒肉,和老管家一起喝上几盅。

花桃镇居民靠武陵山而居,山脚下就是浪涛滚滚东去的沅江水。

时间过得也是飞快,转眼之间就是到了年底。山东的李知县就派人捎话来,问可否找到十大缸金银元宝?孙不凡无奈之下,只好去问老管家。老管家一听就笑着说道:“有啊,周家乃买卖之人,祖辈上茶叶生意做到北京城,甭说十大缸金银元宝,就是一百大缸金银元宝的家产都有。”

周平之桃源县城内的房子已被焚烧一空,二人不便久留。然后按照李知县提供的周平之祖宅地址,来到了县城西南的花桃镇。

孙不凡就问道:“老管家,您知道大缸里的金银元宝藏在何处?”

不过还好,离开洞庭湖,打发大马车返回山东后,二人坐船走水路,一路南下西去,终于携带着周平之的尸骨来到了桃源县。等一踏上桃源县的土地,这孙不凡的精神病,也竟然好了。

老管家笑道:“我要是知道的话,这少东家周平之还会客死在异乡吗?我不知道,这周家祖宅有十大缸金银元宝的事情,也仅仅只是老一辈人的传说而已。”

李见道想给秀才孙不凡再次施展祝由术,想通过祝由术的疗法,把孙不凡的原有意志给恢复过来。不过,李见道内心犹犹豫豫,不敢再次施展祝由术。原因是上次祝由术的失败,让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怕再一次失败,真如此,孙不凡将会永远无有恢复原有意志的可能。

院子里有一口古井,井内常常有潮湿的气体冒出来。刚来没有几天,李见道就对这口古井产生了兴趣。

想想秋闱大比的日子已过,家里的亲人,却还在盼望着自己高高中举的喜讯呢。我的天啊,我该怎么办啊?孙不凡大脑一阵混乱,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一阵麻木……

虽然这古井是在山坡之上,但井水大冬天里,依然不干枯。老管家说道:“这周家的祖宅之所以建在这镇上的最高处,就是周家的先人们,看上了当初还是一口泉眼的古井。任何干旱的季节,只要是沅江的水不断流,这井里的水就常有,听老人们说,这古井通着山下的沅江水呢。”

想一想也是,这赴济南府秋闱大比的秀才,半路上却被人下了大剂量的蒙汗药,严重麻醉了大脑。钱财丢了,书童不见了,自己又不知道如何阴差阳错地带着他人的尸骨,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来了。

那么这口古井里,是否有什么暗道秘密呢?李见道把想法说与孙不凡和老管家听。二人也很感兴趣,于是李见道就找绳子下井去看了看。

此时的孙不凡,似乎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按现在的医学理论来分析,他应该是精神错乱,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得了精神病了。

李见道看到上面井壁是石块砌之,下面井壁是石头凿出。井底下也没有多深,清澈的井水底部,只是一些散碎的小石头。大概这用之不竭的泉水,就是从这些碎石中冒出来的。

李见道内心暗暗叫苦,只不过叫他孙不凡,他也答应。也知道自己是李知县的姑爷,李梅儿的未婚夫君,药王孙思邈下凡转世……

李见道从井下出来,很是失望。这时候老管家的家人来了,说是要过年了,老管家要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并问李见道和孙不凡:“您二位是否愿意跟随我,回家去过年?”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见道背起孙不凡到客栈,一阵抢救之下,孙不凡吐去满肚子喝饱的湖水后,终于苏醒过来。只不过由于李见道施展的祝由术,在天亮前没有取消,导致孙不凡一会儿说自己是秀才何永言,要秋闱大比。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周平之,终于回到故乡,回到江南,好开心,好高兴。

李见道就说不去了,因为他明白,这大过年的,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自己家人欢欢喜喜,团团圆圆的过年。而不太喜欢过年中,家有外人来扰。

东方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喷薄而出。李见道突然发现孙不凡正躺在岸边,已是人事不省。

老管家看二人不愿意去,就命家人送来了过年的酒菜。还特意在各个房间的阴暗过道之处,撒上花生、瓜子之类的吃食。

李见道湖水中又找了一圈,仍然不见孙不凡的任何身影,身体疲惫的他,内心失望之余,只好游到岸边。

孙不凡不解,问这是为何?老管家言道:“周家祖宅长期无人居住,老鼠为患,为防止老鼠咬坏家具,暗处就给它们准备些吃食。今天给它们送些好吃的,是因为过年了,老鼠也要嫁女,给它们送些礼品。”

李见道洞庭湖内根本见不到孙不凡,夜色下的湖面波涛汹涌。李见道湖面之上游找了一圈,看东方的天边也已发亮,可眼前依然不见孙不凡的身影。李见道内心一阵着急,心说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孙不凡,不能够将他身体中,充盈的祝由术取消。那么孙不凡的身体,就会时不常的沉浸在祝由术中,难以自拔。真如此,若遇其它灵异东西的进入,其后果不堪设想。

孙不凡笑道:“我们山东也有老鼠嫁女的风俗,那是在大年初三。在这天夜里,家家户户不点灯,不出声,要为老鼠嫁女提供方便,生怕惊扰了它们的娶亲喜事。”

失忆后的孙不凡,在祝由术的状态下,能够说出自己何永言的真实身份,这应该不足为奇。至于周平之阴魂,通过祝由术附体一事,以科学的观点来看,应该是孙不凡一路上护送周平之尸骨小心尽力,其潜意识中对于周平之的幻想而已。

老管家道:“本地老鼠嫁女的风俗也是如此,我们为它提供方便,只希望小老鼠们开开心心,高高兴兴,保佑我们人类年年五谷丰登。”

祝由之术发展到今天,以科学的眼光来看,也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催眠术。它是通过以人为诱导,采用特殊的的行为技术,并结合言语暗示,使正常的人进入一种暂时的,类似睡眠的状态后,从而激发出人类潜意识中的行为意识,以达到治病救人为目的。

孙不凡点头称是,谢过老管家送来的酒菜,老管家也就走了。

李见道使用的祝由术,在《内经》中也有提及。在古代更是一项崇高的职业,它曾经是轩辕黄帝所赐的一个官名。当时能施行祝由之术的人,都是一些文化层次较高的人,他们都十分受人尊敬。

正房客厅里,孙不凡和李见道斟酒对酌,只几杯酒下肚,李见道话就多了起来。并说道:“那死鬼周平之是在欺骗与你,这哪里有什么十大缸金银元宝啊,他只不过是想让你,把他尸骨送回原籍安葬而已。”

李见道念完咒语,也纵身一跃跳入窗外的洞庭湖中,口念着避水咒语,到湖里寻找孙不凡去了。

孙不凡道:“宝物有也好,无也罢,主要还是送周贤弟祖籍安息,省的李梅儿病体不愈。”

李见道口内急急念动咒语:“天灵灵,地灵灵,湖水神灵快显灵,保佑小生孙不凡湖水之中平安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

李见道喝口酒,言说道:“这倒是,想我一大把年岁了,金银元宝都是身外之物,有之对我来说也是无用之物。我看过几天你就回去吧,我也好南下回故乡沅陵,早日悟道成仙。”

李见道无奈,心想千万不要害了孙不凡的身体。这大黑天的,我的小贤弟哎,你千万湖水中不要出现什么差错啊。

孙不凡道:“也好,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想求教与你?”

李见道暗暗叫苦,心说我的天啊,我的爷啊,我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我没有想劈你啊,我只是吓唬、吓唬你啊,你只要阴魂回去就可,干吗要跳窗而逃啊。

李见道问:“有何事情,不凡老弟自可言讲,何故如此客气。”

说着话,孙不凡拿起地下烛台冲李见道就打。李见道见势不妙,手持宝剑举剑就劈,孙不凡恐惧,也就跑到窗前,打开窗户,纵身跃进了窗外夜色中的洞庭湖内。

孙不凡道:“我想那周平之既然有事情托付与我,一定不会骗我,你既然会祝由术,不免今夜再使用一次,也让周平之魂魄归来,好让他通过我的讲述,说出十大缸金银元宝的藏身之地。”

孙不凡以周平之语气道:“恩人孙不凡乃药王转世,送我回乡一路辛苦,我自会感恩不尽,只是你这助纣为虐的坏师爷,我定要取你狗命。”

李见道说:“贤弟啊,我道行尚浅,那一日仅仅是误打误撞,让那周平之阴魂附身与你。今日若是说再用祝由术,要是没有把周平之魂魄招来,而是招来了其它的凶神恶煞,我的老弟唉,不但你性命不保,就连我也说不定会被伤害。老弟,千万别再提祝由术,想起祝由术,我内心就惭愧对你不住,至今还让你身体癔病难以治愈。”

李见道说:“我没有戏弄您的意思,一路上我和孙不凡小心翼翼携带您的尸骨,还望您看在孙不凡的份上,赶紧离开,以便早早休息。”

孙不凡道:“李师爷客气,这些天我自身运功调理,身体已少有阴邪之气。不过还有一点让我不明不白的事情,就是我的前生名叫何永言,一点点的记忆深处,总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催我想起一个名叫春红的姑娘,说是我的贤妻。多少个暗夜里与我梦中幽会,不怕师爷您笑话,梦醒后见不到梦中贤妻,我都止不住眼中涌流的泪水。”

孙不凡以周平之语气道:“大胆李见道,还在油嘴滑舌戏弄与我。”

李见道说:“唉不说了,看你伤心,也许都是随缘而已。”

李见道说:“在下问好周平之,我家老爷嫌贫爱富,赶您出门,也是出于激将之法,希望您能够知耻而后勇,以便早日出人头地,再来迎娶小姐。”

孙不凡摸一把流出的眼泪,举杯道:“来来,喝酒李师爷,兄弟敬你。”

李见道一听是周平之,内心就踏实了许多。心说这洞庭湖边,真要是遇上其它的妖魔鬼怪,那可就把孙不凡给害了。还好,还好,这周平之乃是善良之辈,我且劝劝他,让他赶紧离开,还回到他的灵罐内去。

两个人推杯换盏,这大年夜的江南小镇古宅里,喝着、喝着就喝高了。首先是李见道支持不住身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接着是孙不凡刚走几步,欲去睡床,还没有到床前,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孙不凡以周平之语气道:“我乃周平之,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朦朦胧胧的睡梦中,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就把孙不凡给吵醒了,他也懒得起身,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来自供奉神位的八仙桌上,几只小老鼠敲锣打鼓的在唱戏。

李见道问:“小生李见道有礼,冒昧问过书生高姓大名?”

孙不凡看的眼睛都发直了,以往老鼠嫁女的故事,仅仅只是听人说起,但却没有想到,在这异乡的古宅里,自己竟然看到了小老鼠唱大戏。

李见道心说坏了、坏了,自己道行尚浅,这作法时刻一念之差,竟然让阴邪之物走进来。我的天啊,这外来阴邪,到底是鬼,还是魔?我先了解清楚,再见机行事吧。

孙不凡使劲儿揉揉眼睛,心说自己没有看错吧。接着他又使劲儿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心说这不是梦境吧。

床上的孙不凡陡然坐起,高声以周平之语气大骂道:“狂徒李见道,你助纣为虐,帮助李知县侵害良家百姓,你枉为道家弟子。”

孙不凡的大腿一掐很疼,小老鼠在眼前的八仙桌上来往穿梭,这根本就不是梦。正琢磨之间,孙不凡的脑袋上,就被击打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孙不凡回转头,猛然间看到自己脑袋后的地板上,一只巨大的老鼠,正拿着一根竹制的挠挠痒,敲打完自己后,似乎在嘻嘻笑着看自己。孙不凡就被眼前的这只大老鼠,给吓了一跳。

李见道大惊,手持宝剑,急急念动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天开地合复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接着就听这大老鼠尖声尖气地说道:“公子别怕,今天是我家小姐的喜日,早就知道您来府上做客,一会儿大戏结束以后,邀请您过去喝一杯喜酒。”

此时李见道这一哭不要紧,他那行使的祝由术意志顿减,就看房间内无形中悬起一阵阴风,那七支蜡烛,顿时在阴风的吹拂之下,忽明忽灭几次后,一下子就全灭了。

孙不凡结结巴巴地答应道:“奥,好、好,多谢。”

此时李见道基本上对孙不凡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原来这孙不凡名叫何永言,遵照父命,在书童何小六的护送下,去济南府秋闱大比。只是还没有到济南府,就出事了,书童还丢了。同为秀才的李见道,参加过多次秋闱大比,每次都是中举不得的李见道。一听这秀才何永言连考场都没有走到,就出事了,内心就禁不住为何永言一阵难过,眼睛也就湿润落泪,然后坐在地下,小声哭泣起来。

此时八仙桌上又来了好多的大小老鼠,它们很有秩序的坐下,接着就看八仙桌中央老鼠唱起了大戏。

孙不凡嘤嘤哭道:“赴考秋闱旅途遥遥无期,今已寒秋之季,书童何小六不见,书生苦啊。”

孙不凡大脑朦朦胧胧,醉意中起身观看。

李见道问:“大比可否?”

八仙桌上的鼠戏,有点类似于单口的说唱,就听一阵锣鼓唢呐的音乐过场完后,上来一位小老鼠,抬起前腿搭在一起,面四周作揖后,就吱吱呀呀的唱道:

孙不凡道:“受父命,赴济南府秋闱大比。”

左眼挤来右眼跳

李见道问:“书生何永言离家何为?”

大王嫁女好热闹

孙不凡道:“我家住何家楼,姓何,名三,字永言。”

鸡吃虫儿狗放炮

李见道问:“书生家住何地,姓啥名谁?”

老羊送礼兔来到

孙不凡睡床上轻轻私语:“太上老君,书生给您叩头了。”

咚儿隆咚一叮呛

李见道拿过地上宝剑,脚走阴阳八卦阵的步伐,长发飘飞,面对房间中央睡床上的孙不凡,高声吟道:“太阴化生,金水之精,銮剑披发,手执宝剑,三界横行。西王母,东王公,急带书生赴前生,南斗六司延寿星,北斗七元解厄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也。”

大门洞里喜洋洋

孙不凡眼睛缓缓闭合,身体平缓放松,已达睡眠状态。

左公公唉右婆婆

李见道平息聚气后,双掌八卦式游走于胸前,继而走进睡床前手抚孙不凡两太阳穴轻揉,口念:“内心安宁,心绪平平,意念停停,瞌睡神仙虫虫来游,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吱吱扭扭开怀笑

闲话少说,且看这天午夜时分,宁静的客栈。房间内的中央,是孙不凡躺卧的睡床。床前按照北斗七星式,燃着七支红红的蜡烛。

媒婆戴个尖帽帽

然而李见道和孙不凡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通阴入魔的祝由术,却为此给二人带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

抬轿身穿红袄袄

客栈内,李见道欲在午夜时分,要为孙不凡施展国医十三科的祝由之术,以便破解孙不凡的前生之谜。

你也喊来我也跳

孙不凡说好,此时大马车已经到了湖南岳阳的洞庭湖岸边。看看天色近晚,满湖的落日,映荡起波涛连天的金色。在这江南寒秋的季节,李见道和孙不凡一老一小两位书生,走进一家客栈歇脚。

虎头轿子新娘到

李见道言:“好吧,今日客栈休息时,我自可做法与你,还希望你多加配合,千万不要有抵触情绪。”

新郎迎亲拱手笑

孙不凡道:“也好,我也很想看一看我的前生到底是药王孙思邈,亦还是流浪的乞丐。”

咚儿隆咚一叮呛

李见道言:“是的,只不过我道术尚浅,不足以为你治病,也仅仅是通过祝由术的催眠疗法,让你回到从前的记忆中去,把你的前生诉说与我听。”

老鼠娘子入洞房唉——

孙不凡道:“祝由术,李师爷,您是说国医十三科的祝由术吗?”

小老鼠唱毕一溜烟儿跑下了八仙桌,桌子上的大小老鼠拍起前爪,尖声吱吱呀呀叫好。这时候,一只小老鼠司仪走到八仙桌中央高喊道:“大王嫁女开始了!”

李见道这日马车上对孙不凡言道:“不凡,你自己想不起你的前生了,我想用祝由术,帮你恢复一下从前的记忆,你看好吗?”

接着就看见一队迎亲的小老鼠,在老鼠唢呐班子的开道下,抬着大大小小的桌子、椅子、板凳、柜子等陪嫁礼品走过来。紧跟着是抬轿子的小老鼠,四位小老鼠抬着一只小孩儿虎头鞋子做得花轿。只见老鼠新娘头戴红花,身穿新衣坐在花轿之内。新郎官也由傧相陪同,随后紧跟。

这一次李知县总算是答应了自己归乡的要求,又结伴孙不凡这样一位有着不凡身世的青年一起回乡。李见道几天来的路途,过的很是开心。开心之余,李见道想着要帮助孙不凡的同时,内心也确实想了解一下,这位人称药王下凡的孙不凡,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子的前生?

老鼠队伍迎亲送女,前呼后拥,锣鼓喧天,唢呐欢唱,好不热闹!

李见道也是秀才出身,只因多次乡试不中,后来为生计,投奔了李知县手下,做了位出谋划策的师爷。不过李知县好多官场上的做法,也很是让李见道看不起。特别是近几年来,由于年岁老了,且一门心事的喜欢上了长生不老,早日飞仙的道家之术。于是也就愈加反感世风日下的生活,一心想着辞去师爷的职位,好回到祖籍去过隐居的日子。

孙不凡看得开心,八仙桌上迎娶的队伍过去后,老鼠司仪再次走上前台,高声喊道:“有请大王上台就坐,接受各路亲朋好友送礼。”

李见道决定要帮一帮孙不凡,几天来与孙不凡的接触,李见道打内心喜欢上了这位知书达礼,重情守诺的年轻人。想一想他仅仅是为了医病时,对患者借她人之口的一句托付,自己就不远千里完成送尸归乡的承诺。这样的年轻人,是不是很值得让人佩服呢?

紧跟着八仙桌上四只小老鼠,搬过来一把镶金带银的椅子。一只红胡须的大老鼠,在几十只大小老鼠的簇拥下走过来,就坐进了椅子内。

孙不凡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病。此时面对自己无病的身体,孙不凡更谈不上如何医治。

八仙桌边上,是一字排开的大小老鼠队伍,它们有的拿着吃食;有的提着花篮;有的托着铜钱;还有小老鼠拉着一只怀抱鸡蛋大老鼠的尾巴等等送礼者,慢悠悠小心谨慎的,把礼品送到红胡须鼠王面前观看。

孙不凡固然有药王孙思邈下凡的国医绝技,可以运用鬼门十三针挽救李梅儿欲一命归阴的性命。但是,当他面对自己大剂量蒙汗药失忆的身体时,却如茫茫黑夜里大海行舟,茫然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孙不凡看着、看着,眼睛就看呆了。此时八仙桌边上,走过来一只只怀抱金元宝和银元宝的大老鼠。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的大元宝,让鼠王捋着红胡须开心大笑。

试问这是为何?皆曰命运释然。其实,这也正如医家所说:医人者难以医己的道理。人生茫茫,我们可以看清世界之大事,但我们却无法看清自己的人生命运。

这时候,那只刚才打过孙不凡一痒痒挠的大老鼠走过来,冲孙不凡高喊道:“贵客,该您送礼了。”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有笔墨江山之雄心,亦也有横刀立马谋事报国之壮志。但是,真正让人仰颂千古,且名垂青史者,为数了了。

孙不凡不知道该送鼠王什么礼品好,就随手拿起刚才和李见道吃剩下的一只鸡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递给鼠王。鼠王开心的笑笑,咬一口鸡腿尖声细语言道:“贵客远来,万分感谢,一会儿婚宴开始,贵客可品尝我家自酿的百年老酒。”

李见道不知春红和何小六是谁,等孙不凡睡醒后,李见道问他谁是春红?谁是何小六?孙不凡却摇头说不知。李见道说你再想一想,这是你刚才梦中所语。于是,孙不凡思考中就一阵头疼,连带着全身剧烈的颤抖,似有不可言状的痛苦。

孙不凡点头谢谢,不多大会儿,送礼的队伍结束了,老鼠司仪走上来,高喊道:“婚宴开始,各路亲朋好友,自可开怀畅饮。”

旅途马车之上,孙不凡困倦之时,总会在睡眠中无意喃喃自语。有一次,李见道近前细听,听到孙不凡断断续续在呼唤春红和何小六两个名字。

一只只小老鼠搬上酒坛子,运上来花生瓜子。就看八仙桌上的大大小小老鼠们,都忙着喝酒吃菜,欢欢乐乐的场面很是热闹。

反复观察多日,李见道终于明白这孙不凡隐姓埋名,并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是通过交流,李见道也隐隐感觉到,这孙不凡绝对有着非凡的背景身世,只是他由于什么变故,把自己的前生给遗忘了。

孙不凡也把他和李见道吃剩的饭菜端过来,老鼠们也不客气,鸡鸭鱼肉骨头菜汤拿起来就吃。孙不凡趁老鼠们喝酒之际,就把一些菜汤,假装无意中泼洒到桌子上,那些送金银元宝的老鼠尾巴上都沾上了哩哩啦啦的菜汤。老鼠们尾巴上沾了菜汤也不恼,还以为孙不凡喝多了,是在和它们开玩笑。

一路上,李见道反复言探孙不凡身世来历。孙不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自是对答如流,无有任何藏掖之破绽。

天到五更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鞭炮声,也有雄鸡的啼鸣声传过来。大大小小的老鼠们,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的走下了八仙桌。孙不凡认真看过,那些被他泼洒菜汤后,沾到尾巴上的大小老鼠,其身后都留下了一些菜汤的痕迹。于是,就放心地躺倒地下,呼呼大睡。

李见道言谢,收下银两,于是见了孙不凡。孙不凡也就拿了李知县写的周平之祖宅详细地址,然后雇了辆大马车,跟随师爷李见道,并带上周平之的尸骨,去了湖南桃源县。

第二天大亮,熟睡的孙不凡醒来,想起昨夜梦境清晰如真,再看地下有菜汤的痕迹,就赶紧喊起睡眼惺忪的李见道,面露喜色言道:“李师爷,那金银元宝的藏身之地,也许有所眉目了。”

李知县道:“那就麻烦师爷一路多照顾孙不凡。另,这几年师爷随我劳苦功高,尚有一份薪水送与师爷,希望师爷归乡安度晚年。”

李见道问:“何以探的?”

李见道言道:“也好,此去湖南一道,我与他多接触,亦可打探一下他的身世。”

孙不凡道:“昨日夜,有老鼠来吃咱们的剩饭菜,我梦中还梦到有老鼠抱着金银元宝来,我想这老鼠的藏身之地,没准儿就是周平之祖上的藏宝之地。”

李知县道:“师爷多虑,孙不凡虽来历不清,但观此人言谈举止,绝对善心,且是梅儿未来夫婿。至于祖宅之宝,有和无,尚在两可之间。此去祖籍湖南,师爷自可信他。”

李见道问:“鼠已走,金银元宝如何觅得?”

李见道言道:“孙不凡来历不清,岂可担此周平之祖宅寻宝的重任。”

孙不凡笑道:“夜里咱们熟睡后,老鼠来吃饭菜,菜汤洒在桌子上,老鼠的尾巴沾上了菜汤,咱们一会儿沿着菜汤的痕迹,自可找到鼠窝。”

李知县疑问:“师爷为何思虑?”

李见道笑言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去找找看。”

孙不凡点头答应。第二天,李知县约见李见道,便把孙不凡回周平之祖宅事情,说与李见道听。李见道听后,长久不语。

孙不凡和李见道,就顺着菜汤在地上划出的痕迹,一直从正房门内出来,寻觅到了房子后面的一颗古树下,就不见了菜汤的痕迹。

李知县道:“师爷李见道,府外辟谷修炼已有月余,你自是无有见过。他离家多年,早有归乡之情,明日我传他来府上,你们择日即可回湖南。”

孙不凡围着古树转了一圈,竟然发现菜汤上了大树。老鼠上树,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孙不凡言道:“甚好。”继而又不解道:“我来此多日,为何一直未见师爷?”

二人看此古树庞大,三五个人合抱围拢亦很难,心想此树应该不下千年的寿命。李见道围着古树转,突然间高声喊道:“这里有洞。”

李知县道:“县衙师爷李见道,随我多年,老说年老体迈,要告老还乡。看看年底临近,我不如早早给他年薪,随你一同还乡,你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孙不凡走过来,在古树的背阴处,果然看到一块腐烂树皮下的,一个小洞,洞口上依然有鼠毛刮蹭掉的痕迹。李见道以手去抠树皮,古树皮剥落开来,很快看到树心中空,竟然大到人身可存。

孙不凡道:“若如此,我就一人独去。”

孙不凡就钻进去,双手撑着树洞,小心翼翼往下滑行,下到有两人深的距离后,洞横直。孙不凡弓腰爬行,洞内潮湿,感觉很温暖。黑漆漆的洞中,爬行不知多久,竟然听到水滴的叮咚声。

李知县道:“县界管辖之内,盗匪日盛,贤婿你想,衙门如此事务繁多,我如何能够离职回乡。”

孙不凡小心爬行,感觉洞已大,廓然无边,摸索中找不到边沿。孙不凡身热,洞内暖意浓浓,似乎置身在大山的腹中。于是心想,还是尽快回去,等说与李见道听,拿了火种进来,想那十大缸的金银元宝,定然隐藏在这大洞之内。

孙不凡道:“此去湖南千里遥远,我独自不便,不如岳父大人与我一同而行,也好对我有所照应。”

孙不凡想到此,也就没有再继续前行,于是就顺着原道回来。古树洞外,李见道内心牵挂着孙不凡的安危,早就想下去寻找。现在看孙不凡回来,自是高兴中询问:“洞内如何?”

孙不凡命人找来铁锹,挖开坟茔,拣出尸骨连同墓碑一同收好后,孙不凡回到城里,把周平之坟茔事情说与李知县听,李知县也大为惊讶。二人再说起周平之祖宅十大缸金银元宝之事,李知县道:“他家祖宅若有十大缸金银元宝,也定是前辈人所为,贤婿自可去趟湖南,一是把周平之尸骨送回原籍安葬;二也可去周家祖宅看看,若真有十大缸金银元宝,你先不要挪动,自可回来禀报与我。”

孙不凡道:“洞内有大洞,似进入大山腹中,我们可购买灯火,改日进洞,定可觅得十大缸金银元宝的藏身之所。”

孙不凡掏出二两银子,送与老板,归还了周平之欠下的店钱,老板自是万分感谢。此时孙不凡对于李梅儿臆想周平之的所托,也就完全深信不疑。又想起周平之所言周家祖宅下的十大缸金银元宝,看来也一定是真的了。

李见道高兴,二人把树洞口伪装好,就去镇上购买火种和灯笼后,回到古宅。这时候老管家儿子送来饭菜,二人吃饭,听老管家儿子说道:“老管家年迈,过年高兴和家人团聚,多饮酒几杯后,一觉醒来,竟然人事不省。”

孙不凡在客栈老板的带领下,来到后墙外,果然见有一简陋坟茔。坟茔前有木制墓碑,孙不凡走近前观看,但见木牌上写着:湖南桃源人周平之。

李见道说:“请他老人家耐心养病,过几日,我们定然去探望病情。”

客栈老板道:“具体叫什么我给忘记了,不过坟头上立了个简易的墓碑,并有当地差人验过尸体后,埋葬在了客栈后墙外的野地里。”

老管家儿子道:“感谢您二位,家父年老体迈,亦也是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数,您二位不必牵挂。只是这周家祖宅,目前无人照管,您二位也是周家的朋友,也就先托付给二位了。”

孙不凡问道:“这位病死的书生姓啥名谁,死后葬在何地?”

李见道言说:“也好,您就放心回去吧,等我们什么时候走时,再去告诉您。”

李知县点头称是。第二天孙不凡带了几位差役出城,找到马家坡客栈,问过老板。果然告知三年前冬天,确实有一位穷困书生因病死在客栈里,还欠客栈老板二两银子的店钱没还。

老管家儿子退去,二人自是非常高兴。李见道说:“没有人来,这寻找宝藏的事情,我们也可放心大胆去做。”

孙不凡道:“此事,周平之托付与我,还是有我去做为好。”

当夜晚,二人带好灯具绳索,从树洞内鱼贯而入,小心谨慎地先下行,继而爬行,终于走进了一个暖意浓浓的大洞之内。

李知县言说道:“如此甚好,明日我就派人去县城南方的马家坡客栈看看,若真有平之坟茔,我自当竭力送往江南祖籍。”

玻璃罩的灯光下,大洞中央果然聚拢摆放着十只黑色大缸。有一只缸木盖板已破,透过灯光的照射,竟然看到缸内金光闪闪。想必那老鼠送给鼠王的礼品,定然是从这里盗运出去的。

孙不凡对李知县夫妇二人说道:“岳父、岳母,梅儿身体还需静养,如若彻底摆脱癔病缠身,我看还要完成周平之的心愿,方可使梅儿彻底病愈。”

孙不凡伸手从木盖板洞中拿出一只金元宝,在灯光下认真观看,发现金元宝上有字。就递给李见道,李见道也认真看过金元宝上字迹,言道:“这元宝非是今朝之物,看来还是周家祖上藏匿于此。”

孙不凡话语一落,就只看李梅儿一个哆嗦,人身体就软躺在地下了。

孙不凡言道:“周平之生前,我想他应该知道祖上所藏的宝物。只是他父母火灾中没有出来,无法告知他藏匿的具体地点,这才导致家贫如洗的他想着去找自己的舅舅李知县。”

孙不凡毛笔记下周平之话语,言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李见道说:“是的,这周平之异乡饥寒交迫而死,死的实在是冤枉,等我们拿元宝出去后,好再重修他的坟茔,并多烧些纸钱,让他在阴界放心。他家这祖传的宝物,我们一定按照他的托付,送与他的表妹李梅儿。”

李梅儿男腔道:“我的尸骨葬在巨野城南,马家坡客栈的后墙外,你要把我尸骨迁移到江南祖籍安葬后。方可和我表妹成亲,此时挖出十大缸的金银元宝,你自可和我表妹共享荣华富贵。不知贤兄,可否答应。”

孙不凡道:“也好,我们先拿些金银元宝出去,这十大缸的金银元宝,我们一会儿半会儿也无法运走,先不如还藏匿在这里。”

孙不凡心想:你要带表妹一同归阴,我这做医生的,不就是白忙活了吗。于是言道:“也好,我答应你,你还有什么事情,自可说出来,我都一并去做。”

李见道也说好,说着话就去搬掀那只大缸的木盖板。此时,也就在木盖板脱离缸体的一瞬间,二人站着的地下,轰然下陷。二人连喊也没有喊出声,就随十大缸金银元宝,一下子落进了下面打开的地洞内。

孙不凡毛笔记下周平之的话语,面对周平之的要求,内心略有沉思。此时,李梅儿见状,急急男腔道:“贤兄若不答应,我就带表妹一同归阴,到时候阴间共享荣华富贵。”

看来周家祖上,在这十大缸金银元宝的储藏地点,还是设计了一定的机关。十大缸金银元宝,是他们几辈人无数年的积累,也怕歹人发现拿走。于是就在这缸的周围设计了机关,即使歹人发现了大缸,如果无法破解机关。于是也就在他们拿东西时,一搬动大缸的木盖,就触动了机关。所以就随宝物一起,坠入到脚下打开的深洞之内。